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舒清是宁夏本土作家中特色鲜明,独具一格的作家,他把创作之根深深扎进西海固土地并从中汲取艺术营养,使作品散发出独特气息,在社会及读者当中引起广泛关注。作品集《苦土》入选二十一世纪文学之星丛书(1994年卷),成为宁夏作家群崛起的标志性事件。2001年代表作《清水里的刀子》荣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因其卓越的创作成就与陈继明、金瓯一起被誉为宁夏文学的“三棵树”,奠定了他在宁夏文坛乃至当代中国文坛的地位。
文学是人的内在精神生活的记录,无论前期创作还是比较成熟的作品,从代表作《清水里的刀子》到清新自然的《果院》《开花的院子》《黄昏》《农事诗》等一系列作品,将乡邻们的世俗生活与乡土抒怀中的朴素真挚融合成一个整体,始终弥漫着浓郁的诗意情怀。《底片》是作者创作由短篇向长篇过渡的里程碑式作品,是作者创作中的探索与自我突破。《底片》发表之后没有像《清水里的刀子》及其他短篇小说引起评论界和读者的特别关注。著名作家张贤亮认为他“非常善于写细微的东西,他的作品常常充满了诗意和温情”。《底片》通过童年视角、人生视角、心理视角的不断转换,以细腻的艺术体验,精选一个个生活碎片的瞬间,精雕细刻,着意拉长时间跨度,加以放大,展现人物一生乃至几代人的曲折命运,透过大起大落,花开花谢,让人在岁月长河淘洗中披沙拣金,摆脱狭隘是非恩怨情感的羁绊,而超越到一个更大的时空层面去关注人生,参悟人生价值,探究终极关怀问题,暗示出深邃的意味,体现了《底片》独特的魅力与价值。
《底片》意蕴广阔,给读者打开了丰富的联想空间。开篇“爷爷回来了”,一个变迁的时代随着爷爷回家的消息,如一缕春风吹醒了沉睡的村庄,一下将读者的思绪拉入特定年代,国家命运与民族命运浓缩在一个有争议的人物身上,然后才徐徐展开叙述的故事情节。阅读时如同回归了多年前熟悉的乡村生活:走在几十年不曾改头换面的小径上,仰望山塬永远静穆的容颜,心灵的湖水无端地波翻浪涌,故乡的土地上疾风一样掠过的时空里,有多少记忆中发黄的瞬间一一浮现眼前?沧海桑田,世易时移,有多少岁月劳碌的辛酸充满心田?土地、山川、河流都没有更改,一个院落,一个屋檐下的哭声,笑声,甚至麻雀的叽叽声,羊的咩咩声都在不停地更换着,使读者的记忆一下子从心头亮起。有许多人成了村庄的记忆,有许多人成了村庄的主人,家家的兴盛,人人的哀乐,土地与山梁都无一例外地见证了。作者既像主人回忆着又像游人点评着。他发现日常生活表面之下的魔幻现实,有时是久远的,有时又十分切近,就在身边甚至心灵底层,积淀了有自己年龄一样的厚度。这些大部分来自真实的童年生活片断,其实是一个少年成长中的磨砺,对生活本身是不幸的,对作家笔下涌动的创作源泉又是幸运的,磨砺与患难质化为财富,凝结为作品,但仍能从中感受到生活造就了他性格中的敏感与细腻。然而,故乡在每个人的印象中都是不重样的,那田地那山林就如同父母的不一样,家庭气氛的千差万别。《底片》中那么多不同的苦难碎片,由偶得的欢欣作为黏合剂,拼成了一幅完整的西海固乡村人文生活图景,黏贴在时代帷幕前,给西海固土地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分割出了天地间的独立存在。