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以为你会陪我1
“阿兰只是偶尔使使小性子，只要哄着她，满足她，她就安安静静做个小女人。你呢？心情好给我个笑脸，心情不好就跟我作对，不管对你多好都没用，你只坚持你的原则，根本不在乎我为你做了多少。”邵钧轻描淡写地陈述，不带一丝责备情绪，但这些话进了夏意耳朵，变成刀子不停切割心脏。
她的坚持是错的？支撑她言行的原则在他眼里只是任性？他不说，她永远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在她的立场看来正确的事，从他的角度却是极端的错误……
她做的，比阿兰过分多了，是吗？
“算了，不说这些。”邵钧掏出遥控锁，打开车门，“我喜欢谁，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分手的恋人还干预我喜欢什么人，你难道不觉得可笑？”最后看了她一眼，他便上车离开了。
他真的喜欢阿兰？
夏意着银色的车开出停车场，有种天塌下来的无力感。真的很可笑，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管他喜欢什么人……
八月的一个周末，在商业街一个不起眼的街角，五个头戴面具的人在街头演出，只一首歌便消失无踪。短短五分钟内，集结了近万人围观。
随后，另一天，在另一个地方，这五个人再度出现，仍是来无影去踪，一首歌结束就消失。这件事原本无人在意，MX城常有乐团在街头表演，这样的情形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这次不同。
最初察觉到的是一些音乐狂热者，在看过乐队的演出后，对他们产生了极大兴趣。他们通过网络搜索有关乐队、乐队歌曲的信息，希望从成员微小的特点挖出他们的真正身份。结果，令人遗憾，不过却让他们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整座城市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身影。酒吧、舞厅、商场、街头……但凡想得到的地方，都能听到他们的歌，在网络上，许多人都在寻找他们。
这些人聚在一起，在网上为这支乐队建立论坛，相互交流资讯。一时间，关于乐队的传说慢慢散播开来，大家热烈地讨论着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又见到他们，猜测着他们的真实身份。
神秘到无迹可寻的乐队，掀起遍及全城的追踪热潮，甚至有人开出高价买他们下一次出场的地点。起初，只是一小部分音乐爱好者参与追踪活动，分布在城市各处，将他们的行踪上传至网络。渐渐地，参与的人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扩大，固定摊位的老板，每日在大街巡逻的警察，商场的店员……大家联合起来，像玩侦探游戏一样兴奋，简直可以用痴迷来形容。
一支没有名字的地下乐队，悄然无息地袭卷了MX城。
传说，他们的音乐很棒，比当下任何一个歌星的歌曲都令人震奋。
传说，乐队成员一个个妖魅惑人，可以勾走人的灵魂。
传说，他们才艺超群，在乐队中没有固定位置，随性表演，变化多端。
传说中的最传说，还是他们的LEADER。乐队的歌曲创作半数以上出自他的手笔，音乐造诣之深厚，堪称天才。
激情的演奏，高亢的演唱。
蓝天下，名为音乐的火正在持续狂燃。
……
あなたがいて 私がいて [这个世界中 有我 有你]
他の人は消えてしまった [其他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淡い梦の美しさを描きながら [一边幻想着优美的梦想]
伤迹なぞる [一边细数着伤痕]
だから 私 付いていくよ [所以 跟我一起走吧]
どんな辛い世界の暗の中でさえ [无论世界多么艰辛多么黑暗]
きっとあなたは辉いて [你一定会绽放光彩]
越える 未来の果て [跨越未来的尽头]
弱さ故に魂壊されぬ様に [不让灵魂因脆弱而受伤]
My way 重なるよ今 二人に God Bless [跟上我的脚步 愿神保佑我们]
面具带来神秘感，音乐缩短距离感，传说中的乐队再度现身！吉他精彩的SOLO作结，又一首令人惊艳新曲。
“Encore！Encore！”现场的观众沸腾，声浪盖过一切声音。
可惜，一曲结束，五人又收起乐器准备离开。人潮突然涌动起来，挤进小小的空地，站在最前面的主唱被人潮撞开。
后背落入一个宽厚胸膛，“小心。”
