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历史谜样4
符沙听宓戏风雯说，眼前这种纤细的人形态是战修罗族的是日常体态，他们还有一种战斗体态，名符其实的生猛强悍。
菲力的腰上一直别着一把剑，墨绿色的金属剑鞘，上面雕着很繁杂的花纹。在这个军火才是王道的时代，用剑？有点落后了吧。
符沙偷偷嘀咕，忍着他那充满血与泪的狂热爱恋句——
“美丽的人儿啊，你是如此妖艳动人，只要你浅浅回头笑一笑，整座城池都将因你的微笑而沸腾、而激动，甘愿化为你脚下的尘土，让你华贵的双足轻轻踩在身上，不让你受伤分毫。你的身姿如此绰约，像柔柔的风吹拂大地，像离离的光照耀夜空，唤醒了沉睡千年的战世英雄，他们仰天长啸，重聚千万战将，列出固若金汤的阵队，折服在你的裙下，列阵为你护航。”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开始的。
“你是如此善解人意，在我迷惘无助时，用温柔似水的话安慰我受伤的心，为我拨开迷雾，解开愁思和迷惑，你对我的深情如山高比海深，让我痛哭流涕，我对着明亮的太阳起誓：我已剖开我热血的胸膛，将我唯一那颗对你充满爱意的心献给你。以我心为誓，永远忠诚地爱你，绝不背叛，直到太阳的光芒照不到世界的任何角落那一天为止。”
……雷死人的表白。
“啊……天意是如此难测，他拨动着命运的琴弦，总是让我们失之交臂……”
鞠如卿步履沉稳，听若罔闻。
没过多久，一位小军官称“火尊请梼杌之王一聚”，米寿跟着军官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宓戏风雯被水尊差来的侍女请走，鞠如卿跑去找金尊，只剩下符沙和菲力面面相觑。
“看什么？”菲力扭头瞪他。
“你的衣服……”
“怎样？”
“……很有时尚哥特风。”
“哦——”菲力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融洽了。他将手搭在椅背上，眨眨眼说：“我们来猜谜吧，反正还有时间。而且如卿又不理我……”
“猜什么？”
“月亮，墓碑，十字架！”他竖起三根手指头，“猜一物。”
“……僵尸？”
“答对！”他点头，“继续——城堡，月光，蝙蝠！猜一物。”
“血族。”
“吸食血族的血族是什么？”
“吸血猎手。”
“全对。”他惊奇地睁大眼睛，“符沙，你很聪明耶！”
……这种联想式迷语很容易猜啦，只要看几本吸血鬼小说就知道了。聪明什么，是你太笨！符沙在心里偷偷嘀咕，却没有说出来打击他的自信。
“符沙，”菲力严肃地掏出一个掌型电子本，小声说：“你不可以将如卿在人界的生活透露一点给我知道？”
“……”如卿姐的生活不是秘密啊，问题是：你想知道什么？
“你一定没有恋爱过！”菲力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拉他坐下，“如卿对我来说就是唯一。毁灭性的唯一！”
“……”如卿姐可能不会喜欢听到这句话。
“你知不知道，六界之中美人很多，有巧克力美人，黄金美人，沙滩美人，丛林美人，黄油美人，半兽美人，绿藤美人……”菲力至少举了一百种美人类型，不过，他叹气：“她不同。我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那些美人完全无法和她相提并论。她是银月的碎片……每一片……每一片都击中我的心……”
那是你心血管太脆弱！
“符沙，看在我们的交情上，透露一点如卿的事给我！”
“……”我们没什么交情的……符沙纠结了半天，粗声粗气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如卿在人界的生活，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没有人类纠缠她……不要让我知道，不然我一定跨过界打得他满地找牙！”
