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这也算约会
当夜幕初降,绎星辉将外套勾在臂弯,对蓝芽衣酷酷地说了一个字:“走。”
芽衣才想张嘴问他们要去哪里,绎星辉胳膊一抬,将臂间的外套扔向她:“外面降温了,穿上。”
眼前一阵黑,她被阔大的男士外套兜头罩住,那上面淡淡的男子气息,叫她的舌头打了结。
星辉学长他……明明就已经有了美樱姐了,还这样勾引她可以吗?芽衣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忿,气自己仍然强烈地为他所影响。
但气归气,她仍是没出息地将他的外套老老实实穿在了身上。当濡染着他体温的布料触上肌肤,她在夜色中偷偷红了脸庞。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驱车来到了市中心艺术学校的门口。校门大敞着,正是晚课结束的时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里头走出来。
蓝芽衣当即明白他们要来做什么了。她有些兴奋地拽了绎星辉的袖子一下:“你有带照相机来吗?”
他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不是要偷拍?
绎星辉伸指点了点腕间表盘,微笑着道:“看来这十多天里,你的确什么也没有学到。”
怎么,这支看起来相当普通的手表——竟然是偷拍装置?!芽衣惊异地瞠圆了眼。
“还有你进来第一天,我发给你的U盘和钢笔,都有录音和摄像的功能。”他笑着拽了一下她高耸的发辫,“小丫头,要善加利用呵。”
哗……直到此刻蓝芽衣才有了一点“我正在做着很了不得的事情”的觉悟。
“嘘,她来了。”绎星辉突然将手指压上她的唇瓣,眼神严肃起来。
芽衣朝校门口望去。只见魏丽心身穿一袭黑白千鸟格纹的高雅连身裙,臂夹琴谱缓缓走了出来。
她比照片上还美。不时地朝四周的学生们点头示意,巧笑倩兮,偶尔停下脚步和某位同学寒暄几句,看得出她是个相当受欢迎的老师。
更有几位男同学痴痴望着她的背影,久久移不开目光。
这时一阵夜风袭来,魏丽心裙摆翻飞,露出白嫩大腿。她伸手轻轻压下,表情仍是波澜不惊。
“老师!”一个剪着杨梅头的男学生双手围拢在嘴边,语气似狼嚎般地大喊:“内裤被我看到了哦!是粉红色的!”
魏丽心听见了也不动怒,仍是维持着优雅仪态,腰肢款摆地径自朝外走。
“果然是万人迷。”在一旁观察的绎星辉忍不住勾起唇角。反正离得远,事主听不到。
蓝芽衣却听到了,有些气嘟嘟地反驳:“你们男人最那个了。”
“最哪个了?”他笑睐她一眼。
“肤浅、低级、只注重外表!”
啧啧,这话酸的。绎星辉忍不住又起了逗弄这个曾经的“小学妹”的心思:“听起来——你好像在嫉妒她?”他望住她的目光,仿佛他什么都懂。
“我才没有呢!”芽衣险些跳起来。她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人,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刚才那个男学生的话很低级罢了。
当然,她是宁死也不会承认绎星辉注视着魏丽心的惊艳目光令她有些不舒服,胸口闷闷的。
呵呵,这丫头的性子和她的发型一样火爆,一点就着啊。绎星辉眼中笑意更深了:“蓝芽衣,下次也偶尔穿超短裙来上班吧,服务一下我的眼球嘛。”逗她也会上瘾——他在心里小小的唾弃了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呸!她才不屑做那种刻意讨好男人的事情呢。芽衣颇有傲骨地把脸往旁边一扭,心中却忍不住泛酸:果然,男人就是男人。绎星辉学长也和大凡男人一样,喜欢那种笑容甜腻得像糖霜一样、屁股扭得像走台步一样的妩媚女人吧?什么超短裙啦、低胸装啦,明明是矮化女性的存在,但肤浅的男人们就是百看不厌。
就好比美樱姐虽然打扮俗艳了一点,但好歹也是********、肤白绮丽的大美女一个,怪不得星辉学长会甘愿和她纠缠到现在;而相形之下,有着一头马毛般硬朗卷发的自己就逊色多了,身材也瘦巴巴的很没看头呢。
明知不该,但芽衣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芳心错付,失落啊……
这时魏丽心恰巧走过她面前,听见叹气声,不由好奇地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芽衣紧张地回瞪着她。因这女人的目光精明又璨亮,看起来很不好对付。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蓦然横来一只手臂,将蓝芽衣一把搂进怀里。
“别看了。”绎星辉俯下脸来,热热的气息吐在她耳畔,轻笑低语:“在我眼里你比她好看得多,真的。”
啊咧?!什么情况?