虽戴着面具，但那独特的笑意仍令人神迷。夏意看着他，不想清醒。唱歌时合作无间的亲密，使心灵贴得更近，她渐渐恋上这种无距离的接触……仿佛，不曾分开。
“钧钧，走啦！”阿兰扛起箱子，招呼他们离开。
邵钧没有丝毫留恋，放开她就走。夏意看着他和阿兰相携远去的身影，一下子从天堂掉到地狱。
每次看到他们相处的样子，夏意就会出神。阿兰常会对他做些幼稚的行为，她不喜欢，也不曾做过，但她敢说自己从未对他使性子？不高兴就沉默，用沉默抗议。被拒绝就用更激烈的方式坚持，把自己置于危险，让他后悔。
方式不同，结果却一样。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她扮演着她讨厌的角色，毫无自觉地欺负他。
有一种不是内疚，却与内疚相似的感觉在心底翻覆。
到没人的地方，大家摘下面具，聊了一会儿，解散回去。
“夏意。”小满跑过来，笑嘻嘻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走吧。”
夏意的目光追随着邵钧，消失后，仍旧恋恋不舍地遥望。
“夏意？”
“嗯，走吧。”甩开不必要的情绪，夏意往停车的地方走。
小满看看邵钧消失的方向，略思片刻，才追上去，“刚才唱歌的时候看你挺开心呀，怎么忽然心情不好？”
夏意坐上车，扶着方向盘出神。唱歌很开心。心跳伴随节奏跳动，身体轻盈地沉醉在旋律中，尽情抒发心底的情感……她相信，没有比唱歌更容易令人放松心情，但是结束之后的失落感也比任何时刻更强烈。
“每次他离开，心都会痛。跟他一起唱歌很开心，一分一秒都那么真实，但快乐越多，散场时的空虚越重。”夏意看着她，苦涩一笑。舍不得不快乐，就只能接受疼痛。
“这个……你不要陷进去啊。”小满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夏意的声音逐渐微弱。可是她不控制不了……他每次转身，她都想跑过去……她太高估她的自制，天天守着他，她根本没办法逼自己走开，“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不该答应签约……我大概真的喜欢自虐吧。”
小满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再坚持一下吧。等乐队出道，你就可以解脱了。”
夏意疑惑地看着她。
“合约到出道终止，那样你就不必跟钧少见面了，就会好过一点。”
终止？她怎么不知道？夏意震惊极了。
晚上通告结束，小满拿合约给夏意看。当中确实有这么一条，乐队出道，合约自行终止。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她就是去客串的，他们根本没想把她算在内。
此刻，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夏意的心情了。
三更半夜，夏意冲到邵钧楼下，不管他是不是睡了，硬把他叫下楼。悠然的身影慢吞吞走出来，满身从容一点也不像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样子。
而为了等他，夏意已经在这儿站了半个小时。
夏意一见他，立刻迎上去，劈头质问：“合约期限是你定的，对吧？”
邵钧有些意外，不过很快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工具，用完踢开，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就算你讨厌我，不愿意看到我，但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表达你的厌恶吗？我努力想要达到你的要求，希望被你们认可，全变成了一厢情愿！”夏意情绪激动，眼眶微红，紧握的双手抑制不住颤动，“邵钧，我没想到你的心胸这么狭隘！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就算做不成恋人，做不成朋友，至少不是陌生人吧？你抹杀我的努力，打击我的自尊，再严重的污辱也无所谓，这是我欠你的！可是，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我的存在妨碍你了？要是你真这么痛恨我，可以告诉我，我会彻底消失，去死也没关系！”
她到底为什么生气？他急于踢她出局，或是挫伤她的自尊，会让人这么悲痛？不是！是因为他真心不想再跟她来往！
邵钧的脸上没有笑容。
