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马步芳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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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燕尔风光

川军为何要进驻玉树的昂欠、结古?这里得略作交代。

民国初年,四川革命风潮迭起。当时川边知事王某避乱至青海的昂欠,询知玉树二十五族名目,当地土著把昂欠称之为庆隆(庆隆亦昂欠之转音),以为二十五族在川甘地图均未记载,是“川边瓯脱之地”,条陈四川经略使尹昌衡,要求收抚归川。当时北洋政府未经细查,即同意将庆隆二十五族划归四川。川兵即进驻结古、昂欠等处,催收商税,与宁海军发生冲突。

事发后,玉树土司呈禀马麒,马麒即上书甘督张广建。张广建电呈北洋政府,北洋政府电示玉树二十五族仍归甘肃管辖。四川经略使又上书北洋政府,说西宁宣慰使管辖的是玉树番族,川边请求管辖的是庆隆番族。当时北洋政府暗于边情,即明令宣示玉树二十五族归甘边管辖,庆隆番族归川边管辖。川边接电后,即增兵驻防昂欠一带。这便是川甘边界纠纷的由来。

这件川边争界的公案,本是一桩笑话。如果当时北京政府稍有一点地理知识,必不会下达这样相互矛盾的电令,致使川甘边境大动干戈了。

青海蒙番宣慰使马麒野心勃勃,视玉树二十五族为禁脔,岂能容他人染指?于是,一面令玉树防军武力对抗,扩大事态,一面连电北京政府,据理力争。

民国3年(1914年)春,北京政府电令两省派员会勘边界。张广建派甘肃天水人周务学赴青海与四川官员会勘边界,并以甘肃天水人周希武、洮阳人牛载坤为随员,同行勘察。

这周希武,字子扬,出身贫寒农家,自幼聪颖过人,刻苦好学,15岁时以优异成绩入庠。以后就读于兰州甘肃书院,博览群书,钻研文史,以经世致用自励。他崇拜顾炎武所著的《天下郡国利病书》,故将他的书房命名为“仪顾堂”。后来投身教育界,任兰州中学教师及武威甘肃第四中学校长。常在报刊发表文章,同黎丹友善,结为挚友。川甘边界纠纷发生之后,周希武慷慨上书甘肃当局,援引图史,痛陈利弊,故被聘为勘界随员。

这年8月末,一行人由兰州起程,历时四天,才到达西宁,住宿于南川大营盘堡。其时已到秋季,青海严寒,出塞勘界,需要置备冬天装具,一时不能启行。周希武便带上黎丹的举荐信,独自去拜见马麒。

马麒见周希武人物风流,谈吐不俗,自然十分高兴,又看了黎丹的举荐信,越发敬重。当晚,马麒在宣慰使署设宴,为勘界大员周务学洗尘,周希武、牛载坤等随员亦在座相陪。

周务学在兰州任忠武军统领时,就与马麒相好。这次见面,自然十分亲近。席间,两人商定了玉树勘界的有关事宜,酒酣夜阑,当晚众人便在使署歇息。

10月26日,周务学等人由南川大营盘启程。此行文武弁员共六十余人,马九十余匹,载辎重的骆驼七十余峰,浩浩荡荡,沿湟水南岸西行。至西宁县治二十五里之处的阴山塘,马麒等人早已等候在这里,置酒饯行。第二日,经西纳川北行,经上五庄,至水峡,进入了青海蒙番通道。

从此,每日早行晚宿,经湟源、日月山、察罕城、倒淌河、卡卜恰、切吉河脑、班禅玉池,翻越玛沁雪山,到达黄河上游的果洛境内。此时已入农历九月,天寒地冻,人马行于草泽、沙碛、冰河、雪山之中,艰苦备尝。高原空气稀薄,动辄气喘不止,困难尤甚。到了11月26日,始达玉树的结古,行程已是一千六百二十余里了。

周希武在玉树住了9个月,与牛载坤冲寒冒险,足迹遍历澜沧江及通天河中下游一带,绘制了我国第一张用新法测量的玉树地区简图,判明了“庆隆”与“玉树”同属一地,解决了甘川互争一地的纠纷。周希武还深入考察了玉树的山川地理,形势要隘、民俗风情等等,写出了《玉树调查记》二卷及《宁海纪行》一卷,为后人认识玉树提供了极为珍贵的参考资料。并在自叙中驳斥了当时北京政府在外交上准备承认玉树地区为“外藏”的阴谋,指出了玉树地区在边防上的战略重要地位和经营玉树的重要性。提出了建立“宁海特别行区域”,积极经营玉树的主张。周希武的主张,在当时具有巩固国防的积极意义,受到了全国爱国人士的拥护。同时,这一主张又与马麒的“定海拓边”的计划相一致,自然也受到了马麒的赞赏。

