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梨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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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难忘的最后一课

1976年11月的一天,霸县赤脚医生培训班结业典礼大会正在进行中。我以被评为“三好学生”和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胸前戴着大红花走向领奖台……

我作为学员代表心情激动地发言道: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同学们!

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霸县赤脚医生培训班结业典礼大会。

这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也是我们即将和县医院老师们分别的日子,此刻,我和其他同学的心情一样,心情格外激动,我们即将奔赴农村,回到我们自己的故土,回到生养了我们的家乡去,回到三大革命的战场上去,回到火热的农村第一线中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接受广阔天地的培养和锻炼;同时,我们的心情也很沉重,因为我们从今天起,就要离开培养了我们的县医院的老师们,说心里话,真的是恋恋不舍!因为给我们授课的县医院医生既是我们的恩师,给予了我们良好的教育,又是我们生活的慈母,给予了我们无微不至地关怀与照顾!这使得我们的学习取得了优秀的成绩。

“这些成绩的取得,是县委、县卫生局、县医院领导和医院老师们辛勤培育的结果,也是我们努力的结果,是我们刻苦学习所付出的辛勤汗水的结晶。这些成绩首先应该归功于党,这是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卫生路线的胜利!还应该归功于县委、县卫生局和县医院领导,这是您们认真贯彻执行毛主席无产阶级教育路线,为无产阶级铁打江山培养造就又红又专革命事业红色接班人所取得的丰硕成果!这些成绩已经变成了过去、变成了历史!……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们将要奔赴三大革命的战场!无产阶级革命卫生事业的将来要靠我们去创造!将来的一切要看谁为卫生战线再创辉煌。比将来的成绩,当将来的模范,当将来的英雄!”

“我的发言完了,以上发言如有不妥之处,请各位领导、老师和同学们提出宝贵意见!”

“哗!……”

我的发言赢得到会的县委领导、县卫生局领导和老师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接着,由卫生局副局长兼荣誉校长作总结发言:

“同学们!县办的赤脚医生培训班今天就胜利结束了。这次学习班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不,比预期的效果还要好!由于同学们和老师的共同努力,在县里抽考时各科的平均分数为89.6,结业考试的成绩全班各科的平均成绩为91.87分。(百分制)这是个了不起的成绩!不但如此,在实际技术操作和运用上也取得可喜的成绩,有的同学能直接参与腹部大手术,有的能直接进行疝气修补术,阑尾摘除术等,一般的都能正确处理和诊断内外科各种常见病和多发病。特别是王英同学,不但各科成绩均为第一,他还能运用中西两法治疗疑难杂病。今天学习班就要结业了,回去后,大家要把所学的知识运用到实践,去解决人民的疾苦。记住:大家要有创新精神、艰苦奋斗的精神、要继续向书本要知识、向群众学习、干出成绩来!”

大会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同学们互相握手,互赠纪念品……留恋之情使同学们热泪盈眶,依依难分。

我背起了行李,左手握着陈老师的手,右手握着董局长的手,班长和全班同学都来送行,此时此刻,我只有用眼泪和老师同学道别,我一句话也没说……许久,许久,我狠心地走了,我不忍心再回头看看老师和同学……走吧,走吧……忘掉此时此刻。

那次县赤脚医生培训班令我终身难忘,结业典礼大会是我难忘的最后一课,因为是那次培训班及其我家学的渊源使我从此走上了赤脚医生道路,又是那次结业典礼大会坚定了我扎根农村当一辈子赤脚医生的信念。回到家中,我仍然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之中。晚饭后,我回到自己的屋子,在一种难以平静地心态之中,挥笔写出一首诗歌:

名师传授技能高,融会中西通大道。

学海茫茫遥无际,驾驭医舟甚逍遥。

乘风破浪战沙鱼,避开孤岛和暗礁。

掌正航向勇向前,迎来岸上红旗飘。

从县赤脚医生培训班学习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去村合作医疗站上班了,成了当时一个名副其实的“红雨”。

