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明知没有你死不了
越想越乱,脑袋里一团乱麻。冰凉的液体滚落下来,如一只受伤的猫。依稀觉得他们的感情掺进了杂质,再不能纯净如初。
模糊的泪眼中,他从远处走来,昏黄的路灯将影子拖得疲惫,转身进了宿舍。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响起。王菲空灵的声音响起“我也不想这么样,反反复复,都怪我太渴望得到你的保护”,响至三遍,她接起。
“你在哪里?打你手机不接,你们宿舍说你还没回去。”声音里的焦急和关切显然不是伪装的。
“哦,我在图书馆查阅资料,过会儿就回去。”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往常。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跑哪里去了。我下午有点急事,没来得及通知你。想趁空告诉你,手机却没电了。你生气了?你现在出来吧,我去接你。”他没等她回答就挂断了,他的确很想见她,看一眼就好。
下午,他在午睡。宿舍的电话铃声大作,他接起,于悦的声音传来:“樊树,我发烧了,你陪我去校医院吧。”
“好吧。你下楼等着,我这就去。”放下电话,他愣在那里。答应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就在挣扎,苏青茉知道了肯定要生气了。
好久没见于悦了。自从分手后,他们从来没碰见过。都在校园这一方天地里活动,兜兜转转,居然一次都没有偶遇。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它让最陌生的两人瞬间倾心,一天相遇N次,也让最亲密的关系形同陌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视而不见。就像《向左走向右走》里的康与仪,永远缘差一线。“他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爱着的心让两条平行线都会交汇,缘尽了,一层窗户纸也无法捅破。
她比上次见时瘦了,憔悴了,眼神褪了凌厉,也许在病中,倒有些楚楚可怜。
她走上来,“刚才在宿舍量了一下,38。7,全身酸痛发冷,你陪我去打点滴吧。”她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插在口袋的胳膊弯里,将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他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是好,好在离校医院几步之遥。
打上点滴,他在她床边坐下。
“樊树--”她叫他。
“嗯?”他抬起头,“怎么了?手疼吗?”
他看见她眼圈红红的,不敢再说一个字。
“我说:‘樊树,我的书还在你那里’,你让蓝琮逸给我送去。我发短信:’我寂寞了。’”
你回:’和宿舍姐妹一起出去玩。’你总是躲着不见我。起初恨你,恨你时还想见你。我制造各种见你的机会,故意经过你宿舍门前,故意到篮球场看球,故意到你爱去的那个食堂窗口,一次都没遇见你。我想我们的缘分真是尽了,上天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吝啬给我。明知道没有你死不了,我就是戒不掉。我就盼望自己得病,我要死了,你总不会不管了吧?我死了,你肯定会伤心吧。我就是想让你体会心痛的感觉,让你在我坟前后悔死。”
她平躺着,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他心里酸酸的,百味杂陈,抬起手帮她擦拭。她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狠狠的咬下去,他痛得叫起来,“你疯了?”抽出来,手背上留下一排圆圆的紫色的牙印,有的地方已看到血迹。
“痛吧?就是让你痛,让你忘不掉我。”她得意的笑了。
“就算我欠你的。我这辈子都欠你的。”有什么办法呢,他这辈子注定负了她。
“不管你到哪里工作,我都会遵照我们的约定,回到咱那的学校当老师,如果你想我了,请一定记得来找我。你记住,我会一直等你,等到我的青春老去。”
除了等待他回心转意,她还能怎样呢?她早已将自己变成他的附属物,早就忘记了离开他该怎样活着。他嫌她不成熟,没关系,她努力打扮成熟,让自己有女人味;他嫌等得太久,没关系,她可以毕业后就同他结婚。他嫌她脾气像刺猬,她可以把刺都拔掉,变成温顺的小毛头。
三瓶点滴打完,送她回去,已晚上九点……
放下电话,他跑到图书馆等苏青茉,直到图书馆里的灯灭了,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来,他也没看到苏青茉的影子。
拿起手机拨她的号码,手机屏上闪烁着蓝色的荧光:
“阿树,别再为难自己了,你回家吧。我帮不了你,对不起。”
即将毕业前夕,樊树终于敲定了自己的工作,为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销售代理。公司在J市设立了固定的办公地点,解决了他的住宿问题。
告诉苏青茉时,苏青茉兴奋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立即打扮出门。
樊树到淑女屋买了那件苏青茉心仪已久的小风衣,见她一溜烟跑来,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几圈,吓得她紧紧箍住他的脖子,差点将他憋死。
“为了庆祝我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特给我媳妇买件礼物。”他兴奋地给她。
她在意的不是那件衣服,而是他叫她“媳妇”,第一次,感觉怪怪的,仿佛他在她的额头上卡了个戳,从此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阿树,谢谢。还是叫名字吧,叫媳妇别扭”
“叫老公!”
她张了张口,叫不出来,脸涨得通红,忙打圆场,“算了吧,还是叫阿树吧,我都习惯了。”
他心情好,也就随她了。
晚上回到宿舍,久久不能平静。想起许久没跟盛衿鸣联系,拨了他的手机。
“这么晚了,有事吗?”
“没有,想你了,问候一下。你出国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收到University of California-Berkeley的offer,就等签证了。”
“大鸣果然厉害啊!恭喜你了,鸣哥哥。”
“看你,比我还高兴呢。说实话,接到通知我很平静。你知道——”
怕他说出什么,她急忙打断:“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的。”
其实,前几天,接到OFFER的那天,他还跟樊树通过电话,问他答应他的事什么时候能够兑现。他没看错樊树,他为了苏青茉留在了J市。
“鸣哥哥,你是我这辈子第二想要珍惜的两个人。”
“那第一要珍惜的是谁啊?”
“当然是我的爸爸妈妈。”她笑得没心没肺的,好久没听到她如此开怀的笑声了,像小铃铛一样,音量响而脆,感染的别人也欢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