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千山万水只为见一面
夜里难熬，只要躺在床上，他就会想她，闭上眼睛，脑海就会闪过她幽怨的眼神。越想忘记，越会清晰地想起。控制不了相思还是根本不愿意去控制，他不想去追究。
他甚至沾沾自喜于自己清晰的意念，没有人知道，山里的一所学校的一间单身宿舍，窗外挂着半玄月，清冷的月光洒满整间屋子，他站在窗口抽烟，明灭的烟头仿佛黑暗中的星星之火，借着燃起的那点温暖复制他和她的故事。
掐灭烟头，他用手机拨打他宿舍的电话，“铃铃铃”，一遍一遍，他知道不会有人接，她们宿舍晚上睡前总会拔电话线。
此刻，如果有人从他窗口经过，肯定会吓到。看不清他的人，只有一明一灭的火光。
一天一夜，一夜一天，时间的车轮在他的心上缓缓压过。
等不到两个月了，二十四天时，他上完早课，抱着一罐糖去了火车站。
回到学校，天刚黑，他径直走到她宿舍楼下，习惯性的斜倚在那棵梧桐树上。苏青茉去上晚自习或下晚自习回来，肯定会看到他。
他就那么满怀希望的等待，时针一分一秒走过，他换了几个站姿缓解慢慢袭来的疲惫，一天时间除了早饭滴水未进，此时肚子也开始抗议了。
她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苏青茉！”他站在阴暗的树影中叫她。
听错了吗？如此相似的声音。苏青茉循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时愣在那里。
他走过来，把怀里的那罐糖给她。她机械的接过来，上面还留着他的体温，暖暖的。
心里有千言万语，嘴上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抬起手，想要替她整理掉下来的一绺刘海。
她本能的侧脸躲开。
身边很多同学经过，有人走过忍不住回头瞧这对异样的恋人。
“没事，我走了。没有跟学校请假，我得赶夜里的火车回去。”
他仍那样看着她，一步一步后退着，离她越来越远。
“小心，台阶。”看到他马上要退到半米高的台阶边缘，她脱口而出。
他停住，朝她会心一笑，转身离开。
她抱着糖，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等看不到了，她才追出去，沿着他走过的路，没有他的影子。如失了魂的在校园里游走，不知怎么就来到篮球场，爬到他们曾经坐过的那级台阶上，把糖一颗一颗拿出来，摊了一地，再一颗颗收回去。
回忆起刚刚那幕，不由得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好似被谁导演的一场戏，又像一场虚无的梦。眼前糖是真的，冰冷的泪也是真的。
从此以后，再没有见过他。
直到寒假到来，苏青茉早早的打好行囊，在楼下等着盛衿鸣。
他帮她提着行李，有说有笑的向前走。
突然她停下来，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从另一岔路上走来的一对。一前一后，樊树提着行李，于悦手上拿着他的大衣。
狭路相逢，盛衿鸣一把将苏青茉揽进怀里。樊树抬头看见了他们，一时愣住，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
仅仅一闪念之间，仿佛过了很久。
“鸣哥哥，我们走吧。”她拉着他的手，飞快的迈着步子。
那天，他们没有赶火车，她径直走进学校附近的酒吧，他知道劝也无用，只好跟进去。各怀心事，最后两人喝得都有些大了。她口齿不清地絮絮叨叨，听不清到底在讲些什么。他拍拍她的头，把肩膀靠过去。
如走了许久疲惫不堪的人终于看到了凳子， 她趴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鼻涕眼泪****了他的肩头，温温的热热的。好一会儿没动静了，他以为她靠在那里睡着了，便擎着那只肩膀不敢动弹。
她突然抬起头，眼里汪着泪，让他不禁想到一场雨后，落满地的梨花，满目凉意。仿佛泪水的温度，一直凉到他的心底，片片痛楚翻起，直想将那一颗颗晶莹的露珠般的水滴****干净。他猛然将她揽进怀里，揉着她的头靠近他的胸口。
她挣扎着推开他，两只手扳着他的肩，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脸上还挂着泪痕：“如果没有人要我，你娶我好不好？”
她摇晃他，那张清澈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心被撕扯般疼起来。他重把她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如拍着一个婴儿，疼惜的说：“我娶你，我娶你”。
其实心里早已百转千回：“让我娶你吧，我一直都愿意的。”
整个寒假窝在家里，大年三十晚上，盛衿鸣带着她去楼下放烟花。
一楼，遇到四楼的王爷爷，由一位中年妇女搀着上楼。
她和盛衿鸣自动避到角落，让出路来，苏青茉将烟花给盛衿鸣，主动上来挽住王爷爷的一只胳膊。
王爷爷停下来，笑眯眯道：“是你们两个娃娃啊，又去放礼花。”
盛衿鸣赶忙道：“嗯，王爷爷，过年好，您老人家身体还那么棒啊！。”
苏青茉的嘴也像抹了蜜般：“就是，王爷爷，您比去年看着更年轻了。您老人家怎么看也不像76岁，倒像67的。我扶您上楼吧。”
“不用了，让你王奶奶搀着就行。其实，我自己噔噔就上去了，她不放心。”
“王奶奶，过年好。”嘴上兀自喊着，心里却嘀咕：王奶奶不刚刚去世吗？怎么这位阿姨也叫王奶奶，看上去50岁不到的样子。
中年妇女冲他俩笑笑，继续搀着王爷爷爬楼梯。
两个人恢复了并肩走，习惯性的用她的肩膀碰他的胳膊，“怎么回事啊，王奶奶才去世没多久，这位阿姨是谁？”
“新王奶奶呀。你没听薛阿姨说？王奶奶去世不到100天，王爷爷就把这位阿姨娶进了门。”
“啊？”苏青茉忍不住发出大大的“啊”音，她吐出的这个“啊“颇有感情色彩，音调高、尾音拖得很长，充分表达了她震惊和不解的双重含义。
站定，对着盛衿鸣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怎么这样啊？这是什么世道？王奶奶照顾王爷爷将近40年，还尸骨未寒呢，怎么有心思娶新的？”
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
“这有什么呢。没离婚外遇的满地是，离婚了再婚的稀松平常，更别说王爷爷这样丧偶的了。这不人之常情嘛。”
“鸣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血？爱一个人是要一辈子一心一意的，一方死了，另一方不是要怀念终老郁郁而终吗？就像鸳鸯，绝不独活。”
说着，自顾往前走，盛衿鸣只好跟上，她一言不发，眉头紧蹙，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喂，又不是我娶了个小的，怎么跟我别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