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为天使的拍档
周一我很早就去了学校，走进教室的时候，我看到了凌宸。
“早！”他向我颔首问候道。
“早。”我依旧一如既往地出于礼貌地应了一声。其实离开学也有些日子了，然而，我和凌宸之间的对话却是少得可怜。
问候完早安后，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了。教室里很安静，一直以来，我先到的缘由就是想享受这清晨极为难得的静谧，然而，我的这一习惯此刻正为眼前的人所打破，我不觉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这么喜欢叹气吗？”他仔细地端详着我，清澈的眼眸里透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疑虑，“像你这样的女孩，不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吗？”
无忧无虑？我没有做声，只是苦笑了下。是啊，像我这样的女孩，是没有权利忧愁的，我有殷实的家境，有姣好的外貌，有优异的成绩，有良好的人缘……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不需要旁人的提醒！
“楚凝，哇，凌宸，你也来得这么早啊！”肖雅的到来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僵局。
“小雅，这是下一期校刊要发表的文章。”我将写好的稿子递给肖雅。
“哇，太棒了，楚凝，你真是我们学校的大才女。”肖雅有些高兴得忘乎所以，竟一把勾起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扳向凌宸，“凌大帅哥，尔等是否也有同感？”
“当然当然，楚凝姑娘文如其人，若身在古代，能将李清照比下去了。”凌宸居然也配合着肖雅。
他们的一唱一和，让我的脸泛起了薄薄的红晕。我打掉肖雅碍眼的手，“你有完没完，讨厌！”
“讨厌！”肖雅故意捏起嗓子，阴阳怪气地学我说话。
我狠狠地瞪了肖雅一眼，她居然也以一记凶狠的眼神回瞪了我一下，既而哼着不知所谓的曲子走向自己的座位。待坐定后，还不忘回头朝我扮了个鬼脸。
我无奈地笑笑，一转头，发觉凌宸还在定定地望着我，我的脸又不自觉地腾起一抹绯红。
“那个、呃，肖雅这人比较爱闹，你知道的吧？刚刚、刚刚……”我抚弄着英语书的页脚，语无伦次地说着。
正欲顾左右而言它的时候，一张字条推到了我的面前，“你脸红的样子好美！”那一瞬间，我的心猛得“咯噔”了一下，然而，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也立刻浮现出紫堇广场站台上那一幕甜蜜动人的景象，我知道，他和小烨哥哥一样，已经成为了别的女孩的守护天使，不属于我！
于是，我拿起笔，在那行字下面写道，“如果她知道你这样说别的女孩，该是会恼的吧！”
接过字条的他用古怪的眼神看向我，我于是慢语道，“紫堇广场，周六晚上！”
刹时间，他的脸上有一抹我所期望的了然，然而眼神却夹杂了更多复杂的因素，我无从洞悉。
我和凌宸之间依旧保持着淡漠矜持的关系，我不知道我那天对他说出的“紫堇广场，周六晚上”这八个字是否有激起他隐私被人看穿的不悦，总之，本来话就很少的我们在那之后，更是鲜少交谈了！
天气渐渐转暖，在春回大地之际，一中迎来了百年校庆！
肖雅身为文艺部部长更是如陀螺般忙得不可开交，我尽力配合着她，却还是被数落对校庆活动太不积极。于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我被她拉进了排练室。
出乎意料的，我看到了凌宸。他手持萨克斯管，似乎在调音。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抬头莞尔一笑。
“我把场地给你们！”说着，他起身往门外走去。
“哎哎，站住！”肖雅唤住凌宸，既而将我推到他身边，看向凌宸，“你……留下，你要走了，我的心思不白费了嘛！”
“不会打扰你们吗？”凌宸端着和煦的笑容反问肖雅，“要我当观众？”
“去……”肖雅一甩衣袖，“凌宸，你在校庆活动上不是要吹萨克斯吗？”
“嗯？”凌宸含笑挑了下眉峰，打趣道，“肖部长不是要取消我的节目吧？”
“不是取消，是帮你润色！”说着，将一头雾水的我拉到他面前，“我给你找了个搭档，你看可满意？”
“搭档！”
“搭档？”
我与凌宸异口同声地喊出，相较于我的惊讶，凌宸的语气更是充满了询问。
“是的，是的，搭档！搭档！”肖雅点头如捣蒜，“那，你想想，如果你在吹奏萨克斯的同时，身边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孩来给你伴唱，那岂不是太完美了吗？”
