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教育艺术大观·百年教育人物传记第44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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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人生历程

范源濂,少年丧父,家境陷入困顿,因姑母资助,得就读于清泉书院。13岁中秀才,22岁考入长沙时务学堂,成为比他年长3岁的梁启超的门生。

东渡扶桑

戊戌政变后,为躲避官府追捕,他和时务学堂的同学蔡锷等赴上海,进了南洋公学。后接梁启超函召,东渡日本,相继入东京大同学校、东亚商业学校学习。其间,曾于1900年秋潜回长沙,拟参加另一时务学堂同窗唐才常组织的自立军起义,因事泄失败,乃偕其弟旭东二度亡命日本。

20世纪的最初十年中,中国学生热衷前往日本留学。正是在那十年的前段,亦即中国“留学日本运动的第一个高潮”中,范源濂“为新思想普及起见,要想不必学外国语言文字而得有相当的学识,于是在日本特开师范、法政两种速成班,最长者二年,最短者六个半月毕业。当时趋者若鹜,前后人数以万计。这些人多半年已长大,而且旧学略有根底,所以毕业后最先活动。辛亥革命成功之速,这些人与有力焉。而近十来年教育界政治界的权力,实大半在这班人手里”。1924年,梁启超在论述清末数支“新思想运动的主要潮流”,尤其以章太炎、严复、孙中山为代表时,特别提到了范源濂这一业绩。

立志教育

1904年,清廷赦免戊戌案内除康梁以外各员,范源濂得以归国。翌年被任命为学部主事,参与法政学堂的教务和师范学堂的创办,继在长沙创办“殖边学堂”,招生百余,教以蒙藏语言和垦殖知识。不久,发起“尚志学会”,在北京化石桥购置会所,筹措基金,并开办附设医院、学校,编译文化科学书籍,还参与了影响深远的“壬子癸丑学制”的修订。就是从这时期起,范源濂“已立志致力于教育事业矣”。但其实,若干年前在日本,范源濂与梁启超、蔡锷筹议自立军起义时就曾表示:起义“不是根本之计”,“要救中国,最根本的还是要靠普及现代教育,非先以爱国主义和进步思想教育国民不可。如果我同胞都具有现代文明素养,懂得爱国,知道怎样爱国,知道怎样维护和发挥自己的民主权利,以监督政府,推动社会进步,中国的事情也就好办了,不愁不富强了。如果老是像现在这样,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是文盲和半文盲,处于愚昧落后之中,我们就是起义一百次一千次,国家也还是无法富强的。所以,我很同意老师的教诲,目前我们还是应以学业为重,从根本上做起,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做去。轻举妄动,急躁冒进,看似爱国,实则误国,那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1909年初,美国率先答应“退还”庚子赔款余额,条件是用于中国学生赴美国留学。于是清政府特设“游美学务处”,专司考选、遣送、管理庚款留美学生,任命周自齐为总办,唐国安、范源濂为会办。继设“游美肄业馆”,对入选者提前培训。因选址清华园,称“清华学堂”,辛亥年初更名“清华留美预备学校”,仍以周为监督,唐国安、范源濂为副监督(即正副校长)。因这渊源,20年代末清华成立“大学筹备委员会”,特聘范源濂、胡适、张伯苓、张福运、丁文江为顾问,以范领衔。

1912年民国成立,蔡元培相继被孙中山、袁世凯两位临时大总统任命为教育总长,蔡元培随即特邀范源濂出任次长。由于民初党派林立,蔡元培属革命派的同盟会(后改组为国民党),范源濂属改良派的共和党(后改组为进步党);黄兴曾亲自力劝范源濂加入国民党,“措词颇为激烈”,范源濂却婉拒,颇“令国民党尴尬”,以致蔡元培邀范之举遭到同党攻击。但蔡元培未为所动,范源濂则欣然接受。不数月,蔡元培因不满袁世凯专权,辞职出洋,范源濂即接任。多年后,蔡元培说:“我与次长范静生君常持相对的循环论,范君说:‘小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中学?中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大学?所以我们第一步,当先把小学整顿。’我说,‘没有好大学,中学师资哪里来?没有好中学,小学师资哪里来?所以我们第一步,当先把大学整顿。’把两人的意见合起来,就是自小学以至大学,没有一方面不整顿。不过他的兴趣,偏于普通教育,就在普通教育上多参加一点意见,我的兴趣,偏于高等教育,就在高等教育上多参加一点意见罢了。”

