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生要知道的中国文化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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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王、杨、卢、骆——初唐四杰

三国魏晋之后,中国出现了一个南北朝时期。这一时期的文学,产生了一种绮靡纤弱的文风,即所谓的齐梁文风。它们“争构纤微,竞为雕刻”,“骨气都尽,刚健不闻”,“陈隋风流,浮靡相矜”,使文学成了一种空泛无物、歌功颂德、脱离生活的宫廷摆设。这种风气何时开始发生改变的呢?那就看看这些故事。这些故事的主人分别公是王勃、杨炯、卢照邻和骆宾王。这四位文学家对改变齐梁文风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创作成绩斐然,在文学史上被尊称为“初唐四杰”。这四个人不仅有同样的文学贡献,而且还有相似的生活经历。他们都有建立功业的抱负,但都历经坎坷。这种经历的坎坷,演绎出他们不同的人生故事。

“唐人的开山祖”王勃

“唐人的开山祖”是明朝胡应麟对王勃的评价。

王勃是初唐四杰中文学成就最高的一位。他生于公元649年或650年,卒于公元675年或676年。(《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Ⅱ卷》)他一生经历了唐朝的两个皇帝,他是出生在头一个皇帝的最后一年,而死在后一个皇帝的第28年,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活了二十八九个年头。因此可以说,他是这四个人中最早离开人世的。他名勃,字子安,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县)人。《唐才子传》说他是太原人,这里依照《中国文学通史》。

王勃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他的祖父王通是隋朝末年的著名学者,在隋代任过蜀郡司户书佐,后来辞官归家从事著述、讲学活动。王通有《元经》和《中说》等著作问世。王勃的父亲王福畴历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等职。王勃在这样的家庭熏陶下,六岁就懂得了做文章的一些道理和技巧。他“构思无滞,词情英迈”。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名剧,一个名勔,和他有相似的才具,兄弟仨被杜易简(王勃父亲的朋友)称赞为“王氏三珠树”。注意,是“三珠树”,而不是“三株树”,是珠宝一般的三棵树(《山海经》说“三珠树,生赤水上,其树如柏,叶皆为珠。”可见,三珠树是神树)。足见这兄弟三人的人品和才情。

王勃少小时就有很高的见解,所谓“聪警绝众”。九岁的时候,他读颜师古所注的《汉书》,竟然发现其中不少的疏漏,而且写了一篇文章来指摘它们的过失。他的那篇文章名为《指瑕》,指出前辈大师著作中的毛病,可见他见地不凡。

青年时代他还补写了祖父王通有录而无书的作品29篇。有这样的才具,对自己当然也就有很强的自信,因此少年王勃,难免有倚才傲世的毛病。

唐高宗麟德初年,有一个名叫刘祥道的官员巡行关内,王勃就向他上书推荐自己。刘祥道知道他的才具后,把他举荐给了朝廷。朝廷让他对策,结果他的成绩列入优等。因此,还不满20岁的他,就中了“幽素举”。在这个位置上,他向皇帝献上了多篇文章,如《宸游东狱颂》、《乾元殿颂》等。皇帝欣赏他的才情,授予其朝散郎的官职。唐高宗的弟弟沛王李贤很爱王勃的文才,把他召到府里,让他担任修撰一类的工作。在沛王府上王勃写了《平台秘略》一书,更博得了沛王的喜爱。当时社会上流行斗鸡,王爷们更是喜欢这种玩意。王勃文笔好,才情富,免不了依仗才情开开玩笑,于是写了一篇有关斗鸡的文章,题为《檄英王鸡文》,讨伐英王鸡的意思。这本是王勃恃才傲物的玩笑之举,算不得什么大事。谁知文章传到了高宗手中,竟惹起了一场大祸,被高宗怒斥为“是交構之渐”,王勃不仅遭到一顿臭骂,而且还被逐出府去,从此失去官职。

不过,他没有完全丧失信心,倒是利用这个机会游览了一些地方,后来在剑南客居了下来。在这期间,他常常登上葛愦山眺望,不由得想起了诸葛亮的功绩,产生了很多感慨,写下了一些诗作抒发自己的情怀。