“伴唱？”凌宸的眉头纠结了起来，似乎难以理解肖雅的话。
“小雅……你……”
“哎呀，你又要说不要胡闹了是不是？”肖雅甩开我拉住她衣袖的手，“我这次可没有胡闹，你们的搭配可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你想想，到时候在舞台上，凌宸吹着萨克斯，你在旁边演唱，那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场面啊！”肖雅一脸神往的模样，完全忽略了凌宸眼中积蓄的浓浓笑意。
我倍觉难堪，可也只有心平气和地打消肖雅这一荒唐的念头。
“小雅，这样做不合适。”
“为什么？”正在神游的人猛得冲我喊道，“你又要找什么借口？你进了文艺部这么久，一点贡献都没有，这一次，我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搭档，你居然还跟我耍大牌！楚凝，你太不够意思了！”
“我……”我被她吼得哭笑不得。一点贡献都没有？那他们之前排练的话剧、小品的剧本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可一时间，我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反驳肖雅。然而，就在我将目光投射到身边静默不语的凌宸身上时，不觉脱口而出，“小雅，凌宸的萨克斯独奏是校庆上的重头节目，怎么可以随便更改呢？再说，如果我在萨克斯的伴奏下演唱，那不是……”我偷瞟了下凌宸，“不是喧宾夺主了吗？”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这一次同样的话自肖雅和凌宸的口中同时说出，我愣了下，便被眉开眼笑的肖雅搂进了怀里，“那，主角都不介意光芒被抢，你还穷操个什么心呢？”
“合作愉快。”他一哂朝我伸出手，这是第二次，他向我伸手，可惜我依然未能握着。我端详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脑子里竟不禁浮现出他吹奏萨克斯管时的模样。肖雅赶在我回神之前，一把握住凌宸还悬于半空的手，边晃边应着，“合作愉快，合作愉快，愉快！愉快！”
凌宸在校庆上要演奏的是一支名为《My heart will get you home》的英文曲子，简单悠扬的旋律很适合用萨克斯来诠释，不过相较于曲子的简练流畅，我倒更喜欢歌词的精悍简洁。在肖雅的监督下，除了利用每天的晚自习进行排练外，礼拜六我们也要被她纠集到排练室！我不得不承认，肖雅的确是个相当称职的文艺部长，也因了她的尽职，在离校庆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我和凌宸就已经配合得相当好了！
“……If you find yourself lost and all alone
Get back on your feet and think of me
My love get you home Boy
My love get you home……”
在最后一个旋律结束的时候，我与凌宸相视一笑，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终于可以收工了！我与凌宸因为这次的合作演出而熟识了许多，尽管我们还是没有太多的交谈，然而，似乎有某种无法言喻的默契游离于我们之间，陌生而熟悉！他的确是个让人感到舒服的男孩，无论何时，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就如同初春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温和，恬淡，馨香！莫名的，我竟无端地羡慕起那个手持玫瑰，娇媚可人的女孩，被这样一个男生呵护疼爱着，该是无比幸运的吧！
在我们锁好排练室门的时候，肖雅接到了个电话，便匆匆走了。之前排练结束后，都是肖雅、凌宸、我三人同行，长袖善舞的肖雅总能找到话题，天南海北地乱侃一气，凌宸偶尔会搭腔插上几句，而我则完全充当聆听者的角色。因此，在今天肖雅缺席的情况下，我和凌宸便一路沉默着走出校园。
“一起喝杯奶茶吧？”凌宸在校门口的花圃边站定，转身向我提议。
“呃……”我本能地想拒绝，但看到他温暖的笑容后改口道，“好吧！”
在我们走进“葡京小吧”的时候，可人向我俏皮地眨眨眼，我知道她误会了，但也只有轻轻一笑，摇摇头。可人还是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打量着凌宸，在凌宸点奶茶的间隙，凑到我耳边轻语道，“男朋友吗？好帅！”