三月盛开的桃花映红了岔河集,从远处眺望像似一片红彤彤的彩云,映衬着生我养我的春光明媚的村庄。习习春风让花草树木变得桃红柳绿、姹紫嫣红。人们也渐渐地换上夹衣或单衣,走到野外去领略春天的美景,沐浴春天的阳光……

忽然,从西北方向刮来大风,据气象部门预报:“西伯利亚一股较强冷空气南下,经过蒙古、内蒙古等地,在未来两天内将影响我省,受强冷气流影响,我省大部分地区将出现降温和雨雪天气,有关单位须做好防寒准备。”

骤然的天气变化使岔河集像似回到严寒的冬天,一夜之间万物穿上了雪白色的服装,娇嫩美丽的桃花经不起严寒的折磨,猝不及防地纷纷枯萎,整个岔河集显得格外萧条,骤然的气温下降,使很多人来不及更换衣服,便患了风寒病……

岔河集合作医疗站门前排起了长长的病患者队伍,我更是忙个不停,一会儿给病人诊脉、听诊、开处方;一会儿又给病人扎针……

诊治过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习俗,这就是先急后缓,先远后近。也就是,凡是急性病当先处理,多用西药;凡是慢性病多用中药针灸,体质弱的如小儿、老人、孕妇当先看,须简单处理的先看,疑难杂症后看,远道而来的外大队、外乡的优先……总之灵活掌握,巧妙安排。达到病患者满意。突然从远处传来声音:“赶快救命,我孩子不行了!”声音越来越大,只见一个壮汉背后驮着一小孩,小孩后边一壮年紧跟着,两人满头大汗边走边大声喊着,声音不但特大,而且带一种惊恐、悲哀和乞求的语调,他们很快到了诊所,我忙走上前去,细观其状,只见病孩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呼之不应,触及四肢冰凉,脉搏细微欲绝。我紧急处理:急刺十宣、十二井还阳九针等急救穴……经过紧张抢救,病孩渐渐苏醒过来了,可是不多会病孩喊头痛,接着便喷泉似的呕吐不止,烦躁不安……渐渐又进入昏迷状态。经过仔细检查:颈项强直划足底试验,抬腿屈膝试验均为阳性,符合医学上布氏症(十)、巴氏症(十)克氏症(十)测体温41.2℃。初步印象诊断为流脑(脑膜脑炎型),病情十分凶险。我把病情简单向病家说明了情况,并且说明后果的严重性,要求立即转院治疗。病孩爹娘说什么也不肯转院,我急得直冒汗,反复给病家说明病情的严重性,而且说明本诊所没有抢救条件,请病家谅解。正说话,只听扑通一声病孩妈妈跪下了,接着病孩爸爸也跪下了。我急忙向前拉他们起来,“你如果不接受给孩子治疗,我们就跪在这里不起了,只要你接收给孩子治疗,孩子死活不找你,治好了咱大家都喜,治不好该她命短。我们对天明誓,凭天地良心,我们也不会怪你。我这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个说:不给治吧,这么急,走都来不及了,要是走不到医院人就没啦!”那个说:这么危险,赶快送大医院,这里治不了,要出人命的……众人议论纷纷。病孩他爸爸说:离大医院又远,走在路上就没命了,倒不如你给治疗治疗或许有一线生机。我实在想不出好法能说服病家转院,只好答应临时给观察治疗,一旦病情有转,还是要转院治疗。这时病孩的爸爸妈妈才起得身来。

我随开处方:1、安乃近0.5克;肌肉注射4个小时一次;2、5%葡萄糖氯化钠1500CC,氯霉素1.5克,青霉素钾盐960万(当时青霉素钠盐尚未问世)氢化可的松100毫克分别加入三瓶静脉点滴,甘露醇250CC快递点滴并开了一剂中药,清气凉血解毒为法,方取白虎汤合犀角地黄汤化哉,石膏60克,知母10克,大青叶15克,板蓝根30克,水牛角60克,连翘10克,二花30克,甘草10克,浓煎二剂,取二碗许约750CC鼻饲,分四次每隔六小时一次。