如果她不是气疯了，不会跑来对他发脾气。如果她不是伤心透了，不会允许自己把脆弱露给他看。她很简单，不会骗人，不会威胁，她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若从她口中听见“死”这个字，只代表一个意思——她无法再承受更多。
夏意等，等他回答。
到这一步，她不想再后退了。她不信他不爱她，不信他真的这么绝情，全世界遗弃她，他也不会不要她！她如此坚信。他是支撑她存在的力量，他走，她崩溃。
就这么简单。
“夏意。”邵钧叹了口气，不无沉重地说：“你决定和韩彻在一起了，我们还保持联系，合适吗？”
一个问句，轻易打碎了她的决心。她鼓起勇气才向前迈了一步，他轻轻一挥手，又将她送回原位。
夏意无神地后退一步。决定权不在他手上，完全不能怪他。不是他逼她离开，不是他害她痛苦，而是她将他逼到不得不远离的境地！
所以，还是要了断。
相见是奢望，在她选择韩彻的时候就该明白，他们从此相见不识，只能做陌生人……这就是结局。
夏意木然地转过身，身体被疲倦侵占，重得难以挪步。
忽然，邵钧握住她的手，“我送你。”
夏意看着他，泪水霎时充满眼眶，不争气地溢了出来。
“夏意……”他有些担心，想要拦住她，却被推开。
“不用。”夏意抹去眼中的湿润，倔强地扭头走人。
望着她孤独的背影，邵钧轻叹一口气。
乐队定名“PLANET”，出道步入倒计时。
神秘乐队的论坛打出PLANET的名字。在之后的半小时内，该论坛的点击量超过百万。网友热络地讨论这一名称是乐队原创，还是某位网友的玩笑。
随后，论坛发布一首节奏激昂的新曲。此曲很快成为网友竞相转载的热门，要知道，自从神秘乐队出现，这是第一首正式录制的曲目。当然，也有网友对歌曲出处表示怀疑，但当他们听过之后，这种怀疑便立即消失。那种鬼魅般曲风，挑逗人心的音乐表现手法，除了神秘乐队……不对，除了PLANET，不作他想。
支持者欢腾起来，为PLANET的首支单曲庆贺，这个庆祝活动从网上，延伸至现实，同一城市的人约见在一起，在大街上传唱这首歌。
第二日，大家的热情宣泄完毕，情绪退入低谷。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更为惊人的消息，把大家的情绪再度调动起来——
乐队成员身份曝光！
同一个发帖人，在掀开LEADER真面目的同时，公开了其他队员的资料。
KEN，十八岁，在校生，英国著名制作人的得意高徒……
LI，二十七岁，已婚，十年前风靡一时的SOUL乐队队长……
阿兰，二十一岁，出生于音乐世家，十四岁出道曲目蝉联美国音乐榜六周冠军……
单是这三个人的资料，便耀眼得让人眼花缭乱。再往下看，是更加令人吃惊的真相！
乐队队长是邵钧？
而PLANET的主唱是……夏意？！
在邵钧那份资料的最后，标注着制作人三个字。如此一来，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周日晚七点，MX体育场，PLANET出道演出。
这条消息是从网络传开的，消息发布时，离周日只剩两天。演唱会的门票通过网络平台销售，登记不到三小时时间，近五万张票便被哄抢一空。
强大的人气基础……未出道，已先红！
这样的情况，既是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只剩两天。
两天之后，她连最后的幸福也要交还。夏意躺在床上，看着举在半空的手，一收一放，难以决断。
门铃一直响，响了很久。
她不想见任何人。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思考，想清楚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门铃停了，不到三秒钟响起钥匙碰撞的声音。
夏意坐起来，有些诧异。
门开了，又关上。
小偷？夏意下床，悄悄地走到房门口，看清私闯民宅的人是谁后，足足呆了半分钟。
“小满说你病了。”邵钧把钥匙放回口袋，拎一袋子食物往厨房去，没有半点客人的自觉。
惊讶过后，夏意走过去问：“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上次跟你要的时候顺便配了一把。”
“我没病，不需要你照顾。”
“谁说我是来照顾你的？”邵钧笑了笑，“家里这两天停电，跟你借个沙发睡睡。”
夏意皱起眉，“酒店不能住？”
“不方便。”邵钧把东西放好，拍拍手转过来，“主要还是为了盯着你练曲子。大家忙了这么久，后天的演出可不能搞砸。”
他是存心惹她上火来的。夏意瞪了他一眼，走开了。
邵钧撑在门边，笑眯眯，“就这两天时间了，浪费在生气上多可惜。”
夏意脚步一顿，杵在那里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