芽衣傻了,浑身僵硬如同被电棒袭击。
她在做梦吗? 星辉学长干吗突然搂住她、还凑在她耳边对她说些这么惹人遐思——啊不,是惹人误会的暧昧话语?
直到魏丽心走出老远,芽衣才想起来要挣脱绎星辉的钳制。
“你、你干什么啊!”她的脸红透了,耳朵也因他刚才的呵气,而变得红热敏感。
他无辜地回视她,解释道:“你刚才那样一直盯着她看,实在太惹人怀疑了。”
惹人怀疑,所以他就要假装和她是情侣?芽衣瞪住他,反感他这么轻浮,但心脏仍是不争气地在胸腔里发了疯似的狂跳。
“走吧。”绎星辉拍了拍她的背,没打算为方才的唐突道歉,反而更自然地将掌心停留在她腰上。
唉,如果她还有点出息,这时候就应该毅然决然地推开他;可是——
“呀,你看!”她蓦然抬手指住停在路边的一部黑色高级房车。上面走下一个身形肥胖的年轻男子,笑着牵起魏丽心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坐回车中。
奸夫!终于被她给等到了!蓝芽衣磨拳擦掌,恶狠狠地瞪着前方——黑色房车内,胖男人正伸着八戒一般的长嘴猴急地亲吻着魏丽心的面颊。
画面很不雅,她简直没眼看。拜托,这个魏小姐的审美也太过异常了一点儿吧?要偷人也不偷个好点的,这个胖子的水准连李诚都不如呢。
绎星辉一面低头检视手表表面,确认自己录到了该录的镜头;另一只手无奈地按下蓝芽衣高举的手臂,顿了顿,为保险起见,干脆握着她的手不放了。
“小姐,拜托你别那么高调好不好,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他笑叹,并不真的着恼。
是哦……芽衣扁扁嘴。的确,自己情绪高涨得像个乡下来的观光客,又指又嚷的,太不专业了。
连忙噤声,乖乖任他牵着手,顺从地跟着他走向车子。
“我们要去哪里?”上车后,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去约会。”绎星辉一脚踩下油门,同时给了她一个半真半假的帅气笑容:“魏丽心和那个胖子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约会。
——自打绎星辉对她说出这两个字以后,她的脑容量就激缩至零点零一毫升,再也容不下别的讯息。
眼前……不是一场太过暧昧的美梦么?她真的可以和自己偷偷牵挂了十年的星辉学长——约会?!
约会啊……管它是真是假,听起来就很爽。且让她忘记陶美樱的存在,偷偷窃喜一下……芽衣恍惚地望着后视镜中飞速退去的街景,晕陶陶地在心中织起千百种瑰丽幻想。
脏兮兮的铁灰色轿车行驶在街灯闪烁的街道上,绎星辉谨慎地控制着车速,与魏丽心所乘坐的那部黑色房车隔着不多不少三个车位的距离。
黑色房车下了交流道,转过几个街口,终于在一家本市著名的五星级酒店门前停了下来。
怎么?那两人是要去酒店开房间?
美梦乍醒,蓝芽衣现在开始感到害怕了。
就在十分钟以前,绎星辉学长才对她说“魏丽心和那个胖子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来着……
“啊呃。”绎星辉趴在方向盘上,侧脸望她;鼓起腮帮子,眼中有几分无奈。“这下麻烦了。”
“怎么?”芽衣侧头看他。
“他们如果进了房间,会拍不到证据。”他说着推开车门。“先跟上去再说。”
两人下了车,站在路边。绎星辉以很好商量的口气对蓝芽衣说:“不好意思,等下我可能要搂着你进去。”
芽衣脸红,明知这要求不妥,严重说来可算职场******;但她没力反驳。
甚至,心底还有小小期待……该死,期待就太过分了!她到底想从这份工作中得到什么?
