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西部艺术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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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西部彩陶艺术(2)

马厂类型因1924年首次发现于青海民和县(现乐都县)马厂塬而得名。马厂类型是在半山类型彩陶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分布与半山类型相似,但又有延伸。在器形上,两个类型有相似之处,但马厂类型仍有自己造型的特色。马厂彩陶分为早、中、晚三期,风格依次有所变化。早期陶器组合以彩陶双耳罐、小粗陶双耳罐为主,双耳彩陶壶体形矮胖,短颈侈口,长颈彩陶壶多直口,流行黑红两彩和锯齿纹,某些因素和半山陶器颇相类似。中期双耳罐数量减少,彩陶壶由肥变瘦,颈部逐渐加长,腹微内收。晚期壶的造型更显瘦长,腹部内收明显,仅施淡淡一层红色陶衣而不饰彩的双耳壶十分多,出现了素面敛口瓮等新的器物和折肩的作风。总的来说,马厂类型的晚期已有衰落的迹象,制作趋向粗糙简单,但马厂类型在整体上仍处于中国彩陶的繁荣时期。马厂类型中最具特征的是早期的高颈双耳罐。这种罐的颈部多为向内收束成凹弯形,溜肩腹部上方略收而下方膨圆,底部再收束,形成两头小中间大的形状,再配以富有特色的半圆形双耳,整体上使人感到似乎是由多种弧线组合而成的,显得既浑圆舒展又修长秀美,造型精巧,线条流畅。其次,马厂类型中的大双耳罐也是有特色的造型。这种罐多为敞口,长颈,斜肩,腹部有一对耳,平底。整体看来,有些像是戴着帽子而不见五官的人头。造型别致的单把直筒杯,也是马厂类型彩陶的典型器物。如出土于甘肃省永登县中堡的“雷纹网格纹单耳杯”就具代表性。敞口,腹微鼓,口部一侧有一半环形耳,腹部一侧有一泥突扳手,显得周整刚健而和谐。马厂彩陶色彩兼有红黑两种,但以黑彩为主。主要花纹是几何形图案、人形纹或人面纹、蛙纹等。常见的几何纹样有四圈纹、三圈纹、折线三角纹、菱形纹、回形纹、平行线纹、网纹等。

石岭下类型因1947年首次发现于甘肃武山县石岭下而得名,分布于渭河上游及其支流葫芦河流域,以及西汉水与洮河流域。其器形多为卷唇浅腹盆、敛口钵、侈口细颈瓶、小口尖底瓶、小口深腹瓶、双耳平底瓶、大口壶、罐等。装饰纹样有几何纹样和动物纹样两种。装饰色彩主要装饰在器表最突出的部位,内彩很少。

新石器时代中期,在西南地区长江流域、有大溪文化彩陶,大溪文化因四川省巫山县大溪遗址的发现而得名。大溪文化彩陶存在于大约公元前3825年至公元前2405年间,分布于长江三峡、汉水、洞庭湖北岸及荆州地区等,波及川、陕、鄂、湘及周缘地区,江汉平原、长江两岸、洞庭湖周围都有其踪迹。大溪文化中的陶器器物,以圜底和圈足器为发达,无袋足器,耳、鼻、流之类附件不甚流行。主要器形有斜沿釜,罐形鼎,筒釜圜底罐,扁釜圈足罐,小口高领罐,细颈壶,内卷沿圜底大盆,敛口平底钵,圈足盘,三足盘,高粗圈足豆,敛口或子母口簋,圈足碗,筒形瓶等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器形有筒形彩陶瓶、曲腹杯、圆锥足罐形鼎等。大溪类型的彩陶是长江中游地区最重要的彩陶文化,它代表了新石器时代长江中游地区彩陶艺术发展的中心,并带有这一地域的地方色彩。大溪文化中彩陶数量虽不多,但它的器型以筒形瓶最具特点,如出土于巫山县大溪遗址的“彩陶筒形瓶”就是代表性器物。该器物呈筒形,两头卷沿像竹节。出土时发现,这种筒瓶是作为房屋奠基用的;当作为墓葬中的殉葬品时,筒形瓶往往又置于死者的两腿骨中间,似乎又有特别的意义。最有大溪文化特色的还有蛋壳圈足碗和单耳杯。大溪文化纹饰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富于图案性。与其他地区相比,它的独特之处,是在纹饰上由线条组成绞索纹、平行纹中夹横人字纹,以及菱形网络纹、短条变形绞索纹、涡漩纹、谷穗纹及变形回纹等。

