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杰教授是宁夏大学人文学院古代文学硕士生导师。20世纪80年代末,张老师讲的专业课是宋词研究。我当时正是读不懂词的年龄,二十多年后,读到张老师这本关于宋词的论著,才多少明白了一点儿词的奥妙,但距离词的核心还是很远。
对宋词的艺术和发展流变从文学史中概略地了解了一些,再细读张老师的这些研究文章,总算对宋词从盲目喜欢到真正深入心灵,有了一些契悟。比如欧阳修的“庭院深深深几许”,是一种包含着隐秘的“深”;比如“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远”也是一种隐藏了愁怨的“深”;比如“平芜近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春”也是一种积蓄了惆怅的“深”。读到这里才真正理解了阐释作品的意义,一个时代,一位诗人,百年千年,随着时光的流逝,还有多少与他有缘的后来人,能够被他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所吸引,不断在他种下的这棵树上用心浇灌,让枝叶还能延续出生命的绿色,不管如何,这些灵魂深处的明珠依然不惹尘埃,熠熠生辉。
“文气说”古已有之,张老师在2002年的时候,在文章中明确提出了宋代几位著名词人的词不同“气”,并以“气”论文人俗词的艺术个性。柳永的“市井气”,欧阳修的“艳冶轻佻气”,黄庭坚的“浪子气”,秦观的“狎亵气”,苏、辛的“诙谐调侃气”。每个词人因个性不同而体现出不同的“词气”,读到这里,联想到近些年口语运用较多的一个新词“气场”,书面语和口语的说法,到底有多少关联,无从细究,至少到这里又理解了一些人类文化传承的过程中,自口语到书面语,从未中断过的链锁。
张老师讲宋词的内容,没有印象了,倒记得一个细节,他在黑板上写字,对大家说,多绕了一个弯。现在想来,宋词的美就在那些多绕的艺术曲线里吧。张老师是从老家同心县张家塬乡推荐上的大学,也是故乡走出来的第一个具有领军意义的学者,上大学后又考了研究生,留校工作直到退休。在学校工作的那些年,辛苦忙碌,退休后,拉二胡,参加各种艺术活动,写毛笔字,到处旅游,看起来更精神了。上大学期间受到张老师多方面的关照。据说,张老师在录取我们这一届新生的时候,一看到我是张家塬人,就直接录取了,这是后来得知的。其实每一届都有老家考来的学生,都得到过张老师的关注,一份乡音乡情,就在无言的时光里沉淀了下来。
毕业二十多年后,张老师从教学一线退休,与我们住的距离并不远,相隔一个公园,偶尔去串门,从过去的师生变成了现在的亲戚。读到了张老师的学术结晶《宋词艺术论》,得到了一幅他亲手写的书法作品。还谈到几位再也没见过面的老师,都已经作古,共同经历的那一段时光,不知不觉成了某些共同的回忆,人生的感念,有多少是转瞬即逝的。读张老师的作品集又一次经历了向老师学习的喜悦,孔子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种广阔和包容的胸襟,最是值得敬重的品质。
尽管离宋词艺术美的境界很远,但离张老师较近,词里词外,收获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