我苦笑了下，没有多做解释。
我和凌宸各自捧着一杯奶茶步出“葡京小吧”，却意外地看到了自轿车上下来的卓烨。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和卓爸爸、卓妈妈一起走进了对面灯火通明的美丽华酒店。但刚走了几步，他又突然转过身来，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我，确切地说，是看到了我和凌宸！
他俊挺的眉头紧蹙了下，便转身快步迈进酒店！我的心陡得一沉，他也跟可人一样误会了吗？我摇摇头，苦涩地笑了下，误会就误会吧，谁在乎呢？
“刚刚那个是卓烨？”凌宸试探性地问我。
“是，是小……呃，卓烨！”我轻轻地舒口气，“我在这边等爸爸来接我，你呢？”我望向凌宸。
“那……我陪你等吧！”凌宸拉拉滑落的肩带，笑了笑，“不过可能会让你觉得闷了点。”
我抬头望进凌宸清澈的眼眸里，我好希望我也能这样直视着卓烨，能从他的眸子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影子，然而，他的眼神那般深邃幽远，又岂是我能洞悉得了的！第一次，我好希望我的小烨哥哥也能拥有这般澄澈透明的眼神！然而，与此同时，那个周六，紫堇广场的那一幕也同时浮现在我的脑际，我于是知道了，即便此刻的我能从这双眸子里，看到自己，可拥有这双眼眸的主人已经属于了别人！
于是，我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你先走吧，晚了，会没有车的！”
“没事，最后一班车到十点呢！不会错过的！”
我的拒绝没能拗过他的坚持，于是，我们就站在路边，偶尔交谈几句！天色渐渐暗下来，正在我揣测爸爸为何还不来接我的时候，手机响了！
“爸……”
“楚凝，爸爸今天晚上临时有个会议要开，不能过去接你，如果乘不上公交，你卓伯伯他们就在你学校附近的美丽华酒店吃晚饭，你联系下他们，他们会载你回去，好吗？听话，啊？”
“哦，我知道了，爸爸。”我挂了电话，拉着凌宸往站台走去。
“不等了吗？”凌宸有些奇怪我的举动。
“爸爸开会，不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哦……”他轻轻地应了声。
“你乘几路车？”
“你乘几路车？”我们不约而同地问向对方，随即相视而笑。
“28路，你呢？”我率先开口。
“一样！”他笑着应道。
“这么巧？”我不禁有些意外。
“恩，就在紫堇广场那一站下，再走几分钟就到了。”
听到他提及紫堇广场，我又不觉想起那个画面，“你女朋友很漂亮！”不知基于什么，我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等发现有些突兀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看到凌宸的脸色怔了下。但少顷，又露出那抹熟悉的笑容，“谢谢，你也很漂亮。”
“呃，谢谢！”我不自然地笑了笑。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楚凝……”就在我们相顾无言的时候，我听到了卓阿姨的声音。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我们面前，车窗徐徐降落，坐在后排位置上的卓阿姨笑吟吟地看着我，“你爸爸打电话给我们，说你还在学校，我们就先离席载你一起回去！快上车吧！”
“是啊，上车吧！”坐在她旁边的卓伯伯也向我招手，示意我上车。
“我……”我为难地看向身后的凌宸，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宽慰道，“你上车走吧，28路车很快就会来的！现在才八点，末班到十点呢，放心！”
我别过脸，对卓阿姨开口道，“我有个同学和我一起的，他到紫堇广场那边下车，能不能也载他一起走？”
“好啊，你跟卓伯伯、卓阿姨挤一下，让你的同学坐在小烨旁边。”卓阿姨爽快得安排道。
“不行，这样不安全！到紫堇站的公交车末班到晚上10点，十几分钟就有一班了，这会儿乘得上公交的！”一直缄默不语坐在驾驶位上的卓烨终于出声了。
“小烨，多载个人不要紧的吧？”卓阿姨疑惑地问道。
“不行！”卓烨还是坚持着。
我们的谈话可能让凌宸略微感到些难堪，他轻拍我的肩膀，“不用麻烦了，楚凝，你先走吧！”语毕，便往站台的另一边走去。
我无计可施地上了车，在车子开过凌宸面前时，我向他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而他，也一如既往地浅浅一笑，朝我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