夜渐渐深了下来,我守候在病孩的床边,一会儿摸摸脉,一会儿听听呼吸心跳,一会儿量量体温,一会儿测血压,不断地检查着生命三大体征,一刻也不敢怠慢。夜静得吓人,只能听见钟表发出的滴答声,我心情很不平静,像万马奔腾,又像汹涌澎湃的波涛,心潮不断翻滚,这是一场激烈的苦战,也是一场严峻的考验,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天大的风险我已经承担下来,只有必胜的信心,但有时恶念上升:病孩没命了,每当恶念产生,哪怕是一瞬间,我便出一身冷汗……我坐不住了,转身去开抽屉,翻阅上学时笔记流脑章节,我左翻右翻,流脑笔记就那么一点点,我怪老师讲得太少,又恨自己记得太少……我想把笔记的一字一句吃到肚子里,熔化到自己的血液里……我又去翻书,关于流脑的章节,我仔细的看着,慢慢地咀嚼着,我发现作书人很草率,把流脑写得这么简单,我对作书的人产生怀疑,甚至是怪作书的人……后来我终于醒悟了,彻底懂得一个道理:书到用时方恨少。当当,三下钟声响过,我又给病孩检查一遍,一切尚能维持,我走出医院大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了一个哈欠,在门外踱来踱去,我抬头仰望蓝天,感到天是那样混沌,宇宙是那样深奥莫测,我向北望忽然看到北极星和大熊星座,脑子一闪亮光,我悟到天体虽然之无限大,但还是有规律可循的,我联想到医学,联想到医学者的探索……联想到自己怎样在医学大道上去探索,怎样在行医的路程中有所建树……我头脑越来越清醒了。

经过五天五夜的抢救治疗,病孩终于清醒了过来,病家十分高兴,我感到心里无比的欣慰,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感到身体特别疲倦,真想躺下来舒舒服服地酣睡一觉。可是现在不能,摆在面前的困难很多,虽然病孩清醒过来,但体温仍然很高,老是在38.5℃左右,而且时时呼叫头疼,更困难的是诊所分配计划药青霉素已用完,其他药也很紧缺,加上病孩仍未脱离危险期,我决定病孩转院治疗,便对孩子父母说:“病孩已清醒过来,算是好转些,但仍未脱离危险期,危险期大概是十天至十四天,本诊所药物紧缺,特别是上级分配的计划药青霉素已用光,请你们谅解,赶快到大医院去治疗,这样,转院条件具备,不会在转院途中发生危险。”我很详细给病孩爸爸妈妈说明情况。希望病孩爸爸妈妈谅解,迅速转院到大医院去治疗。病孩爸爸妈妈见病孩大有好转,就更不愿意转院了。对我说:“王英大夫,杀人杀个死,救人救个活。病人已好转,你又让我们转院干什么?天大的风险由我们担,孩子死活不怪你……你给我们继续治疗吧,缺的药我们到外地购买,你放心,缺什么药我们买什么,保证不缺孩子的药。”病孩父亲很恳切对我说。我又再三解释,但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病孩的爸妈。

我反复思索:本诊所第一是缺药,第二缺少抢救条件,第三是自己的的技术低下,不可能承担此项重任,处理不好,仍然要出人命的,虽然病孩好转,但极有可能出现反复……还是到大医院安全。我想来想去,便去找能够说服病孩爸爸妈妈的人了。

病孩姓木叫兰兰,是个女孩子,今年十二岁,父亲叫木林,母亲姓金名秀,木兰兰是他们独生女儿,父母很是疼爱,视木兰兰为掌上明珠,这次生病可把夫妻俩吓坏了。木兰兰家住离这不远的马庄,因他们对我为人忠厚才学过人深有了解,曾亲自看到我治好很多疑难杂症,所以他们坚信我能够救兰兰的命,经过我细心抢救和治疗,兰兰渐渐转危为安,所以更增加了他们对我的信任。这种信任是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断的了的,所以他们更坚决依靠我给孩子治病。

