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肖不知道姚遥有没有听到那些有关于她的传闻?或者是听到了也只当作没有听到,充耳不闻。
是肖主动与姚遥搭的话。
那天一个扭头,他看到了她在自习课上在看一本与课业无关的书,像是小说之类。心里笑,高考在即,她倒是不担心。
所以,下课后,他说:“姚遥,你那本书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姚遥看了看他,“什么书?”
“应该是莎翁的悲剧集吧!我知道你有在看。”他笑得极为笃定。
姚遥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啊。”随手把书丢给了他。
他接过书随手翻了一下,其实这本书他早已看过,不过是为搭讪找个借口而已,想不到姚遥这么给面子。
这是一本不算新的书,里面有明显的折痕。其实,他也并不喜欢看这本书。莎士比亚的悲剧集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另一种赚人眼泪的哈姆雷特式的东西而已,只适合感情较丰富的人来看。
姚遥的同桌陈南彤是个高个子,说话利落的女生,看到肖问姚遥借书,啧啧几声,“大班长难得向别人借东西,说来说去还是我们遥遥的书好。”说完又能摇头甩了甩手自己手里的英语书和复习资料,咬牙切齿的,“在我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地焦头烂额地复习的时候,你们两个并列第一居然还可以有闲心看这种书!还让不让人活了?”
肖笑说:“我们这是劳逸结合给大脑适时的休息时间。”
兔子爬到陈南彤的书堆里,看着她,一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样子,“他们说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意思就是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瞧不起人!”
陈南彤应声附和:“就是就是。”
姚遥自始至终不做声不参与,随他们怎么说怎么闹。其实都知道,这个时候每个人的精神都像是上紧了的发条一样,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但太紧绷了,精神难免出问题,像现在这样偶尔活动一下,也未尝不好。
其实肖实在找不到借口应该跟姚遥聊些什么,姚遥在班里为人有些冷淡,特别是对男生,几乎是从不接触,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肖想跟她搭话,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大家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再加上临近毕业,分离在即。但肖却并不着急,悠然淡然的样子,只是偶尔会对着姚遥的位子若有所思。
距离高考的最后一个阶段,学校下来了一个名额,是直接保送到京城的那个有着一座最著名的未名湖的学校。
校方筛选来筛选去,将名额定在了高三(2)班里。谁让二班班主任丁老师手下的两员大将全是学校绝无仅有的尖子呢!不管姚遥是何时来的学校,但总归她的学习成绩让人想不服都不行。
除了肖与姚遥,还有谁能当得起这个名额?
两个名尖子,但却只有一个名额。怎么选择?自然是考试定胜负。
丁老师在班里宣布完校方的这项决定,抬了抬手,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只在离开教室时,简单说了一句:“好好复习吧!”
其实就算丁老师最终什么都没说,但班里谁不明白他心里的所思所想?
虽说最终选出来的不管是肖还是姚遥,都是出在二班,对于丁老师来说一样是光荣加身。但私心谁没有?哪怕是老师。肖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得意门生,最疼爱的弟子,也代表了他作为老师成绩与能力。姚遥哪怕再好,但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就算是最终拿到那个名额了,他脸上也是无光。说句不好听一点的,若是没有姚遥,那这个名额肖还用得着再考试争取吗?怀疑都不用,直接就是他的。
然而现在呢?最近几次考试下来,肖与姚遥的成绩永远都只在伯仲之间。0。1分到0。2分之间的差距,谁也不敢断言他们谁会是最后的胜者。
最关键的时刻,却出现了一个最强劲的对手。这让丁老师的心理,怎能不复杂?
但肖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考就考呗,这次若是保送不上,不还有一个高考嘛,还有机会。不急。
但事情是大事,丁老师早已与肖母陈亦梅通过了电话,要他们两夫妻最近抓一抓肖的复习,要他万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放松全然不当一回事了,这可是关系着前途命运的一件大事,家长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他们学校家里两手抓,肖的胜算定然是要大许多的。
于是,肖回家后免不了要接受到父母的“关心”。
“听丁老师说,那个女生的成绩不比你差?那这次考试,你觉得你的胜算有多大?”