王勃才情太高,又倚情仗才,恃才傲物,引起了同僚的嫉妒,使人对他侧目而视。这时有一个官家的奴仆犯了罪,被判死刑,王勃将他藏匿起来,但是后来一想,又怕事情泄露,自己脱不了干系,就悄悄把那个奴仆杀了。事情果然泄露了,王勃被判了重刑。不过,不久就遇上大赦,他由重刑改判了“除名”。他的父亲因王勃的事情,也由雍州的司户参军改迁了交趾(云南广西一带)令。对于父亲为他所受的牵连,王勃深感内疚。

上元二年的某一天,王勃到交趾去看望父亲。途径南昌的时候,正赶上南昌都督阎公主持新修的滕王阁落成。阎公在九月九日这天大宴宾客,以示庆祝。他先叫女婿作一篇“记”来夸赞这件盛事,但是他的女婿不敢承担,于是就遍请宾客,但大家都不敢领命,这时正好王勃进府拜谒,人们久闻王勃文名,就纷纷请他执笔。这个王勃,居然毫不推辞,一力承担。这一下却刺伤了阎公,他勃起大怒,认为小子放肆,这么多人都不敢承担的重任,他居然毫无顾忌地认领下来,太自不量力,于是离席进屋,更衣去了,实际是表示对王勃的轻蔑。在他离席的时候留下话语,说是等王勃的文章一完就告诉他。王勃却因为他的离席,显得轻松多了。人们为王勃研墨展纸,请他执笔。只见王勃抻衣挽袖,蘸墨抚纸,龙飞凤舞,行云流水一般地写了起来,顷刻之间就写成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真是文不加点,文采飞扬。在写的过程中,不断有人把写作的进展和运词造句的情况报告阎公。阎公都一一听着,渐渐地,阎公对这位冒失青年改变了看法:原来小子还真有一套啊。到后来,报告的人说,文章的文辞越来越奇异了。面对这位才华横溢的青年,阎公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内疚了,他不好意思地对大家说:“真是天才啊!”王勃也不管人家态度怎么样,径直将文章诵读了起来。听着那铿铿锵锵,抑抑扬扬,时而舒缓,时而急促的诵读,人们都陶醉了,满座皆惊,一堂赞美。这篇文章就是名垂千古、脍炙人口的《滕王阁序》。文章写到南昌地方的形胜时说:“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写尽了江南地方的物产丰盛、人物灵秀,让人觉得那真是美不胜收的一块宝地。动情之处,王勃以歌咏的句式、音乐的旋律写出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千古名句。将这种本是六朝文体的形式,加以重新改造,使它变得形象生动,气韵鲜活。

能写出如此美妙文字的作家,却是一位短命人。就在他写完《滕王阁序》后,往交趾探望父亲的途中竟不幸落水而死,时年二十八九岁。据说,早年王勃曾遇见过一位异人,对他说:“你神情强健,但你的体骼不强。你的中气虽然清朗,但你的体质羸弱。你的脑骨亏陷,而且你的目精不全。你虽然灵秀,但你中胸不实,因此你终究不会大贵。你才长命短啊。”他不幸被言中了。

王勃是个天才,他“文章迈捷,下笔则成”(《旧唐书》)。相传他写文章常常不作精深的思考,先是研墨数升,然后就去酣饮,等到酒醉之后,就拉着被子蒙面而卧,等到酒醒寤足之后,才提笔抒写,一气呵成,一个字都无须改动。人们称这叫打腹稿。但是任何天才都是需要勤奋,王勃虽然天分很高,但他常常不作精思,所以他的文章美丽而清浅,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王勃在文学上贡献很大,除了他留下的一些脍炙人口的散文佳作外,他对五言诗的贡献也是令人瞩目的。明代文评家胡应麟对他评价颇高,他认为王勃的五律“兴象宛然,气骨苍然,实首启盛、中唐妙境。五言绝亦抒写悲凉,洗削流调。究其才力,自是唐人开山祖。”王勃有一篇五律《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就有这样的特色。这本是一首送别之作,但它一扫惜别伤离的忧伤之情,用“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表现了豁达的情怀,成为唐人送别诗的名句。直到今天,仍然时时被人引用作为解劝别离之苦、表示友情之深的警语。此外,王勃对乐府民歌的改造也是不可忽视的,他的《秋夜长》、《采莲曲》等一些乐府民歌作品,虽然沿用了乐府民歌的题目,但面貌焕然一新,赋予了全新的内容。不仅写妇女采莲的快乐和捣衣的辛苦,而且写出了对远行丈夫的怀念,继承了乐府民歌的传统,又开拓了新的境界,“显示了唐代诗歌的新面貌”。