这年6月,周希武从玉树回到西宁,马麒聘请他为宣慰使署参赞,成为马麒“智囊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

民国六年(1917年),拉卜楞寺活佛嘉木样去西藏朝拜,路过西宁时,前来拜会马麒。

这嘉木样活佛早年与马海宴就有私交,在马麒争夺西宁镇总兵时,亦曾借金佛资助,可谓累世旧交。两人见面,自然十分亲密。马麒设宴款待,互叙友情,招待极为周详。

马麒看重嘉木样活佛,还有一层重要的原因是,嘉木样活佛乃甘南佛教界中颇有权势的一位人物。从明代嘉木样活佛一世在夏河县创建拉卜楞佛寺以后,历经数百年,到了民国初,便传至现在的二十三世嘉木样活佛。

此时,拉卜楞寺已发展成为甘肃地区佛教的一大发源地,管理着周围一百零八座寺院,成为川边和青海东南一百零八支藏族的统治中心。这寺院建筑极其宏伟,占地数千亩,群山之间佛殿矗立,屋宇成片,全寺僧侣多达数千人,财物山积,极其富有。在清末民国初,拉卜楞寺属循化厅管辖,归西宁镇节制。宁海军在拉卜楞地区驻有一营兵力,进行控制。因为拉卜楞寺在经济上、政治上有如此重要的作用,所以马麒对嘉木样活佛竭力拉拢,稳定甘南及青海东南蒙藏各族。

嘉木样活佛临行时,对马麒说道:“马将军,这次我去布达拉宫朝拜,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即可转回。我的职权交给阿莽仓大喇嘛代理,寺内财产仍由宗哲管理。宗哲生性高傲,怕不服阿莽仓管束。倘若他两人发生争执,马将军可以从中调解。总之,不要让寺内出现什么乱子才好。”

这宗哲早就与马麒相好,是马麒的心腹之人,见嘉木样活佛对宗哲言有微辞,心中不满。但是马麒深藏不露,微笑道:“活佛去西藏朝拜,是积功德的好事。你自可放心前去,不必有所顾虑,贵寺的事情,我岂能坐视不管?”

嘉木样活佛听了马麒的这番话,也就放下心来。即日从西宁出发,去西藏朝拜去了。

马麒早有谋夺拉卜楞寺统治权的野心,只是无从下手。现在嘉木样活佛去了西藏,这对他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让马麟与拉卜楞寺管家宗哲秘密商议,排挤阿莽仓,夺取该寺的代理权。宗哲早就与马麒有勾结,见有宁海军的支持,自然不把阿莽仓放在眼里,便放心大胆地依计行事起来。

阿莽仓掌握着拉卜楞寺的代理权,自然也不退让,两人针锋相对,勾心斗角,矛盾逐渐激化。有一次,阿莽仓查看历年账目,发现有几宗收入不知去向,便找来宗哲查问。宗哲当然不会认账,反倒当面辱骂阿莽仓,惹得阿莽仓性起,唤来下人,将宗哲捆绑起来鞭打了一顿。于是宗哲连夜逃出拉卜楞寺,转赴西宁。马麒将宗哲保护起来,怂恿宗哲在甘肃督府控告阿莽仓。

张广建因拉卜楞寺属于甘边宁海镇守使的管辖范围,即令马麒查处,并令西军统领马全良就近协助。这马全良是马安良之弟,当时驻军循化,属河州镇守使马璘的部下。马璘是河州东乡人,原为马安良的部将,与马麒私交很深。

马麒接到督府的命令,即让马麟带兵前往拉卜楞寺查处。其时,马麟在夏河塔洼驻兵,即带兵前往拉卜楞寺。

阿莽仓闻讯后,恐马麟偏袒宗哲,于己不利,即在距拉卜楞寺五十里处的甘家滩险要地带埋伏,堵截马麟。马麟行至甘家滩丛林地带,预先埋伏在山林中的数万藏民突然如潮水般涌出,将马麟部四面包围。双方激战尽日,马部损失惨重。马麒命宁海军步兵第五营长马辅臣,率矿务队连夜驰往救援。并连电催促西军马全良协同进剿。双方又在甘家滩激战,阿莽仓部不支,被迫撤退。马麟亦退军,回到塔洼。

过了几天,拉卜楞寺管事阿木曲呼智化来见马麟,请求做向导,助攻阿莽仓。马麟正愁路径不熟,不敢贸然进攻。见阿木曲呼智化愿做向导,不觉大喜,即整队随同阿木曲呼智化出发。当骑兵进入夏河南部西沟时,阿木曲呼智化用帽子在空中一挥,沟中阿莽仓的伏兵一齐向马军射击,骑兵惊散溃逃,死伤无数,帮办马四虎亦被击毙。马麟率残部冲出包围,退回塔洼。马麟经此失败,对拉卜楞寺衔恨更深。

