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此事由不得容风……”喻中泽黑眸掣闪过一抹苦涩,赢扶梓苍凉的声音伴着此刻正呜鸣的埙声徐徐浮回心海:“容风……我想要回我的新娘……你肯找回给我吗?”星盏的眼眸一下便痛苦的紧闭起来。
“喻叔叔……子婴让您为难了?”子婴垂手直看着他,仍不肯袖手。
“别在说了,我会考虑的。去吧……你母亲在唤你。”喻中泽背过身去,朝他无力的挥了挥如玉的腕子。
“子婴代母亲先谢过喻叔了!”子婴立刻朝着他的背影伏了伏腰身,步子轻快的就朝着蒙然的寝室走去了。
埙鸣声却不知何时停止了吹凑,夜风却未停歇,反而更为凛列寒凉,吹拂得枝摇花散,冷香纷纷坠洒了满地。
喻中泽尚无及感伤,前院传来了阵阵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沉夜。他急步就朝前院奔来,却见得院中已是火把通明,两列全甲将领分立两队,静待厅堂分派。
赢扶梓已正坐于上首,身上换置了头盔银甲,满脸凝重的正与李符等将领在议事,一袭大红的披风衬着寒气凛凛的铁甲,将他那刚才还孤落无彷的情绪掣得无踪匿影。
见得喻中泽提剑入正厅来,急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入自己的下首。喻中泽看到众人均已沉默不语,满脸焦迫之色,就询问道:“九殿下,深夜纠结,是否又发生了战事?”
赢扶梓满脸的萧瑟,沉声回道:“刘邦那反臣,已投入楚怀王门下,正纠集了十万反军,结聚于咸阳以西的霸上,妄想肆意乱政。我们需立即设下防布,增援李信将军,缓解咸阳危急。”
李符略为思索,即朗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殿下莫要过于堪忧。况咸阳尚坉集精兵二十余万,由蒙上卿统为调配。我们只需直击他后防,应可解咸阳之围。”
“几次战役下来,兵将俱已疲乏。且年初至此,天连大旱,秋收颇微,平头百姓常常吃了这顿没下顿。现如今,又逢起事,后备生患啊!”赢扶梓长叹不已。
“此战役应速战速决,方能解燃眉之急。”喻中泽也附声应道。
赢扶梓立起身来,拨出‘月莹’宝剑,当空一挥,即下令道:“李符听令,速领十万精兵从渭水起岸,直赴霸上后防增援!”
“末将领令!”李符当下跪伏,速速领着一队副将,起身调集精兵去了。
赢扶梓又传唤道:“喻侍郎听派!”喻中泽立即立于下首,听候分派。
赢扶梓朗言峥峥有声,沉着分派道:“令你三日之后,垫后备齐粮草军药,共赴咸阳解急。”
“下臣定不负重托!”喻中泽速领军令。当下,各将领各司其位,静候举旗咸阳自不在话下。
喻中泽神情现出了些犹豫,又言道:“殿下,子婴此次是否随你先行?”
“嗯,也到了他历战的时候了,他理应与我前行。”赢扶梓却早有安排,他向侍从唤道:“让子婴过来吧。”
少许,子婴全身铁甲急入院来,跪伏在赢扶梓脚下,沉声回道:“九皇叔,皇侄已准备妥当,愿紧随皇叔左右,解咸阳之危急。”
“子婴不必多礼,起身吧。”赢扶梓托起他,神情凝重的为他正了正披甲。又从侍从旁拿起一把青铜宝剑,猛然抽出,一阵青光如狡龙般腾扬而起,驻顿在他手中,赢扶梓伸出二指,缓缓抹向剑端,那把利刃凛然逼人,他琥珀色的眼眸被剑光掣入,映出了片华泽的灵动。
赢扶梓长声叹息,即将手中的宝剑‘铛’的一声,又复扣入鞘内,满脸庄重的双手托起,递到子婴跟前,说道:“子婴,此‘柏彦’剑,为你父亲在世时所用。曾随你父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今我赐于你,愿你初捷大胜,再为此剑添辉!”
子婴双手接过这把伴随了赢扶苏半生的‘柏彦’剑,想起了赢扶苏亦是用这把战剑,了结了自己风云的一生,目中顿闪泪光,唇旁蠕动的沉唤着:“父亲……”将剑紧紧的扣入手中。
“子婴,你要用这把剑,将你父亲的荣耀重新夺取回来!”赢扶梓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皇侄谨记于心,决不有辱父亲的威名,决不有负皇叔的重望。”子婴一吸鼻,即将‘柏彦’剑紧系于腰间,正凛了神情。
“大哥……你放心吧,扶梓这次定将你未取到的都交还给子婴!”赢扶梓向天长告。
“殿下……殿下……”一奴役急急的冲入正厅来,神情俱骇异常,双脚不停的扣擞,似已站立不稳般。
“何事惊慌!”赢扶梓不悦的喝道。
“二世帝……二世帝……”奴役语不成声。
“如何?”赢扶梓皱起了眉头,这几年战事频起,这胡亥却在咸阳挥金如土,大建陵园,让本就急火攻心的朝事更为雪上增霜,此次,他又将如何……
“他前日……杀戮了公子高、公子将闾!”奴役一下便惊慌的跪伏到了地上。
“什……么!”赢扶梓顿感目眩,身子猛然震摇,喻中泽赶忙扶住他。赢扶梓急吁着气,凄声喝道:“理由?什么理由?!”
“不仁不孝……”奴役的身子不断颤抖起来。
“不仁……不孝……四哥……六哥,是九弟误了你们呀!”赢扶梓一时精神竟恍然起来。
子婴紧握剑的手也瑟瑟扣抖,立刻悲伤的抽泣着:“四皇叔……六皇叔……”
“扶梓,你要镇定!此事需我们回京方能做出定夺。”喻中泽赶忙镇住他的心神。
“胡亥!你这昏目的帝主……”赢扶梓声音颤抖不止,想起当日自己竟对此无能之辈拱手让了帝位,妄想着扶他亦可安渡天下太平,以至于朝臣心神俱散,国事内乱不熄,他就自责难平:“我当日怎能如此愚钝,怎就不顺了蒙上卿的良言,是我……是我误了国……误了父皇的大业……误了兄长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