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瞬间的希望
明亮的玻璃窗边，趴着一颗圆圆的小头颅。微卷的头发好像小狗身上的毛发，翘在两边的头发更像狗耳朵。那根可爱的小麻花辫，随着主人转不停的脖子，一动一动的。
季晓去哪儿了？
大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叹息都能听到回声……
“唉……”纪筱抓抓脑袋，探头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又叹了一声。
季晓一夜未归，手机不开，会不会出意外？香姨让她不要担心，可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一定是签约的事伤害到了她，她才躲起来的。纪筱难过极了。明明想着保护季晓，却成了伤害她的坏人。季晓会不会，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纪筱在客厅走来走去，不时抓抓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一夜未眠，她顶着两只熊猫眼，看起来既滑稽又可笑。
虽然季晓说不在意，也鼓励她跟L&M签约，但是她不能这么自私啊！怎么可以因为无关紧要的东西，去伤害最好最好的朋友呢？
还是拒绝吧！
反正她从来没想过成功、出名什么的。不签约对她一点影响没有，反而是签约会让她内疚到死！
纪筱打定主意，跑去给香姨打电话，请她帮忙回绝。
却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一定是季晓回来了！纪筱惊喜，连忙跑去开门。
可是，她忘记了，如果是季晓回来，她有钥匙，是不会按门铃的。
“季晓……”纪筱绽着一朵大大的笑容，却在看清门外人时，惊慌失色地把门关上。
“丫头，你的反应未免太让人心寒了。”来人抵住门，笑吟吟地看着她头顶的麻花辫。
“季晓不在家！”纪筱用力推门，可是不管她怎么使劲，大门愣是纹丝不动。妈呀，小孩子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一定要看清外面的人才开门啦，否则放进大灰狼就不好了！
“我知道她不在。”这个时间，季晓应该在公司练声。雷打不动的习惯呐，呵，辛勤的家伙。
呃？纪筱一愣，手劲一松，门外的大灰狼，轻轻松松登堂入室。
纪筱呆呆地盯着他，看着他走进客厅，又熟门熟路地找到冰箱，拿出里面的饮料，大大方方喝起来……
纪筱忽然有种古怪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到季晓的家里来。可是，不对啊。他跟季晓就像仇人一样，季晓怎么可能请他回家做客？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上次在音乐街，看到季晓和他离开时一样……江绪，他和季晓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绪坐在大红色沙发上，慵懒得好像一头处于休息状态的猎豹，恣意伸展着四肢。纪筱关好门，戒备地瞅着客厅里的人。
“过来坐啊。”江绪大咧咧地招呼她。
吼，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哦！讨厌鬼。纪筱气呼呼的，就站在玄关与客厅的过道，不肯过去。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纪筱。”
“哈？”
纪筱白他一眼，“纪律的纪，竹字头的筱。”
“同音啊。”江绪轻笑，对她充满敌意的态度不以为意，“不过，同音的名字容易产生误会啊。”
“不会。”
“怎么不会？若是被什么人在心里诅咒，同音的话，会比较麻烦吧。”江绪一脸坏笑。
恐怕只有他才这么无聊，背地里诅咒别人！纪筱偏过头，不理他。
“而且你和季晓之间称呼起来也很别扭吧，季晓、纪筱，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在叫自己。”
