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弹道导弹防御计划与国际安全
14921200000035

第35章 布什政府与中美TMD入台争议的新发展

2001年1月20日,共和党人乔治·W。布什(George W。Bush)入主白宫,成为美国第54届总统。小布什上台之后,美中关系究竟将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白宫将推行什么样的对华新政策,成了世人瞩目的问题。布什总统是美国共和党右翼保守势力的代表,历来主张在台湾问题上对中国采取强硬立场。小布什上台迄今已经2个多月了,但中美关系仍然处于一种相互观望、不冷不热和不进不退的不确定状况。虽然美国新领导人表示重视美中关系,奉行“一个中国”政策,无意于挑起美中冲突,美中关系的基本框架也没有根本变化,但人们普遍对小布什任期内美中关系的发展持不乐观的态度。

布什政府的中国政策分析

早在竞选期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布什就一再批评克林顿政府的中国政策,认为中国是美国的“对手”,而不是“战略伙伴”。布什在1999年11月的一次演说中甚至表示,他如果当选,绝不会再去中国访问9天而竟然不在东京、汉城或者马尼拉停留,发誓说要采取更强硬的措施来阻止中国对周边邻国的“军事威胁”。如果说当时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布什的言论,还反映的是一种对美中关系的个人及政党意向,那么,小布什上台后这两个多月来,在对华政策上的所作所为,似乎正在验证他本人及新政府所持的灰色的“中国政策”。小布什最高的从政经历是得克萨斯州的州长,对于国际局势和外交问题缺乏经验,必然要倚重身边的外交顾问班子和幕僚人员。而目前在布什政府中位居要职的副总统切尼(Dick Cheney)、国务卿鲍威尔(Colin Powell)、副国务卿阿米塔奇(Richard L。Armitage)、东亚事务助理国务卿凯利(Steve R。Curry)、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莱斯(Condoleezza Rice)、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以及副国防部长沃尔福威茨(Paul D。Wolfowitz)等人,要么与中国从未打过交道,要么对中国没有好感,从以往的言行来看有的甚至对中国怀有敌意。2000年2月,正是目前这批身居布什政府高位的人士曾经写信给前总统克林顿,要求向台湾出售更为高级的“防御性武器”,以便帮助台湾抵御所谓来自中国大陆的“威胁”。布什政府现有决策班子的成员构成,从以往来看,是美中两国关系发展的不利条件。

从布什政府的亚洲政策的基调来看,小布什所代表的是一种“泛亚主义”。其政策的核心不是重视中国这样的崛起中的地区大国的作用,从而像克林顿政府那样为了美国在亚洲的战略利益而重视发展美中关系,而是重视同美国在亚洲的同盟国家和友好国家的关系,以这些同盟关系为中心,努力来抑制有可能出现的对美国在东亚利益的挑战。因此,中国似乎并不是美国亚洲政策的重点。布什2001年3月8日虽然对中国新任驻美大使杨洁篪表示,美国新政府重视发展美中关系,但经常在口气上和行动上表现得并不那么友好。3月18日,钱其琛副总理访美,原定布什在3月21日与钱副总理会晤;但后来美方通知中国说由于布什21日要在白宫会见来访的日本首相森喜郎,将会见钱副总理的时间推迟到了22日。2月14日,美国国务院表示,将在2001年3月19日召开的联合国人权委员会会议上继续提出谴责中国人权状况的议案。1月27日,鲍威尔在会见中国即将离任的驻美大使李肇星时表示,美国并没有把中国视为不可避免的对手,尽管两国在一些领域看法不一致,但仍然可以加强合作。鲍威尔说美国将“坦率地”向中国提出人权问题。同时,在发生分歧时,美国将会采取坚决措施。例如,美国将会继续对台湾安全承担义务。

近年来,中国政府在推动人权保障和加速中国在人权问题上与国际社会的合作等领域,采取了一系列积极举措。这些措施包括:2月23日,中国人大常委会正式批准中国加入《国际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公约》,中国政府允许国际红十字会视察中国的监狱,让美国海关局官员探视中国的劳改营,履行与联合国人权高级专员玛丽·罗宾逊夫人签署的备忘录,与联合国人权专家讨论增进中国人权保障的有关措施,等等。即便如此,美国政府官员仍然继续在中国人权问题上说三道四,并指责中国在法轮功问题上迫害“宗教自由”。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包润石在布什上台后的10天内,两度谴责中国打击法轮功组织,并呼吁中国释放那些以和平方式表现“宗教信仰”的法轮功分子。1月底,美国国务院发表了年度人权报告,对中国的人权状况继续进行抨击。中国依法取缔法轮功邪教组织,并对执迷不悟的法轮功练习者采取必要行动,得到了国内外的普遍赞同。但法轮功组织却在美国某些势力的支持下加紧海外活动。布什政府在这样一个敏感时刻持续指责中国的“人权问题”,无疑加深了中美两国在人权问题上的分歧与对立。

目前,中美关系中最具争议性和敏感性的问题,一是弹道导弹防御问题,二是台湾问题。这两者客观上也是相互联系的。

布什新政府决心要对美国后冷战时期的军事安全战略进行结构性调整,继续研制和部署TMD和NMD在美国国家战略中被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为此,上任伊始,布什和其主要内阁成员都大谈导弹防御系统的重要性以及要部署NMD的决心。这不仅遭到了中国与俄罗斯的坚决反对,也再度激发了欧洲国家的疑虑和担心。由于NMD研制和部署可以增加美国军工企业的订单,推动美国高科技向新的高峰迈进,并确保美国在新世纪不可动摇的军事力量优势,因此尽管NMD部署在美国国内外都普遍存在着争议,在布什政府上台以后,NMD计划被再度搁置或者被放弃的可能性不大。美国NMD系统一旦投入部署,中国将成为最大的受害者,中国有限的核威慑力将几乎化为乌有。一旦中国无法具有战略威慑力,中国作为亚洲最大的陆地国家的国家安全将受到巨大冲击,中国遏制台湾分离主义势力、争取国家统一的努力也将受到明显压制,在台湾问题上甚至有可能失去主动权。同时,战略稳定的崩溃所导致的国际安全的新动荡,也将破坏中国所一贯珍惜的和平与发展的国际环境。为此,中国政府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反对美国部署NMD的立场。2001年2月15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朱邦造在新闻发布会上明确提出,希望美国新政府在NMD问题上倾听国际社会的呼声,谨慎行事,并重申中国坚决反对美国部署NMDC。[83]江泽民主席3月2日在会见德国国防部长沙尔平时指出,NMD部署将挑起军备竞赛,破坏国际战略稳定,中国对此坚决反对。

