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鞠骨董宠物店2
1511500000039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后记之极乐天婴5

他趁无人的时候展开翅膀,从空中跟着主人的车回家。从天台上下来,他试着敲门,主人一见是他,“啪”一下把门关上,差点撞到他的鼻子。他又敲了几次门,里面完全没反应。这次主人吼都不吼,直接把他赶出来了。

想了想,他飞到窗户旁边,还要小心不被别人看到引来惊叫,结果窗帘被“呼”的一声大力拉上,彻底隔绝了他。

他趴着窗台等了半个小时,翅膀都扇酸了,终于肯定今晚自己是进不了屋的。

没办法,他只好跑到鞠骨董店猫了一晚。这一夜,主人都没有来找他。

天亮以后,他偷偷跑回去,主人硬着一张脸出门,硬着一张脸工作,其间电话响了十几次,都是别人找主人,主人都没想过要找他。

他听符沙的建议,故意在离主人不远的地方晃一晃,在主人看见他后飞快缩到角落里——这叫委屈——符沙是这么说的。符沙还说他最好红着眼睛吸着鼻子,这样效果更好。可是,他在垃圾桶旁边蹲了半天也没见主人冲过来找他。

符沙是只小骗子!

然后……

然后……

六天了!他都已经在骨董店猫了六天了,主人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他错得很离谱吗?

就在他反省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第七天傍晚,他叼着蜡烛球和勾芒——就是那只有“片叶掩目纹”的人面巨鸟——在二楼看卡通,勾芒明明说人类的卡通剧情好烂好烂好烂……但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他也跟着一起看,至少能杀时间。嘴里的蜡烛球是符沙特别为他融出来的,有数字形、绿豆形和凤爪形,符沙还调配出不同的颜色,混进不同的香味,又好看又好吃。

符沙是个好人……好像不是人……他的意思是符沙不是小骗子啦!

当符沙端着一盘彩色蜡烛球上来的时候,他和勾芒盯着卡通,全神贯注。剧情有点紧张咧,一个因为吃错药而从高中生变成小男孩的眼镜小子正要指出凶手……

他突然好想主人……

“咚!”软枕敲上他的头,符沙在后面提醒:“平虏儿,如卿姐要我告诉你,现在没有她的允许,你不能回到汤从从那里去。”

他飞快回头,“为什么?”

“我不知道。如卿姐说的。”

他不怕死地又问:“如果我要回去呢?”说不定主人哪天就来找他了啊。

“你等着被我教训!”符沙横着眼睛看他,金眸竖眸盛满“你试试看”的意思。

他鼓起腮,不吭声。

没有宠物的日子,就像回到以前。

汤从从忙着破解气体连环凶杀案的死角,有时候感到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不清晰。平虏儿故意在他附近晃来晃去,他不是没看见,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宠他。他十八年的生日愿望实现了,可他却茫然无措。

也许,他还是养一只毛茸茸的犬科宠物比较好。

深夜回家,没有宠物扑到怀里,的确有点冷清。有时坐在沙发上,他盯着墙角的三只纸箱还会发一发呆,等他回神的时候,手里正抛着一块蜡烛。

最上面一层箱子里的蜡烛只剩下三分之一,他的宠物真的很能吃……唉,算了,平虏儿已经不是他的宠物了。退不退货现在对他来说也不重要,平虏儿有手有脚,野性难驯,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分。

鞠老板的电话他拨过几次,可每次都在最后一个数字停下,因为他不知道该对鞠老板说什么。鞠老板那双淡灰色的眼睛里有些他不明白的东西,仿佛怜悯,仿佛苍凉,仿佛嘲讽,仿佛厌倦,仿佛……总之太深太深,有一种犀利暗藏的诱惑。平虏儿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时候,他发现他的衣服每天都有换,这说明他并没有露宿街头,很好,他应该是回到宠物店了。