“才不会！季晓会喊我攸攸。”纪筱一时口快，把季晓给她取的昵称说了出来。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江绪浅浅一笑，“那好，以后我也叫你攸攸。”
“不可以！”这么好听的昵称从他嘴里念出来，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
“季晓可以叫，我不可以？”
“当然。”
“为什么？”
因为你是讨厌鬼！纪筱心里这么想，可不会当真说出来。她是有礼貌的好孩子，不可以用语言中伤别人。
又不说话了。江绪有趣地看着她。想不到，跟这个丫头讲话还蛮有意思。之前几次见面，由于季晓在场，让人很难注意到她的存在。
第一次，她把麦克风塞进他怀里，有恶作剧的意味。
第二次，她单纯得像个小白痴，挑了最囧的理由当告白。
第三次，又像只小刺猬，跳出来捍卫朋友。行为虽然可笑，却令他印象深刻。
仔细看看，她虽然不怎么漂亮，长得倒还算顺眼，圆圆的、软软的感觉，让人很想捏一把。
江绪目光一闪，招招手，“攸攸，过来。”
“不要。你有什么事快说，说完赶快走。”如果季晓回来，看到他在这里，一定会气她没有看好家。呜呜，她不要再做让季晓失望的事啦！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江绪诱哄。
纪筱怀疑地瞅着他。
“你不过来，我就赖在这里不走。”
吼！他怎么可以耍无赖？纪筱觉得不可思议。他是那个“DEV”的主唱吧，他是堂堂大明星啊！
江绪靠在沙发中间，一副“我怎样都无所谓”的模样。
为了尽快请他离开，就让他得意一下下好啊。纪筱气呼呼地冲过去。她站在江绪脚边，低头看着他，“好了，你可以说了。”
江绪慢悠悠抬起头，轻轻一笑。
一道邪恶光芒极快划过他的眼睛。
纪筱尚未明白过来，就被一只手硬拽下去，天旋地转地翻了个个，倒在沙发上。
而后，那个邪恶的狂野豹男，欺身压在她上面。
大红色的沙发上，江绪的身体完全将纪筱遮住，只有几缕微泛黄的发丝散落在外。
气息，暧昧。
纪筱呆住了。她的呆是对突发状况的不理解。江绪在干什么？淡紫色眼睛清莹明亮，不含一丝邪念。总是积蓄万伏电力的眼神，今天格外清澈。
直觉告诉她，江绪不会伤害她。可是，他压着她做什么？这样的姿势，如果不是做邪恶的事……
纪筱想不明白了。
江绪好笑地看着她。不时眨着睫毛，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她的脑子里都想到些什么？只是，没有害怕的情绪。
被他这样压着，难道不会慌张吗？他可是个功能俱全的男人啊。用这种毫无防备的表情看着他……这么有信心，他不会吃掉她？
江绪恶意的，邪恶地将腰沉了下去。他忽然很想看她天真之外的表情……
纪筱眨了一下眼睛，天真懵懂。
不懂？江绪很想大笑。她该不会纯洁到连本能都没有吧？
“我觉得有点憋气。”纪筱戳戳他的肩膀，“你可不可以挪开？”
她清淡得太无趣，害他逗弄她的兴致都淡了。江绪起身，露出被困住的女孩。
看着呆呆躺在沙发上的纪筱，江绪忽然觉得，以他游戏情场的手腕，已经压倒了人，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起自己。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挑出她身上看起来最圆圆、软软的部位，用力捏了下去。
“哇……”纪筱拍开他的手，捂住脸颊，痛得眼泪快流出来，“你干吗欺负人！”
唔，手感果然不错。江绪看着自己的手，附带满意地点头。
讨厌鬼的心一定被虫子蛀过！纪筱生气地瞪着他。原先，她讨厌他是因为他总是欺负季晓，现在，他们之间也结下仇怨，所以她必须更加用力的讨厌他！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纪筱什么礼貌，什么客气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只想在最短、最短的时间内把他轰出去。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江绪淡淡一笑，目光黯了下来，淡然的紫色有丝沉冷，有丝妖魅。
