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不可……咳咳……不可胡言……咳……”蒙然一阵急咳,不允许子婴再说下去。
“皇嫂,你的身体怎么了?”赢扶梓急忙扶住这个被囚前与被囚后,都始终雍容大度,淡雅如兰的女子,担心的问道。
“没……没事的,秋季燥,故咳了。”蒙然急忙摆手解释道。
“什么没事!”子婴不满的应道:“这群贼子,怕皇叔您找到我们,经常换囚禁我们的地方,食不能成餐,睡不能成眠,母亲这才得了病的。”
“项羽……此仇不报,我就不是赢扶梓!”赢扶梓脸色已是寒青,手紧紧的握住了‘月莹’宝剑,李符赶忙揽住他的肩,以示劝慰。
喻中泽近前两步,突然出手扣住了蒙然的手脉,蒙然虽知他是替自己探脉像,但还是微微受了些惊,又是一阵急咳,当她平喘过来时,抬起头,却看到喻中泽那张满月似的脸上竟凝结了层厚厚的寒霜。
赢扶梓与子婴赶忙也伏过身来,亦同样看到了喻中泽那张提前进入寒冬的脸。赢扶梓犹豫的问道:“容风,情况……如何了?”
喻中泽没有出声,却松开蒙然的手,反过来抓住子婴的手腕,又探起脉息来,他那张刚才已是寒冬的脸竟飘起了凛凛大雪来。
“哈哈哈……哈哈……难道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在地上蜷缩良久的楚柳水竟突然大笑起来,那声音在这正午的黄凉岗上,竟充斥着满满的洋洋自得与飞扬跋扈之气。
喻中泽弃开子婴的手,步步走近这已过份张狂的女子身旁,蹲了下来,默默的审视了她半晌,直到她那跋扈的笑声渐收敛了,方问道:“说吧,魔引是什么?”
楚柳水咽了咽干涩的喉,傲然直视着他的星眸,无视的回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喻中泽看着这个眼前已是命悬黄泉的女子,轻扬眉结,淡然而言:“用你的命来交换,如何?”
“命……哈哈哈!你还是痛快些杀了我吧。”楚柳水无所谓的回道,边说还边瞟视了他身后的蒙然及子婴一眼。
“怎么回事?皇嫂与子婴……中了毒了吗?”赢扶梓也行至前来,抓住喻中泽的肩头,极为不安的看着他那早已泛了青白的脸。
“是……中了‘蚀心之毒’!”喻中泽沉声回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赢扶梓看着那满脸准备赴死的楚柳水,明显不知道‘蚀心毒’的利害所在,疑惑的又问道:“‘蚀心之毒’?这女子知道解毒的方法吗?”
喻中泽怅然解释道:“她是项羽的侍妾,也是‘灭秦教’的头目。当日……苏蒹葭在陇西郡被掳时,也是此女子所为,蒹葭身上的毒魔也正是此女子所种下的。”
“毒……蒹葭身上一直中了毒?”赢扶梓大为惊异,第一次听说苏蒹葭身上曾中有毒,而且还是在陇西郡被掳时中的毒,顿时满脸的震惊。
“嗯,蒹葭在上郡时,是毒发而亡的……可为何又会活过来……我也很是困惑。”喻中泽脑海里极力在搜寻着答案,将目光又沉落到了楚柳水身上。
“‘蚀心之毒’……我都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赢扶梓这方才明白这毒的严重性,声音一下便变得哀鸣起来,情绪一落千丈,原来自己竟对她一无所知,想着自从与她在上郡边塞一别后,她竟受了如此多的罪,自己却全然未知,还一味的埋怨她,怨责她。心脏就阵阵抽痛起来,他颤声问道:“大哥……一直都知道蒹葭中毒的事吗?”
“是,大殿下一直知晓蒹葭有毒在身。所以,在蒹葭到了上郡后,一直将她留在‘滴翠居’调息。我一直都在寻求解毒之法,但直到她毒过五脉后,也未能知晓……容风愧心至极……”喻中泽想着当日,自己束手无措的哀痛,竟眼睁睁的看着她毒过五脉,看着她毒发于芦苇荡内,以至于赢扶苏挥剑割脉,他就不能自容。后来沉溺了散发江湖,浪迹两年之久也不能调息过来,无颜面对赢扶梓……
“容风……你已尽力了……”赢扶梓紧抓住他的手,心间泛起了阵阵苦涩。思绪也瞬间迷离起来,蒹葭……对不起,想当日,我竟像个傻子似的,一味强求你跟我走,却不知你心中的苦处,你自称为未来之人,自是通晓过去,知大哥处在危难之刻,不顾自己的安危,执意去救助他……还要我固守咸阳,我都做了什么?狂纵自己,放任自流……。我当日为何不能信你,为何不能如大哥一般从一开始就信了你……以至于独食了今日之恶果……
这时,蒙然捂着心口,颠跛着身子,强执着走近前来,她那张淡若如兰的脸庞上,白中透青,抽搐阵阵,那脸上早已挂不住的伤痛,拂之欲坠,她求证性的问道:“苏蒹葭真是没死吗?”
赢扶梓与喻中泽这才都从思绪中遁回,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她,竟不知何以对答。蒙然的目光掣尽哀痛,固执的直视着赢扶梓,欲从他口中得到那个最真切的答案。
赢扶梓恍惚的站了起来,神情已悲如寒风,沉闷的回道:“是……皇嫂,蒹葭应……还活着。”
“还活着……真还活着?”蒙然急抓住赢扶梓的手,声音里却是悲大于喜:“当日……是我亲自为她更的衣,她确已没有呼吸……扶苏也因此而伤心弃世……怎会……怎会如此……还活着……”
赢扶梓直感到手腕被她紧束得阵阵受痛,凉透心骨的寒意从她身上点点寸寸的直涌过来。
“父亲……为她冤死,她却还依然独活……她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子婴却已控制不住了,哭着痛诉,边说边感到心脏阵阵裂痛,整个身体竟渐渐弯曲,直扑到黄沙地上。
“啊!子婴,怎么了!”赢扶梓大吃一惊,伏下身去紧紧的将他揽入怀里,即看着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脸上、身上浸涌出来,他一手紧捂住心头,喉底呜呜的直发出声音来,竟已听不清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