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才女:寻找那些远去的才女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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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尊崇胡适到白头

钦敬崇拜痴心一片

在思想文化界,鲁迅和胡适向来是被相提并论的,就像电池的正负极,缺一不可。在鲁迅面前,胡适一直是一个反动的角色,是一个在革命的浪潮中软弱的背信者的角色。

尽管胡适自始至终没有对鲁迅说一个“不”字,但爱憎分明的鲁迅是不愿和胡适为伍的。因此,在文化界,就有了胡适和鲁迅两派对立。

而讨伐鲁迅的苏雪林,自然而然地站在了胡适这一面。她曾写信给胡适,表达自己与之思想同源的立场。

上文我们已经说过,胡适回信表达了对她愤慨的理解,但却也批评了她的为文,认为她在批评人的时候,不该进行人身攻击。

对于这样的回音,苏雪林也是诚心接受,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批评而发怒,反而更觉得胡适的人格崇高,也就更厌恶鲁迅人性的“卑劣”。

苏雪林一生对自己的老师胡适极尽推崇,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由钦敬而至于崇拜”,并且“老而弥笃,痴心一片”。

她也的确如此,在《与蔡孑民先生论鲁迅书》里,讨伐鲁迅,就一边攻击鲁迅,一边替被鲁迅攻击的胡适打不平,大有英雄惜英雄之意。

到后来,两人都到了台湾,几十岁的人了,她遇到胡适,还是会“老师”、“老师”地称呼着胡适,去胡适的课堂听讲,像个学生一样认真地做作记。

说起来,她对胡适的崇拜,和对鲁迅的讨伐一样,都是率真而不理智的,凭一时的意气而任意挥洒自己的情绪。

初识先生在课堂

苏雪林的祖籍是安徽,她跟随祖父在浙江住过,但不久就回到安徽,而胡适也是安徽人。他们是同乡,但这同乡之源,并没有让他们在初次见面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至少在胡适是如此。

他们初次见面的地点,是北京高等女子师范学校。他们见面的方式是课堂授课。一个是口若悬河的老师,一个是潜心听课的学生。

就连向先生提问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也因为苏雪林的羞涩、内敛而失去了机会。他们,在开始并没有什么交集。

尽管她说一开始就对他很是崇拜,但鉴于她的这种没有接触的开端,似乎她对他的崇拜,也只是后来笔端上的虚拟。如果按照她自己暗示性的描述,那又是另一种模样。

她说,胡适要招呼她喝茶时,她要羞涩地逃避,与胡适对坐,又有一种不敢仰视的推崇和战栗。胡适于她,是一个少女未解世事时的爱恋:越是喜欢,就越不敢轻易接近;因为爱恋,总是会在思想上将对方美化到极致;为了对方,可以粉身碎骨。

这话说给苏雪林,她是不愿听的。她对爱恋的定义,是传统的,是压抑的。

回想苏雪林的一生,她不喜欢张宝龄,却为了自己的声誉,而不愿与她离婚。

她对于那时候描写细腻浪漫感情的郁达夫、沈从文等又极为不屑一顾。

她认为郁达夫写“性苦闷,是生理上有异态的他自己个人的,不是一般青年的”,更是要遭人厌弃的。她又说沈从文是在传播堕落的浪漫,用淫靡、浮滥的描写,来腐蚀青年的心灵。

同时,她又在标榜自己,不齿于和那些没有分寸的男女为友,也看不惯女人不守传统,她自己是很信奉传统贞节观念。

她不知道,自己对感情,也有一种不自觉的萌动,不过,她利用自己的理智,利用自己的极端的克制能力,压抑住了那些来自本能的冲动。

但这种冲动,一定会变化出另一种感情,发泄而出,这就是她对胡适最初的羞涩和一生的崇拜了。

在为文上,她极为任性,然而在自己的感情上,她却又极为保守,甚至极尽自虐之情。在那样一个女性解放运动轰轰烈烈的年代,她的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另类。

老而弥笃,痴心一片

尽管苏雪林对胡适一片痴心,胡适对苏雪林也还算关爱有加,但是在谈起学术来,胡适依然对苏雪林毫不客气。

苏雪林研究楚辞的书籍,在学术界被认为是“野狐外道”,非“正法眼藏”。向来在文字上很人性化的苏雪林,极为不服,就去找她最信赖的老师胡适。

但是胡适同样对她的文字提出了批评,他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有五分证据,不可说六分话。”

苏雪林研究《红楼梦》时,胡适更是不以为然,多次劝谏,让她“听听老师的话”,停笔吧,在她终于不再对红楼梦作出评断后,他又写信告诉她:“你肯决定不写《红楼梦》的文章,我很高兴。”

胡适之所以对苏雪林如此毫不留情,实在是觉得苏雪林治学态度太过轻率。而以苏雪林的性格,本来一定要争辩一番的,然而她却始终对胡适尊敬有加。

胡适逝世前后,他也是受到了四面夹击。蒋介石对他的“自由主义”并不以为然,曾经不点名批判胡适,“制造人民与政府对立,破坏团结,减损力量,执行分化政策”。

胡适死后,攻击他的言论就更是汹涌,此时的苏雪林又坐不住了,她再次起而论战,为胡适鸣不平。她说,如此才算“自问对胡大师总算效了微劳”。

对于攻击胡适的蒋介石,她也攻击,她说:“如日中天的运气,已被蒋介石作尽耶”。

那些所谓的政治脱去外衣后,露出的,是苏雪林的爱师之心。

可惜的是,胡适逝世后,苏雪林到底还是出版了《试看红楼梦的真面目》,用她的毫无根据的臆断,把这部名著,骂了个狗血喷头。

看来,她对胡适的爱戴和尊敬,也止于浅层的心理。如果她还存有一点尊师之仪的话,那么她应该不会如此叶公好龙似的出尔反尔。

但从另方面来说,她之所以反复,大概认为胡适对她这个学生是格外偏袒的,即使她出尔反尔,他也一定会原谅她的。

因为她曾经说过,尽管胡适对她的学术并不赞成,“但他对我总意存偏袒”,他总是找欣赏的人来审阅,说是“这二人对苏雪林的论文,非常有同情,非他们二人审阅,恐难通过。我得长科会的奖金,能够维持数年之久,都是胡先生对我的好意而然”。

在该理解老师的时候,她是以为老师一定会理解她的任性的,而在老师用特殊的方式表达了对她的不理解时,她却用理解的语言来解读老师的行为。

她始终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外界喧嚣也好,静谧也罢,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任性恣肆地表达着自己,可是她真的找到她自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