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马步芳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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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慨然从戎

一进入湟水河谷,地貌特征便与甘肃中部黄土高原迥然不同。山体岩石裸露,多为红色砂岩,土色亦多为红褐色。放眼望去,黄红山岭在烈日照耀下,显出一种深沉的暖色调。

湟水蜿蜒曲折,从川原中部流过,数千年岁月的流水冲刷,将川原切开一道深深的河谷,河两岸悬崖峭壁,危险万状。两岸台地,阡陌纵横,杨柳依依,禾稼丰茂。沿途河谷可见一座座水磨,木轮咿呀转动的声响,有一种奇妙的韵致,使田野显得生机勃勃而又安谧恬静。黎丹坐着木轮轿车,行进在湟水岸边的官道上,为眼前的优美景色所陶醉。

同陇上有些贫瘠的农村相比,这里的农家生活还显得比较富裕。一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乞要饭的。赶着牲口去川口卖粮食的农人,悠闲地唱着花儿,神情显得快乐而满足。一路上,碰到许多贩运羊毛、皮货的商人,赶着驮队、马车向兰州方向走去。黎丹有意询问了一些过往的客商,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到不少对镇守使马麒的赞颂。这使黎丹高兴,心中增添了对马麒的好感。

黎丹心想,马麒可算得上是一个较有作为的镇守使。没几年就将西宁一带治理得井然有序,富裕安康,也真不容易哩!观风知政。黎丹懂得这个道理。在当时陇上,吸毒成风,种罂粟的很多。一到夏季,罂粟盛开,一片殷红。而在湟水流域,却很少见到这种左宗棠所说的“妖卉”。至于回汉之间,一路上似乎还未听说仇杀械斗的事情。这都说明马麒不以种族偏见治理地方。想到这里,黎丹更是感到这次调任的正确。

进入大峡谷地段,两山骤然合拢,形成了一道奇险万状的峡谷。两面高山崚嶒,陡峭雄伟,遮天蔽日,行走峡中,只可见青天一线。炎夏之时,犹觉凉风习习。湟水在深谷中湍急奔流,激浪如雪,水声如雷。官道即在山崖峭壁之间穿过,艰险之处,令人惊心动魄。

对照顾氏《读史方舆纪要》中的记述,黎丹知道这里就是有名的“湟峡”,乃历代兵家必争的军事要隘。黎丹知道,在清同治年间,左宗棠的湘军进攻西宁时,曾同回民军在大小峡激战了五十多个昼夜,双方死伤惨重,最后刘锦棠从山后迂回过去,从背面夹击回民军,才得以攻破大小峡,占领了西宁府,迫使马桂源弃城逃走。如今,这里仍是进入西宁的咽喉要道。

黎丹在当年左宗棠题字重建的武定关遗址前,伫立凝视,感叹良久。

黎丹的祖上曾是湘军遗属,曾在这一带参加过战斗。他出生于仕宦书香门第,自幼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具有深厚的爱国思想。清末民国初以来,又受到近代文明的教育,思想比较进步。他时常以林则徐、左宗棠自励,总想做番于国于民有益的事业。1913年至1914年,北洋政府在印度森姆拉举行中英藏会议,英国公开提出建立“西藏国”,“划分中藏界线”的要求,1914年,北洋政府同意英国重划“内藏”“外藏”的要求,把西藏、西康及当拉岭以北,昆仑山以南的玉树、果洛划分为“外藏”,把昆仑山以北的青海地区及新疆南部、四川北部、云南西北部划分为“内藏”,企图把中国西南部的一大片国土送到英国殖民者的手中,以此换取英国政府对袁世凯称帝的支持。消息传出,全国舆论大哗。袁政府慑于全国舆论的反对,终于未敢在森姆拉合约上签字。当时的西藏达赖十三世处在亲英派的包围之中,对英国政府采取妥协退让的政策。会议不久,川军便与西藏上层私订条约,自撤藩篱,西陲形势渐趋紧张。因此,在川甘边境纠纷发生之后,黎丹从维护祖国领土完整的大局出发,向马麒陈述利害,让马麒出面反对,向全国发出了那封著名的通电。并举荐了周希武等勘界人员一同入青,据理力争,终于重新夺得了对玉树二十五族区域的主权。

