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司格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时烟开画展,LD很乐意做赞助商。
会有这么好的事?不用拉,赞助商自动找上门?如果画展不成功呢?她可是没什么自信的。
“不必怀疑,我看过你的画,了解你的实力。”
可是,她这么一个小小画展,而LD那么大的一个企业,找上她,有点大材小用吧?又想起眼前之人最近对她的态度……莫不是他在以公徇私?
“有那么一点。不过能让我以公徇私,那也要你当得起才行。再说,干你们这一行的,知名度最重要,如果这一场画展成功了,那么对于你以后,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帮了我,那对于你们LD有什么好处?”拉知名度?开玩笑吧,LD的知名度还需要打吗?
“纯粹帮你。我对你们这一行不太了解,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一个没有知名度的画家,他的作品都是很难卖出去的,所以,几乎每一个画画的人,都很渴望自己能够成名。另外,就我所知,你很急于赚钱。”
当一个很成功很市侩很阴险狡诈……以奸诈出名的商人跟你说,我做这些纯粹是为了帮你,你信吗?反正时烟绝对不信!
沈司格笑了,他这一次,还真就是纯粹地想帮她,绝无其他目的。但也许他这人作风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所以,想让人相信他不图任何利益地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反倒是没人相信了。
这倒也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了。
但时烟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也下了决心。有人愿意赞助,她何乐而不为?张爱玲早就说过,出名要趁早。她又何必再蹉跎?
“好,我愿意。”
沈司格没有意外地点头,“好,你近期最好再赶出几幅画来,另外将你以前画的那些整理一下,挑一些好的出来留作备用。至于展馆和布置的一些事宜你不用费心,全都交给我。”
时烟终于忍不住了,问他:“LD的负责人,不是应该很忙吗?为什么你总是看起来一副很闲的样子?”
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撑住膝盖,弯下腰,与她平视,一字一句:“我确实很忙。但是,当我要得到一个人的心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忙碌,就都变得不值一提。”
这样近距离地与一个男人面对面,对于时烟来说,尚属首次。沈司格的脸被放大了,就在眼前,她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和脸上有些紧张的样子。于是,她极不自然地,“似乎你总是这样的自信……”
看到了她的不自然,沈司格终于与她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一个男人,若连得到一个女人的心这样基本的自信都没有,那么他就不配做一个男人了。你说是不是?”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毕竟我不了解男人……所以……”
“放心,我会让你了解的。”
杨过在使用摄心术的时候,离那个藏僧也不是很近,但依然扰乱了那个藏僧的心神。更何况,此刻沈司格就在她面前?
在沈司格的眼睛里面,时烟脑子有些迷糊,浑浑噩噩地想着,要了解沈司格这样的一个男人,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种挑战了吧?
也许……她也可以试一试这个挑战……
时烟打电话给柏素,将开画展的事情说给她听。
柏素倒是极高兴,因为开画展这件事情她是早就有打算的,只不过一直觉得时机不成熟,就一直也没跟时烟说。如今有人无条件地愿意赞助,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了。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回去帮你?”
时烟说:“不用,沈司格说他会安排的。不过画展名倒是定下来了,叫《风声》。”
于是柏素又哼哼哼地笑开了,“我还‘鹤戾’呢!你看吧,我早就说这个沈总对你绝对存有别的心思,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你还想让人家表现多明显?”
时烟黑线,“是啊,终于遂了你的意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时烟想了想,“我倒也是无所谓的,怎样都行。”
柏素又无语了。
“那你跟我说,这男人吸不吸引你?你对他什么感觉?”
“那你得让我知道你所谓的‘吸引’的定义到底是什么?这样我才好按照你的标准,说出你想听的答案。”
柏素:“……”
不得不说,时烟在气死人方面,还是有一定功力的。
时烟在忙画展的间隙抽空去了趟城郊的福利院。
对于这里,说实话,比起其他的地方,她总是多出一些感情的。她与柏素自小在这里长大,就算后来跟了林老师搬出了福利院,她也是常常回来看一看的。
看着满院欢快游玩的孩子们,陪着他们玩闹,便也总是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满心的愉悦。
院长拉着她的手说:“倒也是多亏了你,这些年,这个福利院也算是你一手撑起来的。”
时烟笑,“饮水思源,我又怎么能忘记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呢?没有这里又哪里有时烟这个人呢?再说了,现在想着这里的,可不止我一个。”
“是啊,跟你一批长大的孩子们,倒是有大多都回来了,没回来的,也定期往这里寄钱。”
时烟看着眼前跑过的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说:“我看着他们这么欢快,就总是想着,我曾经也像他们一样欢快地在这里奔跑过,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一样,心里倒也是很有感触的。对了,快入冬了,我过两天再买些棉被送过来。”
“不用了,棉被已经有了。思蓝,你还记得吧?就是小时候睡你隔壁床的那个小女孩。还记不记得?”