彩陶延续时间达四五千年,一直到铜石并用时代的商代,黄河上游地区还有彩陶的生产,形成彩陶的最后辉煌时期。甘肃的齐家文化、辛店文化彩陶就是晚期彩陶的典型。

齐家文化以1924年甘肃省和政县齐家坪遗址发现而得名。齐家文化是继马家窑文化之后,在甘肃、青海地区发展起来的文化系统,据碳14测定,年代约为公元前1890,前1620年。齐家文化已发现的遗址有350多处,分布比马家窑诸类型更广。东起泾渭河流域,西至湟水流域,南到白龙江,北入内蒙古阿拉善左旗。这说明在中原彩陶消失以后很长的时期,甘肃地区仍然存在着彩陶文化,直到春秋战国方才结束。齐家文化彩陶就成为延续最晚的彩陶之一。齐家文化的遗址一般位于河旁合地,其造型和纹饰都很有独特之处。器形多属壶罐类,壶有小口鼓腹和高领折肩篮纹壶,罐有双耳罐及双大耳罐,以双大耳罐和侈口高颈深腹双耳罐最富代表性、双耳的大小和弧度的变化与腹部和颈部的变化相照应,具有很强形式感的追求、彩陶纹饰主要是几何纹样。青海地区齐家文化陶器比甘肃地区的显得肥胖高大,据分析很可能是受马厂类型的影响更大之故。

辛店文化是甘肃、青海地区原始社会晚期的一种文化,年代约相当于中原同期的商周时代。辛店文化中的彩陶有两种有所区别的造型。一类器形浑厚,多圜底和凹式圜底,平底器少见。另一类器形显得较轻巧,以平底器为多,圜底或凹式底少见。辛店文化彩陶的典型器形是大口双耳罐和高颈双耳罐。辛店文化较之齐家文化中彩陶造型的样式要多。罐壶等器形主体的变化和双耳位置的变化更为灵活多样。纹饰中以犬纹最具特色,常见的是一对相向的翘尾犬纹复合而成、左右对称的双勾曲纹。这种犬纹还因器体而有变形。在甘肃东乡县出土的一件彩陶壶还有狗头人身的纹样,人为裸体,手中持盾。这被认为是一种图腾纹样。辛店文化彩陶纹样中还有人形纹,似乎是人身着束腰短裙,效果类似岩画中的人物像。

西部少数民族地区的彩陶别具一格。西藏、内蒙古、宁夏、新疆等地区都有彩陶不断出土。如1982年在内蒙古敖汉旗赵宝沟发现的彩陶,有尊形器,器表施猪形首、鹿形首和鸟形首等灵物图像。有的器形饰鹿纹、鸟纹,云雷纹;有的鹿纹,头部写实,身躯变体。如高足盘器盖上有鸟纹,鸟头有羽毛,圆眼。引人注目的是动物的合体现象,将动物变形、组合而创造的新的崇拜对象,如猪首蛇身、鹿形首、鸟形首等动物形象,这被认为是动物崇拜的原始宗教信仰的体现。1989年甘南藏族自治州卓尼县木儿乡出土的人头形器口彩陶瓶,红陶质,绘黑彩,刻塑相结合的方法制作,彩陶瓶面塑成一个丰满秀丽的少女,与整个器形联在一起,可以看做是完整的人形。新疆先后在吐鲁番艾丁湖等地、乌鲁木齐南山区鱼儿沟、鄯善县苏八什、哈密县的哈拉敦以及巴里坤县等地的墓葬中,发掘出许多陶器,器形有盆、钵、罐、壶、小杯等,陶罐的特点为小口、鼓腹、圜底和小平底、单耳或双耳杯,杯有分筒形、小口鼓腹两种。造型新颖精巧,有异域风格。