1913年初,范源濂也辞了职,应陆费逵之邀赴上海,在新成立的中华书局任编辑所长,主持编纂出版新式中小学教科书。不久,中华书局便成为与商务印书馆抗衡的全国第二大出版机构。1916年,范源濂在沪参加反袁称帝的护国运动,担任护国“军务院”驻沪代表。袁世凯死后,范源濂被段祺瑞任命为教育总长。他刚到京就职,便力聘蔡元培从欧洲回国,委以北京大学校长。范源濂此次执掌教育将近一年(曾兼署内务总长),主持恢复了此前被袁世凯独裁期间中断、废止的教育方针政策,包括重新颁布“大学章程”,又参与创建中华职业教育社,支持张伯苓创办私立南开大学等。翌年辞职,赴美国考察。1920年,再入靳云鹏内阁,仍任教育总长,半年离任,再度出洋。

范源濂数次访问美、英期间,除考察农村教育外,并与两国有关方面洽谈继续退还庚子赔款事宜。他“主张设立各种研究院、图书馆、补助留学经费,并在国外大学设立中国学术讲座,以宣扬中国的文化”。同期,北京高等师范酝酿改办大学,其筹委会推荐范源濂为校长。1923年7月,国立北京师范大学校成立,11月,范源濂就任首任校长。到任后,他“对于校务积极整顿,建树甚多,极受学生爱戴”,所作校歌“强调了‘师道’对于社会文化继往开来的重要性”。北师大校史称:“从此中国教育史上出现了第一个师范大学”,这“是中国教育制度发展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然而,该校此前早已“经费竭蹶,债台高筑”,虽经范氏多方筹款,仍不能摆脱困境。时值北洋军阀各系战火迭起,轮番执政,“内乱日亟,国是日非,区区学校经费积欠经年,而黩武乱国之资,则日出千百万不穷。范先生痛愤之余,拂然而去”。

1924年,美国政府决定将庚款余额一千二百余万美元“归还在中国使用”。中美乃重订协议,成立“中华文化教育基金会”(简称“中基会”),海外史家称之为“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事”。中国政府派范源濂出任中基会中方董事,兼首任干事长。范源濂邀请任鸿隽任行政秘书(后接任干事长),在他们的努力下,该基金在30年代中国科学文化事业的成长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从民国成立到1924年张作霖军事独裁之前的13年,中国政局动荡频繁,内阁更迭35次,平均每届不足5个月。其间共有20人当过教育总长(包括代理、兼任),平均每人累计在任仅约半年——这20人里,惟范源濂前后在7届内阁执掌教育,累计近4年,次数最多,时间最长。更重要的是,他所办的实事远超过其他教育总长,其中两段尤为显著:一是民国元年,他和蔡元培一道主持策划全面教育改革,蔡元培在职仅半年,后来是范源濂主持召开的首次全国性教育会议,并于会后陆续发布有关新教育方针、新学制及各级各类学校体制等数十件法令规章,以此在实践上拉开了新式教育舞台的大幕。二是20世纪20年代,范源濂几度参与并主持新学制的策划和制订,此即1922年颁布、沿用至1949年、并影响至今的“壬戌学制”。

戊戌维新至民国初年的教育制度改革、确立、发展过程中,不论作为海外学子、普通官吏,还是政府大员、民间专家,范源濂始终置身教育现代化大潮,更不止一次处于漩涡的中心。他早年创办包括留日学生“速成班”、清华学堂、“殖边学堂”在内的各类学校,辛亥至民初十几年实际主持制订新教育方针、学制、学校管理制度和政策,编辑出版新式教科书,以及后来主持北京师范大学校政,管理中美科学文化基金等等,特别是他毕生坚持的优先普及教育的思想和实践。所有这些都表明,范源濂对中国现代教育及相关领域的影响,极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