王勃喜爱著述。他除了为后人留下一些散文和诗歌的精品外,还留下了一些学术著作。这些著作,除了前文中曾提到过的《指瑕》和为祖父增补的有录无书的二十多篇学术著作外,还有一些其他内容的著作,涉猎非常广泛。如:他认为,人子不可不知医,因此他访问名医。听说长安有个名叫曹安的人存有秘方,他就与之交游,得到了曹安的秘术。他又听到虢州产药材,于是又求得了一个补虢州参军的职务。在军务之余,他上山考察药材,后来竟然写出了一部有关医药的著作。他读《易经》,夜里做梦,梦见有人告诉他“《易》有太极,子勉思之”。醒来之后,写了个《易发挥》。更有意思的是他还作了一部《唐千岁历》。由此看来,王勃真是一位多才多艺的才子。可惜正如唐代吏部侍郎裴行俭所说的:“……勃等虽有文才,而浮躁浅露……”这也许就是他一生不能畅得其志的主观原因吧。

“耻居王后”、“愧在卢前”的杨炯

杨炯字不详,有人说他生卒年亦不详。但有人考证出他生于公元650年(《中华文学通史》),卒于公元693年(谭正璧《中国文学家大词典》),华阴(陕西华阴)人氏。他和王勃一样,也是幼年聪敏博学,少年时代就会写文章,因此被誉为“神童”。他性格方面也与王勃相同,都是恃才傲物。他常常嘲笑官僚们的矫饰行为,称他们为“麒麟楦”。有人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如今演麒麟戏的,都刻一个麒麟的图象覆盖在驴的身上,活像一个不同于驴的东西。但是揭去了那张皮,却还是驴啊。”这就是说,假的就是假的,一张皮掩盖不住事物的真相,用此说明,那些官僚的矫饰也是虚假的。这种说法,使那些官僚们听了很不受用,引起了他们的嫉恨。和王勃一样,杨炯的仕途也不通畅。他虽然也当过几任官,如补过校书郎,当过詹事司直,但是没干多久就因族叔和族弟参与徐敬业反武则天之事而受牵连被“下放”了。先是“下放”到梓州作司法参军,后又迁调到洛阳宫中习左馆。他做的最大的官是盈川县令,并且死在了这个职位上,因此人们称他杨盈川。

和王勃不同的是他为吏甚酷。为此,当他赴任之前,宰相张说就写信劝戒过他,但他不听,仍然非常严酷,官吏和百姓稍有不同的做法,就“榜杀之”——活活打死,所以老百姓和下属都不买他的账。

杨炯文才宏逸,有绝尘之响。当时宰相张说称赞他的文才是“文思如悬河注水,酌之不绝”。当时太常博士苏知几向皇上献表,主张公卿以下冕服(礼服)。杨炯上书赞成,结果苏知几的上书得到了皇上的认同。武则天如意元年七月七日,宫中出盂兰盆分送各个寺庙,武则天到洛阳南门与百官一同观看盛事,杨炯上《盂兰盆赋》,字字珠玑,“词甚雅丽”。当时把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尊为“初唐四杰”,人称“王杨卢骆”。对于这种排序,杨炯持不同看法,认为“吾愧在卢前,耻在王后”。对于这个评价,时人也有同感,但后来的崔融、张说有不同的看法。崔融说:“王勃文章宏逸,有绝尘之迹,固非常流所及。炯与照邻可与企之,盈川之言可以信矣。”张说说:“杨盈川文思如悬河注水,酌之不竭,既优于卢,亦不减王。‘耻居王后’信然,‘愧在卢前’谦也。”

