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台湾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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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台湾女性诗歌的萌发

台湾新诗诞生于20世纪20年代初,而台湾女性诗大体上直到50年代初才破土而出。这是由于战争、苦难、贫穷和女性地位低下,被剥夺了享有与男人同等地位和教育文化权利所致。1949年,中国的政治局面发生了根本变化,跟随国民党到台湾的一批知识女性,进入了台湾文坛。她们中一部分人写小说,一部分人写散文,少数成了诗人。如蓉子,胡品清、张秀亚、林泠、晶晶、彭捷、陈敏华等,与台湾出生的一批同代女诗人:陈秀喜、李政乃、杜芳番格等一起,成了台湾女性诗歌的开拓者。她们中多数人是两栖、三栖诗人,尤其是胡品清、张秀亚、蓉子等,既是诗人,又是散文名家:作为台湾女性诗歌开拓者,她们的创作具有双重意义,一是显示了她们作为一个诗人个体的出现;二是显示了一种女性诗歌现象和文类的出现。作为台湾女性诗的开拓群体,它是一种新事物的诞生,它是一个文学品种的出现;它是一种文学园地的开拓,远远超过作为诗人个体出现的意义。这批女性诗人中陈秀喜前面已经叙述。这里我们主要从女性诗开拓的角度叙述一下开创期诗人的概况。

蓉子是这批女诗人中成就最高者。她本名叫王蓉芷,1928年5月出生,江苏省人,她自小生长在一个三代基督教徒的家庭里,从金陵女子大学附中毕业后,考取了农学院森林系,只读了一年就去了台湾。她是台湾最早出版诗集的女诗人。她的《青鸟集》于1953年出版。她也是台湾出版诗集最多的女诗人。她出版的诗集有:《七月的南方》、《蓉子诗抄》、《童话城》、《儿童诗集》、《日月集》(与罗门合集)、《维纳丽莎组曲》、《横笛与竖笛的上午》、《天堂鸟》、《蓉子自选集》、《雪是我的童年》等。蓉子是“蓝星诗社”的骨干诗人,蓝星解体后,蓉子与其丈夫罗门长期在自己的灯屋中维系蓝星的生命。蓉子非常喜欢泰戈尔和冰心的诗,被称为“冰心第二”。蓉子的诗还受到宗教的影响,早年她担任基督教唱诗班的手风琴手,阅读了不少希伯莱民族的诗歌,尤其是希伯莱的雅乐对她的熏陶,几乎成了她的诗孕育的一种方式。直到如今,蓉子诗的孕育和萌发常常是音乐的一种旋律引起。她说:“有时为了表达一种心绪的动荡,我心中首先会响起一种应和的旋律,由这旋律发展下去就成了诗。”由于蓉子的诗常由音乐孕育,因而她诗的音乐性和节奏性极强。也由于音乐的节奏和旋律的一种内在的运动,需要安静的外部环境,蓉子特别喜欢静雅的意象。如《伞》:“鸟翅初扑/幅幅相连,以蝙蝠弧型的双翼/连成一个无懈可击的圆”,其中节奏感和旋律感十分清晰。蓉子的诗具有沉郁的中国古典美的韵致。例如《一朵青莲》、《古典留我》是极好的例子。蓉子诗的另一个特色是亲切、淡雅、凝练,如《笑》、《晚秋的乡愁》。当人们读到“每逢西风走过/总踩痛我思乡的弦”的诗句,不能不像电流一样静默而又剧烈地撞击读者的心。作为一代开拓台湾女性诗歌处女地的诗人,蓉子是功不可没的。

李政乃,1934年生,台湾新竹县人,毕业于台湾女子师范学校、台北师专,曾任小学教师、师专教师。17岁开始写诗,是台湾光复后第一位省籍女诗人。出版有《千羽是诗》等诗集。她是一个不结盟的独来独往的女诗人。她的诗语言凝练,篇幅短小,意象鲜明。风格上闲适淡雅,淳朴自然,充满对生命、自然和美的热爱。她的诗多是从日常生活和身边事物取材,从中开掘出诗意,引起人们的共鸣。如《孔雀》一诗写道:“看到落日的光辉/我终于失声痛哭了/拥着蔷薇梦的大地啊/怎地渴望长对翅膀呢?”这诗耐人寻味。落日的光辉,仿佛孔雀的一对翅膀,不就可以像孔雀一样起飞了吗?这种壮美的景致,博大而辉煌的意象,在李政乃的诗中是比较少有的,但却是值得赞美的,这样的诗为台湾女性诗歌提供了良好的奠基石。

张秀亚,(1919—2001)原籍河北省,辅仁大学西语系毕业。曾任《益世报》副刊主编,抗战胜利后,在辅仁大学任教三年,1949年去台湾,前后在静宜英专和辅仁大学任教授。她是诗、散文、评论三栖作家。诗文俱佳。她出版各类著作达60余种。其中诗集有:《秋池畔》、《水上琴声》和《爱的又一日》,张秀亚的诗很美,她的笔是一支能弹时间琴音的弦,在日夜不息的琴弦上,弹奏出一曲曲令人魂魄为之动荡的小夜曲。“夜正年轻/而记忆却非常古老了/我看见/一朵朵苦笑自你唇边消失/有如灯花在落”,时间和生命如灯花剥落,于是“鬓也星星”,“梦也是星星”。但是时间并不能将生命和美全部剥落,它剥落的只是一种枯枝败叶,而那属于永恒的东西是剥落不了的。于是“生命的曲调乃化为永恒”。(《夜正年轻》)。张秀亚既不向时间服输,也不向命运低头,她总是充满自信地,快乐地把握住生命中光辉的一瞬。“你是那峰巅回声中的回声/而我,也只是那湖心映影中的映影/万年不过一瞬/我把握住这片刻将你倾听”。是的,那种“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慨叹,还不如牢牢把握住百年中那踏踏实实的一瞬,来体现价值和获取成就,可能对世界,对人类更真实,更有用一些。张秀亚那清新雅洁的诗中,寓入了令人深思的人生哲理。

胡品清,浙江人,1921年出生。浙江大学英文系毕业,法国巴黎大学现代文学研究生。长期担任台湾中国文化大学法语系、所教授,系主任和所长。她是教授型诗人,跨越评论、诗、散文三条文界。她出版的诗集有《影虹》、《胡品清译诗及新诗选》、《人造花》、《玻璃人》、《另一种夏娃》、《冷香》、《蔷薇田》等。胡品清因婚姻的失败,造成了孤独的心境。她的诗中既有一种拂之不去的幻灭感:“哎!那只是一栋魔屋/它已消失,不悉何故/凝它剥落的倾颓/除了叹息,我能何为?”(《魔屋》)。也有着强打精神的自负:“众木已枯/我是惟一的青松。”更有着无奈和悲凉:“无奈地/我残存/一个全然的贫女/吉他是我惟一的财产/惟一的伴侣”(《六弦琴》)。胡品清有一部诗集的名字叫:《冷香》,“这种冷香”大题上传达出了她诗的情致和风格。评论家史紫忱概括她诗的风格时说:“有淡泊风的悒郁美,有哲学味的玄理美。”胡品清在谈到她的创作主张时说:“一点点的美学,一点点的哲学,一点点的情感……”这大体上可以显示胡品清诗的精神和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