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课外雅致生活-中国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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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晋南北朝人物画

一、概况

中国古代人物画更加迅速进展和发达的时代是两晋南北朝。魏晋南北朝是一个动荡战乱的时代。但是就文学、美术等文化史来说,它又是一个丰富多彩、新鲜灿烂的时代,是汉民族和少数民族及外域民族文化大交融的时代。

魏晋后,传统的封建礼教思想被动摇。佛教、玄学、老庄、儒家等各家十分活跃。特别是玄学的产生,在人生活行为上主张玄学清淡,放荡旷达,不拘礼法,所谓“魏晋风度”。在政治观点上主张恢复自然,自由通脱。它的发展对文学、绘画创作有较大影响。这时代佛教极为兴盛,西域画风随佛教艺术不断东来。以上这些都深刻地影响两晋南北朝文学艺术的发展,特别是直接影响人物画创作的面貌。同时大大扩展了传统的人物画的题材范围。这一时期的人物画,从构思、构图、造型、线条、设彩等方面都在传统的基础上突破地进展。孕育着唐代人物画新面貌的产生和发展。

两晋南北朝人物画题材出现新的特点:①佛教人物画题材盛行。在中国传统基础上融合外域佛教艺术,佛教人物画有了新的丰富和提高。②肖像画迅速发展和兴盛。如梁元帝常为入朝的番人写生《职贡图》等。③文学作品、历史传说和神话故事题材也在逐步发展。④描写宫廷生活内容的题材也很丰富。描绘仕女十分逼真。如梁武帝诗中所说:“殿上图神女,宫里出佳人。可怜俱是画,谁能辨真伪”。

人物画表现形式与艺术风格有了新的变革和进展。如表现人物气质面貌上有着“张(僧繇)得其肉,陆(探微)得其骨,顾(恺之)得其神”的不同风格。如表现技法上,有疏体、密体和衣服紧窄的“曹衣出水”。构图上,以长卷式卷轴画安排构图,风格多样,形成传统。

两晋南北朝,以绘画作为主要活动的文人士大夫画家队伍大规模出现,这对人物画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另外从东晋开始,出现了我国最早一批绘画理论和品评著作。有顾恺之、王微、宗炳、谢赫等人撰写。谢赫的《古画品录》提出绘画“六法”:一气韵生动;二骨法用笔;三应物象形;四随类赋彩;五经营位置;六传移模写。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深远的影响。

总之,两晋南北朝的人物画在进展、在突破。它在步步迈进人物画的辉煌发展时期。南北朝以后,人物画逐渐进入了高潮。

二、两晋南北朝重要人物画家和作品

唐张彦远记载魏晋南北朝有一百二十八位画家。其中大部分画家均能画人物、佛像。有历史记载的而且又以人物画才能著称的我国第一批画家在魏晋。

曹不兴

曹不兴,三国时吴兴人。他是最早享有盛誉的一位画家。吴中当时有“八绝”,曹不兴为一绝。他工画人物、佛像。画技十分精妙,写生手段,已臻绝顶。声誉很高。三国时,西域僧人把佛教传入江南。曹不兴是最早接受西域佛画影响的画家,被称为“吾国佛画之始祖”。

许嵩《建康实录》记载:不兴在五十尺绢画一像,心敏手捷,须臾立成。而头、手、足、肩、背之尺度,其比例都没差错。相传孙权命不兴画屏风,他“误落笔点素,因就成蝇状。

权疑其真,以手弹之”。说明他画技高妙。谢赫评他“不兴之迹,观其风骨,擅名不虚,在第一品”。

卫协

卫协,晋,师承曹不兴,工画人物故事和佛像。“冠绝当代”。他画《七佛图》不点眼珠。

观看的人疑惑,请他去点。他说如点上眼珠,“即恐其腾空而去”。顾恺之说:卫协《七佛图》、《大列女图》“伟而有情势”,说《毛诗·北风图》“巧密于情思”。谢赫推崇卫协善于描写对象的内在气质,说卫协画“六法颇为兼善”,“妙有气韵,凌跨群雄,旷代绝笔”。卫协的画“妙有气韵”,这对六朝重气韵画风的形成最有影响。卫协还善画人物故事,如《史记伍子胥图》、《史记列女图》、《吴王舟师图》等,皆精妙。“世以协为画圣”并不是虚有其名。

顾恺之

顾恺之,晋,字长康,无锡人。卫协弟子,士大夫文人。曾任散骑常侍。他是东晋最伟大的一位画家,也是早期杰出的绘画理论家。他博学多才,诗赋书画皆精。尤工丹青,特擅长画人物、佛像,傅写形势,莫不妙绝。人称恺之三绝:“画绝、才绝、痴绝”。刘义庆《世说》云:谢安誉恺之的画为“自生人以来未有也”。李嗣真说:“顾生天才杰出,独立无偶”

