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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高明的校对员

这是苏联十月革命之后的第三年,两年前那场大动荡,由于苏维埃采取了正确的策略,已经日趋平静。生产已逐渐恢复,生活也日趋安定,各行各业百废待兴,就连大大小小的报纸、杂志,也恢复了旧貌,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不过,什么事都会有它的难处。报纸办好了,出了点名气,也会招惹麻烦。这不,《海员报》的全体同仁,聚集在会议室里,正对着一篇来稿发愁。说真的,上至总编,下至校对,都不知如何处理它呢。

这是老作家梭勃里给《海员报》投寄来的一个短篇小说。按理说,梭勃里给报纸来稿,是编缉部的荣耀,别的报纸还没有这种幸运呢,报纸该在显要位置刊登,并配上编辑部对老作家表示感谢的话语。

但是,这篇小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虽说题材不错,一些地方确实写得大有才气,而从全篇来说,却是杂乱无章。它通篇不分段落,几乎看不清有多少标点符号,因此谁也无法立刻读得懂它。

就这样登出去?不行,那不仅会让老作者丢尽了脸,也会使报纸蒙羞。或者去请梭勃里自己修改一番?也不行,这老头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他恐怕对自己这篇作品已经失去了兴趣,谁也不会敢去捋老虎须。至于要请在座哪一位代劳,那可是天方夜谭式的建议。研究来研究去,没有哪个敢拿出最后办法来,于是只能做一个不是决定的决定,让年纪最轻的编辑带回宿舍再拜读一遍,提出个人意见来。那位资格最浅的编辑只能接下这一只烫手的山芋,皱着眉头出了会议室。

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是校对员布拉果夫。十月革命前,他是俄国最出名的《俄语报》的副主编,是办报的老手了。可现在他只是名小小的校对员,在那些编辑、记者们侃侃而谈的时候,他也在动脑筋想办法,却不敢发表意见,人微言轻那,说了也不管用。可是,那稿子布拉果夫也看过,觉得并不是没有修改的可能。回到家中,他左思右想,总放不下老作家那篇小说。最后,还是一位老编辑的责任心占了上风。布拉果终于穿上大衣,踏着积雪,去报社敲开了的年轻编辑宿舍的大门。

这位年轻编辑正为稿子发愁呢,看到布拉果夫在深夜10点多钟来造访,从内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他便跟校对员对饮了一杯伏特加,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他以为布拉果夫是同情自己,连夜前来安慰一番的。

“我跟你说,”布拉果夫打断他,“我忘不了它。一篇好作品怎么能白白扔掉?您知道,我是个老报人,总改不了往日的习惯……”听到这里,这位年轻编辑才明白了布拉果的本意。他把头摇得像教堂顶上的钟,无论如何不答应布拉果夫改动梭勃里的文章,哪怕改一个字也不行。

“好吧,”布拉果夫坚定地说,“把原稿给我,我就当着您的面,把小说整理一遍。我用人格担保,保证不改动梭勃里一个字。”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段粗大的蜡烛,走到宿舍一角的那只大箱子边,点亮其中一枝,坐下来等候年轻编辑拿出原稿。

年轻编辑被他认真的态度感动了。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从桌子上取过原稿交给了布拉果夫,看着他开始整理小说。冬夜是那么漫长,又那么宁静。年轻编辑瞧着瞧着,忍不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发觉布拉果夫已把他的大衣披在自己身上,天也快亮了,布拉果夫正在对原稿作最后一页的修饰。

他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去,看到布拉果夫带来的蜡烛只剩下最后短短的一截,那份稿子也已经快整理完成了。他取过已经修改好的一叠,仔细地阅读起来。

咦!这老家伙真有点妙手回春的本领呢。先前杂乱无章的稿子,被他一改动,居然变得简洁流畅起来,应该突出的地方,他都分了段,让人一目了然。文章显得更加生动,而梭勃里写的,确实没加一个字词,没删去一点点。真是奇迹!

布拉果夫递出最后一页,笑着说:“梭勃里这老家伙一向散漫惯了,老是忽略了标点,写这稿子时恐怕又多喝了几杯伏特加,连分段也忘了。其实,标点和分段好比人的鼻子和眼睛,是桩大事情,连普希金都不敢马虎。他倒好,把文章弄得一塌糊涂!”

小说在这一个月的最后一天见报了,很受读者欢迎。可是,第二天上午,梭勃里便气冲冲闯进了编辑室。“谁动了我的小说?”梭勃里大吵大嚷,“我会查出来的,别对我撒谎!”说完,伸出手中的拐棍,把桌子敲得“啪、啪”响。

隔壁校对室里的布拉果夫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慢吞吞对梭勃里说:“假如您认为在尊稿上添了必要的标点,就算是触犯了您的尊严,那么,就算是我改的好了。我可是个校对员,必须尽我的职责。不信去调原稿来,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啊哈!”梭勃里扑向布拉果夫,“您终于被我逮住了,老伙计。真的太感谢您啦!您又教训了我一通,让我认识到自己对以前作品的过错。”梭勃里又笑着夸奖了一句:“这世界上,恐怕只有您是最认真、最高明的校对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