第二年春,宁海军与西军分路攻剿阿莽仓,双方在柯柯滩激战数日。宁海军用大炮轰击阿莽仓阵地,阿莽仓终以军械不足而溃退。

马麟占领拉卜楞寺后,对该地区进行了报复性的屠杀掠抢。拉卜楞寺内大小金佛和财物被抢劫一空,佛殿被焚,未及逃离的僧侣都被杀害。

马麟占领拉卜楞寺,即向西宁告捷。马麒派其长子马步青护送宗哲前往拉卜楞寺。消息传出后,尼马隆的甘宗部落藏民数百人,再次在尼马隆伏击,马步青险些丧命,经卫兵救起,同宗哲一起逃出包围。后来,宗哲在宁海军的武力护送下,回到拉卜楞寺,成为马麒在拉卜楞寺的代理人。

后来,嘉木样活佛于民国6年(1917年)行至拉萨,始听到拉卜楞寺与宁海军冲突的消息,一时忧愤致疾,即在拉萨圆寂。五世嘉木样活佛在西康理化转生,这便是五世嘉木样活佛嘉荣盾秘嘉贞。到了民国10年(1921年),五世嘉木样活佛5岁时,才被迎至拉卜楞寺坐床,在其父黄位中与其兄黄正清的辅佐下,逐渐恢复了寺业和教权。

民国7年(1918年),马步芳已长到了17岁,这也是马步芳成亲的一年。按照伊斯兰教规,男丁年满13岁时就要在寺里举行“割礼”。割礼之后就表示进入成年,可以娶妻成亲了。

马步芳幼年时,就与大河家的海力买订了亲。这海力买是西军营长马妙如的长女。马妙如字朝选,是马占鳌之弟马占魁之子。这种婚姻,是属于西北地区“亲上加亲”的政治婚姻。

清末民国初,马占鳌家族在甘肃是最有权势的名门望族,在河州“三马”家族中,一直处于显赫的地位。其时,马安良已经退居于河州老家大河家,但其三子马廷勷仍在凉州做镇守使,是甘肃各镇回军集团中较有势力的一股力量。马占魁一支,虽然比不上马安良家族,但兄弟几人仍在军中任职,驻防河州,在河州一带有举足轻重的势力。

因为两家是亲戚,马步芳与海力买幼年时倒还是见过几面。这海力买是大家闺秀,长得虽不是花容月貌,但也是相貌端庄,通情达理,很受马安良夫人的疼爱。后来便做主将这本家侄女许配给马步芳。

斋月一过,便是吉期。马妙如亲自带兵一连,将女儿护送到西宁,等待迎娶。迎亲这天,是个“主麻日”。马麒的东关白玉巷私邸张灯结彩,鞭炮喧天。军政要员纷纷前来送礼贺喜,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市民们也熙熙攘攘地站在街头观看,仿佛过节赶会一般。

老弟兄中,马海宴的兄弟马海渊辈分最大,家族中称他为“七太爷”,这训导仪式自然由他主持。马妙如是新娘之父,照例亦须参加。另外,还有马麒、马麟、马镛、马宝等各兄弟房家长。马安良的三子马廷勷身为凉州镇守使,家族中称之为“三少军”,官职最高,亦被请来参加。因此,这次仪式成了马麒家族和马安良家族的又一次会盟,所以席面丰盛,仪式隆重。

席间,马廷勷对马麒说道:“他姑夫,咱们是自家人不说官场上的话。我侄女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姊妹里头,就数她最听话,一家人疼爱得像掌上明珠。胡赛尼哩,也是极聪明伶俐,好学上进,将来必能发达,光宗耀祖。海力买能嫁给令郎为妻,是胡大的安排,这是她的福气。因此,这门亲事我拍手赞成,没有什么挑剔的。咱们两家,祖上自清末反清起事以来,风风雨雨,受了多少磨难,才有今天的局面。今后呢,更应当鱼水相帮,患难扶持,不要辜负了先人们的期望才好。”

马麒笑道:“少翰,你的这些话,正合我的愿望。我阿大和你爷爷一同共事,那情谊非比寻常。到了你阿大做西军统领时,我还是他老人家的部下。没有他军帅的提携,我马麒焉能有今天?咱们两家在血海里结成的友谊,岂能割断?理应风雨同舟,患难与共。胡赛尼的亲事,我也一百个乐意。这样一来,咱们两家可真是莴笋炒蒜苗——亲(青)上加亲(青),更成一家人啦!如今,甘肃回军四镇中,就数咱们两家关系最深。我们宁海军初创,根基还浅,今后有事,还得多多借重你们西军的力量哩!”