。说明恺之的人物画取得了前人所没有达到的成就。

顾恺之人物画用笔方法,创造了“春蚕吐丝”的线型,是一种既连绵又雄劲又富有韵律感的优美线条。其笔意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皆出自然。张彦远论:“顾恺之之迹,紧劲联绵,循环超忽。调格逸易,风趋电疾。”

顾恺之人物画最大的特点和贡献,就是人物达到“传神”。李嗣真说:“顾生思侔造化,得妙物于神会”。又如张怀说:“象人之类,张得其肉,陆得其骨,顾得其神。神妙亡方,以顾为最”。顾恺之特别提倡画人物要“以形写神”,他说“画妙通神”。为了达到人物传神,他十分注意刻划人物的内心活动与表情动态的复杂性、一致性。如他表现人物精神面貌,尤其重视人眼神的描绘。他“画人常数年不点目睛”。他说:“四体蚩本无关于妙处。

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认为点眼睛神是人物最重要的环节。又如他二十余岁时在江宁瓦棺寺绘制维摩诘壁画,就重视人物肖像的传神。他表现维摩诘像“清羸示病之容,隐几忘言之状”,“目若将视,眉如忽,口无言而似言,鬓不动而疑动”。这种秀骨清羸形象的描写和内心怡淡寂寞的心理刻画的特征,是当时追求清淡明哲的魏晋名士文人的真实写照和概括。形象描绘如此逼真传神,当时寺门一开,光照一寺。施者填咽,“俄而得百万钱”。画名大振,传为画史佳话。

顾恺之在绘画理论上也作出很大功绩。从他的《论画》、《魏晋胜流画赞》、《画云台山记》中,可以看出他对绘画的最高要求就是“传神”。他认为,绘画要“迂想妙得”,要“以形写神”。必须“巧密于精思”而达到“形神兼备”。他认为“神”由“形”来传达,而写“形”应有骨气。他认为最高的绘画不在于形状色彩阴阳比例,而在于“神仪在心”,在于“悟对通神”。顾恺之绘画理论引人惊叹。特别是《魏晋胜流画赞》的理论,不但是中国最早最有价值的评画论画文字,而且恐怕在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文中对绘画的各种原理、技法,都有正确的阐明,已为谢赫的“六法理论”树立了基础。

《洛神赋图》是我国最早的文学作品插图,取材于曹植的《洛神赋》。曹植曾非常爱慕甄氏女子。后甄氏被他哥哥曹丕所夺,做了皇后,不久受谗冤死。曹植写下了诗篇《洛神赋》,借神话神女甄氏的出现,来曲折地表达自己失恋的痛苦。顾恺之以故事的发展为线索,发挥了高度的艺术想像力,富有诗意地再现了原赋所表达那种真挚的爱情和怀念。画卷的开头,描绘曹植跋山涉水,黄昏之际来到洛水岸边。恍惚遥遥望见女神出现在洛水岩石之畔。顾恺之生动地描绘曹植两目流露出一种又惊又喜、将信将疑的神色。表现他沉思遐想、慨然若失。画家描写曹植朝夕想望的恋人神女,婀娜多姿,含情脉脉,回眸盼睐,飘飘似来又去。表现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无限惆怅情意。体现了赋中所咏诵的“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水之回雪”的意境。顾恺之以飘逸而极其简练的线条,以鲜丽的典雅的色彩,以高度的艺术技巧,把《洛神赋》内容“全神气”地表现出来。反映了顾恺之“悟对通神”的艺术主张达到高度的成就。

陆探微

陆探微是刘宋时画坛最杰出的画家,“丹青之妙最推工者”。擅长人物画,尤工肖像画。

谢赫在《画品》中说他人物画达到“穷理尽性,事绝言象,包前孕后,古今独立”。说明他塑造人物形象不是简单的综合,而是对人物观察极为严谨,更进一步注重形象的真实和艺术感染力。他的画“精明润媚,新奇妙绝”。陆探微用笔,运用草书的体势,创造了连绵不断的“一笔画”的笔法,刚劲有骨力。张怀云:陆公“笔迹劲利,如锥刀焉”。所以赞他“陆得其骨”。另外,陆探微的人物造型,创造了“秀骨清像”的清秀形象。看了他的人物画,“似觉生动”,使人“懔懔若对神明”。他画的“秀骨清像”,是他个人富有特色的艺术创造。是对魏晋时代重清淡、崇尚玄学的士大夫文人形象的生动概括。其影响蔚然成风。

张僧繇

张僧繇,梁武帝时期最活跃的名画家。擅长人物、佛像画。是梁武帝最器重的佛画创作者。

他创造的形象有独特风格,被称为“张家样”。李嗣真赞扬“张公骨气奇伟,师模宏远,岂唯六法精备,实亦万类皆妙”。他的成就,跟他一生辛勤作画,坚韧不懈有关系。他日夜挥毫作画,“未曾厌怠,惟公及私,手不释笔”。可见他业精于勤的可贵精神。张僧繇在绘画上的风格和特点:用笔上,他用书法的用笔法来绘画。他用笔“依卫夫人《笔阵图》,一点一画,别是一巧,钩戟利剑森森然”。他创造了“疏体”笔法。“笔才一二,象已应焉,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这跟顾、陆“密体”的笔法大不相同。