时烟想了想,再想了想,还是没印象。
院长笑,“我忘了你记性不太好,本不该期待你还能记得太多人的。思蓝十二岁的时候被一家人领养了,就一直也没再回来过。前几个月突然就来了这里,带了许多钱和一车的棉被。她说,那家人送她出国了,今年才刚回国,也算是学业有成了。跟你一样,也总是记挂着这里,所以,刚回国就先来这里看看。”
听了这些,时烟倒也是颇为感慨,“是啊,对于我们这些从这里出去的孩子来说,不论外面有多好,却也总不如这里更像是个家。所以,不论走到哪儿,心里,就总也是放不下这里。”
“你们那几批的孩子,许多都也有了自己的工作事业,但也都是每周会回来这里一天,做教师,教孩子们学习。反倒我是过没操什么心了。今天有几个也在,要不,你等下跟她们去说说话?”
“好,这些年,除了柏素,我还真就没再见过福利院里的其她人了。”
时烟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定下心来闷头作画的人。如果将她关一个屋子里面让她连画三天的画,她会疯掉。
她从来都认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一种享受是一种幸福;但当这种享受被加注上了强迫的标签的时候,对于她来说,就会变成一种酷刑,痛苦难当。
所以,当她在屋子里面整整闷了三天之后的第四天,终于再也受不了,冲击出了家门。
三天连续作画的时间内,唯一值得一提的一件事就是,山里的景颇族子弟小学打来了电话,问她今年还要不要过去?说孩子们都挺想她的。
她说,去啊,当然去的,只不过要等忙完了这阵子。
并且,她手头上也没钱了,如果不办画展,还真没办法很快地累积财富。
其实时烟很不喜欢肯德基或麦当劳这种地方。她一直都认为,在中国人的地盘上,他们生意没理由这么红火的,但偏偏国人不争气,每天都客满。想想挺生气,八国联军的时候这帮土匪到中国抢财宝抢女人,如今改革开放了,国人腰杆直了,他们又来这里抢生意,简直可恶之极!
于是时烟就喜欢待在肯德基或麦当劳里面,不点吃的,只点咖啡(因为咖啡可以免费续杯),占着一个位子,一坐一整天,心里面就会升起一股小小的报复的快感。看到有人吃汉堡,白白的沙拉沾在生菜上,让时烟有一种,他们吃的是自己画画用的颜料的感觉,虽然沙拉跟奶油的颜色一样,但她却认为吃奶油是一种享受,但吃沙拉却是极恶心的。
去得次数多了,再说又是每次都只占位少消费的,肯德基里的那些兼职的小姑娘也都认得她了,每次看到她,总是会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思就是:你又来啦?
她也笑。对啊。
终于在一个顾客不太多的午后,那个小姑娘跟她说话。
“你好像每天都很闲的样子,不上学或者工作吗?”
她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咪一般,“我偷偷跑出来的。”
但小姑娘显然不相信,有什么工作可以让员工隔天差五地偷偷跑出来,并且还一待一整天的?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时烟想了想,忽然问她:“下个月的十五号你有时间吗?”
“下个月的十五号?”小姑娘想了想,“有时间,怎么啦?”
时烟小小地笑,像是要跟她分享小秘密一般地,“下个月的十五号市中心美术馆有一场叫《风声》的画展,你想去看吗?”
沈司格早就将广告早就打出来了,电视里,各大主流杂志报纸上,平面媒体广告里还有各个广场的电视墙上,甚至连电梯里面,都在不间断地宣传着这一场画展。
小姑娘“啊”了一声,她本就是个跑来兼职的大学生,自身都是有些素质的,对于一些艺术类的东西,不自觉地就会有一种偏好。能在市美术馆开画展的,基本都是些大师极别的,再说她早就知道这场画展了,如今听得时烟如此说,自然是极向往的,但想想却又不无失望地,“市美术馆的门票都是很贵的……”
时烟说:“没关系,我送你两张门票,你带上你朋友,一块儿来看。”
小姑娘从小到大就都没遇到过这种天外飞来的好事,自然是高兴坏了,竟也不怀疑时烟是不是骗她。
“你……你有很多门票吗?”
“对啊!”
小姑娘眼睛忽然一亮,指着她,惊道:“莫非……莫非你就是那个要开画展的时烟?”
时烟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笑得眼睛眯眯的。
小姑娘张大了嘴,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