书城社会科学中国农村的历史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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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1 拓跋氏对世家大族的利用

拓跋氏欲吸取统治经验,便于统治汉地,而任用汉人,汉人的世家大族则欲借统治者以保持其身家地位,出仕朝廷,可知双方互相利用,而促成合作。不过并非所有汉人都情愿出仕北魏,而出仕者是否真心效忠魏室也是有问题的。他们也许别有用心,也许只是无意的作为,却因此引起拓跋氏的猜疑,终而引发大规模的杀戮。在拓跋氏建国初期,清河崔宏、崔浩父子贡献良多。北魏草创制度,有司制官爵、撰朝义、协音乐、定律令、申科禁,崔宏总而裁之,以为永式;于道武帝时,势倾朝廷。崔浩亦于朝仪典章的制定,竭尽心力,于明元帝朝,真可谓宠言无二。我们可以说,魏初的立国规模,全成于崔氏父子之手。虽然贡献如此之大,信任如此之专,崔浩却于太武帝时,身系大狱。当时崔浩于衢路立石铭,刊国纪,备而不典,为人才构,不但受尽羞辱,且导致清河崔氏乃至崔氏姻亲范阳虞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等,尽遭夷族之诛。这件事为历史上一大公案,学者多认为崔浩以儒宗而为北方世家大族之领袖,有意于胡人君王之下,行世族政治之实。他这种以中原世族为政治中心的理想,自然引起胡人统治者的强烈不满,不但遭致族诛,更引起魏王对汉人的戒心,以致新任汉臣人数大为减少,文成帝时只有31人,献文帝42人,且大都为祖阴及降人,而非由君王的征求与朝臣的推荐而来。然而魏的统治,汉人毕竟不能少。中原世族也因这次教训而了解拓跋氏之不能轻侮,政治野心为之稍减,转而尊重胡王,诚心与拓跋氏合作,以确保他们的身家地位和各种特权。

接下去就是孝文帝,他爱好汉人文化,这或许与他自幼丧母,就养于祖母文明太后,而文明太后又与汉人有关。为了要彻底汉化,他不惜自平城迁都洛阳,以推行全盘的汉化政策。孝文帝最重中国的门第,以为世族中人即使无才,至少品行纯良。为此,他将拓跋统治阶层,比照中国之门第,分定姓族。并提倡代人与汉人高门通婚,企图将胡汉世族借婚姻关系,结成一独特之阶层,来共治天下。

所以北方的世家大族与南方世家大族除文化背景不同外,其他的差异也很大。南方世家大族的地位,纯然是一种社会地位,由社会所认可,天子无权上下,只有承认这一事实;天子虽然可以予一人以政治地位,却无法提升非士族出身者为士,也无法赋予一人以社会地位。北方则不然,世家大族的地位,由天子予以认可;天子因可予以政治地位,也可以定姓族,提升鲜卑与汉人世家大族的社会地位。北朝官的清浊是绝对的,有明确的规定,不像南方的清浊是相对的。同时,北方在异族统治之下,世家大族采取了大家族的形态,而非如渡江南下的中原世家大族之趋向于小家族。北方世家大族也不像南方那些世家大族一样,任意强夺山湖川泽,贻世人以话柄。因为在北方,经过多年战乱,此前的繁华区,已是人烟稀少,土地自然成为国有;朝廷为了有效利用这些土地,来增加收入,计口授田,甚且奴婢、耕牛亦可授田,且无限制。平民以一夫一妇十奴四牛计,其田已在千亩之外,何况当时北方的世家大族,族人甚多,有众至二三百人的,加上奴婢、耕牛,不需强占,本身的庄园已够广大。只是北方的土地,因战乱而荒废日久,水利亦遭破坏,地力硗薄,单位面积产量甚低(像前面所说平民一夫一妇有地千亩,所得不过勉强糊口);而且土地面积大,人少不足以尽耕,人多消耗亦多,除去耗费及田租户调,所余不多。事实上,南北世家大族经济情况并非都好,只有少数豪富,而他们的富有,与土地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北方的世家大族,虽然讲的是经学,重的是阀阅,关心的是婚宦,然而由于家族人口众多,难以照顾,故在教养上,还不如南方的世家大族之各有独特的家风。颜之推即谓士大夫风操,江南所有,正北方之所欠缺。

可见南北两方的世家大族,不但文化背景、规模大小不同,精神亦自互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