由爷爷父亲和自己串起了村庄熟悉的人事物,因熟悉而不再神秘,也因熟悉而刻画为真实的神秘。海明威说“真正优秀的作品都有神秘之处,而这种神秘之处,是分离不出来的。它继续存在着,永远有生命力。”就像《底片》中那些逝去的人们还神秘地生活在那片土地上,他们从来不曾离开过又有谁能让他们离开从生到死都悉心丈量过的土地?这就是故乡的总和。汪曾祺说“每当家像一个概念一样浮现于我的记忆之上,它的颜色是深沉的。”石舒清《底片》里写故乡的颜色不浓不淡,故乡亲戚的故事亲切,宁静,安详。揭示人物心灵经受的苦难,再现人生困境,描绘出来却是西部土地上静美的生活。阅读作品时读者的心灵平和安详,一个个短片故事延伸了读者广阔的阅读视野,作品给读者最好的馈赠是浓郁的乡情。
《底片》浓郁的乡情源自深厚的故土底蕴。故乡是作家首选悉心耕耘的创作土壤。比如沈从文的《湘西散记》,萧红的《呼兰河传》。故乡的土地总是灵感的发源地,人离开故乡容易回忆童年的快乐,追寻生命起源的花开,时间只是人生旅途的一个伴侣,陪伴人从生命起始到终了,在为心灵寻找一片泥土的如斯逝者中,生命之灯在途中燃烧,故乡与父母始终是它的守护神。西海固那样一个贫穷干涸的小角落,作家把其中的一点一滴都当作滋养笔触的财富,让人不能不惊叹财富有时不仅仅是商人们眼中庞大而缺乏动感色彩的数字。西海固土地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有讲述不完的故事,矜持而厚重。《底片》里西海固小村庄的生活场景作者这样描述:“我们这样的纯回族村庄,总是对种种娱乐和娱乐方式有着忌讳,似乎是对人的欢乐有着一种轻蔑和警惕,好像种种欢乐中伏藏着祸端似的。”(《琴》)看来他们就这样拘谨地生活了很多年,他们还将那样生活到老。因为朴实使他们原始而古朴,如村庄里的一棵树,如脚下的一丛草,生生不息。随时间的河流,宽时宽舒些,窄时拮据些,无怨无悔地吃饭、睡觉、诵经、做生意、吵架或者大发倔劲,安然与嘈杂共同构成了村子的底蕴。
读这些内容有时感觉,那些琐屑的生活在岁月的皱折里累积了太多的尘埃,一点点地挖掘,一点点地拨拉,一点点地扫过,到最后才看出色泽闻出一种底味来,那就是西海固文学底气的泥土味儿,乡邻们身上熟悉的古朴味儿,生意人身上特有的风尘味儿。这些味儿有时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微笑,心里却充满难言的苦涩,真实而残酷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吃着油馕时满心欢喜,那是生活里最长久令人向往的味道。这是一种真实的味道,“在文学中,如果能做到真实,那就够独特了。优秀的独特性不是别的而是记录心灵语言完美的真实。”法国苏利·普吕多姆《沉思集》里的这句话最能恰当地概括这种乡村味道。
这种真实地把屋里屋外瓜田李下的事儿说得详情详理,使人想笑又笑不出来。所以写作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是写那些经历过历史考验的内容,还是写出要经受住历史考验的内容,有时会让人产生困惑,是生产一些即时作品过后被时间剪辑掉,还是让后来有缘人接触的时候,因作品而对作者产生敬意与向往?
