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神堂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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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洪水

1961年3月31日上午10时,盐锅峡大坝下闸蓄水。几十个小时后,闸门再次提起,黄河水已灌满占地160平方公里的水库,16个村庄被淹没。这个人工湖的形成迫使9014人搬迁。移民付出的代价包括1507栋民房、11258亩耕地、2079座坟墓、110975株果树。

作为被淹村庄中最大的一个村子,大川近一半人口被迫转移到了别处,人数多达1298人。留下的1344名男女老少搬迁到村背后的坡地,在秃山脚下安家。失去毗邻黄河北岸的肥沃农田之后,大川人忍受着食物、住房、药物严重短缺的煎熬。一年多前,即1959年后半年,一场席卷甘肃全省的严重饥荒已降临大川。在“大跃进”导致的所谓“三年自然灾害”之中,整个中国受着同样的煎熬。盐锅峡水电站启动后,大川人早已饥饿到极点,只能靠“代食品”过活。所谓“代食品”指谷糠、草、野草药、榆树皮、土豆梗、茴香子,甚至墙纸。这是因为墙纸背后粘着仍可食用的干浆糊。

而搬迁与农田果园的淹没如同雪上加霜,在大川夺去至少五十条生命。

迁居强烈地破坏着孔姓人的认同感。他们已经经历了一系列残酷的政治运动,而今又一下子被夺去祖先在十六世纪初留下的土地。虽然至今已过去三十年,但一提起大川老庄的消失,老头老太太们还是忽忽欲狂。正如心理学家所说,高度的悲痛情感导致难以泯灭的“闪光灯式记忆”。大川被毁的经过在人们记忆中依然鲜活即为证明。

本章将要考察大川村民被迫搬迁的经历如何存活在记忆之中,并与大川孔庙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