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学长，好久不见了。”虞芷夕在看到季昀皓的瞬间，微笑。
笑容隐含一抹惊喜。
暮色四合。
夕阳微红的光芒，笼罩在他们身上，染红他们的眉梢，头发和衣裙。大树的阴影斑斓地投影在地面。
三个静静的影子，谁也没动。
季昀皓面色微变。
俊秀的眉也微微皱起。过了几秒，他才很不情愿地说：“的确很久了。他答话简短而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和她多说一个字都嫌多。
虞芷夕却不介意，“竞赛的结果如何？”
“虞芷夕同学，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季昀皓瞅瞅一旁的尉迟茜，不答却反问道。
虞芷夕仙子般的脸上浮起红晕。她和尉迟茜说了声，就和季昀皓来到离她稍远的地方密谈。
尉迟茜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
好一对神仙般的人儿！
男的英俊，女的美丽。
季昀皓和虞芷夕站在一起，犹如一幅完美的风景画。瞧他们那种亲密度，季昀皓和虞芷夕应该在很久前就很熟稔。
芷夕脸色羞红，眉目含情。季昀皓倒是很严肃，不太像在她认识那个面部表情多变的大魔王，显得很沉稳。
两人窃窃私语，似乎一时半刻不能结束。
尉迟茜决定不打扰他们——
他们应该有一周没有见了吧？芷夕那样子应该是喜欢季昀皓吧？可惜，那么温柔的芷夕配性格反复的季昀皓，太糟蹋了！
更何况，她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个大魔王！
都是他引发了那一系列的灾难！
尉迟茜向校门走去。
操场那边，传来女生们热烈的欢呼声。
那是帝蔝足球场常规训练而带来的独特风景线——下课后很多女生们都喜欢去足球队，因为那里有酷酷的“绝对零度”齐一浩。
有多久没有见到一浩了？
脚，不由向操场那边移动。
绿茵茵的草地上，齐一浩脸上的汗水在飞扬。乌黑的发丝，奔跑中耀出极具魅力的优美弧线。健硕魁梧的身材，挥臂跑动中再现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当然，他也不是只有四肢发达，每学期成绩排行表上，他总是牢牢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从没有一次落空。
这样优秀的他，当然是全校女生爱慕的热门人物。
可惜，他冷若寒冰，除了尉迟茜，还从没有女孩能出现在他身边过。
今非昔比，训练场的角落里，有个巧笑嫣兮的俏人儿——夏千雪。她拿着齐一浩的水壶、毛巾，一双美眸早就随着心上人奔袭在球场上。
偶尔，齐一浩会对她投去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眼神。
他们之间很和谐。
尉迟茜忽然感到全身发冷。
手中的书包滑落到地上，她都不知道。
很冷！她竟然冷得嘴唇冰凉。
一浩，我就在这里，为什么你却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你那双眼睛里的温柔再也不属于我一人了。
明明不久前你还那样宠爱我的啊！
天旋地转，尉迟茜一头倒在地上。
头，重重磕在水泥石阶上，顿时火辣辣地痛。
却远远比不上她心底的痛。
她听见有女生在尖叫。
只怕又是血流满面了吧？和开学那天一样的啊。
身体忽然腾空，有人将她拦腰抱起。
尉迟茜费力地撑开一道眼缝，开始很欣喜，看清后却很失望——不是齐一浩，是和他有着相似轮廓的季昀皓。
小时候，就算她只是轻轻地跌倒，一浩都会很紧张地细心呵护她，而现在……她将头缓缓转向球场。
心顿时凉了一截。
齐一浩和夏千雪窝在角落里卿卿我我。
头剧痛。
“别动，你血流得不少。”季昀皓用手帕压在她汩汩流血的伤口上，瞬间手帕变成红色。
有风在耳边吹过。
季昀皓抱着流血不止的她，在校园里急速奔跑。
血，染红了他的校服。
焦急，在季昀皓一贯冷静的脸上不停闪动。
他是在为她担心吗？
尉迟茜在失去意识前想到的却是：他的洗衣费不会又要她付吧？
糟糕透顶！
碰见季昀皓真的是厄运连连。
四针。
细细小小地缝在她的额头上，是用眼科最细的针线缝的。
因为，季昀皓坚持只有这样才不会留下疤痕。用他的话来说，尉迟茜毕竟是女孩子，她没有出嫁的脸上怎么能留下疤痕？
急诊室里，尉迟茜神色木然。
沾满血迹的白色夏服，仿佛一朵朵红花在艳丽地盛开。她扎着蝴蝶结的发松松垂下，掩映着一张苍白茫然的脸。
她宛若一个失去魂魄的木偶娃娃。空洞的眼中，只剩下最后看见的那伤心的残像。
一浩真的不要她了。
即使她再怎么悲伤，都不会再有他那双温柔的手安慰她了。
