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
我女儿吉尔的祖母和外祖母性格截然不同。姥姥教她数纸牌,教她玩“二十一点”牌戏时要面无表情。奶奶则教她餐桌上的规矩。吉尔三岁那年,奶奶教她除非得到大人准许,否则不可以触摸任何东西;姥姥教她坐在烤板上从铺了地毯的楼梯滑下。
姥姥和奶奶都是寡居。姥姥每年由十月起,便住在海边度假区的拖车活动房屋停车场,五月后则到山上一座临湖的古旧棚屋度夏。小棚屋歪歪斜斜,屋里塞满了防水的家具,湿漉漉的泳衣放在上面也不怕。棚屋的露天平台上,常有浣熊楼息过夜。
奶奶住在市内高级住宅区的排屋里。这幢外观豪毕的砖屋装有防盗保安系统,更雇有花匠修剪花草。
姥姥喜欢买彩票、玩“宾戈”对号赌博游戏,奶奶则爱打桥牌。姥姥穿大红大绿的艳丽服装,皮肤晒黑后更爱身穿荧光色的衣服,奶奶则总是穿成套衣裙,不是深灰便是黑色。
姥姥一听到有许多人说她行为怪异,就会高兴得不得了。奶奶则巴不得人人说她规行矩步。遇到令人震惊的事,奶奶最多会叫一声“喔,我的天!”但姥姥则会大叫“见鬼”,甚至更厉害的粗俗话。
有一次刮大风,姥姥给吉尔买了一件鹅黄色的油布雨衣,带她到海滩赏浪。姥姥相信海水释出的阳离子对身心发育很有好处,又能令人心境平和。正当一老一小在海滨享受大自然之乐时,奶奶却打电话来,要我们一家务必躲进地下室避风。
“生活方式是不是有很多种啊?”我那六岁的女儿满腹狐疑地问。
“是的,”我轻声说,“你可选择自己认为合适的那种。”我暗下决心,一定让女儿自己选择。
一个奶奶,一个姥姥,两个不同的世界。两位老人都希望吉尔生活得幸福快乐。一位将是生命中的锚,另一位则是她的主帆。
我很难过,很想替木瓜辩解一声:不,不是那样的,是木瓜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但那话一直没说出口,因为我还没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