于是,她板起脸,以很不情愿的口气道:“别趁机吃我豆腐哦。”
绎星辉耸耸肩,以手势表示“我的思想很纯洁”。
两人勾肩搭背地跟在魏丽心和胖男人的后面走进了大堂。
然而,魏丽心他们却没有朝Check-in的柜台走,而是径直走入了酒店一楼附属的精品珠宝廊内。
绎星辉与蓝芽衣对视一眼,也手牵手地跟了进去。
空间不大的店内,氛围高贵而富丽,银白射灯直直照着深紫色天鹅绒柜台内摆设的耀眼钻饰;导购小姐身着漂亮制服,双手交握前胸、仪态优雅地一溜儿立于柜后。
这里和芽衣曾经供职的美式快餐店是截然不同的地方。服务人员的表情都很紧绷,好似你付不出一万银元就不让你进。在她们强大的气场压迫下,芽衣心情无比紧张,脚下险些滑了一跤,幸亏绎星辉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肘部。
“丽心,看看婚戒好不好?”前头,那看起来财大气粗的胖男人提议道。
魏丽心看起来就自如多了。仿佛天生就是精品店的常客,此刻,她柔若无骨地依偎在胖男人怀里,笑而不语。当胖男人志得意满地喝令柜台小姐拿出几款华美钻戒来给她试戴时,她也并未出言阻止。
事有蹊跷,如果说是偷情,怎会偷到要看婚戒的地步?魏丽心——有两个结婚对象?
蓝芽衣疑惑地仰起脸望住绎星辉;后者微微一笑,眼中突然浮现的温柔神情,将她电了个措手不及。
随即,芽衣听见他用一种充满诚意的口吻对另一位导购小姐说:“麻烦你帮我拿那边的一款钻戒过来可以吗?我想让我的未婚妻试戴一下。”
很好,在角色扮演的世界里,她甚至升级成为了绎星辉的未婚妻。
芽衣觉得自己过了今晚一定会陷入暗恋者的妄想深渊里再也爬不出来。偏偏绎星辉还做戏做足全套,接过柜姐递来的戒指,执起她的手腕,将那闪耀的一环,缓缓往她无名指间推去。
他生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她的指关节,铂金微凉的质感圈住了她的手指根部。
芽衣不自觉地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心情还是会被他的这个动作所影响啊……如果是真的被星辉学长求婚,她想,即便是可乐拉环她都愿意戴上手吧……她晕陶陶地想着。
“很漂亮,很衬你。”绎星辉称赞道,目光如水闪动。尔后,他矮下身子,帅气的脸庞凑向她。
芽衣心跳狂乱。是……打算要亲她吗?
如果他真的可以演到那么投入,她又该如何拒绝?
“蓝芽衣,你要表现得很感动,靠过来抱我一下,好方便我转个角度把摄像头对准他们。”他没吻她,只在她耳边柔声呢喃;可惜,不是情话。
过分冷静的话语将蓝芽衣活生生的从玫瑰色幻想中拽了出来。她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沉溺了……呃,足足有三分钟之久。
戏假情真的人,好像只有她一个而已呢,悲哀。她赶快叫醒脑海中某样名为“理智”的东西,当下依照绎星辉的指示,娇滴滴地扑抱住他,表演肉麻:“谢谢你,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将下巴搁上他肩窝,这亲昵的接触,令芽衣心中猛然升起一个坏念头——
该不该……趁这个大好机会上前偷亲星辉学长一下?话说亲一下应该没啥大不了的吧?往好里说她是投入工作啊!往差里说也不过就是假公济私了,这应该……没关系吧?只要她别心虚得吞口水噎死自己就行。
然而假戏真做的机会是转瞬即逝的。蓝芽衣尚在心理挣扎,绎星辉却已经调整好了角度,又凑回她耳边更新指令:“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
唉,叫你犹豫……她心中哀叹着,沮丧地退开了步。
很快地,不远处的魏丽心他们也选好了戒指。从芽衣的角度远远看过去,那颗“鸽子蛋”就是胜在硕大而已,一点都不精致纤巧。
胖男人豪气干云地拿出金卡递给柜姐,还唯恐别人听不到似的高声吆喝:“和这个钻戒成套的项链、耳环也都给我包起来吧。”
魏丽心当即笑抿红唇,我见犹怜地垂下长睫毛,柔声道:“这怎么好意思。”
切……芽衣心中暗自腹诽:你说是说不好意思,但收下礼物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明明就好意思得很嘛。
价值不菲的整套珠宝,成功讨得美人欢心,胖男人欢天喜地地将魏丽心搂了出去。
这一回的方向,倒是直奔大堂前台而去;看来这一套钻饰,是开房的前期投入了。
绎星辉上前询问柜姐:“不好意思,请问如果要像刚才那位先生那样买齐一整套,需要多少钱?”
柜姐有几分轻视地睨着他身上不是名牌的白T恤:“那一套加起来要八万八哦。先生,要拿出来试戴吗?”
“唔,买不起。”绎星辉很配合地摆出穷酸小男人的可怜相,转头对芽衣道:“亲爱的,我们走吧。改天我去黑市卖了肾脏再回来给你买闪亮亮的钻石哦!”