木林有个远房的四叔是个教书先生,写一笔好字,能说会道、通情达理、善于解决人世间复杂的疑难的纠纷,他叫木达通,木达通和木林的关系密切,而且木林很听木达通的话,木林凡遇到重大事情总要问木达通请教,并按木老先生指点办事。我来到木达通家,并向木老先生说明木兰兰患病的情况和治疗情况,恳求木老先生说服木林夫妻俩,让他们迅速转院治疗,并说明这是万全之策。木老先生满口答应,表示说服他们转院不成问题。木老先生随即跟我来到医院,见到木林夫妻俩,很关切地问完孩子的病情后说:“兰兰患的是脑炎,又是这么严重,王英虽医疗技术很好,但这里毕竟是小医院,没有抢救条件,同时还缺药,我劝你俩赶快把孩子送到大医院治疗,这是万全之策。我不是劝你们,而是一定要听我的话,快走,别耽误了,若没有钱,到我家去拿,一切困难我来帮你解决。”“叔叔你老人家大老远来看孩子,又动员我们到大医院去治疗。这一切都是为我好,我们夫妻俩感谢您,我的老叔,以前许多重大的事都听您的话,办得很好,这一次我不能听您的话,望您老不要见怪,别说我们不识好歹。只因我们对王英的信任,不是一般的信任,是特别的信任,从他给孩子治疗过程,我们看到他认真的态度,而且对医术精益求精,白天他给病人看病,一有空就到兰兰身边注意观察病情变化,夜间他守候在兰兰床边,除了检查观察之外就是翻书、翻笔记,治疗兰兰的病,他稳重沉着、细致、热情,费劲了心血熬红了眼,我劝他休息他不肯……在他的精心治疗下,把孩子从死亡的路上拉了回来。”木林停了一下接着说:“这样的医生到哪里去找,大医院虽然有抢救的条件,药物齐全,可是不一定有这样负责的医生,而且他中西医技术是全面的。是的,我真不忍心看着王英这样辛苦这样累,可是为了我这宝贝女儿,也得求王英帮忙帮到底,至于缺的药物我来负责购买。”

经过木林一番谈话,木达通被说服了:“那只有请王英大夫费心了!”我看起来实在推脱不了,只好答应接受治疗。

经过我半月精心治疗,木兰兰完全恢复了健康。80万单位的青霉素共用了145支,SD0.5克用了218支,氯霉素0.25克用118支,甘露醇用8瓶,并服中药10剂,针刺11次,其它的抢救药,去热药、营养药未统计。

治好兰兰的脑炎,我的名声大振,传说王英有起死回生之能,是上古扁鹊转世,很多疑难杂症接踵而来,我更加繁忙了。

一天中午,我正在吃午饭,忽听门外响起鸣笛声。领君(我的爱人)忙出门观看,只见门前停一辆吉普车,随后司机下车问道:“这是王大夫的家吗?”领君不知怎么回事忙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找哪个王大夫?”于是车上下来一个年方六十岁的妇女,一边下车一边说:“我们是天津市来的,是慕名来找王英大夫看病的。”领君忙把他们领进屋,这时我忙放下碗筷,起身迎接。

经过自我介绍得知,原来是在岔河集小学任教的张永生的家属刘芳,家住天津市第一人民医院五十米远,身患多种疾病,苦不堪言,经大医院多方治疗,效果不佳,听说王先生医术特好,特前来求治。刘芳也是人民教师,现年五十八岁,只因身体多病无力从教,只有提前退休在家养病,本人教龄三十多年,享受较高的待遇,医疗费95%报销,她教的学生已桃李满天下,天津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有她的三个学生,并且有两个搞内科的,而且在天津市医院小有名气。所以刘芳老师治病很方便,可是几经治疗,效果不佳。

