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与“诸蕴”是两个不同性质的实体的话,那么,“我”就不会具备“诸蕴”所具有的诸如“生”、“灭”、“成”、“住”等特征的了。因为,此时的“我”,是一个与“诸蕴”毫无相干的异物。就像风马牛一样,互不相及也。这样,能够建立起“我”之概念,所依靠的基础,以及“我”所执着的对象,就会消失掉。所以,这个所谓的“我”,就像天空中的花一样,是一个非实事的无法。月称菩萨在《明句论》中,用一种他方承许的论式,来批驳“我”与“诸蕴”相异的观念。
另外,如果说“我”与“诸蕴”从本质上不一样的话,那么,我们观察“我”时,就必须得把形象化的“诸蕴”,与“我”分离出来后,才能观察“我”。就像“心”与“身体”一样,我们观察的角度、领域也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么,“诸蕴”与“我”相互依存的理由,也不能成立。因为,“诸蕴”与“我”,非有相同性质的观念,早被否认掉了。
认为“我”中具有“诸蕴”的观点,也是站不住脚的。就像在前面,通过“七相道理”的方法,分析“车子”时一样,“车子”中有“零件”,或是“零件”中有“车子”,两种观点,皆不外乎于“车子”与“零件”是一,或是异的认识范畴。
另外,单纯的“诸蕴”聚合,也不能构成“我”之存在。我们平常讲,“我”是依靠“诸蕴”的聚合而产生的。这意味着“诸蕴”,仅仅是产生“我”的一种依所,而“我”也是此依所之上的一个假有而已。因为,“依所”与所依之“假有”,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种推理的要点,一般不为人们所容易了解。然而,我们可以首先从中观应成派对《心经》独特的阐释方式,即:“就像诸多零件,聚合在一起,被称为车子一样。在诸蕴相依和合的条件下,也产生了概念上的众生”的引文中,理解这种推理的要点。其次,从月称菩萨的《人中论》中,所详细解释的正理要点来理解这种推理方式。
另外,如果把“诸蕴”当成“我”的话,那么,一切所作与能作,将会是一样的。透过这种推理,我们也可以破除佛教内部某些宗派所坚持的“诸蕴”之延续性为“我”的观点。
把“诸蕴”的“形状”当作“我”,同样不可取。因为,只有在具体的有形物体之上,才会有一个“形状”。然而,“心”是一个没有形体的抽象物,所以,不可以把“心”当作“我”的。
如果我们用这七种推理方法,仔细分析一切存在的实相的话,是不会找到一个“我”的。此即诸法无独立自性的原因。与二谛相关的理由,是一样的道理。所以,从绝对意义而言,甚至在常规概念上,也没有一个具有独立自性之“我”。然而,当思维与分析,在没有观察假设物的情况之下,“我”与“人我”;能够从事任何一切活动。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被正量证实了的事实。所以,在常规概念的阶段中,有“人我”的存在。
另外,当我们心中,产生一个“我”的意念时,此“我”之意念,是根据我们相续心识中的“五蕴”为基础产生的。因而,这个“我”之意念,纯粹是一个依赖于“五蕴”之上的假有。以上这些观点,是月称菩萨《入中论》中的主要思想。
月称菩萨对圣天论师的《四百论》进行注解时说:“因此,通过全面的观察与分析,我们会发现,所有的一切法,均无一个独立的自性。只剩下一个个虚如幻影的假有。”说明了通过正理的观察与分析之後,诸法虚幻般的假有影子,还是会继续遗留下来的。
宗喀巴大师说一、通过正理的分析,破除一切认为诸法实有的应破观念。二、破除诸法实有的观念之后。因果与缘起的原理,及其一切活动,像虚幻之影,没有丝毫的破损。这种破实有与立假有的破立结合,是非常罕见的。
因此,一般人士,极难通达中观正见之理。”
佛教内部上下乘的所有宗派论师们,把各自所信奉的教派,当作一个远离常断二边的中观之道。特别是,中观应成派以外的其他中观论师们,以及唯识宗派的规范师们,确定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中观之理,并建立了一个诸法似虚如幻影的观念。如果,你认为这些高层宗派的主张,比之那些低层宗派的观念,更加接近真实,更加难以理解的话。那么,我认为这些高层的宗派,仍然没有一个像中观应成派那样,从建立“二谛”的角度,确立一个不着“常断”二极的中观之道。不懂得这一点,就无法探知中观道理的深奥底蕴。如果我们能够意识到,惟有这个殊胜的中观应成派,是如何避免或破除所有一切细微的边际,如何建立诸法虚如幻影的观念等等,与众不同的深奥特色之后,我们便会对龙树菩萨师徒们,特别对那些能够如理阐释中观应成派思想的古贤们的着作,以及对宗喀巴师徒们的着作,从理性的角度,产生一个坚固、深邃的信仰。