大战莅临耶，为什么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符沙垮下小肩膀，有气无力地说：“如卿姐喜欢骨骼收藏。”
“这个我知道。”菲力皱眉，“说点我不知道的，比如……如卿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
“……如卿姐对吃没什么特别偏爱，喜欢喝茶。穿的话……如卿姐的衣服都以休闲舒适为主，都是米大人专门为她定制的。”
“喝茶……米寿为她定制衣服……”菲力将这些信息记录在电子本上，追问：“还有吗？还有没有？”
“如卿姐偶尔会跑步，从不逛街。”
飞快记录，不忘追问：“还有吗？”
随着回忆，符沙开始整理鞠如卿的喜好，他想了想，说：“如卿姐不能容忍客人碰坏她的收藏，可她喜欢把新得到的收藏品放在收藏架最显眼的位置。”
“嗯嗯，如卿就是这种性格……啊，我爱死她这种性格了。”菲力就像海绵一样将鞠如卿的一点一滴录入电子本，宁多勿少。
符沙见他录得专心，无聊地想起一个问题：“断章是什么？”他刚才听金尊提过。
“是一本书。”
“你见过？”
“没有。”菲力老实地承认，“只有四位星骨宫的尊长见过，不过能阅读它的只有金尊。哎，不要说断章了，快，多告诉我一些如卿的事。”
“……”符沙无风自凌乱了。
午餐的时候，符沙终于见到了米寿，他想都不想立即巴回去，坚决不离半步。
快被菲力烦死了！
难怪如卿姐不喜欢他。这么聒噪，以如卿姐微懒又爱静的习惯，没把他绑石头扔大海已经是奇迹了。
菲力这个时候全没空理符沙，因为他见缝插针跑去缠鞠如卿，展现出一个被爱河淹没的男性特有的殷勤花腔。
从头到尾，符沙都没看到战前准备的紧张状态，气氛？当然更没有了。他很困惑，“真的不用准备什么吗？”
“准备什么？”米寿听到他的低喃，偏头不解。
“就像……军队，武器，战术A战术B，人员调配，战阵埋伏这一类什么的……”符沙点手指。
“已经准备好了。”米寿明白了他的困惑。
“……这么快？”
米寿可疑地沉默了三秒……符沙自信数得很清楚，真的是三秒，然后，他听米寿说：“通常，如卿喜欢凑到你半死之后再点阵猎杀，这样比较省力。至于谁去凑……她不是太介意的。”
也就是说，战前的准备不是没有，但鞠如卿迟到了，所以错过了前期一系列紧张谨慎严密的备战过程，直接跳到临战前……符沙扶墙叹气。他只能说，如卿姐太强悍了。
从众灵的交谈中又吸收了一部分信息，符沙整理了一下，终于让他的小脑袋摆脱掉纠结状态。
原来，古骨族早已在北极天柜布下层层军防，加上迦罗族的守护力量，完全可以说是天罗地网。军火武器方面，轻量级重量级霰弹级都排列到位，弹药充足，轰掉三座古骨之城都没问题……我说，你们有必要拿自己当参照吗？
由此推断，古骨族是一伙多么强悍的灵族，轰自己都没问题，轰别人就更没问题了，是不是？
金尊已经制定出两套完整的对敌方案，另有两套候补方案做紧急备用，可以说什么可能和不可能的情况都推演到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余下的，就是执行对敌方案的各宫各部，只要他们协调到位、配合到位，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这是什么概念……是说这就是胸有成竹料事如神的表现？
符沙满头凌乱……
北极天柜距离古骨之城还是有段距离的，午餐之后，众灵登上一艘巨大的飞艇，直线出击……越来越像好莱坞大片了。
