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失控的边缘2
每个细节都清晰如昨。当他将自己关在卧室里的那三天——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地看着天花板，已经无法形容当时是什么心情，亦感受不到寒冷或是饥饿，仿佛所有的知觉都已麻痹，却清楚地记得那一半掀开的竹节提花窗帘，窗外阴冷干燥光线微弱的天，手表秒针一步一停的节奏，头顶空调的訇訇声，还有衣角发皱的白衬衫……那三天他没有离开卧室一步。
那是大一上学期临近尾声的冬天，他离开学校住在自己的公寓里，女朋友莫零便在外面，三天三夜陪着他。向来聒噪的她难得变得安静，没有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也没有热情地嘘寒问暖，反而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另一个舍友，自顾自地生活，不介入他的世界。
直到那天傍晚他突然推门而出，蓬头垢面，浑身的疲惫，莫零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声：“还活着。”说完便拎起自己的加菲猫卡通背包往外走，一面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回学校考试去啦，都缺考两门了，明年又要补考——”
“莫零！”他从后面抱住她，像是溺水的孩子抓住最后的浮木，只有她——只有她能给他依靠，他已经失去了挚爱的母亲，不能再失去她——“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那一幕深深镌刻在他脑海，并在与莫零分手的那三年，无时不刻在他的眼前回放。
只是四年之后他再度走入这个梦境，那些细节却都变得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卧室的门，然后看到莫零捧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空气里翩跹着浮尘，黄昏的夕阳将她半边脸颊都染成金黄的颜色。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还记得她当年的眼神，那是饱经担忧和焦灼之后长长松了口气的眼神——
刹那间所有的对白都已更改，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微笑着对她说：“谢谢你，莫零。”
谢谢你陪我走过这样艰难的旅程，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段美好的时光。即便你已经离我而去，我也依然会感谢你。
但我已经无法遵守从前对你承诺的“永远”，因为我已经有了良姻。我爱她。
“良姻……”裴既陡然从梦中转醒时已是凌晨时分，良姻正安静地依偎在他胸口，小脑袋完全钻进被窝里面，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他拍拍她，“良姻，这样睡觉对身体不好。”见她睡熟了久久没有反应，他便扣住她的肩膀要将她提上来。
“唔……”良姻在他胸口蹭了蹭，反而滑到更下面。
裴既霎时浑身僵硬，只觉得胸口被她触碰的位置陡然蹿起一团火焰，并不陌生的情潮令他的心不住颤抖，他深吸口气竭力按捺住对她的渴望，而她却毫不知情地睡得香甜，只隔着薄薄的衣料，她柔若无骨的身子紧贴着他，乌黑发尾清淡好闻的花果馨香在他鼻尖萦绕不散。
裴既闭了闭眼，决定不去碰她。只是夜还漫长，而他毫无睡意的清醒只会加倍折磨自己。
真是……历经煎熬的一夜。
裴既睡得很不好，因浅眠而做了许多离奇的梦，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枕边空空如也，但身上的被子却拢得严严实实，一定是良姻先他一步起床时特意为他盖好的。她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抬臂从床头摸到手表，眯细了眼睛一看，才七点十五分，她平常会起得这样早吗？
裴既心思一转，马上就明白了，她一定是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睡姿有多危险，才紧张得赶快起床的吧？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她当时面红耳赤的模样。
“呵……”他兀自发笑，转眼看到地板上铺就一片的朝霞，天气很好，令人心情愉快。
走出别墅的时候便看见那个女子蹲在前院的草坪上，笑眯眯地抱起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初春的早晨尚余留着冬日的寒意，草尖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而她浑然不觉得冷，正兴奋地逗着怀里毛茸茸的小家伙，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出现，怀里的小猫讨巧地舔着她的手指，引得她吃吃直笑，那是邻居家养的苏格兰折耳猫，据说母猫已经生了第三胎了。