肖懒散的,“不知道。”
陈亦梅皱了皱眉,对儿子的态度有些不满,“那女生叫什么名字?”
肖一抬眉梢,“怎么?丁老师没跟你说?”
“没有,她叫什么?”
肖耸了耸肩,“不知道。”
陈亦梅被儿子激怒了,“肖,你这是什么态度?妈妈这么问是关心你,这次考试对未来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你必须要把你这什么都无所谓的性子改一改。”
肖点头,“我知道了,妈,要是没事,我先回房复习了。”
陈亦梅脸色僵硬地说:“嗯,我这两天帮你模拟两张试卷出来,你先做一下参考,抓抓题。我跟你丁老师说好了,这段时间,丁老师在学校帮你,我跟你爸在家里帮你抓题。两边一起努力,这个名额还是得落到你身上。”
肖仍然不咸不淡地说:“嗯,谢谢爸妈。没事我就先回房了。”
打开电脑,看着屏幕幽幽散发着蓝色的光芒。他将那本莎士比亚的悲剧集拿出来在手里婆娑着,封面的硬皮,手感很好。打开来看,扉页上面写着四个柳体字:姚遥藏书。
扉页上还有几个字,并不十分娟秀的笔迹,笔触稍稍有些硬气,第一眼看上去倒像是男孩子的字迹,但却一点都不潦草,看起来十分的舒服。
花开一树,满院芳菲。
这八个字太过美好,以至于让肖第一次看到时怔住了。他不认为这是怒极了时纵身跳楼的姚遥会喜欢的字句。但这又确确实实是姚遥的字迹,由不得他不信。
所以,从初次见面的那一双眼睛开始,他对与姚遥的好奇心一层层地加重了。
肖与姚遥的选拔考试成绩出来后,引起了全校的哗然,几乎不亚于七级地震所造成的震撼。
原因是,肖惨败。
其实,如果说是肖失败,那这个结果不会引起如此大的震撼效果,因为姚遥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是肖却不只是失败,而是惨败,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跌碎了全校所有师生的眼镜。
丁老师听到肖的成绩后,当场胃病发作进了医院。
以百分之八十的答案正确率来讲,这是肖有史以来考试成绩前所未有的最低分,哪怕是因为这次出题试卷难度极高,但以肖来说,这个成绩也让人无法接受。更何况同考的姚遥的正确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七点八,以绝对的优势拿到了唯一一个进军北京大学的名额。
这让所有对肖寄予厚望的校师生领导当场傻了眼。
肖去医院看望丁老师,面对丁老师的失望他无言以对。
丁老师想不明白肖的失误到底是错在哪里?他与肖的父母三面护法帮他抓题考试,可以称得上是仙体护身了,可为什么他还会考成这样呢?答案只有肖知道。
“肖,你让我失望。”
肖低下头。再也没有比恩师的这句话更加让他无法承受的了。
“对不起,丁老师。”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对于老师来讲,这是你必须要给我的一个交代。”
肖沉默了。
“不能说吗?”丁老师似是了然。
“丁老师您放心,联考时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不会再让您失望。但是这一次……老师,请您原谅我。”
丁老师长长叹息:“肖,你必须要明白。这一次争夺名额的考试或下一次的高考,再或者是你去不去北大,你这都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你的路不是替我走的。所以,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
肖不语。
过了一会儿,丁老师拍了拍肖的肩膀,笑,“年轻人,未来是你自己的,要好好把握才是。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给我理由,但只怕你爸妈那一关就不这么容易过得了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怎么回家见你爸妈。”
肖点头,“我知道。”
临出门的时候丁老师叫住了肖:“你还有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希望你不会再这么轻易地就把它放走了。我等着你拿着北大或清华的通知书来见我。”
肖神情肃穆,一字一句地说:“您放心,我会的。”
答案在他心里,只他一人知道即可。他还有一次机会,没有退路。只能赢,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