“看我？”纪筱一愣，很快把生气的事忘记，变成满脑子问号。
“是啊。”江绪侧首，迷人微笑，眸中泛起一丝不明的光泽，“我喜欢你，想跟你交往，你愿意吗？”
纪筱足足愣了五分钟。
江绪维护着迷人微笑，耐心地与她足足相视五分钟。
然后，纪筱起立，镇定地走进厨房，挑了一把称手的水果刀提在手里，沉稳地走回客厅。
江绪挑眉，忍住发笑的冲动。她的表情太淡定了，淡定地显得手中那把森森发亮的刀……太搞笑了。
他对女人无往不利的魅力，首次遭遇如此特别的对待……真是，不虚此行啊，“这是，逐客令？”
纪筱扬起脸，愤愤地瞪他。
明晃晃的刀身，折出刺眼的寒光。
江绪笑呵呵起身，从善如流地走向大门。小丫头把凶器祭出来了，他再不走，岂不是太不识实务？
不过……
江绪走到纪筱面前时，脚步一顿。迷人的脸庞微微侧转，宛若暗夜雷电的瞳眸侧睨着她。
他的表情忽然认真，原本魅惑得有丝妖气的脸庞，多了一份诱人沦陷的深情，“我说的话，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纪筱慢慢地将视线移到他脸上。
非常，非常干脆地把水果刀移至胸前。
江绪嘴角一抽，潇洒帅气地拂袖离开……实则是灰溜溜地逃了。唉，真不想在清纯小百合面前，大失风度地爆笑啊。
季晓回家的时候，纪筱已经将江绪出现过的痕迹清除得一干二净，包括他的鞋印，冰箱上的指纹，坐过的沙发……连室内的空气，她都打开窗子换了新的。
不过，那个讨厌鬼虽然讨厌，却忽然提醒了她一件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她拿出刀的时候，江绪听话地就走了。所以说，遇到难题时，一定要主动出击才行！
因此，季晓刚踏进家门，鞋子都没来得及换，便被纪筱拖出去，塞进出租车，向L&M进发。
车上，纪筱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副即将上战场的奋勇模样，害季晓跟着莫名紧张，一个字也不敢问。
出租车停在L&M门口。
纪筱付了车钱，拉着季晓下车，直冲进大楼。警卫拦住她们，却被纪筱气势汹汹的眼神瞪得忘了说话。一眨眼的工夫，她们就从视线消失了。
纪筱没来过L&M，一通横冲直撞，也没有找到上去楼上的方法。季晓丢脸地捂住额头，连连叹气。纪筱气呼呼地掏出手机，拨通韩彻留给她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一个冷静的女声接起，“纪小姐，你好。”
“呃？”怎么是女人的声音？纪筱一愣，呆呆地看着季晓。她应该……说什么？
季晓两手环胸，望向一旁。拖她来这里，也不说明原因，害她跟着她一起犯傻……哼哼，她才不要帮她。
纪筱一边扯扯季晓的袖子，讨好地求饶，一边对电话说：“我找韩先生。”
“韩先生正在开会。”
“可，他告诉我，可以随时打这个电话找他……”
“一小时后会议结束，到时我可以帮你询问韩先生的意思。”
这么麻烦啊……纪筱瞅瞅季晓。估计她没耐性陪她等一个小时，“嗯，那这样可不可以，你帮我转达一下……就说，我不想跟他签约。”
“纪小姐。”
“如果他一定要签我，就必须同时签下‘惑’，我们是一体的，绝对不会分开！”纪筱一口气说完，笑眯眯地看着惊讶的季晓，继续说：“不签就拉倒，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
季晓微皱眉。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几乎每个出道的艺人都盼着跟L&M合作，可她却把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推出去？韩彻，那个男人是轻易允许别人跟他谈条件的吗？
纪筱挂断电话，俏皮地吐吐舌头，“嘿嘿。”
“你傻啦！”季晓生气地轻敲她头。
“人家就想跟你在一起嘛。”纪筱委屈地说，“我要是离开你，一定什么事也做不好的！”
“韩彻不会答应的。”她这么说，等于是在威胁韩彻，“你这简直就是……自绝生路！”
纪筱笑眯眯，挽上季晓的胳膊。管他呢，只要能帮季晓再争取一下，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试。何况，她真的没什么损失嘛。