芽衣强忍着笑出来的冲动,乖乖地任他搂了出去。柜姐在他们身后直翻白眼。
走出珠宝廊,芽衣问道:“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跟?”
“不用了。证据我也有了,结论——我也基本上有了。”——不外乎就是美女为钱左右逢迎,将两个裙下之臣耍得团团转。这样想着,绎星辉笑道,“辛苦了,小菜鸟,现在你可以下班了。”说着他便松开了扶住她腰际的手。
当温热的男性体温骤然抽离,芽衣心中还当真冒出几分失落感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蓦然响起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叫:“芽衣,你?!和他?!”
蓝芽衣回过头去,当即尴尬地歪了嘴角:她已经不知道“巧”字怎么写了。不远处那正一脸心碎表情怒瞪着她的——是贺枢文。
“贺枢文,你跟踪我?”蓝芽衣皱眉问道。
十五分钟以后,三个人一字排开地坐在某间酒吧的高脚凳上,头顶上昏黄射灯频闪,熏着三张表情各异的脸。
不大的空间内回响着催人泪下的苦情歌;然而贺枢文此刻的心情是欲哭无泪。刚才目睹的一切,给了他太大打击。
身为销售人员的他,今晚本来是和客户约好了在酒店见面,却没料想送走了客户以后,竟然在大堂撞见他暗恋的女孩和另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勾肩搭背、好不亲热的走在一起!
暗恋破灭,已经够受伤了;没想到这会子,自己心仪的女孩还用不怎么高兴的口吻质问他“你跟踪我?”
“我没跟踪你。”贺枢文沮丧地摇了摇头。“——以后,也不会了。”此刻他心灰意冷,偏偏身边坐着的男人掳起袖子喝啤酒的模样又该死的充满粗犷魅力,白恤的袖口紧紧咬住他上臂紧绷的肌肉,随着他举起酒杯的动作而偾起。
怎么比,贺枢文都觉得自己逊色很多;而且,他没法忽略芽衣望着绎星辉的眼神。他玩暗恋的,他明了那眼神所代表的意思。
他——彻底没希望了吧?
饮尽苦酒,贺枢文放下杯子,站起身来:“我先告辞了。”
蓝芽衣还没说什么,绎星辉伸出手来,一把揪住他衬衫下摆:“等一下。”接着下巴朝凳子的方向一努:“坐,听学长的话。”
“学长?”贺枢文一怔。
“他是我们倾城学院高中部的啦。”蓝芽衣解释道。果然,贺枢文已经不记得当年那个把他叫成白斩鸡的高个子学长了。
“哦。”贺枢文落寞地点了下头。原来自己的校友身份也算不得任何优势,“情敌”凑巧也是校友。
蓝芽衣别开眼,她也没话说了。此时此刻的情势,不能不说令她有点尴尬。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暗恋的,而另一个——呃,根据刚才他又伤心又生气的表情来推断,大概……是暗恋她的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单向循环三角恋?有幸成为其中的一环,她是否该感到荣幸呢?她正苦中作乐地想着,却听得绎星辉以磊落口吻对贺枢文说:“别误会,我和芽衣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刚才我们是在工作。”
这话还真直率,芽衣心下一沉。虽说绎星辉说的是事实,但他忙着澄清的态度,不能不说令她有些郁闷。
贺枢文脸红了,连连摇头:“我、我并没有那么想……”暗恋心思被人窥透,他慌得抓耳挠腮。
然而,绎星辉却没给他台阶下;端起酒杯又啜了一口,不疾不徐道:“我看人一向还挺准的。学弟,你喜欢我助理是吧?”
此语一出,蓝芽衣和贺枢文两个人都傻眼了。
贺枢文那白皙的面庞霎时涨成了猪肝色,万万没想到自己矜持埋藏了三个月的纯情少男心事,就这样被一个局外人轻描淡写地以一语道出。
“我……我才没……”他瞪着绎星辉,又瞪着和自己一样惊讶的蓝芽衣,想否认舌头却打了结,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
而蓝芽衣也是同样的又羞又怒。绎星辉这家伙……干吗要帮着贺枢文把话挑明啊?现在好了,窗户纸被捅破,她想装傻都不行了。
在两人的狠瞪下,说错话的那个人,仍然表现得如同没事人一样。
“啊呃,不好意思,忍不住替你告白了。”绎星辉站起身来,很有兄长架势的拍了拍贺枢文单薄的肩膊,笑道,“你们俩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吧,记住——玩暗恋是没有前途的哦!”说着他将面前吧台上的空酒杯翻过,表示自己已经喝完了,又两步跨到蓝芽衣身前,抽起盖在她肩头的男式外套:“我先走一步咯!学弟,我助理就拜托你了。”
芽衣狠狠瞪着绎星辉潇洒退场的背影,心里气炸了。这算什么?要他鸡婆?他不喜欢她也就罢了,如此古道热肠的为她和贺枢文牵线搭桥是什么意思?! 怕她会缠着他?怕她没男人要?