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裴既取出手机，“咔嚓”，闪光灯亮，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啊，不许偷拍！”良姻捉住猫咪的一只小爪子朝他示威，装出气恼的表情，但满眼都是清澈如水的笑意，淡妃色的脸颊，如同落雪的枝头开出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裴既抬眼望向天际蒸升的朝霞，心里的希冀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
愿今生今世，永如今日。
简单，幸福。只因有她为伴。
“裴先生，这已经是请本店最好的设计师Cherry·M设计出来的戒指。”
裴既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中的立体效果图，似乎还不能完全满意，但相较于之前近百幅的戒指设计图已经出色很多，他终于——稍微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能拿到戒指？”
“大概一个月之后。”
“OK。”裴既爽快答应，递出信用卡，“定金多少？”
“19999元。”在这家店里无论戒指价格和预付定金都取吉利的数字。
付完定金从“辛森儿Love婚戒”出来，六月的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市中心的人行街道上撑开五彩斑斓的花伞，雨珠儿在女孩面前变得格外温顺，沿着蕾丝花格子边沿滑下，落到地面积水成洼，也是浅浅的一潭，兴许今晚便会在月光下干透。
开车回公司之前裴既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今天是星期五，他已经为了准备公司上市工作连续忙碌了两个月，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下午并没有额外工作，他决定提前回家。
昨天良姻又把钥匙落在自己房间里了，偏偏碰上房东太太去海南旅游，至少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回来。她无奈之下只好与他同住，并很自觉地要求睡沙发，他这次倒是不跟她客气，若无其事地睡他的卧室，结果第二天起床时发现她在沙发底下，可怜兮兮地蜷成虾球状。
想到这儿裴既便忍不住唇角上扬，他其实有她房间的备用钥匙，不过……他愿不愿意交出来，要看他的心情了。他不介意再看她折腾几个晚上，直到她主动提出要睡卧室为止。
裴既推开家门时，良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电视机屏幕里生动的画面发呆。
很苦恼啊……良姻托着下巴一脸郁闷，思及这两个月来的相处，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平淡了，究竟是因为他所谓的“工作忙”，还是因为他们的热恋期已经过了？除了拥抱和亲吻的次数大大减少之外，就连昨晚她要求睡沙发的时候他也二话没说，任由她去了。如果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开玩笑地提出说：“要不睡一起？”
真的是因为她太被动了吗？良姻想起刚才和紫兆的通话，好友义正辞严地指出——“因为你在爱情里一点都不积极！你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任何男人都会对你失去性趣的！”
良姻无法否认，和裴既交往大半年以来，确实都是他处于主动的位置，她只是觉得……既然他那样积极的话，她理应表现得被动一点才是，若不然两个人都干柴烈火，岂不是烧成轰轰烈烈的赤壁之战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之间连星星之火都没有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是在别墅里留宿的那一夜之后，他就对她淡淡的，而且当初她是以那样尴尬的姿势睡在他身上，他都能安然若素，实在是……良姻越想越觉得危机感加重，这种时候，她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挽回颓势才行？
“没写小说？”男人温和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良姻赫然心惊，连忙点头，“嗯，看电视找找灵感。”一面心不在焉地想，为了他，她已经消沉很久没写出一个字了……
“从这种节目里找灵感？”
男人的发问透着几许的惊讶，良姻一时没领会过来，匆匆一瞥看见屏幕下方显示的是《动物世界》栏目：“是啊，因为我小说里面的女主角懂兽语，所以我想研究一下动物世界。”她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是吗？”裴既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房。
良姻还在疑惑，却在回头看清电视机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时，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她看的是动物世界没错，可问题是……这一期正好讲到猩猩繁衍后代的方式……
