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炼过丹、服过丹和热衷于炼丹服丹的诗人有很多,其中知名度比较高的有:卢照邻、李颀、王维、薛据、李白、杜甫、韩愈、元稹、杜元颖、崔玄亮、钱起、皇甫冉、朱放、刘商、陆龟蒙、皮日休等。
例如,李颀写过一首题为《寄焦炼师》的诗,就能说明他曾热衷于炼丹和服丹。这个焦炼师,据说是东岳泰山的一个女道士,自称自己的岁数已经上千岁:
得道凡百岁,烧丹惟一身。
悠悠孤峰顶,日见三花春。
白鹤翠微里,黄精幽洞滨。
始知世上客,不及山中人。
仙境若在梦,朝云如可亲。
何由睹颜色,挥手谢风尘。
薛据是活跃在玄宗天宝年间的又一位著名诗人,他的《出青门往南山下别业》诗中,就自述有他个人炼丹药的经历:
弱年好憩隐,炼药在岩窟。
及此离垢氛,兴来亦因物。
末路期赤松,斯言庶不伐。
至于李白,在开元末期,就已经和朋友一道去求仙访道。从《颍阳别元丹丘之淮阳》诗中的“当餐黄金药,去为紫阳宾”两句,我们知道他在很早就已经倾心于炼丹和服药。
杜甫早年不仅和李白一道拜访寻觅过炼丹师和有道德的隐士,晚年在《风雨舟中伏枕抒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诗中,还透漏,他迷恋丹药是有家庭渊源的:
葛洪尸定解,许靖力难任。
家事丹药诀,无成涕作霖。
晚唐陆龟蒙的《秋日遣怀十六韵寄道侣》诗中,有几句自曝的就是他曾经炼过丹的经历:
尽日临风坐,雄词妙略兼。
共知时世薄,宁恨岁华淹。
且把灵方试,休凭吉梦占。
夜然烧汞火,朝炼洗金盐。
就连自称“唯予不服食”的白居易,也曾一度对炼丹和服丹相当热衷。他写的一首题为《同微之赠别郭虚舟炼师五十韵》,就记述了他曾在庐山跟从郭虚舟按《参同契》炼丹的情景。
此外,白居易的《浔阳岁晚寄元八郎中庾三十二员外》诗,也记载说:“阅水年将暮,烧金道未成。丹砂不肯死,白发自须生。”
由此可见,白居易不是不想服丹,是因为炼丹没有成功,所以才没有像他的朋友韩愈和元稹那样“服药求长生,反被药所误。”
虽然导致唐代诗人炼丹和服丹蔚然成风的原因有很多,也很复杂。但有一条,谁也无法否定,那就是:唐代统治者热衷于炼丹术,直接助长了这一风气的形成和盛行。用两句人们耳熟能详的老话说,就是:“楚王好细腰,楚宫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据史料记载,在唐朝的20个皇帝中,热衷于炼丹和服丹的至少有9个,他们是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则天皇帝(太后)武瞾、玄宗李隆基、宪宗李纯、穆宗李恒、敬宗李湛、武宗李炎、宣宗李忱。
尽管如此,反对炼丹、服丹的有识之士和唐代诗人也为数不少。其中,比较著名的诗人有王绩、王勃、柳宗元、张籍、卢仝、李贺、裴度、王仲殊、白居易和司徒空等。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多少都懂得一些医药学知识,而且平时比较注意养生。所以面对上行下效的炼丹、服丹、求仙赶时髦,他们敢于站出来大声说“不”!例如,王绩在他写的《赠学仙者》诗中公开宣称,宁可和朋友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也绝不去学什么仙,炼什么丹:
采药层城远,寻师海路赊。
玉壶横日月,金阙断烟霞。
仙人何处在,道士未还家。
谁知彭泽意,更觅阮步兵。
春酿煎松叶,秋杯浸菊花。
相逢宁可醉,定不学丹砂。
唐代诗人李贺,从小体弱多病,曾经尝试通过炼丹来找到一条通往健康长寿的道路。但是事实告诉他:此路不通!从此,李贺成为坚定的反金丹派。他写的《苦昼短》诗,明确而形象地传达了他的这一认识: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晚唐的司徒空和白居易、李贺一样,也是在和佛道各派广泛接触了解,甚至服食过丹药后,才对炼丹和服丹表示怀疑和反对的:
闲身事少只题诗,五十今来觉陡衰。
青秩偶刁非养望,丹方频试更堪疑。
司徒空的这首诗其实就是他和炼丹服丹进行决裂的宣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