在署里看到束长官和他的宠物,他还是很羡慕。随之想起自己的宠物,又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或许,他只有羡慕别人的分。

尽管如此,伤春悲秋却不会占据他太多时间。城市的负面情绪不会因为一件连环凶杀案而静止,这几天,他处理了几起小型案件,而对气体凶案却始终找不到证据。神无累对三具尸体做了药物反应,却找不到改变尸温的药剂成分。

山穷水复之际,他顶着昏沉沉的大脑解决午餐。就在他从落地窗看着平虏儿在警署对面探头探脑时,肩头被人一撞,扭头看去,竟然是一个意料不到的人——楼台一的责任编辑缤纷。从缤纷口中,他得到一条意外消息:早在半年前,楼台一提到自己准备写自传,但随后却不了了之。

他记得楼台一书房里的电脑被当成证物搬回鉴证科了,里面的文件并没有发现可疑点。

如果说楼台一开始写自传……

世界霎时沉默下来。

一个一个的文字在他脑中跳跃。

通常一个作家开始写自传,就表示他会将自己一生的经历添油加醋变为文字,可能乐观思索,可能忏悔思过,也可能……

等等,忏悔?

假设楼台一曾经经历过什么,现在他想将这些事记录下来,但当年共同参与这些事的人却不想被曝光,那么——这就是动机。

汤从从精神一振,招来侍者结账,直接杀向鉴证科。

调出楼台一的电脑,以最后一份文件的保存时间为切点,对所有删除数据进行恢复。三小时后,鉴证科同僚从数据飞跑的屏幕中抬头,盯他五秒,突兀一笑。

找到了!

他推动转椅旋过桌角,盯着恢复的数据,逐行阅读。随着字句的踌躇,眸底的暗色也越来越深。

有时候,动机就像开启宝藏的芝麻口令。当大门打开时,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但是,回忆录只是记录了一些事,并不能成为连环凶案的证据。

这一次,汤从从没有申请拘捕令,只身来到文盎家中。当他走进文盎的书房时,文盎正拿着塑料瓶对一株植物喷水,闲情逸致,一派睿智学者的风范。

他盯着眼前的医界泰斗,直入主题:“是你杀了他们。”

文盎看了他一眼,嘴角弯起意义不明的笑,摇摇头,继续对植物喷水。

将他的一举一动收进眼里,汤从从快速扫了他的书桌一眼,倚着桌角肯定地说:“那天,你大约7:20到楼台一家里,在20分钟内,你先用麻醉剂让他昏迷,再用高压注射枪将空气打进他的心脏。空气栓塞造成的死亡非常快,楼台一大概在7:30左右就已经死亡。然后,你滴了硝盐病毒在他的舌尖,因为病毒刺激大脑神经,引起尸体痉挛,持续散热,这样尸体就可以保持正常体温2到3小时。你在离开前将楼台一放到书桌电脑前,假装他正在写作。至于8点左右楼笛风听到父亲在书房里的抱怨,其实是你事先播放的音频,而且,你设定了自动删除时间。林文唐的死和楼台一一样。高柯恩早在他们之前死亡,你原本以为可以放心,但在你接到高皓的电话之后,对他也起了杀心。因为高柯恩将当年的事告诉了高皓,高皓以此来要挟你。他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把他约出来,最可能的地方是车上。你以同样的手法杀了他之后,将他抛在猫蚊子路街角,让外界以为只是年轻人斗殴引致的死亡。”

文盎放下水喷,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轻笑,“年轻人的猜测,舍得夸奖。汤警探,如果每个警察都像你这样锲而不舍,雍芜市的治安肯定令人放心。”

汤从从冷冷注视他,“你杀人的目的,是为了三十年前的一个骗局。”

文盎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僵硬。他极快地笑起来,“汤警探,你又大胆假设了什么线索?如果有证据,你可以直接把我这个老头子带回警署。”

“是,我没有证据。”汤从从抬眼打量他的书房,“所有的证据都被你销毁了。但是——”他微微一笑,“我恢复了楼台一的电脑,里面有你删除的回忆录。我想,大概在他准备写回忆录之前曾告诉你,他会将以前发生的事情写进去。你为了阻止他,就让他永远写不了回忆录。”

文盎走到书桌边,老眼一眯,“你看过他的回忆录?”