在黎丹看来,马麒的宁海军是稳定西北边陲、抵制英人侵略的一支重要力量。对于马麒在西藏问题上的强硬态度,黎丹也非常欣赏。因此,他来西宁任职的目的,是要积极帮助马麒完成“定海拓边”的计划,完成统一西藏的大业。

黎丹到达西宁后,受到马麒极为隆重的欢迎。马麒亲自将黎丹与夫人送到粉刷一新的西宁道尹官邸中,设宴接风洗尘,介绍他同军政官员们见面。晚上,又留在官邸与黎丹深谈。

马麒说道:“黎先生,自那年兰州一别,于今已有八载。几年来,我无日不在渴望先生的到来。今日先生任西宁道尹,麒如鱼得水,欢喜之情,自不待言。我是行伍出身,虽有为国尽忠的热忱,革故鼎新的宏愿,怎奈才疏学浅,愧无政绩。今先生来,麒就有了一位军师。今后,如遇犯难之事,我就能请教先生了。”

黎丹笑道:“马将军过谦了!其实马将军膺任宣慰使以来,政绩卓著,有口皆碑,在下佩服得很。不要说剿平吕光,争回玉树几件事干得漂亮,就是治理地方,礼贤下士,在甘陇八镇之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这两日,我一路上看到地方安宁,秩序井然,心中不胜欢喜。与人交谈,也只有称颂将军德政的。西宁、青海一带,民族杂处,边陲又时常多事,自古就是繁难要冲之地,为官也难。若没有大才干,是难以立足的。将军开创出今天如此局面,也实在是不容易的了!”

马麒听罢,捋须大笑,说道:“先生过奖了!我只知为国效力,为民造福,不谋一家一人之私利。虽有点政绩,也是先生和各位幕僚指点、帮助的结果。我虽是回族,但在治理地方上却不偏袒教门,回、汉、藏等族一视同仁,不分彼此。在用人上,我亦不分种族地域,凡是认真办事的,我都引为心腹朋友。如今民国初造,推行文明政治。只是这一带地方偏僻,民情复杂,改革吏治,推行三民主义也难。与内地相比,各方面都很落后。先生见多识广,有何不是之处,不妨直言,我一定虚心采纳。”

黎丹见马麒说得诚恳,倒也十分感动。当晚又说了别的话,马麒方与黎丹拉手道别。

自此,黎丹任了西宁道尹。每遇军政大事,黎丹为马麒悉心谋划,成为他的高级参赞。军政官员们,也都很看重黎丹,都以军师事之。以后,黎丹又荐举来了湖南籍的黄文璿、朱炳、陈泽藩,皋兰人魏敷泽、魏敷滋兄弟,兼以天水人周希武、姚钧等人,西宁人基生兰、朱耀南、蔡占珽等文人学士,组成了一个以汉人为主的“智囊团”。其班首自然是黎丹。政务闲暇之余,黎丹与一些文人墨客饮酒酬唱,互答互和,日子过得倒也悠闲、愉快。

这日正是端午佳节。黎丹吃过午饭,便踱出衙门,在西宁街头闲走。

西宁是西部的一座重镇,地处甘肃通藏咽喉,为汉藏货物贸易集散之地。城中的大十字,是一处货栈、商号林立的繁华之地。

黎丹信步行走,不觉来到南街。他想穿过街,到城南凤凰山茶园坐坐。他见南街头新设一处布店,檐下吊着一块招牌,写着“茂源祥”几字。字写得还好,看来是有意仿写自己的行草。黎丹不由得停住脚步,朝里望去,只见店铺柜台内站着个年轻的店员,眉清目秀,正专心致志地读着新闻纸。黎丹感到奇怪,因为当时中国的报业并不发达,报纸的种类亦很少。新闻纸只有关心时局的新派知识分子才阅读的,是个稀罕物儿,不关心时局、思想守旧的,谁愿花钱订阅?