《底片》里无论是缝皮衣的味道还是油馕的味道,无论是从西海固土地上走出去的人还是偶尔回乡探亲的游子,前一种味道能把他引入回忆,后一种味道促使他加快回家的脚步,因为“只有记忆和感情将以更丰富的形态活在人的心底”(李泽厚《悼朱光潜》)。石舒清作品浓郁的故土情韵让读者体悟了一粒沙一世界的境界,也体认了一个小村庄与世界的关系,看似小巧的取材,却以更深广的底蕴为依托。其作品的另一大特色是善于运用独特的宗教文化元素,让作品在真挚自然的基础上充满精神追求。宗教文化没有脱离常情常理而与生活息息相关,充满人性的温暖,人道的朴实,人情的共鸣。宗教经典作为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作者在传承与领悟方面选择了独特的取材角度,诵读经典,按经典指导的方式去信仰与修行,在作者的笔下,是庄子上村民的必修功课,是日常生活最普通的组成部分,是一种宁静温暖的生活方式,这种宗教情感的自然流露,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心灵宁静安详,这种感觉是读者对作者表达的致敬,也是作者向读者表达的感激,在作者与读者之间实现了双向交流。《清水里的刀子》有一段经典叙述:“马子善老人正在离树冠较近的高房子里精心的粘《古兰经》,经典历时久了,纸质已经泛黄,而且轻若鸿毛,但上面的字迹却似愈加清晰。”叙述老人在老伴过世后,与经典平和相处的状态,因为心中有信仰,对无常的感觉更理性一些。《底片》中作者叙述了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衬衫,这件衬衫有神奇的力量,小孩子病了,有神奇的医治效果,能让孩子安静下来,含蓄地将信念信仰打在了民间医疗方式和传统风俗的印痕上。“现在母亲专门做了一个锦囊盛装这件衬衫,装进去,轻轻拉一根线,锦囊的口儿就会自行收紧起来,像捏合了一只饺子。”(《衬衫》)衬衫的妙用与珍藏是同等的。“之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他们不是都已成了亡人么?就让他们自己当着真主的面处理去吧。”(《官司》)一个外爷和一个本家爷爷之间产生的恩怨,作者就这样既常情又常理地作了推断。每一个片断中人物的生活都与经典息息相关,作者把一些小人物的生活放置在博大精深的宗教典籍海洋里,他们是生活海洋里的一朵浪花,不管他们是如何普通与平凡,宇宙的怀抱里每一朵花都有自开自落的风景,这就是作者笔下每一个小人物和他本身命运在社会时代中体现的价值。宗教典籍是民族文化的源头,也是作者汲取营养的精神福祉,这也正是《底片》耐读和深刻之所在。
留白的艺术更是别具一格。《底片》像一丛原生态的灌木林,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村落,一个辐射很广的范围被生活的剪刀风云雨雪,人事变迁剪成了碎片,作者凭着记忆把这些片断一个个衔接起来,拼成了整个西海固典型的回族风情生活缩影。回忆的年代里有黑白颠倒的画面,回忆的画面因回忆而着上了不同的色彩。开头《黄花被》为全篇铺就了搬入新居之后向往美好生活,从而引发了一段封存在记忆中的历史。有一句话“买完沙发,当然是按妻子的心意买的,往回走时,我跟在她的身后,也无话可说了。”“也无话可说”把怨而不言,欲说还休的哀怨,用留白的手法,简洁不啰唆,表达得隽永深刻。回味着一个男人的涵容,可谓平中见奇。石舒清在创作中善于留白,也善于收束,这样平平常常的一些人和事的碎片必然地连成了一片,作者用丰富的经历夯实了单纯的《底片》,法国作家莫里亚克谈创作时说:“如果我很好地写了我的村子,那么我就写到了世界上所有的村子。”