布什政府上台之后,表示愿意与中国就导弹防御系统问题上的分歧展开谈判。2001年2月27日,加拿大总理克雷蒂安(Jean Chretien)在上海同江泽民主席举行了会晤。在会晤中,克雷蒂安总理向江主席转达了来自布什总统的信息:美国愿意就NMD问题与中国举行对话。[84]2月15日,外交部发言人朱邦造表示,中国愿意就此与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国家进行讨论,为维护《反弹道导弹条约》,进一步推动国际军控、裁军和防扩散进程作出努力。但另一方面,美国不断指责中国向有关国家出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美国国防部在2001年1月公布报告,竟称中国和俄罗斯的公司是世界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最大来源。[85]这些言论和指责似乎都在给美国公众制造一个灰色的“中国印象”:中国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地,中国确实是布什政府所说的“战略对手”。

小布什上台之后,美国内阁官员不断强调,NMD是纯粹的防御性武器,凡是不想威胁他国的国家,都不应该视NMD部署为一种“威胁”;只有想要对美国采取敌对行动的国家,才会感受到来自NMD的威胁。[86]言外之意是,中国和俄罗斯之所以强烈反对美国部署NMD系统,是因为中国和俄罗斯都寻求敌视美国的政策,都致力于在安全领域挑战美国。同时,小布什政府也再三表示,美国不需要在一项防务政策决定上听从别国的意见,美国将只是根据本国的安全利益来决定是否部署NMD系统。因此,在NMD问题上,美国愿意与中国对话,充其量只是希望说服中国接受NMD部署的决定,或者说,通过对话来软化中国的立场,影响中国对NMD作出反应的有关决策选择,而不是真心实意地愿意与中国就国际战略稳定和地区安全问题通过磋商加强合作。布什政府的官员同时继续以中国一直在进行核力量现代化努力为借口,表示NMD部署并不会使中国的有限核威慑力“中性化”。

针对布什政府强硬的NMD部署立场,2001年3月14日,中国外交部军控司司长沙祖康在记者吹风会上系统全面地表达了中国政府的立场。沙祖康明确提出,中国不想就反导问题与美国发生对抗,也无意于同美国搞什么军备竞赛。我们反对NMD,并不因为我们想用手中这点核武器去威胁美国的安全。我们只是希望中美之间业已存在着相互威慑的战略关系能够得到维持。中国是五大有核武器国家中最小、最落后的,但中国却是五国中第一个承诺“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国家。中国不会允许自己的合法自卫手段遭到任何形式的削弱或剥夺。这是中国国家安全中最重要的方面之一。[87]沙祖康这一番掷地有声、意味深长的话语,充分说明了在NMD问题上,中国政府所采取的合情合理的主张,也体现了中国维护自己国家主权和领土统一的坚强意志和决心。由于美国是台湾分离主义势力背后最大的国际后台,在台湾海峡两岸关系上始终存在着美国直接军事干涉的可能性,中国当然不能坐视自己有限的核力量的有效性受到威胁,坐视国防威慑能力的丧失。在TMD问题上,中国当然也无法坐视美国的TMD武器系统入台后,中国威慑台湾台独势力、维护国家统一的军事能力受到削弱,更无法坐视台湾当局以TMD和美台特殊军事与安全关系为挡箭牌,明目张胆地推行分离主义政策。中美两国在导弹防御系统问题上的争执,加剧了两国在安全领域内的紧张关系,对中美两国缓和在台湾问题上的分歧和冲突具有相当大的消极影响。

目前,中美关系正处在新总统上台后的“磨合”期。布什政府上台后究竟会执行一个什么样的中国政策,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令人担心的并不是布什政府是否会在短期内修正以往美国政府所实行的对华政策原则,而是布什总统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诠释”和执行这些原则。至少,白宫现在在对华政策中所表现出的“强势”姿态足以令人忧虑。2001年2月15日,布什在前往墨西哥访问前对记者表示,美国新政府准备以“坚决的”态度同中国与俄罗斯打交道,美国将从自己的国家利益和原则出发决定外交日程表,而不是看别的国家的态度。[88]虽然布什也同时提出美国要“谦虚地”说出自己的观点,但如果美国在双边关系考虑中总是自恃实力非凡因而可以颐指气使,霸气十足地罔顾别国的利益,那么,中美双边关系的“磨合期”恐怕难有尽头。布什政府这种明确的“单边主义”立场如果也运用在TMD入台问题上,中美关系又将出现什么样的情景?

2001年的美国对台军售

目前,中美两国导弹防御问题争论的焦点之一就是美国对台武器出售问题。从1999年以来,美国对台军售不断升级,美国出现了以扩大对台湾军售高精尖武器项目、将TMD分部分逐渐延伸到台湾的新动向。与这一动向相配合的是,美台之间的军事往来也在不断加强,出现了美台之间有可能提升军事关系的危险迹象。美国对台军售激化了中美之间在弹道导弹防御问题上的分歧和冲突,也成为布什政府上台以来美中关系究竟何去何从的分界线。至少,两岸关系增加了新的不确定性,两岸之间局势缓和的难度更大了。

中国方面认为,台独势力正在竭力借助美国的力量提高台湾的实质性地位,扩大对抗中国和平统一政策的资本,继续贯彻台独路线;美台关系的任何实质性的提升,特别是TMD入台,将会使得台湾分离主义分子进一步有恃无恐,甚至“发生对局势的误判”。中国面对台湾分离主义的嚣张气焰,无法停止向台湾当局施加军事压力;面对美国对台湾持续的军事支持和在是否直接军事干预方面所实施的“模糊战略”,中国方面不能停止有限度的军事现代化进程,以便有效地保障自己在维护国家统一与主权方面的神圣利益。同时,两岸关系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否阻止美国对台湾的军事支持。维持中美关系的稳定和健康发展,成为解决台湾问题的另外一个“主战场”。为此,中国政府一方面强调发展中美关系的重要性,从2001年1月开始,派遣中国三位已经退休的重要外交官陆续访美,希望向美国方面不断解释中国的立场;另一方面,中国政府也不断地向美国提出对台军售、特别是“宙斯盾”军舰和PAC-3型导弹批准售台对中美关系和两岸局势的严重性。