如果想了解以上所述正理的根本原理;确立诸法似幻的实质;深奥的道理,如何映现于内心的经过;以及我们对深奥理义的体证经验,等等一系列形形色色的细微区别的话,一定要通过以下几个方面:
(1)对宗喀巴大师的着作,特别对《菩提道次第广论》与《菩提道略论》比婆舍那的内容,有一个精深透彻的领会。
(2)通过合理地亲近一位有实证经验,并且熟悉从证地菩萨的上首子弟们,所直接口耳秉承相传下来的宗大师密意传承的全部教法的善知识。
(3)通过对经典内容,以正理再三推敲与深思。
(4)通过勤奋精进等一系列内外条件的辅助下,我们才能真正通达与理解中观正理的核心思想。并应该为此努力不懈。
遍知一切的大学者贾曹杰说在遇见圣者宗喀巴大师之前,我对断除轮回根本的道路————缘起的道理,一窍不通。”
由此可见,像贾曹杰这样,与古印度“六庄严”相媲美的正理大王,也坦承自己在没有遇见宗喀巴大师之前,对远离两极的中观之理的无知。贾曹杰还表示,是宗喀巴大师指引他理解中观的深奥理义。他感慨万分地说恩重如山的精神导师啊!在您格言般善说正论的启示下,我对缘起中观的理解,才有了一个新的突破————与龙树菩萨、佛护论师、月称菩萨、寂天论师等诸圣贤的思想达到了一致。”
贾曹杰认为,对缘起中观的正确理解,是走向解脱与获证佛果的根本道路。并鼓励我们勤奋精进,习修中观之理。他说:“不理解远离二边的中观之道,就无法获证神圣的菩萨境界。因此,通达缘起性空的深奥理义之后,就应该将其付诸于实际的修持当中。”
贾曹杰还认为,甚深的中观之道,是非常难以理解的,很容易被其他肤浅的思想淹没掉。认识到这一点,我们更应该爱惜这个殊胜的教法,尽快地努力修持。他说龙树菩萨开示的二谪圣法,是千世万劫难以寻找的胜法。但,它很快就会淹没消失于迷乱的世界中。因此,任何有识之士,当勤奋修持,不可半刻之怠缓。”
很显然,贾曹杰的这些提示,具有非常中肯的教诫内容与深邃寓意。我不想在这里展开论述中观应成派的详细内容。关於本派主张的根本宗旨,可以参阅有关宗派思想的其他着作。
破除“我”为“实有”的正理,同样,也可以破除“我所”的观点。
当我们利用“七相道理”的推理方式,寻找存在之“我”,有无一个独立的自性时。我们从七个方面,都不会找到一个独立存在之“我”的。执存在有一个“自我”的思想,也就自然地破除了。
这样,“我之所有”的思想,也能够轻而易举地被消除掉。龙树菩萨在《中论》中说若无有我者,何得有我所?”
另外,体认“我”没有自性特征的思想,也会体证到“我之所有”,同样也没有自性的。因为,当我们的心识转向“我之所有”,分析“我之所有”有无自性时,此心识的功能完全基于前者,即体证“无我”的认识之上。这样,“我之所有”之无自性时,就能很快理解得悟。所以,体认“我之所有”的无自性,不需要依靠其他理由,在很多经典着作中,也没有提到体认“我之所有”无自性的专门、独立的方法。
关于什么是“我之所有”,有两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包括眼睛、耳朵在内的相续心识,是“我之所有”的事相(作用体)。但,并不是俱生我执萨迦耶见的观察对象。他们说,这是宗喀巴大师师徒们的思想。
第二种观点认为,眼睛、耳朵等是“我之所有”的假设处。而不是“我之所有”的事相(作用体)。因为,不能把存在之假设处,当成存在本体。嘉木样协巴(Jam——yang——shay——ba)在《宗派思想纲要》指出,当我们说耳朵、眼睛等,是我所的事相时,只表示眼睛与耳朵等,可以作为“我所”的事相。而并不是说,眼睛与耳朵等,是“我所”
本身的了。嘉木样协巴还说,这是宗喀巴大师《中观大疏》中的思想。对于以上两种观点,我本人认为,还有一些待考的问题,容我往后另辟专章,详说细论。
如何将这个正理与其他现象结合起来呢?月称菩萨说,如果从“七相道理”的七个角度分析观察的话,世界上的任何现象,都是不存在的。只是一个没有被观察与分析到的概念意识。他在《入中论》中说部份、品质、情感、定义,以及燃料;还有整体、特性、爱恋、作用体,以及火;以七相道理的七个角度分析的话,是完全不存在的。”
佛陀在《示三律仪经》中说世人与我争论,而我不与世人争论。世人所承认的一切有与无,我也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