心的伤口，在汩汩血流不止。
却已没有泪可流。
走廊上，季昀皓来回踱步。
尉迟茜的这种反应，他倒是没有太质疑——他以为她是痛懵了，神志方面可能也有点恍惚。
他并没有想得很复杂。
最令他开心的是，他不在的短短一个星期里齐一浩居然交了女朋友。
这样一来，尉迟茜恋兄的毛病就会好了。
手臂上还有尉迟茜的体温。她很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就像遇到主人的猫咪，完全没有挣扎。
那是当然的啦，因为他是她暗恋很久的人嘛。
季昀皓禁不住放声大笑，惹得走廊上的人，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但凡在医院，哪有人像他那么兴高采烈的？以他那张年轻的脸，又不可能是做了爸爸。
推开特护病房的门，尉迟茜半靠着床头正在发呆。
雪白的病室，飘荡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蓝色的窗帘，拂开窗外点点闪烁的星光。
尉迟茜脸上的疲倦，有种决然的哀痛。
季昀皓放柔声音，他那独特华丽的声音因此更显美妙动人：“还痛吗？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去叫医生。”
“……”
沉默。
时间一分分过去。
就在季昀皓等得快要失去耐性时，才听她姗姗来迟的声音：“季昀皓，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季昀皓立刻脸颊发烫。
心怦怦直跳。
她这样问是在试探他吗？
“唔……过去应该是没有。”他很老实地回答，但是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现在他很在意她。
后面那句打死他也不要说。再怎么看都很像告白。
“哦。”尉迟茜幽幽应了一声，空洞的眼瞳盯着他那张和齐一浩非常相像的脸。
在她“热情”的视线下，季昀皓非常不自在。
手脚无措，心如鼓捶。
她不会想要对他告白吧？这种时候，这个地点……如果她说了，他要拒绝还是答应？
季昀皓忙乱地考虑着。
他看见她苍白的唇慢慢开启，他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我……明天能不能……请假一天？”尉迟茜这样问道。
原来是要请假啊。季昀皓觉得很失望。
为了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望，他用公式化的口吻说道：“你的请假我批准了，明天早上我会带病假申请表来给你填写。”
“谢谢你。”尉迟茜随即躺下，转过头不再理他。
季昀皓顿觉莫名其妙——她是什么意思？
“你必须留院观察一晚，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你。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叫医生。你妈妈我已经通知了，你就安心住下吧。”
“嗯。”
季昀皓欲言又止。
白帜灯雪白的光芒，化为淡淡的光晕，投影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股令他看着就心痛的哀绝之色，始终笼罩着她疲倦的脸。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当他不存在。
病室，静悄悄的。
只有夜风吹动窗帘的声音，在刷刷轻响。
季昀皓轻叹一声，带上门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心，也在瞬间跌落低谷。
烦闷。
困扰着他的思维。
尉迟茜今晚很反常啊，好像有解不开的心结，千丝万缕地缠住了她似的。她怎会变这样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意外的温柔，让一直暗恋着他的她受宠若惊？
嗯，就是这样。
季昀皓不禁又展颜笑开。
笑容使他俊美的脸，立刻变得生动明亮。
他却不知道，一墙之隔的病室内，尉迟茜已在哭泣。
齐一浩自始至终没有来看过她。
他一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和夏千雪甜甜蜜蜜。
为什么会是这样最坏的结局呢？
八月。
夏天还在倦慵地盘踞，满枝的丹桂开得正是浓艳。
澄澈的天空，是浅浅的蓝。
不定的风，吹来桂花清幽的香气。
校园里却读书声朗朗，一派节奏紧张的模样。
帝蔝学园是没有暑假的，寒假也只有过年那短短的八天而已。
