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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厦门大学的演讲:留别鲁迅二

刚到厦门大学一个月,鲁迅便应邀在在群贤楼大礼堂给全体学生和教职员工做了一次演讲。鲁迅先生的演讲不仅让我们想起早在教育部期间,他在1925年1月的时候给京报副刊关于青年必读书的答案:“从来没有留心过,所以现在说不出。但我要珍这机会,略说自己的经验,以供若干读者的参考——我看中国书时,总觉得就沉静下去,与实人生离开;读外国书——但除了印度——时,往往就与人生接触,想做点事。中国书虽有劝人入世的话,也多是僵尸的乐观;外国书即使是颓唐和厌世的,但却是活人的颓唐和厌世。我以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国书,多看外国书。少看中国书,其结果不过不能作文而已。但现在的青年最要紧的是‘行’,不是‘言’。只要是活人,不能作文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当年,鲁迅这一番言论曾引起一场争端,有多人围攻鲁迅的奇哉怪也。

然而,两年不到的时间,鲁迅在厦门大学又一次捡起旧论,他讲话的内容分为两个部分,其一是:“少读中国书”,其二是:做好事之徒。

先生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想起三十年代在上海送给内山完造的五言诗句“有病不求药,无聊才读书”,其实仍然是这样的套路。

好事之徒的讲演部分,后来经过记录整理,发表在1926年10月23日第160期《厦大周刊》上,摘录一段在当时听来异常新鲜的话吧:“我以为今之中国,却欲好事之徒之多,盖凡社会一切事物,唯其好事之人,而后可以推陈出新,日渐发达。试观哥仑布之探新大陆,南生之探北极,及各科学家之种种新发明,其成绩何一非由好事而得来。即如本校,本是一片荒芜之地,建屋以招学生,其实亦即好事。故我以为好事之徒,实不足病。”

可是,鲁迅的关于少读中国书的观点,因为反对阅读经典,所以与当时的厦门大学校长林文庆的尊孔的观点碰撞,所以,在发表鲁迅言讲的时候,林文庆指示删除鲁迅关于“不读中国书”的偏颇观点,而只留下了好事之徒的观点。

自然,好事之徒的段落里,因为赞美了办厦门大学的华侨陈嘉庚,所以校长便表示同意鲁迅的观点,这一点,在《两地书》中,鲁迅也曾写到,比如在1926年10月16日给许广平的信里写道:“这里的校长是尊孔的,上星期日他们请我到周会去演说,我仍说我的‘少读中国书’主义,并且说学生应该做‘好事之徒’。他忽而大以为然,说陈嘉庚也正是‘好事之徒’,所以肯兴学,而不悟和他的尊孔冲突。这里就是如此胡里胡涂。”

然而自此次之后,鲁迅再也没有到周会上演说过,他后来倒是应学生的邀请,到过集美中学、平民学校、中山中学等地去演讲过,但是在厦门大学,仅此一次。

这次关于少读中国书的部分,恰好有一个叫陈梦韶的学生做了笔记,他后来曾经写过回忆文章,关于鲁迅先生的演讲,他如是回忆:“你们青年学生,多是爱国,想救国的。但今日要救中国,并不在多读中国书,相反地,我以为暂还是少读为好。少读中国书,不过是文章做得差些,这倒无关大事。多读中国,则其流弊,至少有以下三点:一,中国古越多读,越使人意志不振作;二,中国古书越多读,越想走平稳的路,不肯冒险;三,中国古书越多读,越使人思想模糊,分不清是非。正是因为此,我所以指窗下为活人之坟墓,而劝人们不必多读中国之书。”

鲁迅在少读中国书的演讲内容里,还强调了,学生们不要死读书,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他最后的话让学生长时间鼓掌:明辨,批判,弃其糟粕,取其精华。

然而,《厦大周刊》的上一期便刊登了校长林文庆的英语讲话的译稿,大概的题目是《孔子的宗教观念及哲学观念》,在演讲中,林文庆称“孔子学说实千古不可磨灭之学说”,讲演完了以后还让一个周姓师弹奏古琴,又让顾颉刚做了题为《孔子何以成为圣人》的补充演讲,这种完美的组合,让鲁迅颇不舒服。于是,他才在接下来的讲演里,直接针对林文庆的观点,进行了批驳。“窗下为活人之坟墓”,何其尖锐的说法啊,在窗下点灯夜读,本来是美好的品德,然而,因为所读的内容是古旧的,在鲁迅眼里,便成了挖好了坟墓,等着自己一般。这在当时,的确是革命者的观点。

自然,鲁迅一直是支持革命的,尤其是针对传统文化中糟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