2001年1月,朱镕基总理表示,面对台湾的分离主义倾向,中国不能排除使用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可能性。2月中旬,中国台湾事务办公室副主任周民伟访问美国,明确提出,希望美国不要通过对台军售恶化两岸关系;3月6日,唐家璇外长在九届人大四次会议期间的记者招待会上则首次公开点名批评“陈水扁”,认为陈水扁拒不承认“一个中国”原则和“美国作怪”,是台湾问题至今没有解决的两大因素。唐外长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在台湾问题上的表现,足以说明它是妨碍中国实现和平统一的一个重要外来因素:“如果美国继续言行不一,坚持向台湾出售‘宙斯盾’军舰和PAC-3型导弹这样的先进武器,将会给台湾当局发出极为错误的信号,鼓励台湾少数台独分离主义分子继续从事分裂中国的活动,助长他们的气焰,加剧台湾地区的紧张局势”。[89]唐家璇外长警告美国,希望美国意识到对台军售的“严重危害性”,应该“悬崖勒马”。

3月15日,朱镕基总理在人大会议期间的记者招待会上也同样指出,美国对台军售的选项中,“宙斯盾”军舰和PAC-3武器系统都是TMD的一部分,如果美国批准向台湾出售,中美关系将发生重大倒退。[90]3月20日,中国国防部长迟浩田在接见来华参加乒乓外交30周年的基辛格博士时表示,美国应该意识到某些武器系统对台军售的严重性,不应该向台湾出售高精尖武器系统,否则,只会增加台湾局势的不确定性。2001年4月美台军售会议之后美国到底会向台湾出售什么样的武器系统,成为牵动美中关系未来走向的最敏感的话题。双方都为此而展开了一场外交的攻坚战。

而另一方面,美国则不断强调中国大陆对台湾的军事威胁,坚持所谓依据《与台湾关系法》美国对“台湾防务”所承担的义务,突出对台军售,特别是与TMD武器系统有密切联系的PAC-3和宙斯盾军舰等武器售台的必要性。

早在2000年11月5日,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小布什在接受美国,华文媒体采访其中国政策时就提出,美国应该承担协助台湾防卫的义务,如果中国大陆对台湾使用武力,美国应该予以干涉。2001年2月17日,美国前总统里根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艾伦在美国外交政策协会主办的小组研讨会上强调,共和党政府必须关注中国军事力量的增长问题,认为“中国不断加强防务实力,已经超越了合理的自卫需求”[91]。2月27日,布什在国会联席会议上发表讲话时称,美国将支持世界自由力量,“凡实行自由的国家都是我们的朋友,而践踏自由的国家都是我们的敌人……美国将为促进全球的自由而斗争”。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在谈到中国反对美国的NMD计划时,甚至含沙射影地表示,中国不断增加导弹部署,威胁到了周边邻国的安全;他个人认为,导弹防御系统对于受中国导弹威胁的国家来说,是一种“合理的装备要求”[92]。拉姆斯菲尔德已经下令重新评估美中两国之间的军事交流计划,认为目前的军事交流过于频繁,而且无法对中国的军事政策发生应该具有的影响。3月19日,也就是在钱其深副总理抵达美国访问的当天,《华盛顿邮报》发表文章,指责中国政府有关反对美国对台军售的讲话,是在有意“恐吓和欺负”布什政府,因为中国方面认为布什总统可能是“既年轻、而且又软弱”。文章甚至把目前的中国领导人比喻为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时,对肯尼迪政府先硬后软的赫鲁晓夫,认为中国政府目前的所有政策表态都无非是虚张声势。[93]

小布什上台至今美中关系还没有发生太大的震荡,双边关系已经出现了一系列的摇摆。布什新政府在对华政策的总体基调上倾向于强调中国是美国的“战略对手”,“防范”和“看管”中国的政策内涵将更为突出。在具体的政策表现上,以美国标准所设定的在对华利益目标上的“坦率”和“直白”会进一步明显。布什政府的对台政策总体上虽然还坚持“一个中国”原则,但反对中国使用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政策主张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以对台军售压中国改变目前两岸政策的倾向进一步突出。布什政府不断强调美国对台湾所承担的安全义务以及美国向台湾出售高科技武器的合理性。在军售问题上,布什政府强调美国将根据《与台湾关系法》和美国自身对两岸军事情势的判断,来决定向台湾出售什么样的武器系统,美国不会看着中国的脸色来决定对台湾军售的清单。美国的一贯政策是,向台湾出售何种武器无需事先征求中国的意见。

美国政府内的一些要员,如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威茨、副国务卿阿米塔奇、副总统切尼的幕僚长I。路易斯(I。Lewis)等人,顽固地主张对中国应采取更“直率”的方式来打交道,并主张对台湾给予更为“公开化”的支持。[94]一个明显的例子是,布什上台迄今短短两个月,美国就已经修改了克林顿政府的“三不政策”。3月19日,日本《读卖新闻》刊出文章,指称布什政府己经放弃了对台“三不政策”。3月19日,美国务院发言人包润石(Richard Boucher)在记者会上被问及此事时,并没有作出否定性的回答,只是含糊地表示,美国“仍坚持一个中国原则,而且不会改变”[95]。

台湾当局为了达到以武力对抗统一的目的,在获得美国售台武器方面极力钻营,以此来分化美中关系,不惜挑起是非。2001年2月底,台湾分批邀请美国国会、国防部以及国务院的相关人员访问台湾,不仅给予了高规格的接待,而且汇报台湾军情,陪同参观了海军左营基地等多处军事重地。台湾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就台湾防务问题引起美国的重视,以便可以在军售上捞取更多的好处。3月12日,美国《华盛顿时报》刊载了2001年台湾向美国所提出的武器采购清单,使得这一“机密”消息全部曝光。这份清单所列举的台湾军购项目,从宙斯盾军舰到PAC-3,从“伯克级”(Burke)导弹驱逐舰到UTS潜艇,从空对地导弹到配件,可谓十分庞杂。之所以台湾2001年的军购项目这么多,无非是为了抓紧利用布什政府对华政策走向变更和强硬的时机,保留台湾讨价还价的空间,从美国方面捞一笔是一笔。因此,这份清单背后,有着强烈的政治和军事动机。亲台倾向十分露骨的美国国会也与台湾相互配合。3月12日,《华盛顿时报》还披露了尚未正式发表的参议院“幕僚报告”,建议向台湾出售先进的武器系统,建立“台美之间军队的直接联系”,以使台湾有能力对抗中国大陆日益增长的“武力威胁”。[96]3月23日,美国60名国会议员联名写信给布什总统,支持台湾购买“宙斯盾”军舰,建议白宫承认这种军购的“正当性”。

