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胡治兵语录(增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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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公明(2)

9.朝廷爵赏,非我所敢专,尤非我所敢吝,然必积劳乃可得赏。稍有滥予,不仅不能激励人才,实足以败坏风俗。荐贤不受赏,隐德必及子孙。

10.国家名器,不可滥予。慎重出之,而后军心思奋,可与图后效而速成功。

11.天下惟不明白人多疑人,明白人不疑人也。

12.是非不明,节义不讲,此天下所以乱也。

(以上胡语)。

白话今译

6.举荐人才不能不打破常规,但要做到名实相符。不然的话,即使别人没有闲言碎语,自己也先要感到惭愧了。

7.世上的事,没有真正一成不变的是非,只有一时的虚假的爱憎好恶。然而,世上那些徇私舞弊的人,试着扪心自问,有朝一日,那些获得私利的人,难道真会报答为他们徇私舞弊的人吗?那时,他们大概就要露出本来面目了。

8.天下的人,只有那些自己身边的、特别亲近的人,才特别须要小心谨慎地防备。如果身边没有正人君子,那么,真正的良友的谏诤直言也都听不到了。

9.朝廷的爵位奖赏,不是我敢专擅定夺的,更不是我敢吝啬不给的。但是,一定要屡有功劳的人才可以得到奖赏。如果赏赐稍滥,则不仅不能激励人才,反而会败坏社会风气。推荐贤才虽然不一定都受到赏赐,但暗中所积之德,一定会泽被子孙。

10.国家的名号和权位,不能胡乱给人。只有慎重地封赏,才能凝聚军心,奋发图强,这样,才可以共同谋划将来,迅速取得成功。

11.天下只有不明事理者,才会怀疑人;真正明白事理的人,是不会怀疑人的。

12.不明是非,不讲节义,这正是天下所以混乱的根本原因。

(以上胡林翼语)。

原文和注释

13.知天之长,而吾所历者短,则遇忧患横逆之来,当少忍以待其定。知地之大,而吾所居者小,则遇荣利争夺之境,当退让以守其雌。知学问之多,而吾所见者寡,则不敢以一得自喜,而当思择善而约守之。知事变之多,而吾所办者少,则不敢以功名自矜,而当思举贤而共图之。夫如是,则自私自满之见,可渐渐蠲除矣。

(以上曾语)。

守其雌:以柔弱的态度处世。语本《老子》:“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

白话今译

13.如果我们知道天时是永久的,我们所经历的却很短暂,那么,当遇到忧患和不顺的时候,就应当稍加忍耐,等待一切转危为安。如果知道大地是广博的,我们所居处的地方实在很小,那么,每当遇到争名夺利的情况,就应当退让不争,淡然处之。如果知道学问是没有边际的,我们所见到的十分有限,就不敢因为有一得之见而沾沾自喜,而应该考虑择善而从,虚心自守。如果知道世事变幻无常,永无尽头,而我们所能做的事不是很多而是极少,就不敢以一点微薄的功名而自夸,而应当考虑广荐贤才,共图大业。只有这样,自私之心,自满之见,才会渐渐消除干净。

(以上曾国藩语)。

原文和注释

蔡按:文正公谓居高位以知人、晓事为职,且以能知人、晓事与否,判别其为君子为小人。虽属有感而发,持论至为正当,并非愤激之说。用人之当否,视乎知人之明昧;办事之才不才,视乎晓事之透不透。不知人,则不能用人;不晓事,何能办事?君子、小人之别,以能否利人济物为断。苟所用之人,不能称职,所办之事,措置乖方,以致贻误大局,纵曰其心无他,究难为之宽恕者也。

昔贤于用人一端,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其宅心之正大,足以矜式百世。曾公之荐左中堂〔1〕,而劾李次青〔2〕,不以恩怨而废举动,名臣胸襟,自足千古。