《底片》“很好地写了我的村子”的底蕴底味底色底气。《尕舅爷》一章写到生意人的精明与农民式的狡黠别有意趣。叔叔为了向破产的尕舅爷讨回欠款,“专意从兰州请了一个布匹商,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和自己演双簧戏。”作者咀嚼着童年的记忆——这人生旅途中受用不尽的财富,淡化情节,淡化过程,浓化情致韵味的艺术留白手法也表现在这样一些小片断里,只有朴素优雅的叙述,没有夹杂明显主观感情色彩的评论,给读者设置了联想与领悟的空间,如国画的水墨山水,淡而有味,余韵绵长。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石舒清的小说语言简练,干净,比喻精致而富有农村生活气息,给读者留足了想象的空间。“那些小黄花载沉载浮,飘飘欲飞,竟飞作了一大片盛开的胡麻花。”(《黄花被》);叔叔和村里的黑老太爷吵架,黑老太爷儿孙众多,“但叔叔站在那里,像个脱光了毛的老鹰似的,像是根本就没把黑老太爷后面的那些人放在眼里。”(《叔叔》);尕舅爷生意破产之后“有时会在一个僻背处看到他,像一只脱毛的乌鸦那样蹲着,一只手蒙在脸上想什么。”(《尕舅爷》);努努舅爷走路快,“呼啦一下子就过去了。人会觉得是一小股焦躁的风掠过自己去了。”“忙忙碌碌,忙忙碌碌,像个打场的磙子那样无法休歇下来。”(《歇牛》);“灶膛里的火极热烈,訇訇訇,訇訇訇,像舔着礁石的波浪那样竞相舔向大肚子的锅底。”(《外太太》);“外太爷个头不高,然而像一棵核桃树似的,很显结实。”(《外太爷》);“‘快半拍’已经没一丝当年的影子了。她像一把原本崭新大方的笤帚,用到最后只余了一点笤帚把儿那样。”(《第一把土》);“村里来知青的事,我隐隐还记得的。当时觉得非常新鲜,好像老窖里突然换了一窖新水那样……他们的面相忘记了,只记得一伙年轻而富有生机的身影,像是要从一个虚静的底片里挣脱出来,还原成一种真实……社员们像一群鱼被集中到沙滩上,比赛着张嘴鼓腮一番后,又稀里哗啦退回水里去。”(《琴》);“我七个外爷,现在只余四外爷和七外爷了,就像老人残剩在嘴里的两颗牙。”(《晚福》);“亡人恕罪,在我的印象里,黑老太太好像一只干练沉稳的壮母鸡,她的脸一直圆润着,富态着,好像家里总是米谷满囤,牛羊满圈……见黑老太太在铺得厚厚的棉絮上坐着,像一只正在腐烂的梨。”(《邻居·黑老太太》);“村里的孩子天麻亮时就去城里上学,勉麻乃也走在他们中间的。他真是像一个鬼魂走在他们中间。”(《另几片叶子·哑巴》);“就像一个装醋的袋子,将醋倒空了那样,他的脸一时显出一种可怕的苍白与干瘪来。”(《另几片叶子·志愿军》)从这些摘录的比喻中可以看出他注重语言表达的艺术技巧,即是运用修辞也选择与农村生活、土地、物什息息相关的生命体,描绘农人们“皮实”而“坚韧”的生活状态,渲染了一片农村氛围里流动的时空,如汪曾祺的风格,不求空灵,亦不求象征。让不熟悉农村生活的读者了解了鲜活的场景,让熟悉农村生活的读者感受到清新与切近。作者叙述的语言更接近生活语言,不事雕琢,没有浓彩重抹,而是注重语言的神气,富于张力,令人想起鲁迅语言的精妙处。“我没有再教下去的意思。女学堂真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我辈正经人,确乎犯不上酱在一起……”(鲁迅《高老夫子》)“酱在一起”可能是绍兴土话,非常准确地描绘了作者当时的感受,石舒清作品的语言也体现着与众不同的神气。由石舒清作品的语言风格可以看出宁夏小说创作总的艺术倾向,更多追求民族和传统风貌,更多古典情调和趣味,与过于冷漠的西方现代小说格调相比,大多数作家的创作弥漫着一种温和之气,中和之美。