但是,杨炯有一种小人心态。他所居住的寓所,多为进士亭台,他常常为它们书题榜额,取一些嘉美的名字,大为远近人耻笑。看来,杨炯由于个人性格的原因,在当时不是很受欢迎。不过,中宗即位后,为念先朝老臣,追赠他为著作郎,管编国史之职。

幽忧子卢照邻

卢照邻字昇之,号幽忧子,约生于公元636年,卒于公元689年之后(关于卢照邻的出生年月,说法很多,这里依照《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Ⅰ卷》和《中华文学通史》)。幽州范阳(今北京市附近)人。他少年时代跟随学者曹宪、王义方学习文字学和经史之学,有丰富的学问,而且善于写文章。他曾在邓王府中担任典签的职务,约相当于今天图书文籍的管理工作。邓王非常赏识他,常常在自己的僚属面前称他为“此寡人之相如也”。高宗乾封初年,卢照邻出任益州新都尉,满任后,漫游四川一带。

“初唐四杰”都有共同的坎坷经历,他除了和那三位一样,有着政治上的意外遭遇外,还有其他三位所没有的缠身疾患。说他政治上的意外遭遇,是早年因莫名其妙的横祸下狱,过了几年的铁窗生活,由于朋友的援救才得以出狱。说他自身的病苦,是他得了一种顽固的、《旧唐书》称之为“风疾”的疾病。这种病在当时没有特效的疗法,只能眼看着它日益加深,毫无办法。他最后竟然因为这个疾病而辞去了官职。辞去官职当然意味着没有收入,意味着贫穷。于是,卢照邻就只有长住太白山中,每天以服药度日。他信任一位道士,这个名叫玄明的方士叫他服丹。丹的主要成分是汞。汞是水银,是一种有毒的物质。他每日服用这些有毒的东西,“以服饵为事”,非常勤谨。因此,他的病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了。这时又赶上父亲病故,他伤心过度,使得病情更为严重,以至于手足痉挛,一手坏死。在父亡、己病、没有官职、没有收入的情况下,他只好搬家到具茨山下,买了几十亩地,把颖水引到房舍周围,复豫为墓(预筑了坟墓),自己偃卧其中。家里经常没有柴米,一家老小无以度日,过着“布衣藜羹”的生活,就更谈不上什么治病了。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如裴瑾之、韦方质、范履冰等时时供给他一些衣食和膏药。多年疾患,这些接济是无济于事的。贫病交加的他,病情自然只会加剧,卧床不起十余年。每到春归或秋至,云霭笼罩山林、炊烟缭绕郊野的时候,他就叫人用车推着他到门外看看。他在田野和山林之中,看到大自然的无限美好,想到自己的一身顽疾,不由得悲从中来,心头生起无比的伤痛。他写出了《释疾文》、《悲梨树赋》等著名篇章,抒发自己悲伤自悼的心情。在《释疾文》中,他悲愤地写道:“覆焘虽广,嗟不容乎此生;亭育虽繁,恩已绝乎斯代。”就是说,天地虽然如此广阔,但是也容不下我的生命;亭台虽然繁茂,恩义已从我这里断绝。在悲伤之中,他写下了绝命书,向亲友告别,而以自投颖水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病苦的一生。

由于自身的悲苦遭遇,卢照邻写下了一些悲愤哀怨的佳作,除了上面提到的《悲梨树赋》和《释疾文》之外,他还有一篇极为有名的《五悲文》。文章抒写自己生不逢时的苦衷。内容是:高宗时崇尚吏制,但当时自己却一人遵从儒教;武后时崇尚法制,自己却独信黄老;等到武后到嵩山封禅,招聘贤士的时候,也就是自己能够派上用场的时候,自己却病倒了。卢照邻的这些作品“颇有骚人之风,甚为文士所重”。

卢照邻擅长诗歌和骈文(一种间于散文和韵文之间的文体,讲究四字、六字的句式和对仗),诗歌以歌行体最佳。这些作品,意境清俊,韵致高远。早年的《长安古意》是他这方面的代表作。借历史题材,写出了京都长安的繁华,揭露统治阶级的横暴统治和奢靡生活以及他们之间的互相倾轧,讲述下层知识分子的不幸,抒发他们的不满。

