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发现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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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慰安妇也是汉奸?

对汉奸的肆意认定不在日本侵华之际,恰好在反日盛行的今天。对日本正确评价的任何人难免不被当做汉奸,甚至这种对于汉奸扩大化的倾向波及到残存的少数慰安妇身上。许多人认为,慰安妇接受了日军钱财,为日本侵略者做事,也属汉奸无疑。毫无疑问,这种判断不仅伤害了慰安妇们的感情,也无助于认清抗战的多面性和复杂性。

战争不让女人走开,战争中最无奈最弱小的就是女性,日本侵略者就不怀好意地夸“支那姑娘”和“满洲姑娘”漂亮。法西斯头子东条英机说:“女人是一种战略物资,并且是对胜利不可缺少的具有独特营养的战略物资。”日军凌辱中国妇女上百万名,还有高达20万名被迫提供性服务、充当性奴隶的中国慰安妇,充分暴露了侵略者的野蛮、残忍和暴虐。日本法院要求政府对韩国慰安妇给予赔偿。裁判词中称慰安妇制度:“是对女性人格的严重侵害,与日本的民族道德相违背。”

1940年东北田家结婚照片,后面插着日本国旗和伪满五色旗。

2002年,我创作了许多抗战新歌歌词,反映过去歌曲没有涉及的领域,最先创作的就是给日军暴行蹂躏的受害妇女的《花儿早零落》。

http://www。china918.net/91802/nj1213/hr。htm(词:王锦思,曲:扎西,演唱:夜莺,配器和MIDI制作:廖星)

(独白:日军侵华期间,凌辱妇女100万人以上,强迫至少20万名妇女作为随军性奴隶,她们饱受巨大的耻辱和创伤。)

16岁认识他呀你羞答答,

头上插朵花呀美如云霞,

村头树下脸红了等呀,

等他明年娶你进门,

男耕女织多好的人家;

17岁鬼子进村你泪涟涟,

几番凌辱后呀沦落千里,

一路风尘百般摧残呀,

身心创伤多少凄苦,

无奈凋残芬芳的花季。

有家想回不能回,

有家能回不想回。

花溅泪,泪溅花,

花零落,零落花,

花儿早零落,

浪迹到天涯。

在这首歌词里,我勾画了一个16岁妙龄少女春心萌动、美丽清纯的形象,然而出嫁前遭遇不幸,她含辱忍垢、痛苦不已、有家难回,悲剧无比深刻。

歌曲时而舒缓轻柔,时而急促哀伤,清晰刻画了受害妇女惨痛的青春历程和人生命运。无独有偶,后来我接触到1938年问世的歌曲《满洲姑娘》,石松秋二作词、铃木哲夫作曲、服部富子唱红、李香兰再唱,恰好和我写的《花儿早零落》表现的都是16岁花季。

我是十六岁的满洲姑娘,

春天三月雪化时,

等到迎春花开放,

我就出嫁到邻村,

王哥,你可要等着我呀!

铜锣大鼓送着我,

扎花的马车摇又晃,

也许含羞也许开心,

做的全是出嫁那天的梦,

王哥,你可要等着我呀!

雪呀冰呀冷冷的风,

最好只吹在北边的俄罗斯,

等着和妈妈做嫁衣裳,

满洲的春天快飞来,

王哥,你可要等着我呀!

《满洲姑娘》很风靡,连日本首相田中角荣作为关东军骑兵在黑龙江服役时也熟悉,目前云南受当年日军和慰安妇熏染的老农民都会哼唱,而对于当代东北人来说,陌生而遥远。

这首歌表现了迎春花即将绽放的三月时节,一位情窦初开的16岁东北小姑娘待嫁邻村王家的喜悦。一声深情的“王哥,你可要等着我呀”,对于我来说似曾相识,心里一软,没法不感动。当时的东北还是全中国,甜蜜爱情不是粉饰太平的矫情,而是战乱中最宝贵的幸福生活。

抗战时期,中国妇女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蹂躏,被践踏达到了最高峰。日本侵略者强奸时,10岁幼女不嫌小,8旬老太不嫌老,慰安妇更是遭受无休止地摧残。阿诗怀孕后,日军把她绑在树上用刺刀破开肚子,胎儿还在哭。而许多少女再也没有恋爱和出嫁的机会了。

日军与慰安妇合影

有人认为,从衡量汉奸的诸多标准来看,比如接受日本钱财、帮日本做事,那么慰安妇也是汉奸,慰安妇就收受了日军的报酬。显然这种论调是对慰安妇的侮辱,也是认定“汉奸”扩大化的滥觞。有人如是反驳,慰安妇是被强迫的,因此就不是汉奸。这种反驳显得苍白无力,许多被当作汉奸的人即使不是慰安妇也并非都出于自愿。慰安妇过于屈辱和苦难,同情弱者的中国人怎能将汉奸的帽子扣在她们头上?