“你觉得我为什么在这里?”汤从从反问。

文盎将手指在鼻下触了触,轻笑,“汤警探,几十年前的事,就算写进回忆录,也不能证明我杀了人。”

“回忆录的确不能当成你杀人的证据,但可以揭露一个骗局。三十年前,你和楼台一、林文唐、高柯恩绑架了城中富豪沈少微的女儿沈小姐,也就是你现在的妻子,你再故意救她出来,让她爱上你。可惜婚后不久,沈少微看到你和楼、林、高三人有联系,调查之后发现了你的骗局。他要将真相告诉女儿的时候,被你一怒之下推下楼,当场死亡。因为没有目击者,人们都以为他是自己不小心滑下楼梯。你掌管了沈少微的全部财产,用钱买来EMBA学位,顾了一群医界团队做学问,随后,一个接一个的光环落在你头上,你开始招收学生,这些学生又为你带来显著的名声,良性循环,你有了‘医界泰斗’的称号,你被人尊称为文老。”

“又是你的猜测?”

“对于当年做的错事,你的弥补方法就是毁灭知情人。”

“你错了。”文盎端正脸色,“我并不介意以前的事。汤警探,你看,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是是非非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不。”汤从从盯着他的眼睛,“这对你来说很重要。楼台一的回忆录一旦出版,他不仅是揭密一个骗局,更将罩在你身上的光环彻底打破。医界泰斗将不再是医界泰斗,而是一个卑鄙的老骗子。”

文盎微微抬起下巴,以认真的表情看着年轻的警探,厉声道:“注意你的言辞,汤警探。”

汤从从讽刺一笑,“难道不是?”

“我很乐意听完你的假设,汤警探。如果没有证据……”

“谁说我没有证据。”

“……”

“回忆录的删除时间是7:34,那时候只有你在楼台一的书房里。”

“可能是他自己删的。”

“林文唐死亡那晚,你曾在大厦18楼的餐厅吃饭。”

“这不能说明什么。”

“高皓给你打过五次电话,他想从你那里拿到多少封口费?”

“……这都是你的猜测。”

“那你留在楼台一电脑上的指纹怎么解释?”

“不可能,我戴了……”文盎惊觉到不对劲,立即收口,但说出的话是不能收回的。

汤从从静静看着他,不言不笑。他知道自己前面所说的一切都无法成为证据,他玩的只不过是心理战。

当你将真相一点一点在凶手面前陈述时,他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套进去,反思自己有哪些破绽,或者,他会暗暗猜想你掌握了他的哪些破绽。这个时候,才是他的破绽。

掀起衣领一角,他对着一颗银色领扣说:“可以结案了。”

没有证物的情况下,他们今天的对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每件案子结束后,汤从从总有一种空虚感。

没有宠物的第十五天,汤从从开车回家,经过一间宠物店,心中一动,拐弯停了车,走进去。出来时,怀里抱了一只两个月大的小狗。

随后,又一个月过去了。

汤从从的确享受到了喂养宠物的乐趣。他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将小狗的成长和可爱瞬间完全记录下来。他按时喂小狗喝奶,定期为小狗洗澡,抱着小狗看电视,如果有一天能准时下班,他还会兴致勃勃地去溜狗。