我接过刘芳老师的病历,厚厚的病历快要成一部书了。有天津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有天津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有天津市第三人民医院的,有天津市中医院的、门诊部的……南京鼓楼医院的,上海龙华医院的,还有各样的化验单、肝功、肾功、血、尿、便、心电图、胸片等等检查化验单,我仔细看着南京鼓楼医院的诊断,下了五个诊断:一、高血压,二、美尼尔氏综合症,三、慢性胃炎,四、肾盂肾炎,五、老年性关节炎。患者自述患晕眩病已二十余年,每次发作感到天旋地转,并伴有呕吐头痛,平时纳食很少,开始较轻,渐成加重趋势,开始血压正常,近十年来面部浮肿,血压升高,每每眩晕发作,苦不堪言,有天塌地陷之势,呕吐不止,头不能抬,每次虽经治疗只取暂时效果,近一段时间血压180-160/120-110mmHg。观其人面浮无华,形体肥壮,舌体胖大,淡嫩,苔厚滑腻,脉沉细无力,测血压165/110mg症属阴虚及阳,阴阳两虚,痰湿瘀阻,当以标证为主。痰湿血瘀是矛盾的主要方面,所谓急则治标,治拟祛湿化痰活血通络法,方取《金匮》中泽泻汤加味;泽泻30克,白术15克,老钩钩15克,坤草30克,泽兰30克,五剂。

二诊患者服药后,诸症大减,效不更方,原方继续服七剂……经服上方三十剂,刘芳老师无任何不适感,浮肿消退,血压正常,纳食正常……一如常人,后经天津市第二人民医院检查,一切正常。神奇疗效,使刘老师一家人感激不尽。大年初一,刘芳老师夫妻俩带着二个儿子坐汽车,请来了名角吹鼓手,唢呐,敲锣打鼓吹着唢呐放着鞭炮,围大队转了一圈,后来来到大队部把一块巨大匾额送到大队书记面前,上面写着:赠给王英大夫“华佗再世”几个大字,金光闪闪,耀眼夺目,大队书记笑嘻嘻地接过匾额。刘芳老师说:“谢谢你们为我们培养了医德高尚,医术高超的王英大夫为我治好了多年不愈的高血压等五样顽疾……大队书记带领大队支部等一班人,亲自来到大队卫生室,把这块匾额挂在卫生室正中。”华佗再世四个大字金光闪闪,闪闪发光,使卫生室增加了光辉。从此后,我名声在天津市传开了,经常有轿车来接我治疗疑难杂症,总是很理想,药到病除。不但如此,刘芳老师把此方传授出去,治疗好不少高血压患者,当然,这是后话。

一张很普通的肝功能化验单传为佳话,传为奇闻,我们大队周围所有村庄,把我传说成传奇人物,现实中的神话人物。王英真神。王英的眼睛是一台微妙的透视机,只要经他一看,便知你五脏六腑哪个脏腑有毛病,也不要透视,也不要化验,保险真准,什么大医院的专家,什么教授,也没有王英本领大……我也听过书,传说古代扁鹊、华佗、孙思邈等大医学家本领神奇,那毕竟是古代,是传说,今天王英神奇的本领是我们亲眼所见,是真人真事……刘大叔正津津有味地一本正经地和几个老汉在演说,他好像在说书场上说书似的,说得出神入化。王老汉插嘴道:王英不是凡人,从小上学就出奇的聪明,自从当了医生救人无数,他准是天上星星下凡来拯救世人的……

神奇的传说必定有因,还得从一张普通的肝功能化验单说起。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前的一天,我刚刚吃完早饭来到卫生室门前,门口早已挤满了人,本村的靖文忠带着他十八岁的儿子靖如水排了第一号。“王英,快给你小侄子看看病,大队十点还要召开生产队长会,我得参加。”我仔细观察靖如水的病情:面部浮肿,两眼脸较甚,面色微黄,舌胖大边有紫气、苔白黄相间,偏左较甚,纳差脘痞,大便稀溏,日2-3次,小便微黄,周身倦怠不适,不咳不喘不发热,脉沉弦,左盛于右。起病已有一周多。我思考良久说:“我诊断小侄患的是肝炎病,请你到大医院检查确诊,别耽误小侄子病。”我诚恳地对靖文忠说。“既然你确诊是肝炎就照肝炎给治疗就是了。”靖文忠恳切要求。“不是我不给你治,考虑小侄病不但是肝炎而且是慢性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要检查,治疗也好有依据。”我停顿一下说。我给你写封信,我本家叔叔叫王作文,是北京医科大学毕业的(六年制),曾留校三年,他现在天津市传染病院,是肝炎病区的主任,是治肝炎的权威人士,让他给小侄检查确诊一下,给查查肝功能就行了……我一边说一边写信交给靖文忠。