黎丹感到惊奇,便轻咳一声,走进店门。那青年以为来了顾客,便连忙搁下新闻纸,满脸带笑地问:“先生,您老要买布料么?”

“唔。”黎丹应答着,从柜台上拿起一张新闻纸,一看,原来是上海出版的《申报》,便含笑问道:“这报是你订阅的么?”

“是。”那青年答道,“先生想看看么?我这里有新邮寄来的几张,都是近几日的。”

那年轻相公说着,从柜台里又拿出几张,放在柜台上。黎丹一看,除了《申报》,还有天津出版的《益世报》。他更为惊奇,问道:“这都是你自己订阅的吗?”

“是。”那青年有些惶恐地说道,“铺子里买卖不多,一天到晚站铺面,也没有什么事情,顺便看看报章,也能知道一些外间社会情形。先生可是使署里干公的?”

黎丹笑道:“本人就是黎丹。”

那青年一听,不由得“啊呀”了一声,慌忙拱手说道:“您老就是雨民先生吗?恕我不知,怠慢先生了!”

那青年连忙走出柜台,将黎丹请到铺中账房里坐下,泡了一碗茶,放在桌上,恭敬地说道:“黎先生,请用茶!”

黎丹喝了一口,问道:“你何以知道我的字呢?”

那青年笑道:“先生的文章诗词,我经常在省报上拜读的,使我敬慕不已。子扬周希武老师,也常对我谈起先生的学识人品,敬仰之情,溢于言表。我常想拜识先生做一名学生,怎奈没有这样的机缘。前几天听说先生调任西宁道尹,深受马镇守使的敬重。不想今日得见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呢!”

“唔。”黎丹点点头,又见房内粉壁上挂着一幅行草,录书的是清人袁枚的《出塞图》,字写得极好,看来与铺面外的招牌同出一人之手笔,他不由地吟诵起来:

阴山风大雪花明,匹马沙场落日行。

汉代边声新画角,秦时月色古长城。

春塞少妇三更怨,热洒阳光万里情。

笑我封侯无骨相,不曾青海事功名。

最末写着“锦屏学书”几字。

黎丹记得袁枚是钱塘人,是清代翰林,著有《小仓山房集》。他五十余岁弃官回乡,在南京小仓山下建起一座私邸随园,过着诗酒文士生活。他什么时候来过青海,却不得而知。录者挑选了这一首诗,可见他有非凡的抱负。字写得潇洒奔放,看来是有意学自己的行书,但亦很有功力。黎丹不由得大喜,忙问道:“这条幅是你写的么?”

那青年搓着两手,有些羞赧地答道:“是我学临先生的行书,让先生见笑了!”

黎丹赞叹道:“难得,难得!听你口音,你大约是本地人吧?你既写得一笔好字,何不在使署中谋个事做,难道你不愿跻身官场么?”

那青年说道:“哪里。晚生非无远大抱负,只是这里谋事不易,无人引荐,也就只好在这店里混口饭吃了。将来积攒些钱,我也想去外地读书呢。”

黎丹赞叹道:“这就更难得了!”

原来这青年是湟源县人,姓朱名绣,字锦屏,出生于湟源县城一户农家。因家境贫寒,中学毕业之后,无法去外地就学,便在布庄做店员。在交谈中,黎丹发现朱绣志向远大,口齿伶俐,且对国内形势也了如指掌。这使黎丹大为惊奇,感到他是本地青年中一位难得的人才。

黎丹感叹道:“锦屏,倘若不是我偶然路过这里,几乎埋没了你这个人才!目前使署正缺文书,我回去后,即给马镇守使推荐,你意如何?”

