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西部艺术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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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西部歌舞艺术(1)

歌舞、特别是舞蹈,被称为人类艺术之母、它是人类最早从事的艺术活动,是人类历史发展中最早出现的艺术形式之一。正如宗白华先生所说舞”,是“最高度的韵律、节奏、秩序、理性,同时是最高度的生命、旋动、力、热情,它不仅是一切艺术表现的究竟状态,且是宇宙创化过程的象征。艺术家在这时失落自己于造化的核心,沉冥入神……从深不可测的玄冥的境界中升华而出,行神如空,行气如虹在这时,只有‘舞,这最紧密的律法和热烈的旋动,能使这深不可测的玄冥的境界具象化、肉身化”。伴随着人类文明的演进,舞蹈艺术既积累了人类原始的自然特性,也存储了人类进化的印迹并成为民族的某种“标记”,逐渐发展成为一门反映人的精神世界和具有高度审美价值与独立品格的艺术。

歌舞是西部各个民族所共同具有的一种表达心声和进行交际的特殊方式,如同语言一样重要。在奇谲而神秘的中国西部大地上,在艰辛而多彩的西部生活中,时时充满着舞蹈和歌声,处处回荡着民族雄魂。

多姿多彩,地域性与民族性

中国西部的舞蹈,在原始岩画中就得到充分的反映,它的历史的久远和范围的广泛是毋庸置疑的。对于西部民族来说,歌舞是名副其实的一种文化传统、这里有陕北民歌的荡气回肠,有“花儿”的缠绵高亢,有草原牧歌的舒缓悠扬,还有云贵高原芦笙的欢唱,有侗族大歌的婉转悦耳,有纳西古乐的轻柔流畅等等,它们构成雄浑嘹亮的西部民族心声的交响。而维吾尔族“麦西热普”场面的热烈,蒙古族“那达慕”情感的奔放,还有西藏“羌姆”的神秘,贵州傩戏的粗犷,彝族乐舞的欢快,回族舞蹈的激昂,以及哈萨克的“马舞”“熊舞”,塔吉克的“鹰舞”等等,交织成多姿多彩的西部民族舞蹈的巨幅画卷。歌舞,营造出中国西部另一番浓郁的艺术气氛。

强烈的地域性和民族性是西部歌舞的首要特点。如果说,服饰是少数民族的外显的象征和标志,那么,歌舞就是少数民族内在的情感表现和精神标志。一种民族歌舞就是一种特殊的语言。与汉族发达地区的书面语言表达不同,西部少数民族更善于用肢体语言舞蹈,和音乐语言(歌曲)来交际和表达情感。这种民族特色,是由他们的文化模式和历史传统决定的。西部的西北和西南,因为民族分布不同,语言,生活方式、风情习俗、地域环境、历史文化,宗教信仰等不同,因而歌舞表演艺术内容和形式有较大的差别。即使同一地域,甚至同一民族也有各自独特的歌舞艺术。如傣族的十二马舞、跟调舞,佤族的水鼓舞,俄罗斯族的“踢哒舞”、“波力士”、“其力卡舞”,塔塔尔族的“阿吉奴其卡”,乌孜别克的“手鼓舞”等等,无疑就是民族性格的展现。这种差别构成西部歌舞艺术多姿多彩、风格迥异的特征。

在西北,陕、甘、宁、青、新以及相近的内蒙古,从生产和生活方式来说,主要有农业和草原游牧业,以及两者交叉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这对歌舞产生着直接的影响。比如草原牧民独特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决定了他们可利用的艺术形式也是独特的,他们的游动性和个体性,决定了他们把一年一度的群体性的欢聚看得重大而神圣,如“那达慕”大会、“麦西热普”,其中表演的马术、歌舞等与他们的生活相联系,也是展示美的机会。从民族文化模式来说,除过华夏汉族文化之外,西北还有藏族文化、维吾尔族文化、回族文化、蒙古族文化以及其他少数民族文化传统。这些因素也对歌舞产生重要影响,比如,汉族的民歌、信天游、花灯表演、社火表演等;回族、东乡族、土族等的“花儿”;维吾尔族的“麦西热普”以及着名的十二木卡姆;藏族的望果节、雪顿节中表演的各种“果谐”、卓舞,以及宗教歌舞羌姆和藏戏歌舞;蒙古族那达慕大会的歌舞表演等等。在西南,云、贵、川、渝、藏,除过汉藏文化之外,西南少数民族如苗族、傣族、纳西族以及其他许多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传统。这些不同的文化模式和传统,直接影响到歌舞不同的内容和风格的形成。如着名的西南少数民族的“打歌”、铜鼓舞、芦笙舞、傣族象脚鼓舞、羌族羊皮鼓舞、哈尼族鋩鼓舞、纳西族东巴跳神等等,都带有鲜明的地方和民族艺术特色。

