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妮儿,吃定你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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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生命如此脆弱

暑假到来,苏青茉没有回家,跟着《J城时报》实习。

带她的是位资深记者,她随着大家叫他赵老师。赵老师是S大新闻系毕业,从事新闻工作已六个年头,是她名副其实的大师兄。苏青茉暂时被安排跟他实习。 大师兄有些愤青,遇到不平事总是愤愤然,谁的帐都不买,跟主编也敢拍桌子,像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激烈锋利。这样的人讲其优点,有棱角保持本色不失激情;缺点就是不识时务。所以工作六年,一起来的同事早升任主任,他还只是一名前线记者。

记者工作没有规律,哪里就新闻,就往哪里奔赴。每天马不停蹄的跟着跑新闻,回来写稿,渐渐的也有一些稿件见诸版面,虽然辛苦,虽然晒得跟非洲人一样,她感觉很快乐。

那天高温,外面像下了火,炙烤着人的皮肤,仿佛要蒸出里面的油水。苏青茉赖在空调屋里不想动弹。

大师兄接到电话,“嗯嗯”了几声,叫上苏青茉就走。

一看大师兄神情不好,苏青茉哪敢怠慢,立即跟上。

车上大师兄说:“我们蹲点的那个社区门口出了车祸。”

到达时,路口已被封锁,大师兄出示记者证,带着苏青茉挤进去。

车祸现场已处理,苏青茉怕血,始终不敢靠近,一想到刚才这里血腥的一幕,她感觉马上要窒息。

交警向大师兄解释事件经过:“死者为16岁的高中生。从监控录像看,他闯了红灯,被迎面而来的私家车撞倒,车轮从死者下半身碾过去,当场死亡。”

苏青茉不想听,然而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耳朵,她多么想此时此刻她失聪。恐惧、同情、心痛、惋惜,她脸色惨白。16岁,多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不见。

她机械的跟在大师兄的身后,大师兄让她记录,她好似没听见,大师兄只得亲力亲为。看她魂不守舍,以为她丫头片子经不起这暑天,就让她提早回校。

她打车去了樊树所在的小区,樊树开门吓了一跳,苏青茉面无血色,头发汗湿了,贴在脸上,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

他开门,她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抽泣着,好久,才哭出声来。

“怎么了?你说话呀。被人欺负了?包被抢了?”他急得就差把头发都揪下来了,她只是哭。把她抱到洗手间,放在浴缸的边缘,打盆水,为她洗手洗脸洗脚洗小腿。她的眼里已流不出泪,徒留了哭泣的表情,呆呆地任他摆弄。

她穿着短袖棉布裙,全被水打湿了,紧贴在身上,内衣的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

他愣在那里,眼里就出现了《泉》里那个汲水的女孩。

他粗暴的抱起她,放到卧室的床上。

他开始扯她的衣服,她突然间醒悟过来,一脚将他蹬到床下,整理好衣服缩到墙角。

樊树正欲火难耐,哪管她愿不愿意,直接跳上床,抱住她,说着让人面热而红的情话。

苏青茉哪里经过这些,只想着保护自己。突然想起盛衿鸣教过她,如果有男人欺负她,就袭击他的下体,那里最脆弱。

当时她还直骂他坏,这下派上用场了,她顺势躺在他的胯下,脚往上一踹,碰到一个硬物。

樊树惨叫一声,滚下床。

“青茉,我爸爸明天要来,我想让你们见个面。”

“不见行吗?我害怕。”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吧。你不用紧张,我爸爸种了一辈子的地,他的人就像他手心的老茧,特忠厚善良。”

“我怕他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让我们交往了。”

“不会的,我爸爸最疼我了,他宝贝儿子最珍惜的宝贝他肯定也会喜欢的。他肯定眯着眼睛说:多俊的闺女!”他模仿父亲的口气,她扑哧一声笑了。

第二天,她早早收工,回到家,樊树的父亲已在厨房做饭。

听到响声,樊父迎出来:“你叫苏青茉吧?我是樊树的爸爸。樊树下楼买酱油醋去了。”

“伯伯您好,我这就来帮你。”她赶紧去换衣服,走进厨房。虽然没染过油烟,她从小就具备乖乖女的优秀品质---特有眼力界。

看到地上一把芹菜,她找个小板凳坐下,择菜。

“闺女,你家是哪里的?”还好,方言她努力辨别还是懂的基本的意思的。

“W市的,伯伯。”

“哦,是个好地方。父母做什么的,家里姊妹几个?”