正是在中美关系这样的背景下,钱其琛副总理在3月18—23日访问美国。此次访问代表了中国政府希望在军售问题上与美国进行充分沟通与交流、从而跨越这一两国关系中“症结”性问题的诚意与决心。虽然此行媒体并未报道在对台军售方面美国对中国作出了什么样的承诺,但钱副总理此次访美非常成功,双方增进了对彼此立场和政策的了解,对于稳定美中关系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钱副总理在为期一个星期的访问中,向美国朝野展示了中国政府和人民重视和珍惜中美关系的意愿,强调发展中美关系符合两国人民的共同利益。在小布什人主白宫后,布什和江泽民主席通过交换信件,就两国关系发展的一系列基本原则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体现了两国领导人的战略远见,也反映了普通百姓的愿望。钱副总理在访美期间再三表示,他此次访美,就是为了同美方具体讨论和落实两国元首的共识。同时,钱副总理也向美国郑重说明了中方在台湾问题和美国对台军售问题上的严正立场,再度重申妥善处理台湾问题是中美关系健康发展的关键;台独势力是导致台湾海峡两岸局势紧张的根源。美国向台湾出售更高级的武器系统,只能使得海峡两岸局势进一步复杂化。3月19日,钱副总理在纽约一次餐会中,没有否认TMD一旦入台,中国不排除提前对台采取军事行动的可能性。3月23日,钱副总理在华盛顿美方四组织联合举办的午餐会的答记者问时指出:“台湾海峡这个地区很麻烦,向台湾出售武器无异于火上浇油,有可能使得原有的小火花变成燃烧的大火。我们不希望这个地区发生冲突。”[97]

钱副总理在访美期间会见了美国总统布什和其内阁的许多重要成员。双方进行了广泛的、建设性的、开诚布公的对话,共同表达了努力推进中美关系发展的强烈愿望。3月21日,钱副总理与鲍威尔举行会谈。在会谈中,钱副总理强调,多年来,美国共和、民主两党历届政府都表示执行一个中国的政策。中方希望美方按照三个联合公报,特别是“八·一七公报”原则,处理台湾问题,以免严重损害中美关系。[98]鲍威尔强调美国政府重视美中关系,并致力于促进美中关系的发展。鲍威尔重申了在对华关系上的“坦率”原则,他说:“我们认识到双方在重要问题上有很大分歧,但我相信,处于我们这样一种关系中的两国,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我们赞同和反对的各个问题进行坦诚布公的会谈。”钱副总理则友善地表示,双方的确存在分歧,但这些分歧不是无法“沟通”的。[99]双方也都提到了寻找利益和政策共同点的重要性。布什总统在3月22日会晤钱副总理时表示,美国还没有就对台军售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但他强调:“我可以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中美两国可以保持友好关系。美国不想做任何事情威胁你们。我想要你把这一点转告你的领导人。”[100]布什说,他将“坚定”但“尊重性地”与中国谈论彼此之间的分歧和争议。针对布什总统所提出的“尊重性”地谈论两国之间的分歧,钱副总理也作出积极回应。他说:“在我们的共同利益部分,我们可以进一步加深我们的关系,在我们的分歧部分,我们也可以开展良好的意见交换。本着求同存异的精神,一些问题可以得到解决。我确信我们可以找到解决所有问题的方式。”[101]

从目前来看,布什政府在4月份的美台军售会议上决定正式批准向台湾出售“宙斯盾”级军舰或者PAC-3反导弹系统的可能性是很小的。美国也清楚中国的“底线”,如果白宫这么做,无异于在中美之间主动挑起纷争和冲突,中美关系又将从1996年第三次台海危机之后陷入最低点。这样做,无益于台湾海峡两岸关系的缓和与发展,也有损于亚太乃至世界的和平与稳定。正如钱副总理所指出的,中美都愿意和平,都愿意看到新世纪是一个和平的世纪,这是中美两国之间最大的共同点。[102]中美之间有共同的责任和义务来维持台湾海峡以及亚太地区的稳定与和平。美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之一《纽约时报》在2001年3月22日发表社论指出,最使美中关系动荡不定的因素就是台湾问题。如果布什总统屈服于保守派的压力,向台湾出售装备最先进的海上雷达系统的“宙斯盾”军舰,就可能使美国的对台政策长时间无法协调。社论认为,两国没有必要成为敌手,华盛顿必须清楚,中国不允许台湾“独立”的决心是无法动摇的。美国向台湾销售“宙斯盾”军舰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是不合适的。它会被看成是不必要的挑衅行为。更何况,向台湾出鲁“宙斯盾”军舰;非但不能提高台湾海峡的安全性,反而会增加其危险性。[103]

美国以军售形式实现TMD入台,是近年来美中关系中最具杀伤力的事件。美国对台军售,既涉及《与台湾关系法》赋予白宫的所谓对台“安全义务”也是美国东亚安全战略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它既应遵守美中政府间“八·一七公报”的原则规定,也同中美关系的基本状态密切相关;它既涉及美国对华战略的基调,也同美中之间的安全及政治关系息息相关。回顾历史,中美关系稳定、健康和建设性的发展,是两国抑制对台军售消极影响的重要基础。能否成功阻止TMD入台,目前既是中、美、台三边政治和外交角逐的中心内容,也是中美关系如何在新世纪继往开来的重要指针。只要中美关系保持健康和稳定的发展,对台军售对美中关系的毒化作用就会降低,美国在批准向台湾出售武器的项目上也会有一个务实的考虑。布什总统很清楚地指出:“我将会依据我认为的两国关系的最佳利益,以及符合我们义务的最佳利益来处理。”[104]从目前来看,钱副总理访美之后,布什政府仍然会依据美中关系发展的需要以及美国对台湾的“安全义务”之间的平衡关系,来作出对台军售决定。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对台军售问题在未来相当时间内,仍是困扰中美关系发展的一个突出问题。以军售方式实现TMD入台的可能性仍然存在,美中之间并没有真正就美国不向台湾出售TMD相关武器系统达成协议。从克林顿总统以来,美国政府都没有、也不会轻易在这个问题上对中方作出任何承诺。布什总统3月22日在会见钱其琛副总理时也说过:“根据《与台湾关系法》,我们必须承担一些义务,而我们也尊重这些义务……我会以一种坦率的方式表达我们的国家的利益,但我会用一种尊重的方式去做。”[105]美国对台履行“安全义务”,关键是它体现了美国的国家利益,是美国要牵制和影响中国大陆对台政策的重要手段,更是美国东亚安全战略一部分。问题是,首先,布什政府究竟准备以什么姿态来同中国交往?布什政府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中国在美国的亚洲政策中并不占据中心位置,而把发展关系的重点转向日本。但正如美国资深中国问题专家、前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亚洲事务主任李侃如(Kenneth Lieberthal)指出的,没有任何一届美国政府可以对日本或者中国这两个最大的亚洲国家采取厚此薄彼的政策。这样做将会迅速产生一系列的问题,而将被忽视了的这个国家重新拉回到美国亚洲政策的中心位置。[106]任何因为忽视中国在亚洲地区事务中的作用而对中国采取强势政策,希望压中国接受某种结果的做法,只会挑起美中对抗的升级。其结果,只能损害美国的国家利益。美中两国在TMD入台问题上的争议就是如此。