绘画创作上,张僧繇画人物强调真实性、艺术性。细心观察,得心应手。“经诸目,运诸掌,得之心,应之手”。武帝思念在外的诸王,遣僧繇为诸王画像。僧繇所画人物十分逼真,达到“对之如面”的境地,令梁武帝及官员惊叹。在着色上,他吸取天竺引进的晕染画风,在一乘寺画凹凸花,立体感强烈,引人注目。这彩色晕染法,他同样也用在人物上。

张僧繇在人物画的造型上与顾、陆不同,改变了瘦型的“秀骨清像”,而创造了丰腴的形象,故称“张得其肉”、“张家样”。张僧繇的画风深深影响了唐代人物画的风格。

曹仲达

北齐重要画家曹仲达,在“北齐最称工,能画梵像”。他画人物服饰有他独特的风格,称为“曹衣出水”。他以西域的画风参考,所作人物“其体稠迭,而衣服紧窄”。衣纹紧贴在肌体上,好像刚从水中爬起来一样。这一特征,在同一时代的人物壁画和雕塑作品上可见到。

曹仲达图像样式是“曹家样”。

三大家、四祖、密体与疏体

六朝顾恺之、陆探微和张僧繇,在中国绘画史上是齐名的,合称“六朝三大家”。他们画人物特征:“张得其肉,陆得其骨,顾得其神”。“六朝三大家”再加上唐代吴道子,称“画家四祖”。顾恺之、陆探微均以线条紧劲联绵的“密体”著称;张僧繇、吴道子皆以用笔疏落奔放的“疏体”见称。四人都是中国古代人物画的宗匠和大家。

三、《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画像砖

画像砖《竹林七贤与荣启期》是南朝比较突出的墓砖壁画。据记载,顾恺之、陆探微、宗炳、戴逵等人都画过七贤图,足见当时这些清淡家的肖像画题材十分盛行。竹林七贤即:嵇康、阮籍、山涛、王戎、向秀、刘伶、阮咸。他们都是魏晋间风流名士、清淡家代表。以消极形式逍遥山林,反对司马氏政权。提倡老庄虚无之学和玄学清议。第八人是春秋时期高士荣启期,思想与七贤有相同之处。画家不依靠更多的情节,只用简练的线条来描绘人物形象,以刻画人物外貌动作和表情,来揭示人物内在精神气质和生活特征。画像砖南北两壁各绘刻四个人。八个人物席地而坐,身旁都有阔叶竹、银杏、垂柳等树林。他们隐逸山林为竹林之友。每个人物情态、动作、服饰各不相同。如画嵇康,赤足坐皮褥上,怡然自得地弹琴;画山涛,赤足曲膝而坐,一手挽袖,一手执耳杯,表现饮酒沉思神态;画王戎,露髻赤足,一手靠几,一手舞弄如意,高谈玄理,似有神情醉意之态……所画人物简朴,线条流畅。“画体周瞻”、“体韵遒举”,耐人品味。

四、南北朝敦煌莫高窟壁画

从敦煌莫高窟壁画,可以看出南北朝人物画另一方面特点——既有继承民族绘画传统,又有外来绘画技法的影响。

莫高窟壁画盛行本生、本缘故事画。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思想,宣扬忍受苦难、舍己为人的苦行。《本生故事》,表现佛祖释加牟尼所述前世姻缘故事。故事描绘割肉、以钉钉身的典型情节。画面充满恐怖和悲惨气氛。宣扬自我牺牲和因果报应。人物画法以简单的圈染表现人体特征。画法豪法,以印度佛教画法和中国线条勾勒相结合。第249窟《说法图》,释迦居中立像,形象端方。两旁的菩萨形态婀娜,上身后倾,腹腰突出,半裸上身。

造型受印度艺术影响,描绘佛教人物应用中国线描画法。254窟《舍身饲虎》,故事描绘国王的三王子在深山打猎,看见七只小虎饥饿难堪,内心不忍,便从山岩上跳下去。跌得满身血肉模糊,把自己的身肉和鲜血去喂食小虎。257窟《鹿王本生图》,描绘释迦前九色鹿曾救溺水人,后来国王悬赏捉拿九色鹿,溺水人贪赏去告密,九色鹿在国王面前述说他救溺水人经过。国王感动,觉得鹿心地善良。因而鹿王终得自由受到报应。构图用长带形的,故事情节自左右两边向中间汇拢,设思十分巧妙,严密而生动。

南北朝敦煌莫高窟壁画,是在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基础上,积极吸收西域佛教绘画技术,经过无数能工巧匠和杰出画家努力下,取得辉煌成就。她熔铸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艺术才能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