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呆在医院而无所事事的叶离烟因为有了云夜痕的悉心陪伴而觉得时日飞快,明明很阴寒的冬日,她的心却雀跃得如同春日暖阳下在空中划下痕迹的小鸟,叽叽喳喳,不觉吵闹,但觉悦耳。
早已潜藏的爱意被释放出来,两人俱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对于皆背负太多的他们来说,一份相知相携的爱情并不仅仅只意味着有个人陪伴,还意味着孤寂的灵魂得到难求的共鸣。
这种伴随着颤栗的愉悦和期待,就如同亲眼看到树梢第一朵绽开笑颜的花骨朵,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能真正暴露在阳光下的爱情,叶离烟从未品尝过,直至现在品尝到了,她才知道自己从前那见不得阳光的爱情有多悲哀。如果在大庭广众下都不能牵手拥抱,这样的爱情即算再长久又有什么意思呢?
住院期间,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到消息的顾天骏单独前来探望过一次,但被云夜痕拒绝在门外。出于尊重,他事后将此事马上告诉叶离烟,叶离烟很久都没出声。就在云夜痕惴惴不安的以为是不是自己的自作主张让她不高兴,叶离烟只笑着说了一句:谢谢懂得。
并不浅的伤口正慢慢愈合着,觉得并无大碍的叶离烟说要出院已几次,只是云夜痕一直担心而没答应。
这天,很少插手云氏事物的云夜痕被要求回公司总部大楼参加一个会议,在他走之前叶离烟终于以眼看就要到农历新年为理由软磨硬泡的让他答应自己再过一天就出院,就在她为此而欢喜时,夏珍不期而至。
身披一袭酒红色兔毛大衣的她提着GUCCI限量版黑皮包,硕大钻石耳环在两旁发丝边熠熠闪光,和手指上的戒指遥相呼应,浑身上下洋溢着奢华气息。
示意随身进来的司机将花束插/在瓶里,她笑着坐到床的右边,温和道:“离烟,抱歉,因为要过年,我这些天都好忙好忙,所以没来看你。快要出院了吧?”
除开那次和云沧海一起到来,夏珍这是第二次来看自己。因为猜不到她的意图,叶离烟提高了警觉:“阿姨,别客气,我在这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恩,夜痕说只要医生允许,明天我就出院。”
悠悠哦了一声,夏珍像是想辨别什么似的,仔细端详叶离烟的脸,随口道:“看来,夜痕对你好呢。”
被她的眼神瞧得不自在,叶离烟略微一笑算是回应。正想着怎么躲避她这种探究意味明显的眼神时,一个身着粉红色护士服的护士端着放满什物的方盘出现在门口,柔声道:“叶小姐,现在可以帮你换药吗?”
“可以。”正好有人打破这种局面,叶离烟答得飞快。不知道为什么,她老觉得夏珍看自己的眼神很怪。
细心关好门,护士含笑走近病床。因为伤口在后肩,每次换药必须脱掉病服上衣,见夏珍也没出去的意思,略带羞涩的叶离烟慢吞吞的解开自己上衣退至胸前紧紧揽着,好不让衣服继续掉下去。
护士熟练解开肩头本来绑着的纱布,一层一层剥离。考虑到药物接触伤口会带来瞬间刺痛,善解人意的护士瞥见她肩头久远的伤疤,遂笑着分散她的注意力:“叶小姐,你这肩头的疤痕好像是人用力咬的噢?”
然而,让护士和叶离烟都没想到的是,这个无心随意的问题却让夏珍陡然站了起来,凤眼圆睁!
揽着衣服的叶离烟还来不及作答,夏珍已直接拉住护士正准备贴上药再缠纱布的手,一对张得不能再大的眼睛死死盯住叶离烟光洁圆润的肩头,似乎要把那块其实并不算很大的伤疤给瞧出个洞来!
那块由上下两行牙齿印组成的伤疤在夏珍眼前越放越大,仿佛被雷电劈中的夏珍捏住护士手臂的手不断加力,使得护士终于忍不住疼痛而低吟出声:“云夫人,您怎么啦?我、、、我手里的纱布快要掉了。”
上次舞会她看到我肩头彩绘就多问了句,还说我像个女混混,现在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是不是在装神弄鬼?亦或者,她想再次利用我做什么文章?
迟疑片刻的叶离烟瞥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揽了揽衣服,她微微扬起翦瞳,镇定道:“阿姨,您怎么了,是不是突然不舒服?能让护士小姐给我先上药么?光着双肩有点儿凉。”
阴得可怕的面庞因为叶离烟的出声而稍微缓了缓,僵硬如石的夏珍回过神来,尴尬着倒退坐回床沿,笑着掩饰着自己明显的失态:“没事,没事,我就是看到离烟肩头的伤疤觉得很心痛,谁这么狠心咬的呢?留下这么明显的印子,想必咬得很用力。”
因为云家在A城声名显赫,护士也不敢出言责备她,只是笑着附和:“是啊,这下口的人也真狠心呢。”
垂首看着手指上钻戒的夏珍因为护士的这句再度抬起头来,似乎是不悦的瞪了她几眼。不过,待她转脸过来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叶离烟时,她的眼神明显变得很复杂:“离烟,这、、、这究竟是谁咬的呀?”
联想到自己和云夜痕编造的谎言是说父母在自己高中才故去,叶离烟蹙了蹙娥眉,沉吟片刻后才想出一个借口:“是我妈。我记得爸爸曾说好像是我小时候很闹,半夜老不睡觉。因为上班很累很苦,我妈脾气不太好,所以有次在我大晚上还哭闹不止时她就惩罚式的咬了我一口,没想到下口太重,所以、、、”
想不到,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却还是要借着他们的名义撒谎。
这个念头蹦入脑海,叶离烟也有些黯然。尽管早已接受自己是孤儿,可每次说起仍然有点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