其次,布什政府是否愿意面对两岸关系紧张的现实。过去10年中,台湾和中国大陆之间的军事对抗在升级,相互的不信任也在加剧。究其原因,完全是台湾当局的分离主义倾向所造成的。中国政府在解决台湾问题上的一贯方针是“和平统一、一国两制”。只要台湾当局承认一个中国原则,两岸就可以恢复谈判,而且什么都可以谈。但是,美国国内的台湾问题辩论几乎一边倒地从台湾的民主化进程出发,强调所谓“自由原则”,武断地认为是中国大陆在提升对台湾的威胁。客观上来说,美国从自身的价值观念和国家利益角度出发对台海两岸局势的分析和结论,也是加剧两岸军事关系紧张、助长台湾对抗意识的重要原因之一。白宫在两岸关系问题上的政策有三个支柱:一个中国原则、和平解决和两岸对话。美国希望看到两岸关系和平解决的愿望固然不错,但事实是,美国现行的两岸政策是一个维持僵局、由美国来保持两岸军事力量动态平衡的政策,无助于降低两岸的紧张状态。这样的政策持续得越久,两岸关系的对立也就持续得越久。因此,布什政府应该追求一个积极的两岸关系政策,其目标是减少两岸的军事紧张,增加相互信任和鼓励台湾方面与大陆恢复对话和谈判。布什政府必须深刻地意识到,单靠向台湾出售更高级的武器系统的方式,只会促成两岸军事对峙的升级,而无助于两岸关系的和平解决。

美国著名中国问题专家沈大伟(David Shambough)最近提醒白宫,TMD问题不应该成为中美战略对抗的导火线。如果美国想要迫使中国迎接挑战,这样的政策在亚洲得不到普遍的支持。[107]但愿布什政府上台不要使美中两国在TMD与台湾问题上的争议进一步激化。布什政府如果期望通过“宙斯盾”军舰和PAC-3售台来“保持两岸和平”,只能加深中国与美国的对立,并缩小中国可以作出灵活选择的政策空间。如果真是这样,美国的现行两岸关系政策将彻底走向失败。

反对TMD入台与中国的对策

问题是,如果中国放弃使用武力统一的最后选择,两岸关系就能够在统一进程上获得突破性进展吗?或者说,消除了“武力威胁”,台湾就愿意通过政治谈判来解决统一问题吗?种种迹象表明,台湾当局根本不可能在大陆即使放弃行使武力的情况下积极回应大陆的统一呼吁。

没有了“安全牌”,台湾还可以大打“民主牌”、“经济牌”、“人权牌”,甚至台湾是一个“独立国家”的“主权牌”。大陆方面放弃或不放弃行使武力统一的最后保留权,从理论到现实,都不是两岸关系的基本障碍。台湾和大陆之间有关TMD的争论,本质不是“谁威胁谁”或者“威胁度有多大”的问题,而是到底是坚持统一,还是坚持分裂的问题。只要台湾当局坚持分离主义倾向,两岸的政治性谈判无法进入框架性的阶段,中国就不能放弃对台以武力实现统一的最后选择。对台湾的分离主义势力而言,接触、对话固然重要,必要的“威慑”和“压力”是促进对话、保持海峡局势整体稳定的基础。如果两岸之间在很大程度上影响TMD入台的一系列政治和安全问题上难以进行对话和接触,中美之间的TMD冲突,从长远来看难以真正平息,两岸关系的建设性发展也就更难实现。

不放弃行使武力的最后选择与缓和两岸军事对立本身并不是矛盾的。为了显示中国大陆和平谈判的诚意和决心,我们也可以采取建设性地调整海峡地区的军事部署、减缓两岸军事的敌对状况、就两岸安全互信进行接触和交流等一系列措施。同时,以灵活的方式,加大两岸接触与对话的力度,减少台湾方面打“安全牌”的种种借口。两岸之间应该并不惧怕分歧,而只怕没有对话和交流。1999年3月九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朱镕基总理倡议两岸尽快进行政治谈判,结束敌对状态。两岸的结束敌对状况的谈判就可以包括台湾一再提出的“安全”问题、军事相互信任以及TMD问题等各种议题。这是两岸解决TMD冲突的根本途径。“一国两制、和平统一”是中国政府在处理台湾问题上的长期方针。2000年5月陈水扁上台以来,中方强调的也是只要台湾方面接受“一个中国”原则,什么都可以谈。问题是,现在台湾当局就是不接受一个中国原则,或者说,只是强调“未来的”一个中国。这表明,台湾新领导人缺乏足够的诚意和决心来面对两岸之间的紧张状况。只要台湾当局不承认“一个中国”原则,对台湾的分离主义势力的斗争就一刻不能停止。然而,我们也应该充分认识到台湾问题的长期性、复杂性和艰巨性。利用各种积极措施,促进岛内政治生态朝着对话、谈判和统一的方向发展尤为值得重视。

进入2000年以后,中国大陆对台湾“大选”以及新政府保持了相当大的忍耐力,中美从1999年7月以来也在不断加强在台湾问题上的信息交流和协商。因此,台湾现在“安全牌”打得再凶,国际上的回声却寥寥无几。克林顿政府的政策是,不愿意突出渲染什么台海军事危机或者存在着激烈的紧张气氛,更无意于为台湾的“安全牌”推波助澜。美国并没有认为中国大陆就想从军事上去迫切地占领台湾。美国的立场很清楚:不想由于两岸的安全紧张过多地干扰美中关系的正常发展,更不想被台湾拖入台湾海峡两岸的战争。在这方面有三个因素将制约美国对TMD入台以及相关的军售政策。

