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中国作协会员,小小说作家网特约评论家,以下简称陈):你的小说,如《指尖花开》、《临街的窗》、《冰格格》、《墨晶心》、三色花》、《百合缘》等等,无论是人物,还是语言,无论是情节,还是细节,都写得很美。在写作过程中,你是有意追求唯美主义,还是无意之中使小说写得如此之美?
非花非雾(以下简称非):这些事物本身就是很美的,对美好事物热爱,感悟,然后融汇于心灵,流溢于笔端,似乎是无意而为之,是一种本真的表现。在我写作之初,凭着一股冲动,一下子写出大量作品,许多行家都说我的散文和小说是两种不同的风格。散文唯美,小说写实。后来自觉地进行创作,也就遵从师友们的点评,有意识地把散文那种语言表达和意境营造运用到小说写作里面。也就是说“爱美是人的天性”,而发现美、升华美、再现美是刻意的、主动的。
陈:《蝴蝶哭了》和《伤心西湖》,都给人以悲剧之美。鲁迅说过:“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你这两篇小说是如何“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
非:《蝴蝶哭了》有两层深意。一层是关于生态与环境问题。嫁到香港的外甥女回来探亲时说:“大陆这些用化肥农药种出来的蔬菜都过不了海关……”又听说河南中牟的西瓜出口香港,我专门探究了一下,知道出口香港的西瓜是专门另种的,不用化肥、农药、添加剂,跟大批量供应中原市场的西瓜是不一样的。我心中的一种美好,就已经被嘶拉嘶拉扯得粉碎。心好痛,所以,才有了《蝴蝶哭了》的构想。另一层是在文中渗透着价值观与人生观的矛盾,一个美好的女子瑞为了个人幸福远嫁香港;一个优秀的大学生,为了环境与社会牺牲了生命。最后“蝴蝶哭了”,就是一种心灵的哭泣。
《伤心西湖》是反腐倡廉征文三等奖作品。主人公白静是一个美丽且上进的女子,本质并不坏,最初也只是为了生存去努力,但她把方向选错了。郝舰也是博学稳重,中年有为的男性,并不是弄权贪财的官员。我不想把他们恶魔化、脸谱化。所以为他们营造了优美的环境、美好的邂逅。但是腐败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虚荣、享乐、贪欲等社会细菌侵蚀造成的。与其说是美好的事物最后毁灭造成强烈的震撼效果,倒不如说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作品只是集中了、凝练了、放大了、升华了生活中的一个令人震撼的片断。
陈:你笔下的人物大多为女性,男性即使出现了,也只是女性的一种陪衬。男人与女人,共同组成了这世界,男人阳刚之美与女人阴柔之美,具有优势互补的特点。在今后创作中,在继续关注女性的前提下,你是否考虑花一些笔墨更多地关注男性尤其是男性的内心世界?
非:有一位作家曾说过:“用女性的眼光看男性,或者用男性的眼光看女性,更能洞悉一切。”所以他认为大多数男作家写女性更细微,而女性作家写男性更能体察胸臆。其实,我也写过一些男性主角的作品。自以为把他们放在了舞台正中。但是,做为陪衬的女性角色却光华四射掩盖了他们的光辉。比如《一天到晚相亲的鱼》、《黑脸》、《杜康,杜康》等。至于纯以男性为主角的作品《军医的辩证》、《龙争》、《怀旧的羊肉汤》、《毛主席像纪念牌下》、《爷爷种了一亩烟》、《光头李亮》等全是09年以后创作,在今后的创作中也会更多地关注男性的内心世界。
陈:梅兰竹菊,并称“四君子”。你为何钟情于梅花?为何写梅花系列小说?
非:对于梅兰竹菊,我都喜欢。更喜欢梅花一些,也是潜意识里的。自己并没有明确地意识到。这也许和本人的性格有关吧。梅花开在冬末春初,“俏也不争春”的高格早已深入骨髓了。其它的花盛开时,都有绿叶来衬,梅花不然,我所见到的梅花都是“干枝梅”,铁杆虬枝上娇姿含笑,雅致超俗。我喜欢这种既有“美貌又有傲骨”的文学意象,高标与逸韵的兼容,是梅给我的启示,也是我的艺术追求。当时因为想写个三题,灵感一动就想出了“梅花三弄”,杨晓敏老师鼓励我写出来。我用了五天时间写出来,审核时,杨老师把它改为“梅事三记”。发表后,梅的意象一直在我心中萦绕,我就一直写下去,刻画了那些爱梅的、画梅的、以梅为名的……一系列的女性。
陈:各种艺术之间可以相互学习借鉴,取长补短。作为中国摄协会员,在写作中如何融入摄影艺术?
非:摄影和写作是相通的。比如取景,每次采风,一帮人对着同一个素材拍摄,由于各自的角度和表现手法、审美品味不同,拍出来的作品绝无雷同。好的作品都是角度巧妙,手法独特,且有一定的主题和内容,令人回味思考。这让我在写作的时候,注意切入的角度,注意表现手法。电脑时代,摄影的后期制做在一幅作品里所占比例越来越重。剪切、渲染、PS等,经过后期的作品有着原图无法比拟的视觉效果。它启发我写作不是生活原封不动的记录、重现。真正的作品要裁剪、去雾、柔化、补光……把美好的瞬间巧妙地展示出来。
陈:你说过:“写作都是有感而发,而且”先得感动自己,然后才能感动别人。请结合具体作品,对此加以阐述。
非:还说《梅品》吧。我选取自己短篇小说《梅墨玉》中两个才女均画艺高超的桥段来构思了《梅品》的故事情节。然后决定把这个故事放在民国时期。因为那个承接清朝和共和国的时代,社会动乱,世事的巨浪往往更能淘出人性的真金。地点设在我熟悉的中原。另一个地点设在我曾多次旅游的南京。我给主人公素素设计的一句台词是:“英雄不问来路,位卑不掩品高。”、“一已虚名何足惜”,这也正是我自己的心声。
我原本多感,创作《梅品》,自己一次次被自己编出来的情节和人物感动,唏嘘不止,泪流满面。素素本是清末长史官的女儿,母亲有皇室血统。清室崩亡,她沦落为中原张府下人。无论人生遭际如何,都保持着一种对艺术的追求和为人的高节,这是多少须眉男子都难以做到的。雪如爱画梅花如痴,为生活所迫,零落下尘,却也心明艺高,勇担发扬程派绝技的使命。为她们流下的热泪,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赞叹、钦佩。感情的全力倾注,使我给每一位人物都灌输了我想表达的思想,给了她们灵魂,使这些大义不凡的女子获得艺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