所有——他曾经想做的事,他全做了。

在这一个月内,北区的犯罪率一路飙升。暴力和血腥就像过量的早餐和午餐,他们消化不了,个个就像得了厌食症。

警司大发雷霆,限令各分队在最短时间内找出犯罪率攀高的原因。各分队队长回到辖属也大发雷霆,限令忙得已经喘不过气的探员们在最短时间内找出****根源。

汤从从的宠物小狗就在一次追捕中因为冲下车追咬逃犯而被逃犯一枪结束小生命。该死的是,那次追捕中居然没有一人死亡。

埋葬小狗之后,汤从从恍然惊觉,那总是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白发宠物不知何时消失了。

混乱的一个月过去,当他再次见到白发宠物时,却是在一次突发围捕中。作为增援的他赶到一间夜店,灯光昏暗的室内,只见满地横着痛苦呻吟的伤残,有警员,有混蛋。这些伤残中站着一个人,无视四周包围的警员,一脚狠狠踩在某个准备爬起逃走的混蛋背上。

他呆了几十秒,问身边的警员:“怎么回事?”

“内斗吧。”站在他身边的警员答道,“我们接到内报,市内两大毒袅今晚在这里进行交易,可是到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倒了一大片,分不清谁是谁。特攻队冲进去也无法阻止,最后……就剩下那人了。身份不明。”

“你是……”

“我是支援特攻队,特号YWT002634!”

汤从从因为该警员……他是说该特攻队员,因为他过于正气凛然的声音,他额外瞟了他一眼。之后,注意力全部移到平虏儿身上。

他向平虏儿走去。

空中有血味,怎么可能让他的宠物不发狂。

蓦地,越过警界线的脚步顿住。

他刚才想什么?他的宠物?

他……他仍然将平虏儿视为自己的宠物吗,此刻?

仿佛万吨巨锤在心上狠狠敲落,他重新迈开步子,身后特攻队的叫喊摒除在听觉范围外。

白发青年无声看着他走近,眼中是兴奋的狂暴,甚至,眼底深处有一湖恸入髓骨的恨。

走近,两步之距,汤从从瞥到他衣上沾了血,眉心一皱,“把衣服脱下来。”

白发青年不动。

“平虏儿。”他的语中加了些严厉。

白发青年突然发狠似的扯下T恤。他正要扬手抛远,却被汤从从扣住手腕——

“把衣服给我。”他从他手上扯过T恤,脱了自己的衬衫扔到他手上,“穿起来。”

平虏儿盯着留有余温的衬衫,慢慢、慢慢放到鼻下轻嗅,一声不吭穿上,在腰前系了一个结。他瞪了汤从从一眼,转身准备离开,根本不将那群特攻队放在眼里。

“站住。”汤从从叫住他,“你不觉得差我一个解释吗?”

平虏儿肩头起伏,似在努力深呼吸。双拳捏得死紧,垂在身侧微微颤抖。他倏地转身大吼:“我顶你个极乐三太子!你都不要我了,还要解释干什么?”

汤从从被他眼角的湿润劈了一记天雷。还没回神,又见他肩头异动,他暗叫要糟,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圈得紧紧的,在他耳边低道:“不准现形。”

他要是在这里现出真形,不被灌麻醉弹扔进研究所那才叫奇迹。

地板突然在眼中一旋。背部着地,真实到不行的痛。

平虏儿将他摔倒在地,满身戾气地冲出夜店。以他的速度……汤从从完全理解特攻队当时的眼花。

“他是我的……人。我会写报告。”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夺过一名警员手中的呼叫器,汤从从丢下这句话后,懒得理在场警司和特攻队的惊愕,向平虏儿消失的方向追去。

满场狼藉总要有人收拾对不对?

特攻队是干什么的。

追出夜店,汤从从还特意向空中看了看,没发现他的宠物。

跑过两条街,听不到警笛声了,他停下来,捂着胸口喘气。他家的天使马……他是说极乐天婴,横看竖看都是速度一流,他两条腿怎么敌得过。

正考虑要不要直接开车去鞠骨董宠物店,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拐角有隐隐声响,像是……哭泣?

他喘了几口气,慢慢走过去。

垃圾桶边,他的宠物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头埋在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