朱绣欢喜不尽,连忙点头应允,当下拜谢了黎丹的引荐之恩。

黎丹回到衙门之后,找机会对马麒说了此事,马麒见黎丹竭力推荐,也就同意了。朱绣辞去了店员职务,在使署内办理文案。

朱绣办事干练,才气过人,长于辞令,不久即以外交使节的名义,奔走活动于兰州、北京之间,很受马麒的器重。从此,马麒的“智囊集团”中又多了一个人物。

再说马步芳成亲之后,更加厌倦了清苦的“满拉”念经生活。一有机会,便去军营中厮混。他决心投笔从戎,在军队里谋取自己的前程。

每天清晨,当人们还在熟睡的时候,他已早早起床,两腿绑上沙袋,从东关宅第一直跑到南门外大教场,然后或打拳,或练器械。等到天色大亮,南门外大营盘操练的号声响起,他早已练完一套武术,站在校场中间了。要是不去寺里念经,他便一直观看士兵训练。有时也代替教官操练,发号施令,俨然是一个威武的教官。很快,他便熟悉了《步兵操典》里的要领。懂得了一些训练的方法,学会了各种新式枪械的射击和高难度的马术。这使教官们大为惊奇,夸赞他是“天才的将军”。

马麒是个虔诚的穆斯林。每逢主麻日,必去东关大寺礼拜,聆听伊玛目宣讲教义。由于马麒的遵行和倡导,这主麻日的聚礼成为盛大的宗教活动,有时人数多至上千人,礼拜殿内以及广场上都是跪满礼拜的教众。人头攒动,头巾如雪,蔚为壮观。

大阿訇宣讲虎图白已毕,将马麒请到礼拜殿旁的客房内用茶。寒暄过后,大阿訇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府上二少爷莫非身体不适,这几天都不来寺内念经?”

马麒十分诧异,说道:“他身体好好的,哪里有什么病症。他几日没来寺里念经了?”

大阿訇说道:“大约已有十天半月没有来寺里了。开学阿訇有些放心不下,让我问问大人。”

马麒气得“哼”了一声,说道:“这娃娃准是逃学,去兵营里闲逛去了!我今日就去找他,叫胡赛尼即来寺里念经。你们也得好好管束他,让他用心念经!”

大阿訇面有难色地说道:“其实,二少爷的心思不在念经上,怕管也无益。依我看,二少爷倒不是念经的料哩。”

马麒有些生气,问道:“难道这娃娃就这样不成材吗?”

大阿訇笑道:“大人,你误会了。二少爷是极聪明的,只要喜欢念经,没有习学不出来的。我看二少爷爱好习武,天生的是当将军的材料。大人不妨顺着二少爷的心愿,让他在军界发展,将来必有出息。倘若硬逼他念经,愁坏了二少爷的身体,反倒不好。”

“我并非不愿让胡赛尼领兵,只是已有马步青就已足够,兄弟几个都去带兵打仗,反倒不好。胡赛尼人还聪明机灵,且又念了十几年经,眼看就要毕业穿衣了,你倒拿这话搪塞,令我不解!”

“强按牛头不喝水。我看大人顺从了胡赛尼的心愿,将来比当阿訇有出息。这也许是胡大的旨意。开学阿訇已几次对我说过,他管束不了二少爷的。”

“我不是当面告诉过二阿訇,不要因为胡赛尼是我的尕娃,就放纵了他。该管的就管,该罚的就罚,按寺里的规矩办,我决不怪罪于他。”

“正因为他管束得严了些,二少爷才嫉恨他。有一回,二阿訇在经堂里喝茶,总觉着不是味哩,揭开盖碗一看,里头泡的不是桂圆,而是羊粪蛋儿。这下把二阿訇气得半死,逐个将满拉们盘问,才知道是二少爷干的好事。唉唉,你想二阿訇还敢管吗?”

马麒听后,长叹一声,说道:“逆子这样不争气,我脸上也无光。罢罢罢,不念也罢了,我就依了他的心愿,让他在军队里干事吧!二阿訇处,还得麻烦教长代我向他道歉哩。娃娃缺少教养,这是我的过错,我回去后对他严加管教,让他向二阿訇赔礼道歉吧!”

马麒回家后,却未找见马步芳。直到晚饭时节,马步芳才从兵营回来。听见马麒传叫,便急忙来到堂屋。看出马麒面带愠色,知道事情不妙,便赔着笑问道:“阿大叫我来,有啥事情?”

马麒怒喝道:“丢人现眼,你干得好事!”