清理了纠结的情绪后，符沙抽空睡了一个午觉……是说养精蓄锐。随着飞艇的起飞，大家的神情都染上严肃，他也不能丢如卿姐和米大人的脸对不对。
灵界有多大，他真的没概念，等飞艇降落在一座巨大的山谷里时，他才知道已经抵达北极天柜。
那从百万米高空一眼望不到边的雾样森林隐隐山体就是北极天柜？
打击……他对灵界有多大更没概念了……
“关闭外层能源推进。”坐镇中控指挥台的艾度淡淡下令。
原本闪着微光的飞艇立即进入偃旗息鼓状态，外壳甚至升起一层淡淡的雾，伪装完美得令人惊叹。
接下来的时间纯粹是等待。
菲力因为担任前锋总指挥，带领着一个旅的飞翼队阵列在外，火尊和裴还师分守指挥艇侧翼，金尊、水尊和鞠如卿则在中控中心，米寿、符沙、宓戏风雯一直陪在鞠如卿身边。
因为宓戏风雯上艇之前就警告过符沙：“不要惹如卿，她现在心情不好，等一下肯定更不好。”所以符沙一直不敢吭声。
其实如卿姐也不是喜怒无常的性格啊……他百无聊赖地玩手指，又跑到钝龙身边玩它的鳍角——水尊一直趴在上面。
蓦地，环绕360度的天顶屏幕上出现数十个小亮点。这些亮点先是弯弯曲曲排列成一队，突然就分射开去。
“来了。”鞠如卿笑着吐出两个字。
“什么？”符沙抬头张望。
水尊伸出白玉皎洁的手指，“那是对骨族用来探路的先锋部队。因为北极天柜整体温度比较低，只要一出现活动性生命物种，探测器马上就能监控到。”
“敢死队！”符沙睁大眼。
水尊托着下巴想了想，“是炮灰。”
“……”
“我们并不好战。”水尊从钝龙背上坐起，温柔地凝视符沙，“可是我们很生气。没有保护我们的族灵，让他们担惊受怕甚至失去血亲，这是我们未尽全的责任。对于死亡，我们无法辩解什么，但这些责任压在我们身上，我们必须承担。遇害的族灵，我们不会让他们死得毫无价值……”温柔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生气是一种很难压抑的情绪，当我们背负太久的时候，会寻找一个发泄点。所以，我们背负族灵死亡的悲伤，对骨族承受我们的怒火。小家伙，我们并不好战，但我们不畏面对。”
好一篇“论勇敢论无惧之温柔解说”！
符沙眨眨眼，理解得不是很透彻。
“如卿，我替你给他打预防了。”水尊俏皮地眨了眨左眼。
鞠如卿两指扶额，轻轻在眉角扣了扣，阖眸半晒。
她当然明白水尊所说的“炮灰”是什么意思。这个一向温柔的水尊，说出听似诙谐的字眼，事实上，她只是在陈述即将发生的事和即将出现的画面。
炮灰，真的就是炮灰。
那些对骨族，或是为对骨族卖命的家伙，等一下连骨渣都不会剩。
水尊抿嘴羞敛一笑，坐直了些，拍拍身边空出的位置，示意符沙坐上来，“小家伙，你怎么会跑到如卿那里去？”
符沙愣愣跳坐到钝龙背上，闻言瞅了鞠如卿一眼，见她没什么特别表情，含羞带怯地低下头，“我是……那个……投造如卿姐的……”
“投靠？”水尊因这个词睁大了眼睛，一脸新奇，“那不如来投靠我吧，小家伙！”
“……”
“少来诱拐我的伙计。”鞠如卿瞥来一眼。
水尊捧起符沙的脸，很认真地摸了两把，“我诱拐你了吗，符沙？”
如水的气息将符沙层层包围，符小美男很可疑地红了脸。他才没有受诱拐，他只崇拜米大人……
他的僵硬他的脸红惹来水尊“哧哧”发笑，由此引起钝龙的不满，扭了扭腰。扑哧！符沙很不意外地滑了下去。
与此同时，中控屏上分散游离的光点渐渐连成一线。
无光的夜空中，有什么在颤动，无声，无息，令人战栗的颤动。众灵默默注视，静静等候。
依稀如剑光飞快一闪，阴沉的夜空被某种力量撕裂。仿佛有一双手从裂口伸出，慢慢地、用力地将它撑开，直到裂口张成巨大的椭圆。
闪烁的灯光如暗夜凶兽嘴中的獠牙，幽昧冷厉，一只扁平带翼的飞艇缓缓从裂口中驶出。它静静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如蛰伏待击的猎手。