(1)美国已经了解到,如果台湾海峡两岸爆发战争,那么,中国从军事上解决台湾问题的行动将不会顾及美国是否实行直接的军事干预。换句话来说,中国一旦对台动武,而且美国也真的派兵卷人,中美的直接军事对抗将不可避免。其结果只能是一个“都输”的结局。2000年6月23日美国国防部在其中国军事战略的报告中提出:“如果第三方军事介入与中国的军事冲突,那么中国军队将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以期造成严重的死伤,并削弱介入方的决心。”[108]这对美国来说,同样是一个具有“威慑力”的结论。

(2)在中美签署WTO双边准入协定、PNTR法案在众议院获得通过、中国有望近期内加入WTO的情况下,中国市场向美国已经敞开了大门,美国也将在中国获得巨大的商机。两国政府走到这一步,不说是千辛万苦,但也来之不易。白宫不应该因为TMD入台问题的一时冲动或者单纯从台湾的“安全考虑”而宣布TMD入台,从而断送在中国市场上的巨大商机。

(3)美国白宫和军方并不认为中国大陆在短期内就会对台湾动武。2000年6月23日美国国防部中国军事战略报告,认为“中国大陆未来攻台的可能性很小”。“解放军在未来5年内联合作战能力依然非常有限,而台湾在制空和反登陆方面都将保持优势”。直到2020年之后“取得对台湾的优势,而且中国大陆军队可以从三栖登陆、海空封锁以及空中核打击对台湾造成极大威胁”[109]。这等于是在说,美国认为,在20年内,中国军队没有把握真正从军事上解决台湾问题。如果台海安全没有这么大的“迫切性”,TMD入台当然还可以是一个需要不断观察的问题。美国相信,无论是从中国大陆对台湾动武的准备和把握性,还是从对中国政府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政策的了解来说,中国大陆都不存在着短期内(2005年以前)对台湾动武的可能性。即使是在2000年3月台湾“大选”前的紧张时刻,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布莱尔在访华结束后在国会的听证会上也表示,中国大陆没有对台湾动武的意图。

美国将继续扩大对台湾防务需要的军售合同。这个需要将根据两个原则:一是美国的所谓“安全承诺”,具体来说就是还会通过军售来平衡两岸的军事实力;二是美国将根据两岸军事力量的对比来提高军售的质量和内容。2000年6月23日的报告对此的结论是,如果台湾采购不到最新的武器装备,那么台海双方的作战力量的差距会越拉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两岸局势的变化,美国存在着对“宙斯盾”军舰这样的军售项目作出售台决定的可能性。但不是在近期。如果“宙斯盾”军舰比中国大陆现有的最新式的“现代级”军舰领先10年的话,那么,3—5年内,美国政府可能会继续拖延向台湾出售“宙斯盾”军舰和系统。

在美国最终决定将TMD延展到台湾之前毕竟还有相当大的政策空间,除了显示中国强烈反对的态度和立场之外,如何积极地、建设性地去利用这些空间同样重要。台湾方面“安全牌”打得再凶,TMD的决定权不在台湾,美国作出TMD选择的最终依据台湾也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台湾想要将TMD真正拿到手,一要看美国的脸色,二要看中国大陆的态度。唐飞自己都承认,不是台湾有钱就能够参与TMD的。与此同时,台湾也面临着来自美国的有关要缓和两岸局势、推进双方对话和接触进程的压力。台湾目前将自己在TMD问题上的战略和策略设计得十分“精巧”,自认为进退有余,竭力希望在抵制两岸政治性谈判和避免直接同祖国大陆就安全和TMD问题进行对话等道路上能拖多久就多久,利用中美之间的TMD争论形成加入TMD、进一步提高自身军事实力的既成事实。中美围绕着TMD问题就两岸关系与东亚区域安全的冲突越激烈,台湾就越有空子可钻,两岸关系分裂的现状对台湾来说就可以维持得越久。但历史终将证明,这只是台湾的一厢情愿而已。如果让台湾把“安全牌”打得越足,台湾在参加TMD时的信心就越足,认为自己的“希望”就越大。如何降低台湾的“安全”借口,是解决两岸以及整个TMD问题的关键。

在台湾海峡两岸围绕着统一还是走向独立的斗争中,时间的竞赛将证明中国必定是获胜的一方。两岸的统一绝不能无限期地拖下去,但是,我们也不能简单地认为统一拖得越久,台湾问题就越难解决。中国必将在改革开放中不断走向强大、民主和繁荣。这是我们解决台湾问题的根本信心所在。正如钱其琛副总理2000年8月26日在接见台湾联合报系访问团时所说的:“我们对两岸关系的发展前景是乐观的。”[109]一个稳定、繁荣和强大的中国,将是台湾最终回归祖国、实现两岸统一的根本保障。

中美两国当前在TMD问题上的冲突,不仅反映了两国对东亚地区安全所持的不同看法,更体现了稳定和发展两国关系时如何彼此理解和尊重各自不同的利益主张,特别是能否理解和尊重中国从主权和渴望统一的民族感情出发所制定的台湾政策。中美之间的TMD争论,深刻地反映了双方安全和政治关系中至今难以消除的矛盾和脆弱的一面。如果美国不顾中方的强烈反对,作出将TMD扩展到台湾的决定,无疑将会给中美关系带来灾难性的影响。TMD不同于1992年布什政府作出的向台湾出售F-16战机的决定,它不是一项简单的武器技术问题,而是中美关系中一个具有综合意义的战略性问题。一旦TMD扩展到台湾,海峡两岸关系和东亚战略态势都将会发生决定性的变化。TMD很可能诱发两岸军事对峙的升级,只会促成两岸局势进一步动荡,进而人为地导致东亚地区安全状况进一步向消极和复杂化的方向发展。TMD无疑是对新世纪中美关系的一项艰巨考验。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在2000年7月月初访华时提出,美国高度重视与中国所进行的战略对话。解决中美之间TMD这样的战略性问题,需要两国同样站在战略的高度。中国政府目前强烈的反对态度,以及基于自身的政策考虑,白宫在TMD问题上采取了谨慎和低调的立场,使中美之间的TMD争论暂时有所缓解。然而,全面推进稳定、健康和富有建设性的中美关系,才是化解两国TMD冲突的根本办法。中国方面除了要继续要求美国恪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所制定的原则之外,还将继续推动两岸对话与磋商的接触进程,推动中美之间的军事合作与安全交流,推动中美关系的全面深人和发展。在战略上,既要高度重视TMD入台可能带来的消极影响,采取针对性的军事措施,又要以积极的姿态回应TMD对中美关系所带来的挑战。

注释

①参见唐家璇外长1999年3月7日在人民大会堂记者招待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1999年3月8日。

②Herry Kissinger,“Clinton Should Lay Out the Base for New American-Russian Ties,”Washington Post,May 22,2000.