因为，他们的新生入学比正常高校晚一个学期，因此，在剩下的日子要学习完普通高校的全部课程，假期自然会被压缩。
在普通高校的学生们享受着愉快的假期时，尉迟茜仍在上课中。
暑假打工，没有了。
该怎么赚钱还清借季昀皓的钱呢？
尉迟茜手托着下巴，无力地看着窗外蔚蓝的天。
白云朵朵，幻化不定。
在她的凝视下变成齐一浩那张英俊不凡的脸。
那样的令她魂牵梦萦。
齐一浩做得真够绝——在她受伤留医的那天晚上，他竟然搬出了他们共同生活了七年的家。毫无征兆，甚至连搬家后的地点也没有留下。他只是很冷淡地和齐美枝说，他和夏千雪的堂哥夏千彦同住。
夏千彦是帝蔝学园三年级的学长，也是齐一浩的朋友。
炽热的夏天还没有过去，她的恋爱却提前结束。
所有的眼泪，都已流尽。
当她站在一浩那空荡荡的房间里时，她多期盼能他能推开房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是骗她的，那只是个梦。
可是，她等了整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浩始终没有出现。
她终于懂了。
一浩不会再回家。
所幸她还有虞芷夕和利祯洵轮流安慰她，失去一浩的悲痛她只能深锁在心。最令她不快的是，季昀皓几乎每天都跑到她家蹭饭。
搞错没有？他家山珍海味，干吗特意拐到她家吃饭？
齐美枝对齐一浩的离开并没有多少悲伤，毕竟一浩不是她的儿子，她对他没有多少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倒是在一浩离开后，她突然让尉迟茜重新叫她“妈妈”，这让尉迟茜很吃惊。
现在，她和妈妈相依为命，虽然偶尔有个讨厌的魔王会出现在她们家，齐美枝对季昀皓的造访倒是异常欢喜。
她不但每天准时下班，而且每天会换着法儿地给季昀皓做吃的。
季昀皓和她相处得也很融洽。
看起来，他和齐美枝很像一对感情很好的母子。
六年的隔阂似乎不可能在一声“妈妈”后完全释怀。也许，比起她，那个和齐美枝毫无血缘的季昀皓反而更让她喜欢吧。
无论什么样的伤痛都需要时间去治疗。
尉迟茜叹了口气。
利祯洵在旁察言观色了好久，见她叹气，紧张道：“小茜，放学后我们去约会吧！”
“不要，我要去打工。”
“一天不打工也没什么啦！”
“拜托，我的荷包已经见底了，再不打工我会连温饱都难保证。”
利祯洵拿出钱包，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我雇你和我约会，怎么样？”
“不要！你以为钱能买到一切吗？笨蛋，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和你绝交。”有钱人就是这样，什么问题都喜欢用钱解决。
“你不觉得用钱解决，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和精力吗？”利祯洵收起钱包，很认真地问。
“你这种说法我不能否认完全是错的，但是钱也要看是不是用在正确的地方。最重要的是，用钱者的心——只有金钱的奴隶才觉得钱是万能的。”提到钱，她又联想到齐一浩和夏千雪。
只要和夏千雪在一起，一浩的前途一片灿烂，当然，他本身也是个能力出众的人，应该很快便能崭露头角吧。
也许，一浩的梦想——开个私人的律师事务所也会很轻松地实现吧，夏千雪家据说财力雄厚。
“小茜……小茜……”利祯洵在她眼前晃动手指，“你又在发呆了。”
尉迟茜摸摸额角的那道伤痕，那里只有淡淡的浅红。
“很抱歉，我刚刚有点不舒服。”
“头痛吗？”
“不是。”尉迟茜索性趴在桌子上。
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想起齐一浩，脑海中他仍然占据大部分空间。
真想快点忘了他！
上课的铃声在催促她，尉迟茜决定专心上课，她可是要继续拿全年级第一名的人。
她要好好学习，不能再为齐一浩的事情烦恼。
他们——已在两个世界。
人头攒动的快餐店。
尉迟茜头戴鸭嘴帽、身穿T恤衫忙得天昏地暗。
晚间七点至九点，正是快餐店最忙碌的时段。排着长龙的队伍一字形拉开，喧闹的人声嗡嗡不绝于耳。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抬起头，她看向柜台后的顾客。
啊——
下一刻，尉迟茜已惊诧地捂住嘴。
柜台后，那个和朋友一起点餐的人，竟然会是她的初中同学徐琛。曾经有段时间，她总是偷偷地注视着他。
只因，他和一浩长得很神似，尤其是他压低时的声音和初中时一浩的非常相似。
徐琛显然也认出了她，他笑着和她打招呼：“尉迟茜，真巧，你在这里打工吗？”
现在，他的那张脸、他的声音已和一浩的完全不像，
“是啊。需要我向你们推荐这里的招牌套餐吗？”尉迟茜打起精神。