中国西部,不仅河山壮丽而多娇,而且歌舞多姿多彩,令人目不暇接。假如你有机会从西北到西南漫游,歌舞将伴随你始终而不会有重复之感。

在以“歌舞之乡”着称的新疆,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歌舞艺术,可以说,凡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歌舞,而且各自独具风格。其中最突出的大概要算维吾尔族歌舞。早在汉代,西域就有着名的龟兹乐舞,它以舞姿飞旋如风、音乐美妙迷人而广泛流传,并影响到中原歌舞。这种传统一直流传至今,蔚然成风。

维吾尔族乐舞文化以“木卡姆”最具代表性。“木卡姆”一词源于古龟兹语,意为“大曲”。也有人认为是阿拉伯语“玛卡姆”的音转。木卡姆具有统一调式体系,是以歌、舞、乐三者组合而成的传统古典大曲。在各种木卡姆的不同段落中,蕴含着大量具有浓郁民间风格的舞蹈和音乐内容。木卡姆的原始形态,早在公元前2世纪便已在新疆东部天山以南至罗布泊一带流传,经过历代音乐家和民间艺人创造性地改编加工,逐渐规范出具有复杂、严谨艺术形式的典范之作一十二木卡姆。十二木卡姆流行于新疆的喀什、和田、沙车、阿克苏、库尔勒、伊犁等地,因为有12套乐曲而得名。12套木卡姆的名称分别是《热克》《且比亚特》《木夏维热克》《恰日朵》《潘吉多》《欧孜哈勒》《埃介姆》《乌夏克》《巴雅特》《纳瓦》《思朵》《依拉克》。其中每一个木卡姆又分为三个部分。另外,新疆根据地域不同而有不同的木卡姆,如哈密木卡姆、刀郎木卡姆等。

在新疆,流行盛广的还有“赛乃姆”。赛乃姆原是一种古代维吾尔族民间歌舞,节奏平稳,旋律优美,后与节奏欢快的赛勒凯曲调结合,形成由慢渐快的两段体舞蹈形式,可跳单人舞、双人舞、三五人共舞。

赛乃姆也是在群体性场合演出的歌舞,在悦耳的音乐声中舞者与围观群众拍手唱和、节奏逐渐加速、而舞者的动作也不断加快,最后舞者与观者情绪融于一体,形成歌舞的炽烈高潮,如热烈而奔放的伊犁赛乃母,以北方特有的粗犷豪放、热烈欢腾的风格着称,舞者装饰雍容华贵,十分考究,小伙子喜欢戴红帽子,显得英姿勃发,精明干练;姑娘们则斜扎头巾,长发系穗,上缀铜环,舞蹈时,动作潇洒、轻捷、利落,维吾尔族的手鼓舞也是最有特色的歌舞形式之一。新疆哈萨克族,喜欢诗歌弹唱。在冬不拉琴伴奏下,一种名为“卡拉久赫拉”的民间舞蹈,给你以简朴刚健的美感,体现哈萨克族的豪爽性格和诚挚气质。塔吉克族歌舞多模仿雄鹰的飞翔,动作矫健、优美而轻盈。

如果说,以维吾尔族歌舞为代表的新疆歌舞带有伊斯兰文化的特点的话,那么,藏族文化圈中的歌舞艺术就带有鲜明的藏传佛教的文化影响。这里的藏族佛教文化圈包含西藏、甘肃、青海、四川、云南等省区的藏族歌舞音乐流传地域。藏族传统歌舞音乐表演是歌舞并重、歌舞结合、歌舞相间,有自娱性圆圈歌舞,也有宗教性歌舞。藏族歌舞或无器乐伴奏,或乐伴歌舞,重腿部动作。