敢骂武则天的骆宾王

骆宾王是婺州义乌(今属浙江)人。他是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生卒年均不详,而且因种种传说,他的卒年成了一个历史之谜。《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Ⅰ卷》说他约生于626或627年,卒于684年以后。他一生的经历在“四杰”中算是最为坎坷的。因为当时的统治者要他的命,而他又必须在被追杀中保存自己。不过据说他还是巧妙地逃过了那一劫。

骆宾王的坎坷经历开始于他的童年时代。他虽有聪慧的头脑,七岁就获得了“神童”的美誉,但是就在他获得“神童”美誉的前后,他的父亲死在了青州博昌县令的任所。从此他流落在博昌和兖州瑕丘县一带。由于缺少了父亲的关怀,他只能在贫穷中度过童年。在此期间,他难免落魄无行,与社会上一些不贤之徒有过交往,并曾与一些赌徒有过打斗。高宗永徽年间,他曾被道王李元庆请入府中。道王叫他陈述自己的才能,骆宾王因耻于自炫而“辞不奉命”。后来拜为奉礼郎。《旧唐书》说他任过长安主簿,后因赃而被流放,从军西域。在边疆戍守了几年后,进入四川,和卢照邻有了交往,互相应答唱酬。仪风三年(公元678年),他由长安主簿入朝当侍御史,后又因人诬告而下狱,第二年遇赦。出狱后曾游幽燕,再次投身军旅。永隆元年(公元680年),出任临海县丞,因此被称为骆临海。因怏怏失志,不久便弃官而去。光宅元年(公元684年),武则天废掉自己的儿子中宗李显准备改唐为周,引起大臣不满。徐敬业在扬州起兵造反,骆宾王参加徐敬业幕府,掌管文书机要。这时,他代徐敬业写了著名的讨武照檄《代李敬业(即徐敬业)传檄天下文》。文章写道:“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娥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最后写道:“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这么一篇声讨文字,武则天看到后“矍(惊慌四顾)然曰:‘有如此才不用,宰相过也。’”不久,徐敬业兵败。造反失败肯定是要杀头的。但对于骆宾王、徐敬业的下场说法颇为不同。《资治通鉴》说他们全都被杀。《朝野佥载》说骆宾王投江而死。《新唐书》说他“亡命不知所之”。有一位名叫孟棨的在《本事诗》中却说,当徐敬业和骆宾王失败之后,二人都逃走了。官兵没有追捕到他们,怕丢了主犯不好交代,就杀了几百个人,希望里面有徐、骆二人,把他们的首级一个个地献上去。到后来,虽然不知他们死了没有,也不敢再抓了——万一抓到了又怎么交代呢?所以徐敬业和骆宾王就这样逃过一劫。

关于他们的下落,传说得非常神奇。说徐敬业在衡山出了家,当了和尚,活到九十多岁才死。而骆宾王就更神了,说他也落发为僧,而且云游名山,后来到了西湖边上的灵隐寺。《唐才子传》有言,说骆宾王到了灵隐寺后,正好宋之问被贬,途经钱塘,留宿在灵隐寺。宋之问夜晚行吟长廊,吟咏道:“鹫岭郁笤峣(山势高峻),龙宫阴寂寥。”吟到这里,再也吟不下去了。这时,有个老僧正在灯下坐禅,听到吟声,问道:“年轻人不睡觉,而这么苦吟,是为什么呢?”宋之问说:“想为这寺题一首诗而想不到下文了。”老僧笑着说:“为什么不说‘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呢?”于是,宋之问就往下联:“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薄云霜初下,冰轻叶未凋。待入天台路,看余渡石桥。”有人说老和尚的一联,是诗中的警句。这倒不见得。不过,这一联有如银针拨翳,打开了作者的思路,这功劳也是不小的。这位老僧是何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当时藏身江海的骆宾王。据说他后来浮海而去了。《唐才子传》的作者,大概也是道听途说吧。不过,有这样的故事,比没有这样的故事,叫人感到有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