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断乡心又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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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如风吹水自然成纹——读梦也诗集《大豆开花》

《大豆开花》是诗人历时七年完成的一部诗集,这一枚大豆内结的籽粒,从豆芽、豆瓣、豆叶、豆秆、豆花、豆夹到结成豆实的全过程,像电影中的慢镜头,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放大,一丝一丝地清晰,像传送诗人思想感情的履带,缓慢、沉稳,将思考与成熟的过程,一页一页地同步展现,当一颗颗冒着热气,蕴涵着清香的豆粒从母亲揭开锅盖的那一刻呈现在眼前,我们的眼前便展开了一幅画图:一粒豆、一位母亲、一个村庄、一片原野,一方世界,不只是在我们的视觉领域,更重要的是浸染了我们的心灵空间,简单与丰富、古朴与典雅、平实与绚丽、永恒与瞬息,全都在有限的时光里扩充无垠的诗意,一豆如灯的诗意,一灯如豆的光晕全在这平凡的世界里五彩缤纷,大豆开花的一刹那,诞生了一眼泉水的思想,无论是给诗人还是给读者的,都是甘甜与清澈的回馈。

生活原初的滋味是什么?一粒苦胆,一小捆干草。诗人以这样的方式开篇,是在表现生活的内容经过无数次阳光普照,雨水冲刷,当大地把色彩脱尽,被风干了鲜血与激情之后,才有简单的真谛出现。种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三十年前,跟在母亲身后,端着一只破碗盛着蚕豆去地里种下,它们要在土里睡上十多天,才有嫩芽顶破地表探头露脸,生的过程从来都是这样,要耗去许多的等待……四十年后,诗人和母亲一同种下的蚕豆还在心里缓慢地生长,那一粒带着母亲温暖的种子,一直牵引着诗人心灵深处柔软的思绪,不管母亲离去的多么久远,她种豆的身影却永恒地印在了大地上。诗人是在写一只蚕豆获得新生的过程,还是填补母亲逝后的心灵空白,那一粒苦胆,一小捆干草都在见证。

每年,在外乡,十月风起,诗人都会念及故乡纷乱的黄叶,空空的田野上,一只小狗粘着一身柴草回家。身处异乡,西风乍起,寒意侵袭,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思念那一方水土,那一方人?某些时候,心灵的缺口,你无法弥补,唯有那古老庭院里树杈上叽叽喳喳的喜鹊声能够呼应,那一刻任谁也无力改变,不能克制,诗人也怕泪水流下来。所以他选择了一种表达方式,向读者倾诉,心灵的疼痛就是从那儿传来,即使眼前打开一部圣经,也不能自我拯救,唯有疼痛过后,才能渐渐平和,种豆得豆的过程就这么奇妙,在心灵的湖面如风吹过,一波一波地自然成纹。

有这样一种时刻,当暝色四合,那干透的花萼悄悄裂开,黑色的草籽簌簌飘落,你如此真切地体验到生命的悲伤;也有这样一种时刻,黎明四点钟的城市,站在十八层的阳台,向下俯瞰,城市也是悬崖。诗人一路上寻寻觅觅,在异乡风尘仆仆地前进,从豆芽长成了豆秆,即使结出了繁盛的果实,心还向着村庄,那归家的草捆和柴筐,是安放心灵、舒缓精神的器皿,是包容心灵的行囊,舍不得那一地开花的大豆,经过岁月无数次上色,唯有一粒种子无法更改本来面目,因为它生而圆满,大地上一点稍微的凸起,都是活着的果实在验证曾经的存在。

了不起的种子都想回到起点,当豆芽开成豆花,如同张翅的鸟儿,在诗人思想感情的世界里上下翻飞,但诗人懂得自己的体内还有一只恶犬老想挣脱铁链冲将而出,感性与理性,共同经营着诗人的诗歌田园,满园的大豆正在开花,任空气着色,以诗人的倾心与痴迷,排斥了喧嚣和晦涩,抒写着宁静与平和。

(《宁夏文艺家》2012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