左中堂,即左宗棠(1812—1885),字季高、朴存,号上农人,湖南湘阴(今湖南湘阴县界头铺镇)人。道光举人。咸丰初年,先后入湖南巡抚张亮基、骆秉章幕,赞襄军务。1860年,太平军连克苏州、杭州等地,曾国藩、胡林翼等极力保举,清廷特旨任为四品京卿,招募“楚军”五千人,率以援浙。寻授浙江巡抚,闽浙总督。1864年,攻陷杭州。继攻灭太平军余部于广东嘉应州(今梅县)。嗣在福州设马尾造船厂,制造轮船。旋任陕甘总督兼钦差大臣,督办陕甘军务,镇压捻军。在兰州创办制呢局。1875年(光绪元年)任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出征新疆,讨伐阿古柏,消灭入侵的反动政权,收复新疆,对新疆的政治、军事进行整顿和改革,建议改新疆为行省,加强边防,兴办义塾,厘正赋税等,有力地促进了新疆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在中俄伊犁交涉中,积极备战,挫败了沙俄侵占伊犁的阴谋。1881年,调任军机大臣。寻调任两江总督兼通商事务大臣。中法战争中,赴福州督办海防,积极支持台湾军民的抗法斗争,并选募恪靖军赴两广前线参加抗法战争。病故于福州。著有《左文襄公全集》。

李元度(1820—1887),字次青,自号天岳山樵,晚年更号超然老人,今平江县爽口乡沙“村人。道光举人。咸丰中入曾国藩幕,官至云南按察使。中法战争爆发,赴广东协助彭玉麟办理军务,迁贵州布政使。著有《南岳志》、《国朝先正事略》、《天岳山馆文钞》等。

[近世名器名位之滥极矣。幸进之途,纷歧杂出。昔之]用人讲资格,固足以屈抑人才;今之不讲资格,尤未足以激扬清浊。赏不必功,惠不必劳,举不必才,劾不必劣。或今贤而昨劣,或今辱而昨荣。扬之则举之九天之上,抑之则置之九渊之下。得之者不为喜,失之者不为歉。所称为操纵人才、策励士气之具,其效力竟以全失。欲图挽回补救,其权操之自上,非吾侪所得与闻。惟吾人职居将校,在一小部分内,于用人一端,亦非绝无几希之权力。既有此权,则应于用人惟贤、循名核实之义,特加注意。能于一小部分有所裨补,亦为心安理得。

(以上松坡评语)。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语本《吕氏春秋·去私篇》,其文云:“晋平公问於祁黄羊曰:‘南阳无令,其谁可而为之?’祁黄羊对曰:‘解狐可。’平公曰:‘解狐非子之仇邪?’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仇也。’平公曰:‘善。’遂用之。国人称善焉。居有间,平公又问祁黄羊曰:‘国无尉,其谁可而为之?’对曰:‘午可。’平公曰:‘午非子之子邪?’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子也。’平公曰:‘善。’又遂用之。国人称善焉。孔子闻之曰:‘善哉,祁黄羊之论也!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祁黄羊可谓公矣。’”而且应当以能否知人晓事,作为判别君子和小人的标准。虽然是有感而发,所持观点还是很正当的,并非一时愤激之言。用人是否得当,取决于知人明达与否;办事是否得力,取决于晓事通透与否。不知人就不能用人,不晓事如何能办好事?君子与小人的区别,正在于能否成人之美,济人之事。如果所用之人,不能称职,所办之事,处理失当,以致于贻误大局,就算你心里并无私心杂念,也终究难以得到宽恕啊。

以前的贤人在用人方面,“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其宅心仁厚,光明正大,所以能垂范百世。曾国藩先生举荐左宗棠,弹劾李元度,不因个人恩怨而影响正当的推荐和弹劾,一代名臣的宽广胸怀,自足以流芳千古。

用人论资排辈,固然容易压抑委屈真正的人才,但今天完全不论资排辈,也未必就能够真正激浊扬清。赏赐不须有功,恩惠不必有劳,举荐的不一定是有才能的人,弹劾的也不一定是有劣迹的人。有的人今天虽贤良而过去很卑劣;有的人今天受侮辱而昨天很荣耀。表彰某人恨不得将他捧到九天之上,贬抑某人又恨不得将其置于九渊之下。如此,则得到奖赏的人并不觉得欢喜,得不到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缺憾。称扬表彰,本是操纵人才、激励士气的工具,现在其效力竟完全丧失殆尽。要想挽回补救这种局面,其权力掌握在中央政府,不是我们可以过问的。不过,因为我们身居将校之职,在一部分范围之内,特别是在用人方面,也绝不是没有一点权力。既然有此权力,就应该在贯彻用人惟贤、循名核实的原则上,特加注意。即使是在一个很小的部分内,能有所补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问心无愧了。

(以上蔡锷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