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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倔强,很头疼2

冬去,春来,夏去,秋来……又是一个冬天。

入冬第一场雪下得不大,却稀稀落落地下了好几天。地面的雪被路人踩成泥浆,只有马路边沿残留雪的白色。

下雪天,街上没什么人。天空一片灰败,建筑物也有种苍凉的陈旧感。

安静的街道,从远处传来闹腾的喊声以及奔跑声。

“抓住她!给我往死里打!”

转出路口,一个长发女孩呵着白气,奋力狂奔。后方,跟着三四个大男孩。女孩拐弯,跑了几步倏地转身,跑在最前面的男孩与她正面交锋,却被她巧妙地摔了出去。得手后,女孩继续跑。

“该死。”一个像是头目的男孩,指着前面的女孩破口大骂,“妈的,给我弄死她!”

远远,女孩听见,却轻蔑一撇唇。

她很聪明,一人敌多,跑跑停停,再逐个击破。但毕竟年纪还小,体力拼不过他们。

两个大男孩冲上前,挡在她面前。

女孩的速度缓下来,黑发撩动,衣领直竖,只现一双锐利瞳眸。

他们齐扑上来,女孩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变出一把匕首,清冷的金属光泽异样摄魂,慢慢横在身前。

女孩,正是夏意。

整整一年,她只做了一件事——学打架。跟教堂的孩子打,跟挑事的外人打,只要有机会锻炼身手的地方,都可以看见她的身影。

在五岁孩子的单纯世界中,她所见识的强悍,就是那些身强体壮的暴力分子。打不过,就是被打。只有拳头够硬,才能不被欺负。想要变强的意念,变成了对武力的追求。

年纪小,身材小,力量小,是天生的劣势,但她懂得扬长避短。在西城区的少年势力当中,无人不知邵钧手下有一个惯使折叠刀的小妖女。

“啊——”雪亮的刀刃在男孩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他抱着大腿,疼得在地上翻滚。

夏意淡淡转眸,清盈的眼眸似回荡着凌人妖气。

是人,都会恐惧。

夏意不会。

从第一次见血,伤人或杀人,她的眼中不曾出现过一丝犹豫。清冽的眼神,平静如水,与冷血杀手无异。她不怕死,心狠、手狠,不给自己留后路,也不给对方留活路。

不惧死亡的人会令人本能恐惧。

另一个男孩见状,僵在那里,不敢再上前。这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杀气?

她不会输。夏意甩去刀上的血迹,清纯无邪的容颜未脱稚气,却已淡漠得让人心底发寒。因为,她有想要保护的人。

夏意向前一步,男孩两腿颤抖着后退。垂地的刀尖,竖起,一晃眼,逼近面前。

“救命啊——”男孩没骨气地逃跑了。

夏意望着远去的人,脸上出现一抹莫名。一怔神的工夫,从身后而来的力道,把她踢飞出去。

“死丫头,敢在老子地头上撒野,今天非打死你不可!”那个头目拖着一根木棍,凶神恶煞地朝她逼近。

夏意撑起身,轻盈一跃,落地时旋身,与他正面对峙。背后,火辣辣的疼。她颇无奈地想,看来又免不了挨一顿臭骂。

天黑时分,夏意跨进教堂。

“怎么才回来?”

吃饭的时候,教堂热闹得跟炸锅一样。但他的声音,总无法忽视。悠悠的,低低的,特别好听。

夏意从走道往里走。一只脚伸出来,她从容跳起。随后飞来一个拳头,屈膝格挡,稳稳落地。

“哈哈,反应很快嘛。”

“老大在家呢,别跟夏意闹。”

“唔唔……”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娱乐,没事活动下筋骨,也是为了好玩。一年时间,不爱说话的她,就凭着进步神速的身手跟人数越来越多的伙伴打成一片。

“不是跟你说我今天早回来嘛。”邵钧笑眯眯。

夏意看着地面,回避他的眼睛。

“快过来,水准备好了,就等你下锅。”他招招手,守着一脸盆,肩上搭着毛巾。

遇上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丫头怎么办?答案是,精通十八般武艺。就拿给她洗头发这事儿来说,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驾轻就熟,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不想洗。”夏意排斥。

“不行!女孩子一定要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谁见过整天四处游荡的流浪儿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如此想着,夏意还是把外衣脱了,走过去。

邵钧的嘴角呈上升状态,仿佛把这个差使当成极大乐趣。毛巾一抖,绕颈围上,再把头发一点一点揪出来——

上升的嘴角垂下。邵钧盯着她颈后一处淤伤,目光渐冷,“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她不说话。说谎或说实话,结果相同。

邵钧按住她的肩,猛地拉她转过来,微愠地睨着她,“又跟谁打架?”