藏族传统歌舞主要包括四种不同类型:就是“谐”、“卓”,即两种民间歌舞;“噶尔”,即宫廷乐舞,“羌姆”,即寺庙法舞。其中“卓”(舞的意思),是一种古老的集体舞蹈,男女围成圆圈,时而轮流跳唱,时而一起跳唱;谐舞是影响最深、流传最广、应用的社会阶层和范围跨度最大的一种体裁形式,泛指以歌为主,歌舞结合,载歌载舞的一类藏族传统歌舞。狭义的谐舞指分布在农牧区的圆圈舞果谐,以及不分农区和城市中流传的踢踏舞堆谐;广义的谐舞,除了果谐和堆谐之外,还包括果卓(即锅庄)、谐青(颂歌和大歌)、谐(弦子转、羌谐(即酒歌)和囊玛谐等。据研究,谐舞有“雅、俗、土”三个风格层面。藏族文化圈中的歌舞还有“囊玛”,这是藏族传统歌舞中艺术性和规范性较高,流传阶层范围较广的代表性舞乐,主要流传在拉萨城区和日喀则、江孜一带。“弦子舞”,是流传在藏族地区的另一种歌舞,起源于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巴塘县,后流传到云南、青海、四川等藏区。藏族较重要的歌舞还有“依”,主要是模仿收割、打场、骑马、打猎、剪羊毛的生产劳动动作,男子跳舞常脚系串铃;“热巴”,实际上是无歌唱、无伴奏的“铃鼓舞”,或哑舞;“锅娃”(武装者的意思)是表现藏族古代武士操练比武的“弓箭舞”;“小鸟舞”是表现小鸟起飞旋转下落追逐吃水、寻食、衔哈达等一系列动作的舞蹈;“清朝舞”又叫古典舞,扮似清朝卫士,动作为进退旋转,斗打剌杀,无歌唱,唢呐伴奏;“狮子舞”,分为“雪山狮”和“平原狮”两种,表演有夺球、滚爬等动作;“踢踏舞”,跟西藏踢踏舞动作基本一致,但有脚下动作、节奏较整齐、欢快(在西藏卫藏地区称“康谐”,是一种自娱性群体歌舞)藏族歌舞还有“羌姆”,这是一种宗教性歌舞。

裕固族也非常重视民歌在人生中的意义。有句俗话说:“当我忘记了故乡的时候,故乡的语言我不会忘;当我忘记了故乡的语言时,故乡的歌曲我不会忘。”裕固族的歌曲内容丰富生动,曲调朴实优美,节奏明快。歌曲内容有的叙述民族历史,有的反映生产劳动,有的表现生活中的爱情,有的则反映风俗习惯等等。撒拉族有自己的说唱艺术。说就是讲故事,有神话、传说、寓言、谚语、笑话等。着名的有故事《阿姑尕拉吉》《采赛尔》《鸽子姑娘》,神话《阿腾其根麻僧保》,民间叙事诗《河州事变歌》《韩二个》,童话和寓言《狐狸和兔子》《贪心狼》,笑话《馒头吓死人》《愚人看镜》等。唱则主要有撒拉曲。撒拉曲是用撒拉族语演唱的长篇抒情诗。每首撒拉曲都由若干段意义完整的短诗组成。大量运用民歌中的比兴手法,借物喻情咏志。在格律上,每段以四句、六句、八句较多,每句一般为五字,外加相应衬词。撒拉曲节奏明快,旋律奔放,尾词拖音绵长,具有独特的韵味。

在西北,着名的“花儿”是一种有着独特地域特色的演唱形式。花儿产生于甘肃的临夏回族自治州和临潭、岷县等地,流行于甘肃、宁夏、青海等省区。关于花儿名称的由来,学界尚有争议。有人猜测可能与当地的人们嗜花成俗有关。而按传统说法,“花儿”一般是情歌,而且多是男女对唱,男歌手将女情人称为“花儿”,女歌手则将男歌手称为“少年”,所以花儿又叫“少年”,在青海省唱花儿又叫“漫少年”。