在新石器时代中晚期五六千年漫长的时间内,西部原始先民一代接一代将彩陶既作为实用器物又作为美的对象,其中渗透进了无限的艺术智慧和人性内容。与石器时代其他具有艺术因素的人类遗存相比,彩陶以其数量的巨大和器物的完整而超过了现已发现的其他史前实物。彩陶经历了几千年的从诞生、发展、繁荣、流变到衰落的漫长历史过程。而这个过程中的大半时间内,中国历史文化还不能用真正意义上的文字来记载,因为现存最古可识的汉字是3000多年前殷商的甲骨文和稍后的金文。而在文字产生之前的历史长河中,我国先民虽然可能还不具备像后来那样对于文字的需要和对文字功能的发挥,但可以设想,随着先民们生活的缓慢然而持续的发展变化,文字也在经历着从萌芽到生成的过程,先民们肯定用自己可以辨识的符号记载着自己的历史和生活,表达着自己的愿望和情感。所以人类文化史上应该有过“前文字”阶段,即存在过不是文字而具有类似文字功用的某种文化现象。这种“文字”,必然体现着人类早年的童真情怀,有着未经抽象的感性色彩和具象形态,并有当时人们可以普遍理解的约定性和象征意义。这种“文字”,可以是洞窟艺术、岩画、装饰,甚至仪式等等,但已知最直观、最大量、最充分的见证则应该是陶器,特别是彩陶纹饰。彩陶的许多现象,尤其是彩陶纹饰,是中国文化艺术史上的奇葩,也隐藏着许多千古之谜,它为我们提供了令人费解又令人玩味的文化遗产。西部作为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它的悠久的历史和文化积累也是中华文明的物证,西部彩陶就是重要的一环。这里有神秘的“人面鱼纹”图,有令人赏心悦目的“舞蹈彩盆”,更多的则是纹饰中流畅的线条的旋转,对称的图案的组合……彩陶不仅是中华民族有文字记载以前最重要的艺术创造,而且其本身从产生到衰落的历史也超过了有文字记载的文明史。彩陶在如此久远的年代中,作为最主要的文化创造,它集物质实用性与精神象征性于一体,除了作为日常器物使用外,它还是原始宗教、图腾崇拜、族类标识等精神方面的“实用”器物。随着历史的发展和需求的变化,对于彩陶的制作不断提出新的要求和改进,在这个过程中,彩陶的发展史就成了史前最为重要的艺术发展史。彩陶的生产集中了那个时代人类物质和精神方面的最新成果和最高水平,熔铸着那个时代人类在创造世界包括创造人自身方面的智慧和成就,它记载着数千年原始社会状况、人的生存情境,凝聚先民的精神世界。

西部彩陶器型的丰富多样、巧夺天工,彩陶纹饰的华美瑰丽、变化万千、使人们不难想象到远古时期生活在这个地域的先民心灵是多么的自由奔放,其艺术创造能力和智慧是多么高超,你从这些作品中可能会意识到,也许以往我们把原始人猜想得过于“原始”,我们曾经过低地估计了原始先民的审美要求和艺术水平。彩陶艺术在相当程度上说明,远古时期的人已经有相当发达的艺术欣赏水平和形象思维能力,甚至从几何纹样中可以发现他们也有抽象思维能力。当你凝神静思时,彩陶造型的精巧,纹饰的拙稚,几多神秘,几多庄严,几多沧桑感,使我们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飞向远古西部社会,去领略围绕彩陶艺术的创造而出现的种种故事和情致。

多姿与精湛:西部彩陶造型

你也许注意到了,博物馆中的远古历史证据不是历史书,而首先是那些粗糙简陋的工具,实际上是一些略微加工的石头,如石斧、石铲之类,它们把你引向遥远的过去。这当然还需要你的想象的配合和知识的补充才能使远古史变得较为具体。正是借助于史前石器,你才知道几万年前的人类狩猎生活的状况。接下来的历史证据就是陶器,那些样式怪怪的坛坛罐罐,会稍稍使你产生一种现实生活感,缩小与原始先民的距离,而当你看到彩陶的时候,看到各种别致的造型、精美的纹饰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忽然发亮,这时,你会意识到先民已经有了精神的追求,有了美意识的产生和实践。彩陶既是实用器物,又是艺术作品,也是历史见证。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就是历史,不但是物质生活的历史,而且也是精神生活的历史。在西部的博物馆里,你几乎都可以看到这种历史的见证。

从艺术史的角度来说,彩陶的造型和纹饰,分别标识着中国新石器时代在器物造型艺术乃至雕塑方面和早期装饰艺术乃至绘画方面已达到的水平。

器物造型的状况,是这个时代物质和精神生活达到一定高度的一种体现。彩陶作为融实用与艺术于一体的器物,它是远古先民物质生产和精神追求达到一定阶段的标志,是新石器时代人类历史演进的重要标志之一,是一种具有明确目的的史前艺术创造。如果说,陶器的最先出现、是受人类的物质生产和生活的需要来推动的话、那么、彩陶的出现,则以逐渐复杂的极为重要的精神需要作为直接动因、它包含着更为复杂的人性内容和文化意义,到了彩陶的出现,人类不仅已对陶器本身的掌握达到了新的阶段,而且社会的发展促进和刺激了人对陶器的新的要求,这种要求的不断变化和趋于复杂,直接促进了一般陶器向彩陶的演变,彩陶造型从粗陋到精美,从简单到复杂,从单一到多样,从纯粹的实用品到实用与艺术的自然结合,在相当程度上显示着中国史前造型艺术的重要成就。陶器的造型,最重要的目标在当初当然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实用,而对于彩陶来说,它的超实用的成分就更大些。它既要考虑在使用中的方便程度,它制作的可能性,它的容量和功用的大小,又要注意到它的美观,它的视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