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历史色盲讲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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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蛇吞象 (2)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忙活了近三十年,燕国的国内形势有了长足的进步,国家富强了,军事实力也水涨船高,但是要想跟齐国讨还血债还是不太靠谱。

不要说对等报复齐国,只是给齐国一个教训,燕国都不怎么有把握,否则燕昭王也不至于等了近三十年,直到这个天赐良机的到来。

燕国把握住这个机会,齐国也就处在亡国的边缘了。

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就是有名的蝴蝶效应。它是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通俗说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举动,引起了滔天大浪。

掀起燕国灭亡齐国这场龙卷风的,不是蝴蝶的翅膀,而是宋国的一个麻雀窝。结果只是造成蝴蝶效应的蝴蝶本身,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宋国这只蝴蝶,却先于龙卷风被毁灭。

宋国跟燕国和齐国之间的恩怨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如何掀起了燕国灭亡齐国的龙卷风呢?

什么是疯子

宋国是殷商后代的封国,并且还是为数不多的公爵之一,在春秋时代还是颇有点儿分量的。就是因为有这点儿分量,宋襄公才起了争霸中原的雄心。结果呢,宋国在泓水让楚国摆了一道,宋襄公本人也身受重伤,不久去世。

宋襄公死后,宋国基本上就消停了,还当起了和平使者。公元前546年,宋国的左师向戌建议晋国和楚国停战,促成了大国之间的和平共处。

而这个和平使者在二百多年后,又掀起了另一场大风暴。

遗传学讲,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但是,宋国发生的一件事儿,似乎跟这一常识拧着来。

这一年,宋国出了一件蹊跷事儿,在都城城墙拐角的麻雀窝里,发现了一只刚孵出的鸟。这本来很正常,可这只鸟并不正常,它不是麻雀,而是鹯(音zhān,古书中说的一种猛禽,似鹞鹰)。

都说鸡窝里飞不出金凤凰,宋国的麻雀窝里却孵出了鹯。

那时候,出了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儿,通常不会开政治会议讨论应对措施,而是由专人来负责,太史就是处理这种事儿的专家。

太史的工作很繁杂,负责起草文书,记载史事,编写史书,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同时问卜国家的吉凶也属于他的工作范畴。

当时宋国的领导人宋康王,赶紧让太史去占卜一下,看看这是个什么兆头。

本人有幸,或者说不幸,出生于农村,小时候眼见家里用老母鸡孵小鸡时,鸡蛋不够了就放几个鸭蛋来凑数,结果老母鸡孵出的下一代,有小鸡也有小鸭子。

可惜,那个时代的太史大人,都是世袭的专业技术人才,没有参加农业生产生活的经历。太史大人独立运用所学(或者家传)的知识,得出了大吉大利的论断:小麻雀生出鹯,预示着宋国要称霸天下。因为这只出自麻雀窝的鹯,就是老天爷的信使。

于是,宋襄公后三百多年,宋康王又起了称霸天下的雄心。

宋襄公当年能够玩儿一把,那是有特殊历史背景的。

当年,齐桓公去世,齐国陷入了混乱;晋国也因为继承人问题乱成了一锅粥,中原地区的霸权出现了短暂的真空。如果不是南方的楚国成心搅和,说不定宋襄公真的就玩儿成了。

到了宋康王时代,天下基本上已经被那几个大国瓜分完毕了。宋康王没有看看天下的形势,仅凭借一个麻雀窝就开始了争霸历程。

宋国先是出兵灭了滕国和薛国,这两个在任何时代都不咋地的小国。

既然要称霸天下,只拿这种软蛋国家开刀是远远不够的,专拣软柿子吃的是没牙的老太太,牙好胃口也好的宋康王,这会儿正是吃嘛嘛香的时候。

东面,从齐国拿来五座城池。

南面,从楚国拿来淮北三百里的土地。

西面,打败了曾经很牛X的魏军。

真不知道这些超级国家当时都在忙什么,让他捡了这么大一个漏儿。

这些所谓的大国也不过尔尔嘛,宋康王也就不把它们放在眼里了。

人间的对手已经不能满足宋康王的征服欲望了,他还要征服天、地、鬼神。

天、地,就是头顶的苍天和脚下的大地,鬼神就是已经死去多时的祖宗。

大地就在脚下,可以用鞭子来抽打。

祖宗虽然已经不是物质存在了,但还有祭祀的社稷坛呢,可以把社稷坛焚毁。

怎么对付头顶上那缥缈的上天呢?

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

袋子里装满血,悬挂起来,用利箭射这些血袋,命名为“射天”,算是对老天爷的惩罚。

创意真的很佩服宋康王的这个创意。

中国古代的大臣有“文死谏”的优良传统,看到宋康王这么胡搞,宋国的大臣们开始了唾沫之旅。

面对这些不停聒噪的大臣,宋康王也不废话,直接下令放箭。

到此为止,宋康王已经征服了天地人鬼神,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面对这么伟大的功绩,怎么犒赏自己呢,宋康王不能给自己提干、发奖金,也不知道一千多年后的正德皇帝给自己封官。

有经验要犒赏,没经验创造经验也要犒赏。既然不能从物质上奖励自己,那就从精神上着手。

夜里,宋康王在宫内饮酒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人山呼“万岁”,外面的人也赶紧呼应,外面的外面也赶紧呼应,一直到整个都城的人都山呼“万岁”。

太有才了!

相信当时各国看到宋康王的所作所为,都会合不上嘴,不是笑的,也不是吓的,而是惊的。

这家伙疯了!

其他各国一商量,送给他一个外号“桀宋”。

这下,殷商历时几百年,凑了个桀纣双全。

回过神来的那几个大国,一商量:宋国又来它老祖宗纣王那一套了,不能放过它。

本来就想搞你,只是因为你身处中原,地位敏感,不好下手,这次你自己主动送上门儿来,那就笑纳了。

公元前286年,齐国跟魏国、楚国一起出兵,几乎没有遇到阻力,就把宋国灭掉了。这几个国家,还顺便把宋国瓜分了个干干净净。

老迈的宋康王死在了魏国的温。

虽然我尽量从好的方面来看待每一个历史人物,尽量给他们人性的温暖,但是面对宋康王,我实在无能为力。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没法用评价正常人的词汇(哪怕是负面的词汇)来形容他,只能说他就是个疯子。

宋康王并不是一个天生的疯子,他走上领导岗位的时候,也是一个相当牛的人。他的领导岗位,并不是从老爸手里继承来的,而是赶走了哥哥抢过来的。

他的哥哥剔成,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娃娃,而是做了四十多年的宋国领导人。

能够搞定如此树大根深的哥哥,宋康王的能力和智慧应该不是很差,至少也不应该是疯子的水平。

虽然那是一个占卜盛行的年代,但是没有哪一个正常的国君单凭占卜的结果,就敢制定国家的大政方针。

宋康王竟然仅仅凭借一个卜辞,就确立了争霸天下的国家政策。靠政变上台,趁大国没注意,获得过短暂的军事辉煌,最后众叛亲离,死于非命。

只能长叹一声,为那些疯狂的领导人,也为那些死在疯狂领导人手里的人。

率领联军把宋国灭掉,这勾起了齐国的齐湣王的雄心壮志,他仿佛看到一统天下的光明前景在向自己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