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收回你所说的话或向我道歉,我是不会搬走的。请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想一想,我是一个外地人,我是这个社团的一分子,虽然它在全国范围内都有分社团,但在我心中它是纯洁的。现在,正当我打算加入这里的组织时,你却告诉说它是一个暗杀组。我认为你该向我道歉,要不那样的话,就请你解释明白,雪非德先生。”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世人皆知的,先生。自由联盟的首领,就是火山党的首领。他们是一体的,你得罪了一个,另一个就会报复你。证据简直是太多了。”
“这仅仅是一些流言蜚语!我要的是证据!”马克曼德说道。
“如果你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你就会找到证据的。不过我忘了你也是其中的一员了。你很快就会被他们同化的,对不起,先生,我不希望你再住在这里了,请住到别处去吧。一个火山党人纠缠我的海蒂。这已经够麻烦了,我还要再收另一个当我的客房吗?真的,明天请你离开吧。”
此时,马克曼德知道,马上就要被迫离开这个温馨舒适的住处了,但最让他痛苦的还是不得不与他心爱的姑娘分离。就在这天晚上,他发现海蒂独自一人坐在屋里,便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
“尽管你父亲已下了逐客令,”马克曼德说道,“我并不在乎我的住处问题,不过,海带,你知道吗?虽然我们认识了一个星期,但我的生活中已经不能没有你了,离开你我怎么生活啊!”
“啊,别说了,马克曼德先生!别这么说!”姑娘说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你来得太迟了。已经有一个人先向我求婚了,即使我并没有答应他,但我绝不能再嫁给别人了。”
“海蒂,我要先向你求婚,那就可以了吗?”
姑娘双手掩着脸,呜咽地说:“天哪,我多么希望是这样啊!”
马克曼德当即跪在她的面前,大声说道:“看在上帝面上。海蒂,请你答应我吧!难道你忍心让那不甘愿的诺言毁了你一生的幸福吗?我心爱的,就照你的心意办吧!你要明白你刚才所说的话要比任何诺言都可靠。”
马克曼德用两只健壮的褐色大手握住海蒂柔滑的双手,说道:
“说一声你是我的吧,让我们同心合力对付一切的艰难险阻。”
“我们离开这儿?”
“不,就留在这儿。”
“不,不,杰克!”她投进马克曼德的怀抱,说道,“决不能在这儿。你能带我远走高飞吗?”
马克曼德脸上一时现出犹豫不定的样子,可是最后还是显露出坚决的神色来。
“不,我们还是得留下来,”他说道,“海蒂,我们寸步不离,我会保护你的。”
“为什么我们不远走高飞呢?”
“不行,海蒂,我不能离开这儿。”
“为什么呢?”
“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人赶走的,那就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了。再说,这儿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别忘了,我们是生活在一个自由国家里的自由人,如果我们真心相爱,又有谁能从中作梗呢?”
海蒂擦掉眼泪说:“约翰,你还不知道伯鲁特威是个何等可怕的人物吗?”
“哼!伯鲁特威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副首领。但是海蒂,你喜欢他吗?如果你喜欢他,那我就自动退出。”
“不,我不喜欢他,我很讨厌他。但说老实话,我很怕那个人。若我拒绝他的求婚,我怎样都没关系,可是父亲会遭到可怕的报复。只有我们两个人能一起远走高飞,杰克,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希望,永远摆脱这些恶人的势力。”
马克曼德脸上又显出踌躇不决的神色。后来又斩钉截铁地说:
“海蒂,你和你的父亲不会有事的。要说恶人,只要我俩还活着,你会发现,我才是最心狠手辣的人呢。”
“不,不,杰克!我完全相信你。”
“恐吓你和父亲,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一定要收拾他。”马克曼德说。
“嘘。小声点儿!”海蒂低声说道,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一个面目清秀,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像主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的年龄和体形同马克曼德差不多,头戴一顶黑沿帽,进门时连帽子都不脱,一双凶狠的眼睛和鹰钩鼻子使那张漂亮的面孔显得盛气凌人。此时他正恼怒地瞪着坐在火炉旁的这对青年男女。
海蒂马上跳起来,显得无所适从,局促不安。“我很高兴你来,伯鲁特威先生,”她说道,“你来得比我想的要早一些。过来坐吧。”
伯鲁特威盛气凌人地站在那里看着马克曼德。
“这是谁?”他无礼傲慢地问道。
“马克曼德,这是我的朋友,新房客马克曼德先生。马克曼德先生,这是伯鲁特威先生。”
两个年轻人相互敌视地点点头。
火山党的副团长伯鲁特威用锐利的双眼紧盯着马克曼德:
“你就是从芝加哥来的小混混马克曼德吗?”