“不认识。”

“你是皮痒还是骨头贱!”

一声怒吼,人满为患的教堂顿时寂静。

“你是女孩子!一天到晚在外面惹事打架,很风光是不是?”一年,整个西城区没人不知道他手底下有个干架不要命的小丫头。一年前她可不是这样!

夏意看着地面。

“我说过多少次了,为什么你总是听不进去?打架很好玩吗?砍人很好玩吗?混身青青肿肿的很舒服吗?”看见她的伤,邵钧的怒火熊熊燃烧,另外还有比愤怒更加难以忍受的情绪在作怪。

是这儿的气氛污染了她,还是他给她做了一个坏榜样?如果知道她会成这个样子,他宁愿让她继续留在那个破地方挨饿受冻!

夏意沉默,一向沉默。不管他气成什么样子,她永远不吭声。

训也训了,念也念了,火气发得差不多,他的声音又恢复如常,“你给我保证,从今天起再也不去外面。”

她摇头。

邵钧眉毛一挑,刚降下去火又蹿上来,“说话!”

“不。”

一把揪住她的领子,邵钧把她拉到面前,狠瞪,“你敢不听我的!”

她看着他,平静,眼神坦然而直接,却永恒的倔强。

瞪着,他忽而笑了。漫不经心,隐含嘲讽。邵钧松了手,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许久,手向大门一指,淡淡地说:“滚。”

静然如水的眼瞳,蓦然破碎。夏意原就没有表情的脸更加空茫。

他就要做绝,就要她难过。他要让她明白,在这个地方她必须听他的。跟他对着干的下场就一个字——滚。

莹然破碎的眼神,只出现一瞬,即被不驯之色代替。

闪着恨意的敌视,一如两人初见之时。

邵钧莫名地心里不舒服,不待想清楚,夏意便从他视线消失,飞快走出教堂。他愣了下,视线追着她的身影,却没叫住她。

“夏意。”

大伙儿凑上去劝她。夏意不理,谁拦打谁。

没办法,大伙儿又去恳求邵钧,“老大……”

“闭嘴!开饭!”邵钧转身,撞倒了准备给她洗头的水盆。咣啷一声,特别响。

背着身的夏意刚好迈出门口,因为没有回头,她以为他是摔给她听的。心,隐隐地痛了一下。她挺直背脊,走得更坚决。

盯着洒了一地的水,邵钧这才留意旁边的外衣。她没穿外套就走了……

小黑和几个人过来收拾。小黑看着他烦闷的表情,小声说:“老大,你这、有点过了。”

“难道等她被打死,我再后悔?”他没错!

“你知道她倔,制止她可以用别的方法——”

“她倔,我脾气就好?”

“你是男人啊,让着她点,对她好点,没错啊。我们大伙儿都让着她,这又不丢脸。”

“我对她还不好?她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我买的,我整天像下人似的伺候她,给她洗衣服,打扫房间……”细数着,自己都觉得丢人,“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又不是关心……”见他越说火气越旺,小黑小声抗议。

“我、不、关、心、她?”

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小黑也不避讳了,“老大,你知道夏意为什么成天打架?”

为什么?这有什么为什么?

“看吧,你根本不关心她。这事儿,我们都知道。”说完,小黑一回头,身后一片人频频点头。

邵钧愣了。

“去年,就你装死那次,为那事儿,夏意才开始练拳头的。”

胡说八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夏意一直为自己没能力保护你的事纠结,拼命苦练想要变强。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就跟我们过招,弄得全身是伤,还不吭声。你发现了吗?”这样还好意思说关心她。小黑在心里腹诽。

“那……关她什么事,我用得着她保护了……”邵钧越说越小声,心里不是滋味。那小丫头成天想些什么?

“我就说你要关心她啊。”老大声势一弱,小黑胆肥起来,敢指责他了,“就拿刚才这事儿说吧,天都黑了,你把她赶出去,让她去哪儿?西城区到处都是她的仇人,这要是——”

说到这儿,小黑也消音了,惊恐地跟邵钧大眼瞪小眼。

“老大,饭好了。”不开眼的伙夫敲着锅边,喜滋滋地喊人开饭,“吃饭啦,吃饭啦。”

邵钧回神,怒吼一声:“吃你个头!都跟我出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