“好呀！尉迟茜有没有折扣呀？”徐琛和他的朋友们表示同意。
“我会给你们最大的折扣。”
下班后，走出快餐店的员工通道，不远处的小巷口，徐琛竟在等她。
“嗨！你在等朋友吗？”尉迟茜主动问道。
“我在等你。”
“有事吗？”尉迟茜很迟钝地问。
未施脂粉的尉迟茜，灯光下美得令人昏眩。
腮红得粉粉的，水灵灵的唇，即使没擦唇彩，也有着最娇艳的色彩。一双雾气氤氲的乌黑眼眸，闪着明珠般的柔光。瀑布般柔滑的长发，轻轻披散，勾勒出她优美的颈部轮廓。
微微旋身，她纯白的帝蔝夏服蝴蝶般翩然起舞。
“你有男朋友吗？”徐琛眼放亮光，望着漂亮的尉迟茜问道。
尉迟茜没有发现他的企图，以为只是老同学间的闲聊，“没有。”她老实地说。
徐琛犹豫了一会儿，很紧张地说：“我想和你交往。”
什么？
尉迟茜忽然意识他“闲聊”目的，这种时候她才不要和任何人交往，况且她从来就对他不来电。
“我现在只想专心学业，很抱歉。”她委婉地拒绝他。
谁知这样的理由，徐琛竟然无法接受。
他忽而一把攫抓住她的双肩，激动地冲着她大喊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初中时你总是偷偷看我，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
他忽然强硬地将唇向她压下。
“那是……”
尉迟茜挣扎，却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累了一个晚上的她哪有体力再和他搏斗？不妙！在这偏僻的小巷里，她的初吻不会就葬送在他嘴上了吧？
尉迟茜人生最大的危机来临。
“啪！”
一记重拳砸下。
徐琛壮硕的身子，忽然被打得凌空飞起，狠狠撞到对面的水泥墙上，瘫软地滑落在地。
“快滚！”
小巷不甚清晰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影子握拳怒喝。一袭如雪的白衣，衬出来者那高贵的、与众不同的优雅气质。
俊眉朗目，长发飘飘。
正是季昀皓。
徐琛从地上爬起，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长发男子，他看起来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以自己久经锻炼的身体，不见得会输给他。
他忽然挥拳向季昀皓冲过去。
季昀皓长腿一踢，很漂亮地把他踢得老远。
“再不走，就等着进医院吧。”冷哼一声，季昀皓将尉迟茜护在身后，活动着拳脚警告他道。
徐琛摇摇晃晃地爬起，捂着肚子很狼狈地跑向巷口。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瞧着落荒而逃的徐琛，季昀皓紧绷的脸才算放松了一下。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却扫到身后一张煞白惊恐的脸——
尉迟茜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手指揪住他后背的衣襟缩在他身后簌簌发抖。
季昀皓露出笑容。
她得到教训了吧？不能随便和男子搭话，尤其是在偏僻的地点。
他的笑意更浓了。
“走吧。”
季昀皓很自然地握住尉迟茜颤抖的小手，她没有挣开，也很温驯地握住他的。
第一次，季昀皓觉得女孩子的手是那么柔软。
第一次，他有种头重脚轻的轻飘飘的感觉。
第一次，他觉得和她牵手的感觉他很喜欢……
静静走在返家的路上。
在小巷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中穿梭，一股说不清的幸福感包围着他。
夜色渐渐浓厚。
枝叶划过的暗影，隐隐浮动着淡淡的桂花香。
梦幻般的光华中，尉迟茜可爱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偶尔路过。”季昀皓答得很心虚。
但是如此心虚的答案尉迟茜居然也接受了，“你刚刚违反了校规呢，你好歹也是帝蔝的学生会长。”
“对于那种人无所谓校规。”
“如果他明天去学校告状……”尉迟茜担心地说。
她没有想到，徐琛竟然是这种品行下流的人，想当初，她还曾经认为他和一浩神似。
看来，她还真没有看人的眼光。
“你觉得他的话会有人相信吗？品学兼优的我会被认为是他嘴里的那个人吗？”季昀皓很得意地说。
“也是哦。”尉迟茜点点头。
季昀皓可是“帝蔝王子”，他那张在学校里的假面具可是牢不可破的，除了她、花志飞和叶添以外，应该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了吧。
“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