联想到男人转身之前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良姻顿时就风中凌乱了，天，BOSS大人不会以为她有什么不良的癖好吧……她真的真的只是在发呆而已……
“回来取资料？”良姻随后几步走到他的书房，见他正坐在电脑面前查阅邮件。
“不是。”裴既抬眼的瞬间只觉得呼吸一窒，因她刚才坐在沙发上他并没有留意，如今她大大方方地站到自己面前他才发现，她今天的衣着实在有点……不严谨。因为没有睡衣换，她昨晚浴洗过后便穿着他的黑色衬衫，而她身量原本就娇小轻盈，穿上松垮的大衬衫足以蔽体，便直接裸着两条纤细的腿，黑色的纯棉布料更衬得她的肌肤白皙如同透明。偏她居家便是半点形象也不顾的，头发未经打理就松松挽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眼镜，浑身上下无不散发一种俏皮的妩媚。而她本人却不自觉，坦然地走到他身边，脸上挂着娇俏的笑容。
“哎？跷班回来的？”良姻眨眼。也不知她今天是从哪来的胆子，一面说着话，也不等他伸手来抱她，便主动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颈子，歪着头笑眯眯地问：“该不会是担心你家厨房失火，特意回来监视我的吧？”
记得去年有一次，她觉得肚子饿就用他的厨房煮面吃，结果后来因为写小说太投入居然忘记关天然气，幸亏他回来得及时，才避免了一场火灾，为此还被他耳提面命教育了很久。
裴既眼神微闪，亦是笑着，“早就说过，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准用我家厨房。”
“人呐，真是，越有钱越小气。”良姻皱着鼻子表情可爱，“咦，”她突然像是发现什么稀罕事一样凑近他的脸，“裴既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我戴着三百多度的眼镜都没找到半点瑕疵！”而且近看之下愈加发觉他的眉目俊雅秀致，轮廓分明，以前总觉得他属于气质型的男人，现在发现他只是因为气质太好反而掩盖了原本迷人的五官……
这是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她怎么越看越觉得他比那个应琛养眼太多？
“良姻……”离得这样近，裴既只觉得满腔柔情几乎溢出，情不自禁地低头要吻她。
“等等——”良姻突然掩住他的唇，却不是拒绝，“眼镜拿掉。”她把那副夸张的大眼镜摘下来放到身后的写字台上，视野有一瞬的模糊，她本能地抬手去揉眼睛。
她像小猫一样懒洋洋揉眼睛的俏模样直撩得人心弦紊乱，裴既又要俯下脸来吻她。
“哎等，等一下——”
良姻再度将他拦住，裴既的情绪已经有些不稳，“良姻，不要闹。”
他第三次吻过来时良姻仍是笑着躲开，对上他明显不悦的眼神时她脸红红轻声说：“这次换我来吻你好不好？”
裴既犹未做出反应，便只感觉双唇被柔软的东西压住，蜻蜓点水的触碰后陡然抽离，正当他心痒难耐就要反欺时，她的唇瓣再度贴上来，这次是沿着他的唇线一点一点摩挲，间或用舌尖轻舔，逐渐加重的力道和唇舌间青涩的试探更是一种极尽缠绵的挑逗。身体渐渐起了变化，而她不知不觉间贴紧的娇躯更是加速了血液的沸腾，一直紧缚着欲望的锁链终于“铿”地断裂——他忍不住了。
但良姻本人却一点也没有察觉，越吻到后面越是气馁，她的技巧真的很差劲啊，一点煽情的感觉都没有，为什么他吻起来就那么熟练……“好了。”她作势离开他的唇，才隔了半秒便被男人扣住后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悍力道吻住她。
良姻一时间承受不住他的狂野掠夺，在他近乎是啃噬的激烈缠吻下连连后退，后背撞到写字台上，她吃痛呻吟，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推开他，但他岂肯就此放过？反而就力掐住她的腰肢，手指探入衬衫里面——
“喝——”良姻倒抽一口凉气，一个“不”字还未成形，便又被他的吻封缄。
窗外的雨声清晰了又模糊，独属于这个季节的霪雨在空气里留下湿热暧昧的味，“良姻，良姻，良姻……”在他一面安抚一面鼓励的声音下，良姻只觉得意识渐渐脱离肢体，原本抵触的轻呼逐渐变成气若游丝的喘息，衬衣的纽扣不知何时被解开，绵密的吻越来越往下，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生生吞入腹中，明知她肌肤娇脆也毫不怜惜，每一个吻都热切得令她牙关战栗，自耳颈至胸口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齿痕，“良姻，良姻，良姻……”他仍在低唤，手指抚过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触摸到她的身体因为紧绷而微微凸起的纤细骨骼，掌心燃起一团火，并以燎原之势烧到他的胸腔位置，一连遍及四肢百骸，所有的理智已然不复存在——
他蓦地站起，托住她的腰将她抱到卧室的床上放下——
当他用膝盖支开她双腿的瞬间，良姻的思绪有一刹的惊醒，“不，不要了……”她被他眼里陌生的****吓得不知所措，起初她只是想要挽回他的注意，而他给予的却超出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