③Aaron L。Friedberg,“Ripe for Rivalry:Prospects for Peace in a Multipolar Asia,”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18,No。3(Winter 1993/1994),pp。5—33;Richard K。Betts,“Wealth,Power,and Instability,”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18,No。3(Winter 1993/94),pp。34—77.

④《人民日报》,1998年12月23日,第1版。

⑤Steve Chen,“Relating to China:Problematic Approaches versus Feasible Emphases,”International Affairs,Vol。161,No。4(Spring 1999),pp。179—185.

⑥Richard Fisher,“Report on Zhuhai Air Show,”The Heritage Foundation,November 8,1996;Stephen A。Cambone,“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ater Missile Defense in Northeast Asia,”Survival,Vol。39,No。3(Fall 1997),PP。64—84;Greg Greerarid and Richard Fisher,Jr。,“Chinas Missile Tests Show More Muscle,”Janes Intelligence Re-view,March 1997,pp。120—132.

⑦有关美国将TMD系统有可能扩大到台湾的战略意图分析,请参见邹云华:《战区导弹防御计划(TMD)与全球和地区安全的关系》,载于《国际问题研究》,1998年第1期;朱锋:《TMD与中美关系》,载于《世界经济与政治》,1999年第5期;《TMD与两岸关系》,载于《台湾研究》,1999年第3期;《战区导弹防御计划与两岸关系发展趋势》,香港两岸关系研究中心研究报告,1999年9月。阎学通:《美国霸权与中国安全》,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69—91)页。

⑧Robert Dole,“U。S。”Must Reassert its Unique Role in Asia,USIA Wireless File,EPF,No。305,May 9,1996.

⑨The White House 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May 20,1996.

⑩“United States-Taiwan Anti-Ballistic Missile Defense Cooperation Act,”105th Congress,1st Session,October 6,1997,pp。1—3.

[11]《中国的军备控制和裁军》,《人民日报》(海外版),1995年11月17日,第1—3版。

[12]Anthony Laker,“Views on Missile Defense Implications for Treaties,”USIA Wireless File,EPF,No。414,May 23,1996,pp。1—3.

[13]Morton I。Abramowitz,“Sense and Sensitivity:Making Our Way in the Post-Cold War World,”USIA Wireless File,EPF,No。413,May 16,1996,pp。5—6.

[14]台湾《中国时报》,1998年6月19日。

[15]US Department of Defense,Report to Congress on Theater Missile Defense Architecture Options for the Asia-Pacific Region,April 16,1999.

[16]US Department of Defense,Report to Congress Pursuant to the FY99 Appropriations Bill,March 1,1999.

[17]作者与中国外交部参与中美军控和TMD谈判的官员谈话所得到的印象。另外,也可参见Wang Qun,“The missile threat:Perceptions and prescriptions,”DDA Occationsal Papers,No。2,September 1999,p。52.

[18]《人民日报》,1999年3月3日,第1版。

[19]《人民日报》,1999年3月16日,第1版。

[20]“USA is Likely Tread Slowly on Taiwan Theater Missile Defense,”Janes Defense Weekly,Vol。31,No。4(January27,1999),p。5.

[21]台湾《中国时报》,1999年2月6日,第2版。

[22]参见US Department of Defense,Report on Security in Taiwan Straits,American Force Press,February26,1999.

[23]台湾《中国时报》,1999年3月3日,第4版。

[24]根据台湾学者分析,台湾加入美国TMD联合研制需要花费200亿美元左右的军费。而台湾一年的军费总额不足100亿美元。参见林宗达:《台湾加入“战区飞弹计划”之评析》,载于《问题与研究》,1999年7月,第15页。

[25]吕昭隆:《TMD所需军费不薄,军方兴趣不高》;台湾《中国时报》,1997年10月2日。

[26]《中国时报》,1998年12月23日,第4版。

[27]《中国时报》,1999年4月21日。

[28]台湾“立委”丁守中就是这一派观点的代表。参见《中国时报》,1999年1月12日,第14版。

[29]Thomas J。Christensen也认为,台湾加入TMD在相当程度上是出于政治考虑;参见Thomas J。Christensen,“Theater Missile Defenseand Taiwans Security”,p。83.

[30]台湾《中国时报》,1998年7月7日,第1版。

[31]台湾《中国时报》,1998年11月18日。

[32]台湾《中国时报》,1998年11月3日。

[33]台湾《中国时报》,1998年12月2日。

[34]香港《明报》,1999年3月24日。

[35]Erik Echholrn and Steven L。Myers,“Taiwan Asks U。S。to Let it Obtain Top-flight Arms,”The Net,York Times,March 1,2000.

[36]Paul Beaver,“China Prepares to Field New Missiles,”Janes De-fense Weekly,Vol。31,No。8(February 24,1999),p。3.

[37]萧朝琴:《中共导弹攻台之可行性研究》,载于台湾《中国大陆研究》,1999年12月期,第61页。

[38]梅复兴:《台湾建立导弹防御系统势在必行》,载于台湾《中国时报》,1998年11月30日,第15版。

[39]萧朝琴:《中共导弹攻台之可行性研究》,第65页。

[40]张联棋:《快速逼近的海军区域弹道飞弹防御》,载于台湾《全球防御杂志》,1999年5月期,第57页。

[41]丁树范:《中共对美国“战区导弹防御计划”的态度》,载于《问题与研究》,1999年第11期,第11页。

[42]梅复兴:《参加TMD,抢先才有利机》,《中国时报》,1999年1月8日,第15页。

[43]《中国时报》,1999年3月10日,第2版。

[44]林少予:《因势利导:我TMD态度未变》,《中国时报》11998年12月3日。

[45]参见《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32页。

[46]阎学通:《美国霸权与中国安全》,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78页。

[47]“星球大战”计划对中国战略利益的消极影响,请参见John W。Garver,“Chinas Response to the Strategic Defense Initiative,”Asian Survey,Vol。26,No。11(November 1986),pp。1220—1239.

[48]Defense Department Regular Briefing by Spokesman Kenneth Bacon,Federal News Service;April 18,2000.

[49]U。S。Department of Defense,Report to Congress on the Security in the Taiwan Straits,March 1,1999.