“难怪人界的漫道会扭曲……”鞠如卿低语，联想到那些不应该出现在人界的宠物。强行将漫道撕裂出巨大的缺口，能量波的异动必然会影响联系六界的其他通道，原来罪魁祸首是这只飞艇。
水尊歪歪头，“它动了。”
细微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飞艇上方打开一个巨大的圆，随着嗞嗞声，圆下又打开了三层门，一张巨大的圆盘缓缓升高，浮现在众灵眼中。盘上竖着很多透明的椭圆形玻璃罩，且以不同的数量在盘上排出三个同心圆，外层玻璃罩五十五个，中层二十二个，里层十一个，一共八十八。
每一只罩内，都有一副纯白的骷髅。
八十八骨阵，八十八副古骨族灵之骨。
原本靠坐的鞠如卿慢慢挺直了腰，语有向往：“从这个角度看，倒也很雄壮……”
是说八十八骷髅也有艺术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众灵扭头瞪她。
……算了，当她没说。
“一对一？”裴还师已经走到传送门前。
火尊也走到传送门前，一边戴手套一边答他：“一对一。”
半小时后，符沙理解了他们所说的“一对一”的意思。
早在骨阵升起的时候，埋伏在外的菲力已经发起突袭，在迦罗族的配合下，他们成功截断了飞艇和后方小艇的联系，让飞艇无法支撑漫道的扩张。漫道关闭后，前锋队开足火力将对骨族的小飞艇全数歼灭。但对骨族也有支援部队，当一批又一批战术小队从飞艇里列队冲出时，前锋部队有点吃不消了。
“卑鄙，居然用蝗虫战术！”菲力俊脸铁青，对上空站在化鹏背上的华九隐怒吼，“把他们网起来。”
华九隐比个手势，又有三只化鹏飞来，巨翅翩翩起舞，只见细小雪白的絮羽刷刷刷飞射而出，在空中悬浮不去，形成一片幽亮的羽网。更恐怖的是，每只羽毛都像剑尖一样锋利。
“羽·乱空！”华九隐轻喝。羽网像是听到了进攻的命令，飞快调整方向，如海中鱼群灵活飞射，东西有序。
菲力大概被这些蝗虫……是说对骨族战机……弄到心情极度恶劣，他直接跳到一架战机的顶部，让符沙知道了什么是“战修罗”——他的战斗形态居然是八臂，八臂耶。
身后六臂掌上带火，随着臂轮的挥舞，他身后出现一只巨大火球，主臂则执起利剑——就是别在腰边有个很好听名字的“韬莲剑”，聚动火球，以羽网为媒介，剑身一震，将火球推向对骨族战机。
蝗虫……被根绝了。
另一边，裴还师对上了阿克谢，火尊与洛克打得不可开交，一对一，暂时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远近交错的战机爆裂出明亮的火花，萦萦聚聚，璀璨了夜空。八十八骨阵的中心张开一条通常，长长的身影踩着台阶步入众灵眼底。一身劲板的双排扣装，足蹬长靴，半垂的发在眼下打出浓浓阴影，一双金属质感的眼睛淡淡扫视周遭，并不受交战的打扰。似乎，他早已料到这种状况。
对骨族现任族长，托尔斯。
亮如星子的战火不可避免地制造出大量尸块和金属不规则物，但是不用担心，这些垃圾对八十八骨阵没有丝毫的伤害力。每当垃圾物掉落在骨阵上方，总会被张开的弓形磁力保护屏震开，碎上加碎。
托尔斯昂望高空爆燃的烟花，轻启双唇，“呀……杰儿啦……”一串轻盈优美如音符却听之不懂的语言从他嘴里流畅飘出。
骨阵上空笼罩起淡淡的白光，有什么……蠢蠢欲动……
“糟了……”水尊捂嘴惊呼。
金尊似笑非笑斜来一眼，向随侍的执行官下令：“把扩音器打开。”随后向前迈出微微一小步，浅唇张开，吟出与托尔斯相似的语言。然而，除了飞艇内能听到他的法言吟诵，外界其实听不到什么声音，因为法言的扩音是以震透弓形防护磁层的频率转换发出的。
众灵可见的是笼罩在八十八骨阵上方的白光以及白光的闪烁和幽昧。
托尔斯慢慢吟诵。
金尊慢慢诵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