“像这样的人不给他一个教训，下一次他也许会犯下更严重的罪行。他好像是市二中的学生吧，明天我要去和他们的学生会长说一声，必须给他一个警告。”
“一定要说？”
“当然。”
尉迟茜明白，季昀皓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好，徐琛如果不得到教训，下一次他可能对其他的女孩子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这样是为他好。
“你很缺钱吗？一个女孩打工竟然打到这么晚？”
尉迟茜投给他一个“还不是因为你”的眼神，“我欠你那么多钱，而且我也要赚自己的生活费，还有以后上大学的学费，当然需要很多钱。”
“你妈妈不是在工作吗？”季昀皓觉得尉迟茜的话很不可思议，看她家也不像是家徒四壁的样子，至少她们还有一栋两层楼的房子。
“六年前我爸爸去世，那时，我们家刚刚贷款盖了这栋房子才没多久。爸爸生病我们又借了很多钱，每个月也要还银行的贷款。妈妈只是个普通的办公室文员，光应付这两样就很吃力，所以我的生活费都是靠打工。而且，我也想考一流的大学，在一流的公司上班，这样，妈妈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为了保住爸爸的房子，妈妈吃了很多苦呢。”尉迟茜仰望夜空感叹。
即使齐美枝对她和一浩无论再怎么冷漠，她毕竟没有抛弃他们，光凭这一点，尉迟茜就对她充满感激。
季昀皓沉吟片刻道：“那天的五万七千元是怎么回事？”
“那是妈妈的男朋友欠的赌债。”
“你妈妈的眼光也太差了！”
季昀皓有点动气。做母亲的居然会交了一个嗜赌如命的男朋友，难道她都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的吗？
这母亲是怎么当的？
“你别这样说她。其实妈妈很寂寞，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郁郁寡欢了很多年，直到遇见关叔叔，他是妈妈以前交往过的人。虽然关叔叔有很多缺点，但是他对妈妈却很好，我再也不要看见在半夜躲在角落里暗暗流泪的妈妈了。所以，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季昀皓充满怜惜地望着尉迟茜。
她很坚强，也很善良。这样的女孩正是他一向欣赏的类型。
他不由更有力地握紧她的手。
尉迟茜见季昀皓突然沉默，眼光一斜，不偏不倚地落在和他紧握的手上。
哇呀！
什么时候她的手和他握在一起了？
搜索记忆，她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季昀皓指头修长，皮肤光滑，尤其手心的温度非常的高——犹如烫手的山芋，她很想甩开他的手，但又怕激怒他。
可是，和他这样握着，她又觉得很紧张。
怎么办？
奇怪的是，她对他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厌恶，但也谈不上喜欢。仿佛，还有一股淡淡的暖流柔软地流过。
夜已深，她和他牵手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粗粗看过去，他们的身影好像两个黑色变形的长腿叔叔。
尉迟茜忽然很想笑。
但是斜眼偷偷瞄了季昀皓一眼，他表情很凝重，应该这么说，在他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标准的扑克脸。
却俊美得犹如雕像般深刻。
她只得忍住笑意。
怎样才能很体面又不激怒季昀皓从而甩开他的手呢？
一路上，尉迟茜都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
没等她想出答案，他们已走到尉迟家的大门前。
依依不舍的，季昀皓放开她的手。
尉迟茜终于松了口气。
和大魔王在一起，她总会死不少脑细胞。
就在她准备进屋时，他拉住她的手塞给她一个东西。
尉迟茜一瞧，是部小巧的崭新手机。
“有事情给我电话，直接按1就是我的电话号码。”季昀皓说完，很酷地不等她拒绝就钻进他家的私家车内。
还没等尉迟茜反应过来，季昀皓就走得无影无踪。
他为什么要给她手机？
谁要打电话给他呀？
尉迟茜站在门口，一脸的茫然。
季昀皓究竟是什么意思？
尉迟家的二楼阳台上，齐美枝看着牵手回家的季昀皓和尉迟茜，双手掩面地哭了出来。
那是欢欣的泪。
在她左手腕的内侧，有道新鲜的刀疤。
那道新添的疤痕在星光下闪烁着狰狞的光，似乎诉说着丑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