三天以后,靖文忠带着儿子靖如水来到诊所,他把带孩子到天津市传染病院看病的情况向我述说一遍,王作文见了你的信,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家乡人的情感很浓,他仔细看了一遍我儿的情况,我又把病情简单地介绍一遍。他没有开肝功能单,只给开查小便和查血常规的单子,让我们去检查,他亲自带我们去检查的。不多一会,化验单子出来了,王作文说:“血和尿都很正常,你们回去吧,对王英说没什么。”他还说回去后对侄子王英说,以后凡看颜面浮肿的病号,首先要考虑急性肾炎,他还说,下行性水肿是急性肾炎的特征,到家让王英给挂五天青霉素就可以了……他说话很武断,好像没有一点怀疑,让别人绝对相信无疑。

我无可奈何地说:“恐怕还是肝炎病吧?”无可奈何地给靖如水挂了五天青霉素,五天之后病情没有进展,一月过去了,病情有增无减,面浮未退,胃脘不适已然,常波及胁肋,舌苔厚腻,脉弦滑……靖文忠述说:“一月当中曾三次找到王作文,他说得很果断,这孩子不是什么肝炎,恐怕还是肾炎的可能性大,以后随着病情的发展会查出肾的毛病的……”

我反复思索,作为一个北京医大毕业的高才生,一个临床经验十分丰富的高级专家教授,所说的话有一定权威性的,所谓权威性是长期准确判断的结晶,诊断下的结论,也是具有权威性的,为什么王作文总是断为肾炎,而不怀疑肝炎呢?可能颜面浮肿多数是肾炎早期的特征……但是经过反复推敲,我仍判断靖如水患的是肝炎。于是我对靖文忠说:“我判断小侄患的一定肝炎,不是肾炎,你到别的大医院去检查,我给你写个条子你直接检查肝功能就是了,查出结果再来找我。”

两天以后,肝功报告出来了,谷丙转氨酶,谷草转氨酶均明显高于正常值数倍,硫酸锌浊度,麝香草酚浊度均升高、黄疸指数正常,大医院诊断:慢性无黄疸肝炎。经我用中西法,治疗三个月,患者康复如初,复查肝功能一切正常。西药用支持疗法,只要是能量合剂。中医采用健脾疏肝活血利湿法,主要药物:黄芪、太子参、焦白术、云苓、柴胡、赤白芍、枳壳、半夏、青陈皮、丹参、玉金、焦楂、茵陈、蛇舌草、落得打等。

从此以后,群众便传开了,把我说成神话人物。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几十里至方圆几百里都知道我这个神奇人物。

一天下午,我刚刚上班,便接到一封信,看字便知晓。打开信令我大吃一惊。信中提出严肃的问题,并对这些问题严加批评,好像我犯了很大错误似的……原来信是来自廊坊市师范大学,是好同学仁兄弟老大树仁堂来的信,他在廊坊市师范大学任教,关于我的好多传奇故事,好多神话般的传说,使树仁堂坐立不安,他并不是嫉妒好朋友的才干,而是怕群众把我当作神人,把我好友架得晕头转向,骄傲自满起来,妨碍我进步……作为患难与共的好友亲密无间同窗学友的我,特别是我患肺结核,树仁堂不顾自己的安危把我送回家,我把树仁堂当成救命恩人,树仁堂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真是一言九鼎。接信后反复看了几十遍,我深深理解老大的心情,全是为自己好。