“是又怎样?”马克曼德毫无惧色地说。
“海蒂没有告诉你,我和她的关系?”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听说。”
“什么?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海蒂是我的人,不许你与她多谈,请你出去散散步。”
“我讨厌散步。”
“好小子,真是自找苦吃,你想挨揍吗?”伯鲁特威恐吓地说。
“你若有兴趣我随时奉陪。”马克曼德慢慢地站起来。
“杰克,不要!你会被杀死。”海蒂大叫道。
“什么杰克,这么亲热!喂,海蒂,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这小白脸这么亲密的?”伯鲁特威危险地眯起眼睛。
马克曼德挡在海蒂前面,一面说:“我要和海蒂结婚,有意见的话请到外头谈,你看今晚月亮不错,附近有许多空地。”
“干掉你简直是脏了我的手,”他的对手说道,“在我结果你以前,你会后悔到这里来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马克曼德喊道。
“等你通告时间,先生,你等着瞧吧。请看看这里!”伯鲁特威突然挽起袖子,指了指前臂上烙着一个怪标记:一个圆圈里面套个三角形,“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烙印跟你拳头大小没有关系吧!”马克曼德讥讽地说。
“好,你会知道的,我发誓。准备后事吧。也许亲爱的海蒂会给你讲得很清楚。说到你,海蒂,你要跪着来见我,听见吗?丫头!双膝跪下!到时候我会让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他狂怒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转身就走了,门砰地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海蒂抓着马克曼德的手臂着:
“杰克,你虽勇敢,但却惹了祸。那个人的背后有马金帝老大和许多暴徒撑腰,就算你再强也抵不过他们。今晚你还是赶快逃走吧!”
“马克曼德拉住她的双手,吻了吻她,温柔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
“亲爱的,请不要为我担心,我也是自由联盟会的会员。难道你因我是自由联盟的会员而恨我吗?”
“不,没这回事,联盟的会员们中为非作歹的人只有在这谷中才有。啊!对,约翰,既然你是会员之一,为何不早点儿到马金帝老大那里去打个招呼呢?伯鲁特威一定会在马金帝老大面前说你的坏话。你最好赶在他之前先和马金帝见一面。”
“好,我也这么想,我这就去找他。告诉你父亲,今晚我再住一晚,明天就搬走。”马克曼德说完,迅速往外头走去。
马克曼德,一路小跑着朝联盟酒吧而去。
联盟酒吧是镇上一切无赖都喜爱的乐园,因此常常是人满为患的。马金帝是这里的老板,他用爽朗粗犷的假面具把自己的真面目掩饰得很好。不过,他的凶暴真正尽人皆知,就凭这个,他的酒吧间挤满了急于巴结讨好他的人。
人们都知道他的心狠手辣。除了那些黑暗势力外,马金帝还是一个政府高级官员、市议会议员、路政长官,这是那些流氓地痞为了在他手下得到庇护,才把他选进政府去的。
年复一年,首领马金帝佩戴的钻石别针变得愈来愈眩人眼目,他的胸前晃动着金表链也越来越重。他在镇上开的酒馆也越愈来愈大,几乎占据了市场一侧。
马克曼德奔跑在黑夜的道路上,不久便抵达马金帝所营的联盟酒吧。门一打开,屋内一片乌烟瘴气,一大群矿工坐在里面饮酒取乐。
光亮的柜台一端,一位面孔黝黑、体型巨大的男子正叼着一根雪茄。他从耳际至下颚长满了又黑又卷的胡须,他们肤色像意大利人一样黝黑,双眼傲慢地斜视着,充满邪恶,看起来很吓人。他正是联盟支部会长、火山党暗杀团的首领马金帝。马克曼德满不在乎地推开一群谄媚之能事的人。马金帝放下雪茄,说:“你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马金帝先生,我是第一次到这地方来。”马克曼德笑嘻嘻地说。
“喂!小子,你竟然直呼老大的名字。”人群中一个谄媚者恶狠狠地说。
“真抱歉,团长先生。我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我是约翰·马克曼德。有人曾告诉我一到此地就要立刻找团长报到,可是我一直很忙而抽不开身。”
“在你看来,我是怎样一个人呢?”
“哦,现在下结论还早。但愿你的脸能像你的身体一样伟岸,你的灵魂能像你看上去一样善良,那么我就别无他求了。”马克曼德说道。
“哎呀,你竟有一个爱尔兰人的巧舌,”这个酒馆的主人大声说道,不明白自己是在迁就来客的无礼放肆,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那是认为我的外表很不错了。”
“当然。”马克曼德说道。
“有人让你来见我?”
“是的。”
“谁?”