[50]Nancy B。Tucker,“China-Taiwan:US Debates and Policy Choice,”Surz4zxil,Vol。40,No。4,Winter 1998—99,pp。156—157.

[51]外交部发言人朱邦造1999年3月2日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999年3月3日。

[52]美国学者罗伯特·萨特在其1999年1月份提交给美国国会的研究报告中就分析了这样的可能性。参见Robert Sutter,“China and U。S。Missile Defense Proposals:Reactions and Implications,”CRS Report for Congress,Order Code,RS20031,January 28,1999.

[53]《中国时报》,1999年3月8日。有关中国大陆在台湾一旦参与TMD后将会调整军事部署的报道,请参见香港《文汇报》,1999年1月11日。

[54]日本《诸君》,1999年1月号,第6—10页。

[55]《何谓战区导弹防御系统?》,载于《半月谈》,1999年第3期;洪源:《从TMD解析美台军事关系》,《光明日报》,2000年6月16日。

[56]Erik Eckholm and Steven L。Myers,“Taiwan Asks U。S。to Let itObtain Top-Flight Anns,”The New York Times,March 1,2000.

[57]林宗达:《台湾加入战区飞弹防御之评析》,载于《问题与研究》月刊,1999年7月期,第21页。

[58]《人民日报》,1999年3月2日。

[59]《人民日报》,1999年3月16日。

[60]Thomas J。Christensen,“Theater Missile Defense and Taiwans Security,”Orbis,Winter 2000,p。81.

[61]参见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鲁宾1999年3月1日在北京记者会上对TMD问题的说明和答记者问。

[62]New York Times,February 12,1999.

[63]台湾《中国时报》,1999年2月13日。

[64]江泽民主席在中美签署WTO双边准人协定之后,会见了美国贸易谈判代表白洁芙,指出该协定是中美之间的双赢协定。当时正在土耳其访问的克林顿总统在得知协定签署后也表示,这是美中关系中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参见《人民日报》,1999年11月16日,第1版。

[65]作者2000年8月22日与美国康奈尔大学政府系一位教授的谈话。

[66]新加坡《联合早报》,2000年5月26日,第1版。

[67]台湾《中国时报》,1999年3月26日。

[68]The Henry L。Stinson Center,Tbeater Missile Defense in the AsiaPacific Region,June 2000,p。52.

[69]史汀生中心在2000年6月所发表的报告中,作出了类似的政策评论;参见The Henry L。Stimson Center,Theater Missile Defense in the Asia-Pacific Region,June 2000,pp。51—521;汤姆·克里斯汀森则认为,台湾最好现在不要加入TMD系统,因为从长期来说,这将削弱台湾可能从美国获得的安全承诺。Thomas J。Christensen,Theater Missile Defense and Taiwans Security,Orbis,Winter 2000,p。82.

[70]任维维:《美对台安全法案出笼前后》,《北京青年报》,2000年2月26日,第9版。

[71]华盛顿1999年2月11日路透社电,台湾《中国时报》,1999年2月13日。

[72]2000年3月15日朱镕基总理在九届人大三次会议闭幕后的答记者问。《人民日报》,2000年3月16日,第1版。

[73]参见外交部发言人朱邦造2000年2月24日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00年2月25日,第2版。

[74]US Department of Defense,The Report to Congress on Chinas Military Strategy:Now and Future,June 26,2000.p。3.

[75]《参考消息》,2000年8月19日,第4版。

[71]《中国时报》,2000年5月31日,第I版。

[77]《中国时报》,2000年6月17日,第2版。

[78]参见《2000年国防白皮书·序言),《人民日报》,2000年11月23日,第1版。

[79]Wade L。Huntley and Robert Brown,“Missile Defense and China,”Foreign Policy in Focus,Vol。6,No。3,January 2001,pp。11—15.

[80]James H。Nolt,“U。S。-China-Taiwan Military Relations,”Foreign Policy in Focus,Vol。5,No。11,April20000.

[81]笔锋:《美国可能加快两岸摊牌》,载于香港《亚洲周刊》,2000年6月12—18日,第8页。

[82]Finance Times,March 1,1999.

[83]《人民日报》,2001年2月16日。

[84]Edwin Chan,“Bush Seeks Missile Shield Dialogue with China,”Reuter-online,February 27,2001.

[85]American Forces Information Office,Proliferation:Its Threat and Responses,January 12,2001.

[86]Marc Lacey,“Bush Plans State Visit to China in Fall,”The New York Times,March 16,2001.

[87]《人民日报》,2001年3月15日,第2版。

[88]Washington Post,February 16,2001.

[89]《人民日报》,2001年3月7日,第2版。

[90]《人民日报》,2001年3月16日,第1版。

[91]《处理好中台关系是布什外交政策的一大目标》,《联合早报》,2001年2月17日。

[92]Secretary of Defense Donald Rumsfeld Interview on Fox News Sunday by Tony Snow,American Forces Press Service,February 11,2001.

[93]Robert Kagen,“Chinas Csme of Chicken,”The Washington Post,March 12,2001.

[94]Steve Mufson,“Criticism Greets China Official,”The Washington Post,March 22,2001.

[95]《布什政府放弃三不政策》,《联合早报》,2001年3月21日。

[96]Washington Times,March 12,2001.

[97]《人民日报》,2001年3月25日,第2版。

[98]《人民日报》,2001年3月22日,第2版。

[99]《联合早报》,2001年3月23日。

[100]Agence France Presse,“Bush Hopes for Good Relations but stands firm on Taiwan,Religion,”Washington,March 22,2001.

[101]The White House Secretary of Press Office,President George W Bush and Vice Premier Qian Qishen Joint Press Interview,March 22,2001.

[102]钱其琛副总理2001年3月23日在华盛顿四组织联合举办的午餐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01年3月25日。

[103]The New York Times,March 22,2001.

[104]The White House Secretary of Press Office,President George W。Bush and Vice Premier Qian Qishen Joint Press Interview,March 22,2001.

[105]Ibid。

[106]Kenneth Lieberthal,“U。S。Policy Toward China,”the Brookings Institution,Policy Brief,No。72,March 2001,p。1.

[107]David Shambough,“China Policy:its New Prospects,”Foreign Policy,January/February 2001,p。35.

[108]US Department of Defense,The Report to Congress on Chinas Military Strategy:Now and Future,June 26,2000.p。3.

[109]Ibid,p。7.

[110]香港《大公报》,2000年8月26日,第1版。

§§第十章 美国弹道导弹防御计划与国际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