于是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一方面对树仁堂表示感谢,另一方面解释如何把我传为神话的事实经过。关于传说我的眼睛有透视机的本领,比专家教授本领高,检查治疗疾病准确无误……我是天上星星下凡……事情是这样的:本村靖文忠的儿子靖如水患病,开始面部浮肿、纳差、胃脘不适、小便时黄,让我给看病,看病后我给诊断为慢性肝炎,结果我写信给天津市传染病院王作文,他是北京医科大学的高才生,毕业后曾留校几年,后又到清华大学当校医几年,后又调到天津市以他为主的,组建了传染病医院,他担任传染病院的业务院长兼肝病科主任,是天津市数得着的名专家,他还兼任天津市医学院客座教授,他是我本家的叔叔,不论从学术上或从私人角度上,我让他帮助我诊断的病,他都要认真的诊断和治疗,但是四次去找他,他都没有给确诊,而且说绝对不是肝炎。我一直坚持我的诊断:一定是慢性肝炎!一月后到天津市第四人民医院化肝功,证明我的诊断是正确的,肝功报告单出来了,确诊为慢性肝炎。经我治疗三月,病孩康复如初。因此对我的传说神秘化起来。究竟我为什么能够超过专家的技术,做出如此正确的诊断呢?老哥我给你解释清楚,完全是靠科学的,靠真实的第一手病号资料……说穿了并不神秘了。靖文忠三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大女儿,靖梅十五岁患病,开始也是面部浮肿,胃脘不适,半年来治疗,后周身浮肿并逐渐加重,后来到天津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医院诊断为肾病综合症,经利水保肾消炎治疗。病情临时好转出院,以后又发作,又到天津市第一人民医院看病,在诊断时候教授还是专家领着一群实习生给他们讲解,说什么这是一例典型的肾病综合症,典型的三高一低症状……没有多长时间,幼小的生命便离开了人间。隔了不长时间靖文忠的三女儿靖秀十一岁也患了病,开始也是面部先肿,胃脘不适,纳差、小便微黄,开始到天津市第四人民医院检查治疗,医生说可能是肾炎,但未确诊,经治疗未见好且逐渐加重,腹部肿大,又到天津市第四医院检查治疗,医生以为营养不良性浮肿,经治疗无效而死亡。到靖文忠患此病,早期症状具靖文忠介绍基本和前二个女儿相似。因此我考虑:同一个家庭竟出现三个相同症状的病,经过反复思考分析患者一定患的是一种传染病,结合临床症状,所以我比较有把握诊断慢性传染性肝炎。老大哥,我是对病史的搜集,细致分析,从而战胜专家教授的诊断。不明真情的人,便把我说成神人,有透视机的本领等一系列神话传说。

老哥,人固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的医学知识很淡薄,应当很好的向书本学习,向一切人学习(包括病人)特别是向老专家,老教授学习,请您放心,我绝不会因此而产生骄傲情绪,也没有骄傲的本钱……

秋天的阳光,像似黄金似的撒满了大地,高粱红了,谷子也黄了……到处是一片片金色的海洋。秋天的阳光,照亮了农民的心,浇洒和滋润农民的心田,农民一个个乐滋滋地享受着农民的喜悦。秋天的黄昏来得总是快,还没等田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西山,于是田野中的风带着浓厚的凉意,驱赶着白色雾气,向远处激荡,而天空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光染成了银灰色。立秋节已经过去,秋收渐渐开始了。