“是自由联盟的斯坎伦兄弟。参议员先生,我祝你健康,并为我们的友谊而干杯。”马克曼德翘起小拇指拿起一杯酒。把它举到嘴边,一饮而尽。
马金帝盯着马克曼德,浓黑的双眉扬起来。
“噢,倒像那么回事,是吗?”马金帝说道,“我还需要更细密的考查,你叫……”
团长将马克曼德带到酒吧内部的摆满酒桶的小房间后,便将门紧紧关上,嘴里咬着雪茄,露出毒蛇般的眼神瞪着马克曼德足有两分钟,马克曼德右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微笑地回望马金帝。沉默持续了一两分钟后,团长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枪来抵住马克曼德的鼻尖。
“年轻人,你该不是警方的眼线吧!”
“喂!团长先生,你做为一位分会身主对其他的会员都是用手枪来欢迎的吗?”
“你是不是会员,我要调查一下,你何时加入?在哪里加入的?”
“1872年6月24日。芝加哥第29支部,支部负责人是詹姆士·史考特。”马克曼德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何要离开芝加哥?”团长又问。
“理由不能告诉你。”马克曼德回答。
“什么!不能说!那么你就不能加入这里的支部了。”
“这可真叫人为难,好吧!请你看看这个。”
说着,马克曼德从左口袋里,拿出一则新闻报交给团长。上面登着在今年1月一位名叫尤那斯·宾特的男子,在芝加哥的热闹街市里被人射杀的消息。
“这件杀人案是你干的?”团长问。
“这让你自己来想。”马克曼德没有正面回答。
“为什么要杀死他?”
“我在美国政府机关办事,负责制造货币在市场上流通。而我所制造的金币,在成色上有点儿问题。宾特这家伙想去告密,我不得已只好把他杀了就逃到煤矿这里来了。”
“为什么逃来这里呢?”
“因为我听说杀人犯在此地是不太引人注目的。”
马金帝笑道:“你以为有这么多的罪名会让你在这里受到欢迎吗?”
“差不多。”马克曼德答道。
“好,看来你很有前途。喂,你还能造伪币吗?”
“喂,请你看看这些东西。”
说完,马克曼德从口袋里拿出六枚金币后,又说:“像这些金币,上面还有华盛顿造币厂的刻印,事实上是我伪造的。”
团长伸出毛茸茸的手,将这些金币放在灯下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一遍。
“简直以假乱真,真令人惊奇,和真的一模一样。真是贵客临门。马克曼德,刚才我用枪指着你时,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团长先生,身处险境的不是我,而是你。”
马克曼德露出插在粗呢上装口袋里均一枝六连发大型手枪。
“进到这屋子以后,我一直拿这东西对着你,而开起枪来我并不吃亏。”
团长先是面红耳赤,但随即哈哈大笑:
“哈哈!我第一次碰到像你这么有趣的年轻人,马克曼德,如果你留在这地方,一定会大放光芒的。”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一位头戴宽边帽的青年闯进来,原来是形貌酷似马克曼德的伯鲁特威。伯鲁特威狠狠地瞪着马克曼德说:
“你这家伙,恶人倒先告起状来。团长,关于这个人,我有话说。”
“有话就当面说吧?”马克曼德说。
“我什么时候说,怎么说,是我自己的事。”
“啧!啧!”马金帝从酒桶上跳下来说道,“这绝对不行。伯鲁特威,我们不能以这种方式去待一名新兄弟。伸出你的手来,朋友,和他讲和吧。”
“不可能!”伯鲁特威暴怒地说道。
“这时,在旁边的马克曼德却插嘴说:
“团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了一位叫海蒂的女孩,我和伯鲁特威有了争执。我想海蒂要选择哪一位,最好是让她自己来决定。”
“嗯,马克曼德说得对,让这女人自己选择吧!”
伯鲁特威听到马金帝这么说,不由得怒气冲冲地说:
“团长。这是你的裁定吗?”
“是啊!有意见吗?”
“你竟然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而抛弃一个五年来同生共死的兄弟?你不会永远是身主的,杰克·马金帝,老天有眼,下一次再选举时……”
“住口!”马金帝一面大吼,一面像只猛虎扑上前去,他用那粗壮的手臂用力掐紧伯鲁特威的咽喉。伯鲁特威的脸立刻变成紫色,额上血管暴浮,若不是在后方的马克曼德出面制止,恐怕他当场就没命了。
“团长,请息怒!看在上帝份上,请手下留情。”马克曼德大叫道。
马金帝总算放手,这时的伯鲁特威软绵绵地瘫在地上。
“怎样,伯鲁特威,还有话说吗?你这小子大概想在下次的选举当上团长吧!但是目前我还是团长,你懂吗?”
“我,我并没有违抗你呀。”伯鲁特威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