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断乡心又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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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黑暗从麦田升起来了——读海子《黑夜的献诗》

海子已经成为一个永恒的象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演化为一种温暖而永久的记忆。提到海子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首诗。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是一位天才诗人,这一点无法否认,正因为是天才,所以才有了诸多让人惊叹的问题出现,比如25岁的他宁愿风华落尽,不知为甚而亡,给后人留下很大的猜想“空白”。自己对这个问题也颇为困惑。读着他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些诗意的情景会有多么令人神往,天才却置身天堂,只空下大段的沉默让读者去联想。

那还是教高中语文的阶段,一次偶尔在资料上看到他的另一首诗《黑夜从大地升起》,当时震惊了半天,突然间明白了他选择离开人世的原因,因为他的内心被黑暗包围了,内心世界已陷入无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明,他怎么还会对生活充满希望呢,这只是一种直观的感觉,也自以为理解了诗人自尽的原因,其实未必就是对的,但是那种触动长久地在心里留下了。

一次在和本土作家柳向荣谈到诗人的问题,他过去也写诗,在名声最响的时候,他也差点疯狂,至少感觉到了近乎要疯狂,然后看到了一本书刘小枫的《拯救与逍遥》,其中谈到诗人为什么会自杀,他猛然醒悟,刹住了,其后创作渐淡,然后活到了今天。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严肃认真的,他说黑暗也是生命的开端,不只是希望才是生命的起点。这个时候,终于顿悟,自己仅仅理解了生命的一小部分,还有很大的部分在无知和未知的世界里,海子的“黑暗”是孕育光明的母体,但是,他把自己包进去了,所以留下的只有诗,而不再有诗人的眼睛。海子25岁的一个高才生就这样陨落,通常的说法是“天才不寿”,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才算确切,只想表达一个理解的过程,予以认同。

从网上摘录了一段(作者杨秋荣)观点,来进一步佐证:“作为一个浪漫主义诗歌王子,海子的创作资源主要依赖西方,但其情感体验又是中国式的,这使其诗歌存在一种深刻的内在矛盾。对此他有清醒的意识。1986年11月18日他在《日记》中坦言:‘在我的身上在我的诗中我被多次撕裂。’海子心灵的‘撕裂’是多方面的,如经验与超验的撕裂、情感与理智的撕裂、迷恋孤独与渴望理解的撕裂、献身诗歌与尘世幸福的撕裂、思乡恋土与忠诚‘远方’的撕裂……不幸的是,生性脆弱的海子凭借自身的力量无法克服这种‘撕裂’,最终导致创作危机,这成为他自杀的另一诱因,即诗学诱因。”这个观点的确比较深刻。

还是把《黑夜的献诗》收集下来再慢慢理解。

黑夜的献诗

——献给黑夜的女儿

黑夜从大地升起

遮住了光明的天空

丰收后荒凉的大地

黑夜从你内部上升

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

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丰收之后荒凉的大地

人们取走了一年的收成

取走了粮食骑走了马

留在地里的人,埋得很深

草叉闪闪发亮,稻草堆在火上

稻谷堆在黑暗的谷仓

谷仓中太黑暗,太寂静,太丰收

也太荒凉,我在丰收中看到了阎王的眼睛

黑雨滴一样的鸟群

从黄昏飞入黑夜

黑夜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走在路上

放声歌唱

大风刮过山冈

上面是无边的天空

1989年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