我上午在卫生室忙到十二点多,下午到村南割谷子,谷子长势喜人,齐腰深的谷杆上挂着狗尾巴长的穗子,粒实很饱满,穗子沉甸甸的,把谷杆压得弯了腰,被微风吹着,像似在跳摇摆舞似的,迎接主子的到来。我看着一片金黄色的谷子,心里乐滋滋的,我舞起镰刀,进入战斗状态,我想必须赶快收完,卫生室还在等着我呢,一亩多谷子很快收割完毕,头晕眼花,我走到回家的路上,想赶快回家,倒在床上痛痛快快的睡一觉。突然从后边传来声音:“王英,快救救我儿吧!我儿子不行了!”我猛回头一看,原来是本家远房的大姐王洪英,“大姐怎么这样惊慌?出什么事啦?”到家你就知道了,别说什么了……王洪英拉着我的急促地走着。我们很快到了王洪英家,在微弱的灯光下,只见病者卧在床上,覆盖着厚厚的被子,上面发出蒸笼似的热气,不时可听到微弱地呻吟声,观其人:面黄消瘦,热气蒸腾。诊脉:大而缓,舌红苔黄厚乏津。听诊:两肺呼吸音粗,未闻及湿罗音,腹部平软,少腹压痛明显……当问及二便时,王洪英没有搭理,起身拉着我往厕所走去,在手电筒光线照射下,看到一大片暗红色液体。“这是我儿刚才解得大便。”王洪英指着那片暗红色液体说。随后她把病情简单叙述一遍:“孩子起病大概有一个月时间,开始发热到公社医院找某大夫看过,以为扁桃体炎,经用青霉素打针挂水,热暂停后又复起,体温总是在38.5℃-39℃之间徘徊,后又转某医院住院治疗,以发热待查收容住院,住十余天热仍未退,并增下腹痛,医生怀疑腹中有蛔虫,经给驱虫药服下驱虫,随腹疼加重,没办法把孩子接到家中又请来神婆,神婆说他得罪了胡三毛大仙,随上供烧香许愿,正摆香案叩头之时,忽然儿子腹疼加重,随到厕所解下此物,神婆说:不要惊慌,是解下的苏木水,以后就好了……我们将信将疑特请来小弟你来给诊断诊断。”我复又给患者测测体温,体温为40.2℃,纵观病情:发热月余几经治疗仍未退,而且体温很高,汗出热不退,舌红苔黄厚,脉大而缓,表情淡漠,肠道下血……当属湿热病(气血两亏型),类似肠伤寒病。经过反复推敲属此病无疑。随对家人说:这是温病肠道出血。必须送大医院抢救!否则将会有生命危险。“随转身就要走。王洪英急忙上前拉着我说:王英你不能走,你救救我儿子,你一定有办法,黑天半夜的,你让我们往哪里去呢?”说着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姐夫也跪下了。你若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我无奈只好答应给治治看看。随把他俩拉起来,这时夜已渐渐深了,我打了个寒战,抖抖精神。我考虑,当务之急以止血为先,用西药不如中药,中药夜间无法到药店取,只好就地取材,取水牛角三两,余佘炭二两(剪掉家人头发烧炭),棕炭二两(用棕绳烧炭),侧柏炭一两(柏叶烧炭),百草霜二两(锅底灰冲服),炮姜二两(干姜烧成炭),煎成二大碗频频服下,一夜十余次,服药后,下血渐止,腹痛渐止,精神好转,但体温仍在39.5℃左右徘徊。第二天,我建议到大医院检查肥达氏反应,可是正值星期日不查此项。我给继续治疗,诊脉:脉缓大而稍有力,舌苔黄厚,口干渴而不多饮,大汗出而热不退,湿热之邪仍稽留在气份,有是证用是药当清气燥湿法,而患者体质极虚当补其气,考虑再三随处方:苍术白虎汤加人参主之,苍术12克,石膏100克,知母12克,人参10克,甘草10克,粳米30克,煎之二剂频频服下。第三天用担架抬着病人进城,带着煎煮的中药水,走路中不断服下,到市人民医院检查,肥达氏反应(+)0:1:80H:1:160随定为肠伤寒,令病人住院治疗。此时病人热退身凉,精神尚可,能食点稀粥。王洪英夫妻俩不同意再住院治疗。理由是:我儿这病这么重,经王英二剂药服下,出现奇特效果,下血已止,高热已退,精神好转,转危为安,回家以后再让王英继续治疗就好了。

后经我用中药调理半月余,病孩康复如初,病孩和亲朋好友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