季晓瞪她，满心无奈。有人真心实意对她好，她感动。但感动之余，却又为她心疼，真是难受！
“有实力的人是不会被埋没的！”纪筱握紧小拳头，一如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同样是十八岁，她却不像她这么有活力……季晓笑叹。她也是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少女啊，心态怎么像个老婆婆？
季晓看着粲笑若花的少女，温柔地笑了。只要有纪筱陪着她，她一定还可以走很远，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一定可以坚持走下去！
走出L&M，下台阶时，纪筱的手机铃忽然响起。
纪筱拿出手机，上面显示陌生号码，“奇怪，不会是骗子电话吧……”她直接挂断，笑道：“还是不要乱接陌生电话的好。”
话音刚落，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又是刚才的号码！
“我看你还是接吧。”季晓取笑道，“没准是哪个向你求爱的帅哥打来的呢。”
纪筱一听，立刻就想起江绪，“还是不要了……”心里毛毛的。
“怕什么。”季晓拍拍她的肩，“不要不好意思，我先下去等你。”
她是真的不想接啦！纪筱苦着脸，盯着手机。打电话的人似乎特别有耐性，一直没有挂断……
纪筱叹了口气，认命地按下接听键。要是江绪……就直接挂断好了，“你好……”
“纪筱。”电话里的声音沉稳，有种成熟的优雅，“我是韩彻。”
纪筱睁大眼睛，惊讶得像吞了鸭蛋，“啊，哦……”
“苏珊向我转达了你的回复。”
“呃……”
“我同意你的条件。”
她没有听错吧？他答应啦！纪筱朝前面的季晓拼命招手，季晓背对着她，没有看到。纪筱太兴奋，手机没讲完，便两只手一起挥舞，唯独忘记出声喊她。
一不小心，手机滑了出去。
优美的抛物线，正落在季晓头顶。
手机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可手机的主人，仍是一脸傻笑，两手在上方交错。
季晓揉着被砸到的地方，回身瞪向乱丢东西的人。哪知刚转身，一个黑影就从上方扑了下来。季晓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怀里的人搂住她的脖子，又哭又笑地大喊……
“韩先生答应了！答应了！”
季晓也愣住。
“他同意跟‘惑’签约！你，还有我，我们一起签！”
这是……真的吗……
季晓的视线，刚好落在L&M硕大的牌子上。
就像被命运牵引，走到了约定之地……
一切，重新开始了。
签约过程很简单。
季晓两人所在的公司与L&M签一份，L&M与“惑”签一份……之后，韩彻与纪筱单独签了一份。
前面两份的内容季晓知道，可韩彻以个人身份跟纪筱签的合约，就没有告之她的义务了。韩彻的解释为，那是他以经纪人的身份与纪筱签署一份个人协定，不属于商业行为。由于李香仍为季晓的经纪人，韩彻自然没有必要与她签约。
纪筱偷偷告诉季晓，那份协议不知是用哪国文字写的，她一个字也不认识，更不要说内容了。
当时，季晓问她：“那你也敢乱签字？”
“没关系啦，韩先生不像坏人。”纪筱天真地回答。
签都签了，再说什么也迟了！
“惑”正式转到L&M旗下。
季晓原以为，L&M早已为“惑”准备好一系列发展计划，可是，她们来了一个星期，都无人过问。
上面，没有经理级的人员过来接洽。
下面，也没有相关人员负责她们的日常活动。
L&M只有一间为“惑”准备的休息室。而她们三个人……季晓、纪筱、李香，一天到晚大眼瞪小眼。
季晓隐隐觉得不对，和李香重新研究合约，但合约的条款清晰，并没有疑点。
纪筱不怎么在意这些，用心啃书本，学习乐理知识。在季晓的指导下，她已经可以流畅地弹一些简单曲目，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哼着小调，在歌本上面写写画画。只要被季晓称赞两句，她就开心各不行。
季晓看到她没心没肺的快乐样，取笑她没志气。不过，她也放弃了猜测，加入写写画画的队伍，哼着与纪筱不同的曲调，学着开心过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