马步芳笑嘻嘻地说道:“我没干什么坏事。”

马麒喝道:“胡说,还不给我跪下!”

“是。”马步芳驯服地跪在地上,却拿眼睛滴溜溜地瞟着马麒,提防父亲拿手杖打他。

“你因何故逃学,不去寺里念经?”

“我是头痛,在家歇了几天。”

“你休狡辩,你的行为我已调查清楚了。我且问你,你如何要在二阿訇的茶碗里放进羊粪蛋?我时常教导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古人说,善没名气,恶却是大号。你这样胡作妄为,连我的脸面也丢尽了!”

“阿大休听师傅胡说。这事是别的满拉干的,与我无干。我看二阿訇也不是好人,不能为人师表。”

“这是为何?”

“二阿訇有一回……”

马麒见儿子说话放肆,急忙喝止:“住口!你再胡说,看我不扇你嘴巴!算了,你今日不必再去经堂了。你且去你阿哥的营中,学习带兵,倘若再不学好,我必不饶你!”

马步芳一听,高兴异常,说道:“我一定用心跟阿哥们学习。阿大,给我一个营长当吧,我保证能带好一营人马!”

马麒冷笑道:“老虎吃天,好大的口气!你没带过一日兵,没打过一天仗,让你当营长,手下的人能服你?你先帮你阿哥管管营务,干好了我自会提拔你。你要好好向你阿哥学习。你要记住,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饭要个家吃,前程要个家挣哩!”

马步芳高高兴兴地回答道:“是!”

第二天,马步芳穿了一身新军装,挂了手枪,打扮已就,却不去兵营,而来到经堂坐等二阿訇。

二阿訇见马步芳身穿军装,来到经堂,十分诧异,问道:“二少爷不去军营,来此何干?”

马步芳冷冷地说道:“我来向师傅道别!”

“二少爷公务很忙,何必亲自来经堂道别,捎一句话就是了。”

“不,师傅给我教经多年,这个礼节不能不讲。我今日来见师傅,一是来拜谢师傅的教育之恩,二来是嘱咐师傅几句话。”

二阿訇连忙点头哈腰,说道:“什么话,二少爷尽管吩咐。”

“我要你日后少在别人面前多嘴嚼舌头!”

“是,是!”

“倘若你再说我半句坏话,我必不饶你!”

马步芳恶狠狠地说完,拂袖扬长而去。二阿訇愣怔了好半天,才从极度的恐惧中清醒过来,自言自语道:“这娃娃心肠狠毒哩,记仇哩!”

再说马步芳去宁海军骑一营协助阿哥马步青管理营务,倒也诸事勤恳小心,无可挑剔。马步芳人极聪明,不长时间,就将兵营中的一切事务料理得头头是道。马步青见兄弟勤恳,上下关系处得极为融洽,也是欢喜。

到了1919年,海力买十月怀胎,产下一个男孩儿,阖族人更是欢喜不尽。

按照伊斯兰教惯例,婴儿出生后就取下一个经名,叫“努海”。后来,西宁人见马继援善良、英俊,对汉人亲近,便传说这男婴是抱养汉人的娃娃,其实这是无稽之谈。

这努海长至一月,便觉清秀可爱。西宁镇各防军政官员,自来恭贺“弄璋之禧”,马麒家设宴欢庆十数日,自不必细说。马麒征询努海的学名,黎丹当下便拟定了“继援”两字,并取一字为少香,取馨香承袭之意。后来修建起私邸,也取名馨庐。

马麒知道了继援两字的含义,也便点头应允。原来这继援两字,含有继承汉代伏波将军马援伟业之义。这马援是回族,陕西扶风茂陵人。因辅佐汉光武帝刘秀有功,建武十一年任陕西太守,建武十七年封为伏波将军,南征奏凯,立铜柱以表其功。尝有壮言曰:“男儿当死于边疆,以马革裹尸还。”黎丹拟下这两字,自然有激励马继援报效国家、建功边疆之意。而马麒也有此雄心,觉得这名字荣耀响亮,心里也是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