绎星辉……他可真厉害,刚才半真半假的那场“约会”让她高兴甜蜜得快要飞上天,而现在他又把她撇下,拜托给另一个男人,让她沮丧得只想埋头大哭一场。
她脑中不断重播他刚才说过的话,他说他很会看人,又说“玩暗恋是没有前途的”——这是想暗示她他已经看穿她的心思,并希望她知难而退、对他死心吗?
她不过是暗恋他而已,默默的卑微的暗恋着他而已,既没冲上去表白也没打扰到他和美樱姐的不伦之恋——仅仅是这样也不行吗?就连这样也要被驱离吗?
昏黄射灯下,苦涩情歌中,蓝芽衣蒙住脸。眼眶酸涩,是流泪的前兆。她不敢看贺枢文,拼命抑住想哭的冲动。
“芽衣……”贺枢文怯怯地唤她的名字,“对不起。”他察觉到她快哭了。
芽衣摇了摇头,疲惫道:“干吗说对不起?”对不起她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真要说起来,是她对不起贺枢文,明知道他的心意,却无法回馈他。
又或者……在爱情里没有谁对不起谁。喜欢就是喜欢,不来电也就是不来电。就好像魏丽心就是不喜欢李诚,她就是不喜欢贺枢文,而绎星辉……就是不喜欢她。
“对不起……”贺枢文还是坚持道歉,语声呐呐的。“其实你……想和绎星辉学长一起走吧?”他没看错绎星辉离去之时蓝芽衣的眼神。“我才是电灯泡,我太不识趣了,刚才我应该先走的。”
迷蒙灯光下,贺枢文斯文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愧意。他神情沮丧,但仍珍视地望着她。芽衣心头一酸,觉得他可怜,觉得她与他——同病相怜。
她一仰头饮尽杯中苦涩的啤黄液体,搁下杯子,落声道:“贺枢文,我想让你送我回去。”
“真的?”贺枢文惊喜地抬起脸来。明知自己几乎已被宣判出局,但听到这话仍是忍不住重燃一丝希望。
“嗯。”芽衣点点头,勉力扯出一个笑容。
重逢的三个月里,贺枢文曾经许多次在夜晚送蓝芽衣回家;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别扭。
为了缓和空气之间这莫名的压力,贺枢文一路说个不停。到了巷子口,他仍舍不得走:“芽衣,其实我们俩应该一起买个蛋糕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芽衣有气无力。
“庆祝我们俩同一天失恋啊!”贺枢文干笑。
芽衣低下头,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
原本毫不知情,还可以把他当作普通朋友看待,说说笑笑都自如;而现在……现在光是与他四目相对都觉得压力大极了。
不知道绎星辉对她,是不是有同样的感受?单方面的爱,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吧?
“我进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低声说。
下一秒钟,肩头被人握住。贺枢文发抖的手指,在她的肩胛骨处扣紧。
“芽衣……”他满怀爱意、近乎哀求地望着她。“给我一次机会。”
她怔住,说不出话来。
“我很喜欢你。”贺枢文真诚地说道。“不,应该说——以前在初中里的时候,我就对你有好感了。但那时候我太没出息了,非但不敢站出来保护你,还……随大流的和他们一起欺负你,对不起。”
初中呵……好遥远的一段时光,她也是在那个时候,对绎星辉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她是一头早熟的顽牛吧?那时候一眼看上了,便再也忘不了。芽衣眼神恍惚着,却恨自己心下无比清明:贺枢文……不可以。
绎星辉以外的男人,都不可以。她喜欢不上,爱不下去。她的心,很狭隘地只迷恋那个男人而已。
“我才是……要说对不起。”她愧疚地转开眼,不敢与贺枢文的目光相对。
这句“对不起”,意在拒绝。
贺枢文眼中的火苗熄灭了。他飞快地松开了掇住她肩头的双手。
片刻后,他蓦地扬起笑脸:“没、没关系的!我们还是好朋友嘛!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他接着说,语速越来越快。“时候也不早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找你,再见!”
望着贺枢文仓惶逃去的背影,芽衣心里很难受。她知道,他们不可能再做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