“花儿”由于受不同民族文化的影响,可分为两大类:“河州花儿”,流行于甘肃临夏及青海部分地区;“洮岷花儿”,流行于甘肃临潭临洮和岷县等地。传唱河州花儿的有汉、回、撒拉、东乡、保安、土、藏和裕固族等八个民族,而洮岷花儿则是在洮岷地区的汉藏民族中传唱。这两类花儿在演唱形式、文学结构、音乐特点上都有明显的差别,花儿的每首歌词一般以六句式为多,也有八句、九句、十二句以至四十八句的,这由内容决定。在花儿流行地区,不仅人人会唱,而且人人会编,声调清亮高昂,悠扬动人。有一首宁夏花儿叫《马五阿哥》,它的内容是歌颂在军阀统治下,一对青年男女坚贞不屈的爱情和他们对反动统治暴力的蔑视。数十年来一直在传唱。据说当时当地政府竟然宣布唱《马五阿哥》就要押班房,判重刑,但仍然不能阻止它的流行。

花儿的产生和演变本身说明民族渊源、地域环境、语言文化、生产方式对于艺术的产生有巨大的影响作用。撒拉族“花儿”的特点是声调清脆,自由奔放。其调门有“撒拉大令”、“盂达令”、“水红花令”等。

花儿吸收了各民族的文化营养,保留了他们的文化特征。河州花儿的产生地是古代吐蕃统治的地方,洮岷花儿产生地是古代游牧民族羌族人居住的地方,因此前者的音调和歌词形式融有古代吐蕃族成分,传唱的地域也多与吐蕃的后裔有关;而后者洮岷花儿的音乐里则有羌族民族的曲调。比如,保安族的民歌有“花儿”、“宴席曲”等,其中“花儿”是主要形式,几乎人人都能触景生情,即兴而歌。花儿的曲调叫“令”,保安族的花儿以“保安令”(即脚户令)、“六六儿三”为主调。在演唱时除用汉语外,在衬词、借词中采用保安语、撒拉语和藏语等。唱时高亢嘹亮,自由奔放,并带有颤音,由底转高,婉转动听,内容丰富,比喻贴切,语言生动。民间舞蹈一般以简单的乐器伴奏,边歌边舞,节奏明快,舞步轻盈,伴曲悠扬动听,感情豪放,既有蒙古族舞蹈的古老传统,又巧妙地吸收和融汇了汉、回、土、撒拉等民族歌舞的长处,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被音乐学家称为“天籁与心籁的完美统一”的蒙古长调,近年成功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长调是蒙语“乌日汀道”的意译,就是长歌的意思。长调是大草原孕育出的艺术奇葩,善于抒情,内容多描写草原、骏马、牛羊、蓝天、白云等草原意象,唱腔舒展,高亢奔放,字少腔长,多用起伏的颤音,演唱时,常将一个完整乐段由低音区提到高音区,再降至低音区,有时一支长调要用几组这样的过程,其悠扬的旋律和繁复的波折音构成是突出特色。长调以其特殊的演唱技巧展现出草原文化和风物的独特魅力。

在西南、地形复杂、气候多样、物产丰富、民族众多、文化迥异,特别是语言不同、有着极为复杂的民族关系,按《中国大百科全书·民族卷》对西南民族的划分、大致有三大系统语言系统,就是汉藏语系、南亚语系和族属未定的语系其中汉藏语系最复杂,包括“藏缅语族”氐羌系语族、壮侗语族、百越系族群和苗瑶语族。藏缅语族中有彝语支:鼻族、纳西族、哈尼族、傈怀族、拉祜族、基诺族;景颇语支:景颇族;缅语支:阿昌族、景颇及佤支系;还有语支未定的白族、羌族、普米族、独龙族、怒族等壮侗语族(百越系族群)有壮傣语支:布依族和傣族;侗水语支:水族;语支未定:仡佬族;苗瑶语族:苗族南亚语系:有孟高棉语族(百濮系族群);佤崩语支:佤族、德昂族、布朗族族属未定的有苦聪人、克木人、番人等这种复杂的族群关系,使得西南各民族歌舞音乐文化呈现出‘‘整体色彩斑斓,局部单纯简约;纵向社会分层,横向文化分割;网状立体分布,纵横交叉混融”这样一种复杂境况、有滇、川、黔、彝、汉、哈尼等族混融音乐文化风格,云南大理白、汉、彝等族混融音乐文化风格,云南丽江纳西、汉、普米、傈怀、侗族混融风格,云南西部傣、拉祜、佤、景颇、布朗、德昂、基诺等族混融音乐文化风格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