石舒清个人创作的突出优势是以《清水里的刀子》为代表的精致短篇小说。《底片》由一系列独立而又连贯的片断组成,整体结构与传统小说迥异,不似长篇小说故事与人物的集中统一,其背景设置在西海固土地上一个偏远小村庄,庄子里的人全都沾亲带故,组合起来又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这种大板块结构之下分为若干小板块的结构不仅打破了长篇小说的局限性,而且让故事的主角随时空变幻而变化,这种结构特色可以称为“叙述连续性的中断”,《底片》与传统小说相异的地方正在于这些叙述的标志分外鲜活。作者在自己的村子里信笔游走,揭开了一个西海固平凡村庄及其邻近村子人们生活的横截面,引领读者走遍家家户户并且讲述他们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有时候,仅从过程看,好像构成过程的每一个细节是可有可无,漫不经心的,都是偶然的,但从那铁板一块的结果回首看去,就会看到那可有可无原来只是一个幌子,那漫不经心实质上是煞费苦心,那一个个偶然其实都防不胜防,将人麻痹了的必然。”(《邻居·伊哈》)这正是作者发现的真理,同样也是创作的妙笔。《底片》没有编织精巧曲折的故事,故事的情节往往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甚至可以说没有故事。没有宏大的场面、惊人的壮举,只是日常生活琐事,却蕴含着一种超越困境、追求和谐宁静人生境界的精神力量。其作品内在的雄浑悠远,仿佛月光笼罩下宁静的村庄,暗处的力量与生命韧度不在喧嚣的表面,而在于那些神秘与隐秘的瞬间。
纵观石舒清小说创作的整体特色,李生滨教授在《乡土抒写的另一种审美传统》说:“他直接受到鲁迅文学思想和小说语言的影响,在伊斯兰宗教情怀的涵养中,体现出文学创作的精神性品格,特别注重个体生命的内心生活和乡土经验,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回归‘五四’人道主义传统,追求‘人的文学’,体贴人的内在情怀和个人尊严,呵护心灵自由和精神信仰。”石舒清作为西海固土生土长的作家,替自己的故乡和民族的生存与发展作了新的诠释,发出了属于那片土地上最独特的声音。阅读他的作品使人不由自主地想到,现代城市有多少林立的高楼也挡不住西海固这个小村子初升的太阳和月亮。
阅读作品能感受到作者沉稳、稍有悲凉的叙述语调。“就像时间会使一些家常的器皿成为文物一样,时间也会使一些草民百姓显得不平凡起来。听人述说陈年旧事,我们常常能觉到一些传奇色彩和艺术魅力。时间湮灭着一切。但也允许某些湮灭的存贮于人们的记忆,并将这些记忆艺术化。”(《外太太》)作者从一个普通人物命运的变迁,发现了时间的永恒价值。“这时候也似乎就能听到时间的声音,时间如风,在这拥塞又寂寥的空间里吹刮过去,让人觉得它那么轻易地更迭和剥蚀着一切。”(《邻居·河东河西》)《底片》是一个发现了“时间的声音”的艺术作品,要探寻作者创作《底片》的缘由,从作者的一段自述中可以找到一些线索:“我也说不清这是不是可以合成为一个长篇。我是看了《呼兰河传》和《小城畸人》,从形式和内容上都得到一些启发,于是有了这么一篇东西……这就是我生活了三十余年的一个村子和生活在其中的人留给我的印象和记忆。他们就是这样活着的,无论对还是错,无论有意义还是无意义,他们就是这样子生活的。我想写出一群人,他们在世上这样度过了他们的一生。我想写出这个生的过程。至于他们为什么如此生活,他们不知道,我也是不知道的。而且没有人真的知道这个问题,而且看大家猜来猜去,答案各异,似乎这也是一个不给人知道的问题。风吹着树叶便动了,人生出来便活下去了。我写了许多过程,但不见一个答案在里面,因此无论写多少,我心里都是空的感觉。”
作者的这段话揭秘了他的创作动机,风吹树叶“缘起性空”,《底片》对西北回族特殊社会风土人情生动的描绘真实而具体,浅显而切近,书写了人类共同的温情与自尊。他的笔端充盈着人文主义和道德关怀,尽情挥洒对乡土、童真和母亲的赞美。《底片》立足西海固乡土,与宁夏小说作品一起在中国文坛勾勒出西北风俗画的特点,再现幽深的历史文化积淀和生命情结,读者能够从中把握到一种乡土抒写的朴素之美里依赖想象填满的无垠空白,细究却蕴含着无法捉摸的深邃与幽远,使《底片》的诗意情怀在传统文化与审美自觉领域独树一帜。
(《朔方》2011年5-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