话音未落,樊树进屋,“爸爸,你查户口呢。”

“你这孩子,我就和这闺女拉拉家常。”

“嗯,我和伯伯聊得很投机呢。我爸爸是初中的老师,妈妈在机关工作,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她诚恳的回答樊父的问题。

“青茉,你出去吧,这里用不着你。”拉起她就往外推,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到客厅看电视。

偷偷地瞟厨房里的两个男人,樊父就是老版的樊树,高瘦的个儿,背微微有些驼,清癯的面容,面色黑红,岁月的年轮刻上一道道印迹,典型的经历岁月洗礼的劳动人民的形象。

“苏青茉,水饺熟了,过来盛。”樊树叫她。

她赶紧把茶几收拾出来,帮忙布置饭菜。一个绿豆芽肉丝,一个芹菜豆腐皮,简单的家常菜。

樊父俨然一家之主的样子,不时给青茉夹菜,不断地对苏青茉说:“没有什么好的,闺女,多吃点。”苏青茉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爸,明天我和苏青茉都没事,陪你到市区逛逛吧。”樊树提议,他昨晚就让苏青茉请天假,以便两人之间增加了解。

“你路上不是说明天要到J市人民医院推销器材吗?你忙你的,让闺女陪我逛就行。”樊树刚要张口说什么,他接着说,“就这么决定了。行不,闺女?”见樊父意味深长的看她,她忙点头,刚送到口的饺子差点囫囵吞下去。饭毕,苏青茉抢着收拾残局,洗碗。

樊树打圆场:“爸爸,你让苏青茉干就是了,女孩不就这个在行吗?”

“别欺负人家闺女,细皮嫩肉的,不是干活的料。”径自走到厨房。

晚上,樊树送苏青茉回学校。苏青茉惴惴的,不断地追着他问:“你说你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遍了,他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迂了?不是告诉你了嘛,没有不喜欢你,没有。”

她还是不放心,刚想再问,看到樊树脸上无奈的表情,忙噤口。

回到家里,父亲还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抽烟。

“爸,还没睡?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回家又忙活,洗洗睡吧。”

他欲回自己的卧室。

“来,儿子,坐这儿,爸爸有话跟你说。”他只好在父亲的旁边坐下。

“于悦那姑娘不挺好吗?你大学头一年暑假,把她带回家,我和你妈都相中了。现在人家正在家复习准备考试呢,他叔叔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我看她稳去一中。这孩子念旧,现在还时不时去看我们,每次都不空手。你弟弟现在在学校食堂当厨子,还是于悦找他叔叔帮的忙呢。咱家何德何能,人家肯这样照顾咱?人家的意思明摆着呢,那是在等你。”

他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我这次来呢,主要的意思还是让你回家。你在这里,连自己都混不够吃,以后怎么养家糊口?咱家负担重,你弟弟没正式工作,你妈身体不好,整个家就指望你了。你本来上学就晚,今年都25了,咱隔壁林林比你还小一岁,孩子都满地跑了。”

父亲的话像锥子一字一句楔进他的心窝,他何尝不是每天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在生活呢?这份工作底薪1000元,两个月了,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一点业绩没有。感觉每天拿着自己精心维护的那张脸任人撕扯,每次从医院办公室出来,他都恨不得把那张脸卸下来,再不要了。

“苏青茉这姑娘是好,水灵,模样俊,我看着都喜欢。咱穷家破户的,你配得上人家吗?这种娇小姐愿意进咱那个穷家的大门?你能养得起吗?再说她还在上学,你等她到什么时候?小女孩家家的也就一会儿热乎劲,说不定哪天又看上别人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愿意,她家里能同意吗?我看你和她不靠谱。你妈身体不好,还指望你早点要孩子,帮你带大呢。”

“爸爸,苏青茉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欲言又止,爸爸说的哪点都对,他心里考虑的不比爸爸少,他也惘然,这么好的女孩子真的属于自己吗?他常常怀疑自己不过做了一个美好的梦。一个不留神,她就从他的手心里跑了。如果可以,真想把她当金丝雀一样养在笼子里。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爸爸重新续上一只烟,顺手递给他一只,他忙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替爸爸点燃,自己也抽上。

他狠狠吸了一口,苦、涩、冲,呛着了,咳嗽。父亲的哈德门,味道真是不好。

“哈德门多少钱一盒了?”

“两块五,现在什么都涨价啊!”

父亲一生节俭,一分钱都要掰两半花,唯一的算奢侈一点的嗜好就是吃烟。抽的时间最长的牌子就是哈德门。哈德门也涨价了,以前几毛钱一包,现在2。5元了。家里的抽屉里也有好烟,乡亲们红白喜事找父亲帮忙,总会给两盒“苏烟”“玉溪”之类的。

父亲总是存着,待他回家拿给他。他推辞,父亲依然如故,终于有一次他爆发了:“你留着自己抽就行,我在外面抽的比这好。烟是有保质期的,过期就不能抽了。上次那几盒都霉了。”

父亲搓着手,背微微弓着,唯唯诺诺的再不说话,仿佛做错了什么事。突然就发现父亲老了,曾几何时那个高大的像山一样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变得像一个孩子。

父子俩都不再说话,只有烟卷在一点点燃尽。

“爸爸,我下午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专门去理发店买了染发剂,过会儿你洗澡出来,我给你染染吧,看,你的头发都快白完了。”

“哦。”

“我教你怎样调浴室的水龙头,别待会儿烫着了。”

父亲顺从的跟着他进浴室。

“浴巾给你放在洗手台上了。过会儿叫我,我帮你搓背。”

“不用了,儿子,我自己够得着。”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