马廷勷哈哈大笑,说道:“他姑夫,你这是过谦。如今你们宁海军正是兴旺之时,实力已在甘肃回军各镇之上。我们西军,已大不如以前,今后要多多借重你们宁海军了。阿大经常训导我,有事要与姑夫多多商量。我初学领兵,诸事还得靠姑夫指教哩!”

马麒亦笑道:“三少军不必客气,咱们两家应当互为依靠才是。只要咱们两镇携手合作,结成联盟,其他汉人各镇,就无可奈何我们了。”

这时,一直在微笑倾听的马妙如说道:“咱们两家是亲戚,这次是亲上加亲,亲上套亲,关系自然更进了一层。我家海力买嫁到你家,就跟在家一样,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我阿大在定亲之时,曾留下话给我,说是海力买在成亲时,胡赛尼要顶经立誓,永不再娶。这不是不相信少爷,只是老人家的话,我不好不遵。”

按照当时回族风俗,男子可以多妻,这种风俗也是伊斯兰教规所容许的。有权势的人家大都以娶几房妻妾为荣。因此,马麒听了这话,先是一怔,但仔细一想,事已至此,又不好拒绝,只得点头应允,说道:“他阿舅,你不必说了,老军帅的意思我已明白。胡赛尼的毛病,我岂不知?有我在世一日,我就要严格管教胡赛尼。让胡赛尼顶经立誓,也好对他有个约束。”

马廷勷拍手笑道:“好,好!这样办最好!对胡赛尼有个约束,免得我侄女将来受气。”

马麒唤马步芳前来,问道:“刚才你姑父的话你可听明白了,顶经立誓你可愿意?倘若不愿意,我们便可退了这门亲事,只是我今生今世再不给你娶亲!”

马步芳见父亲这样一说,便连忙点头应承。

马妙如十分高兴,问道:“娃娃,顶经立誓非同儿戏,你可愿意一辈子遵守?”

“愿意一辈子遵守。”

马妙如见马步芳回答得恳切,十分高兴,当下将带来的《古兰经》取出,交给“七太爷”马海渊捧着,让马步芳一手抚着《古兰经》,立下誓言。众皆欢喜,欢宴庆贺。

第二天,男女两家都接受亲友的祝贺。女方家则宴请来送“添箱礼”的女客。

晚上,新娘大净后,换上男方送来的新衣,坐在床边由姑母、姨母等人给新娘“训导”,劝说到婆家后要孝顺公婆,与丈夫和睦相处,和全家上下搞好关系等等,然后挥泪而别。

第三天早晨,马步芳和迎亲的人到新娘家迎亲,女家设宴招待。宴毕,由阿訇主持结婚典礼,这称作念“尼卡哈”,是为回族结婚中最重要的宗教仪式。其时,阿訇由媒人、双方父亲陪着,进入新闺房中坐定,新娘、新郎双双跪在阿訇面前。阿訇先问双方的父亲是否同意子女的婚事?双方父亲同意后,又问新娘是否同意?新娘点头同意后,阿訇即念“尼卡哈”。“尼卡哈”是伊斯兰教中的一种合婚词,意思是祝贺新婚愉快,阖家幸福,和睦相处,白头偕老。阿訇在念合婚词时,司仪高喊:“阿訇要念了!”这时新娘就开始哭泣,表示难以舍家之意。

念完“尼卡哈”,司仪就向新娘、新郎抛撒核桃、枣子,众人起而争抢,典礼即告结束。接着由迎亲、送亲的人送新娘、新郎到男方家中,男方设宴招待送亲的客人。再接着是晚宴,闹新房。新娘入洞房后,由两位送亲奶奶伴守,防止闹房的人举动过分粗俗。这闹房的三个白天,客人们不仅要戏闹新娘、新郎,还要戏闹新郎的父母,是所谓“三天无大小”。无论长幼,都可到新房中闹上一闹。这亦有许多习俗讲究。

再说灯火阑珊,更深夜静,闹新房的客人逐渐离去之后,马步芳才有细瞧新娘的机会。红纱灯前,海力买低着头斜坐在炕角,似有无限羞怯。几年不见,她愈加出脱得秀丽可爱。细腰削肩,体态娇娜,有无限风韵;粉黛胭脂,皓腕金环,更增添几分标致。马步芳越瞧越爱,自此以后,马步芳对海力买百般疼爱。燕尔新婚,无限风光,马步芳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年7月,黎丹调任西宁道尹。

马麒为了拉拢黎丹,曾多次上书甘督,请求黎丹在西宁任职,但未能获准,恰巧这时原西宁道尹因病辞职,马麒见是机会,极力贿赂张广建,黎丹也多方活动,得以批准。马麒接到公文后,高兴异常,立即派人去兰州迎接黎丹。

黎丹见人来接,便择日登车,向西宁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