旅日华人朱弘调查,韩国慰安妇可以大胆地述说自己是否拿过钱,是否喜欢过某个日本兵,而所有朝鲜慰安妇都一致坚定地否认。朱弘强调搜集考证每一个证据,并提出许多大胆的设想,“我们应该询问被害者——究竟有没有收入或报酬,哪怕是一袋面粉或一包咸盐?”做过慰安妇的周粉英老人坦然承认拿过钱,反倒是记者技巧性地补充“专家说这些钱会被人拿走,慰安妇本人得不到”。

慰安妇的苦难命运不仅仅局限在日军蹂躏时期。作慰安妇时受苦的是身体和心灵,不做后她们心灵要继续饱受折磨。

著名作家丁玲写了一篇小说《我在霞村的时候》,叙说一位姑娘被日本侵略军抓进军营,担任慰安妇,当她回到村里的时候,她受到所有人的歧视,大家都从道德上否定她。这位备受日寇摧残的姑娘不得不承受她的同胞的精神折磨。

每到有政治运动的时候,慰安妇们都要像那些地主、富农、反革命等等五类分子那样,受到批判和斗争。“被说成日本侵略者的军妓,明天又说是日本潜伏下的女特务;后来又成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先锋”,慰安妇被戴上汉奸的帽子,新建的桥村里人不让走,新盖的房村子人不让进,备受歧视和困苦。连他们的子孙也同样受到歧视,在升学、参军、招工、提干等等社会政治生活所有重要的方面,他们的后代一律受到歧视。

改革开放后,要去控诉日军罪行,讨还公道。有人横加阻止,“你们做了这样的丑事,还有脸到国外去说”。而有的孩子遗憾自己奶奶为何不当慰安妇,好去挣钱。杜撰的街头黄色文学也肆意发挥想象,低俗者们开玩笑甚至也用慰安妇作为由头。许多老人迟迟不愿公开身份,蕴涵着怎样的不堪回首和难言之隐。以上原因导致很少有人敢承认自己是慰安妇,对后代人也很少提及。而有人在谈到慰安妇问题的时候,第一感受是“我们男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以保护者的男权主义姿态自居,引起其他人士反感。

桂林的韦绍兰被日军抓去百般凌辱,后来逃回家生下了混血儿罗善学。村里闲言碎语越来越多,丈夫也痛骂:“你这个败家婆!老淫妇!卖X婆!”父亲总把好东西给弟弟妹妹,罗善学经常挨棍子打。

韦绍兰靠采药、卖鸡蛋为生,每周只卖十几块钱,这是母子俩全部现金收入。2007年,罗善学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扑到地上号啕大哭:“我就因为是日本崽,连老婆都讨不到。我这辈子就全完蛋啦!全完蛋啦!全完蛋啦!”

世俗观念上,往往强调受害,却不愿意接受屈辱,不愿意接受一个混血儿的存在。口称不让悲剧重演,更不应该重新制造悲剧,这难道是追求历史真相、控诉日本侵略罪行的当代中国人应该之举吗?

到2002年,许多“慰安妇”困顿惨淡,忍憾辞世,只剩不到50人。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主任苏智良从1992年起研究慰安妇问题,成立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特邀义务研究员寻访取证,2年只收到捐款6000元,健在的老人每人每月一百元的补贴也不够。

慰安妇问题的实质,是女权问题,也是人权问题;是男性对女性的践踏,更是野兽机器对弱势群体的残害,也是对进入文明社会的人类的讽刺。但是,目前我国尚无切实保存的慰安所遗址,更没有正规纪念馆,南京利济巷慰安所遗址还被拆除。而日本设立慰安妇资料馆,韩国设立了慰安妇之家。日本亚洲女性中心采用民间捐款作为援助慰安妇受害基金,但是杯水车薪,含糊表达侵略问题。当慰安妇幸存者逐渐故去之际,许多工作才开始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