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断乡心又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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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有趣味的形式:丢失的“泳装”——从短篇小说《裸泳》说开去

作家的小说作品,从总体上看都在表现自己对世界的探索,呈现对生活个性化的观察、感受和体悟,无论是全方位视角还是局域涉猎,都是借用小说这种表达情感的形式,迂回曲折地进入自己的“自在王国”,语言森林里无论荆棘丛生,还是小桥流水,总有些许“趣味”会激起不同的联想浪花,我区作家包作军的短篇小说《裸泳》(发表于《朔方》2011年5-6合期)就是其中之一。

作品以一种“有趣味的形式”揭开婚姻生活中的某种隐秘。女主人公与丈夫闹矛盾,离家出走,到大连海滨度假,无意之间,泳衣脱落,无法上岸,被一个专事海上救生的男人发现,以很体贴的方式让她免遭难堪。一瞬间,她原谅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令她不爽的男人,也就是她的丈夫。故事就此收拢,结局回归传统。婚姻生活中,男女双方,无论哪一个迷失了回家的路,在岔路上看到新奇的风景,看过了,最终回归的还是平淡,由此而言,一个不能守住“淡”的人始终未能走向成熟。故事很简单,读者稍不注意就会错过蕴含其中的“有趣味的形式”。作者是否有意要布局,作为一种铺陈作品的底色?不得而知。而阅读中偶然读出这种趣味,倒是眼前一亮。作者以轻松悠闲的抒写,既不失传统格调的温柔敦厚,又没有一味地趋同当下的“闪婚”“闪离”,甚至与所谓的“裸婚”也并无直接关联,无非是想表明婚姻是自有社会制度,一件必穿的“泳装”。

“穿”还是“不穿”常常成为矛盾的焦点。其实,《诗经》里早已有过警示,只是这种情感形式让人们超越,因而主体不能抽离,成为其中的主角。所以,我们经常能够在西方文学世界里,看到一段伟大的爱情成就了一个伟人;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里,一段伟大的爱情又同时伴随着一段凄美的悲剧。就爱情和婚姻而言,不同的文学源流,就会产生不同的审美取向。

《诗经》里有一首《氓》,记录一个货郎(有趣味的称谓),走村串巷,与一个村庄的女子约为婚姻。女子在倾诉结婚之前的种种期盼,两情相悦;婚后感情渐淡,竟被视之如“糟糠”。“怨妇”自《诗经》诞生至今,凄婉、迷离成为一种朦胧美的意象,其中的真相却被忽略了。唐朝相对开放和包容些,“红叶题诗”的故事流传下来,值得回味。其诗曰:“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写的是唐宣宗时宫女韩氏题诗红叶抛入御沟流出,后与拾得者卢渥终成眷属的故事。相对于《氓》中女主人公的遭遇,先喜后悲,“红叶题诗”是先悲后喜,都是在叙述某种缘分,偶然之中包含着巧合。生活中总有一个阶段是美好的,紧随其后的一个阶段又是平淡甚至有悲苦的,明白了这样的惯性,对婚姻中的是非恩怨大概就能平和一些去看待了,但不幸的是,婚姻同样是一个漩涡,就像一件必备的“泳装”那样,本来是去享受游泳的快乐,丢失了,身在其中就会迷失了初衷,被一种无奈的情绪掌控,既不能被拯救,亦无法自救。钱钟书在《围城》里说,婚姻如同一座围城,外面的想进去,里面的想出来,而一旦进入,外出就不那么容易了。近日看了李叔同大师的一些文章,也有一些体悟。他在世俗生活的阶段,有过感人至深的“笼子”生活,最后当他才极情尽,选择修行,遁入空门之后,拂尽前缘。

每个时代都有其具备象征意义的社会文化符号。“泳装”作为婚姻的“有趣味的形式”,也同样是一个时代的社会文化符号,被作家给予不同角度与深度的抒写,甚至成为文学创作的最重要的主题之一。《裸泳》篇幅不长,在以短篇小说见长的宁夏的文学作品里,如一道荧光那样幽微而明丽,蕴含其中的“趣味”值得我们慢慢回味。

(发表于201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