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风一度
“呕——呕——哇——”一阵难听的呕吐声从洗手间内传出,过了一会儿,沈开朗摇摇晃晃地走出厕所,对着水池猛泼水,抬起头来,甩掉头发上粘的水珠,朝镜子里那张狼狈的俊脸咧嘴,咕哝道:“见鬼的,牛哥真不是普通的能喝,差点挂了。呕,我可怜的胃。”再用力挤挤眼睛,镜子里的脸还是模糊的两个,四周的墙都在晃,随便寻了个门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稍微清醒一些,四下望望,怎么不熟悉?停车场呢?酒吧的招牌也不见了,一个大大的花坛中央亮着两盏银白小灯,看不到车灯,也看不清哪个方向是大道。大概从后门出来又拐错路了,不管了,先躺会儿再说,头晕得站也站不稳,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就着花坛的水泥台躺下,揪了两片叶子盖在额头上,凉凉的真舒服,躺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想着想着,眼皮便疲惫地合上。
白飞飞焦虑地绕着酒吧前后的小巷乱转,她本来已经坐上计程车,可终究不放心,给家里打个电话之后折回来,又怕沈开朗和酒吧老板笑话她,所以只能在对面的人行道上静静地等。她不图什么,只是想看他平平安安地离开,顺顺利利地回家,毕竟他是为了帮她解围才留下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直到酒吧打烊了,沈开朗还没有出来,她顾不得许多,跑过去追上锁门的老板,居然说他早就走了。不可能,她一直紧紧盯着门口,连只苍蝇飞出来都看得一清二楚,何况是个大活人?硬逼着老板开了门重新找了一遍,洗手间,吧台,休息区,连女厕所和座位底下都找了,就是没有。老板也乱没义气的,只说不用担心,一个大男人丢不了,然后就又把她丢上计程车。他放心她可不放心,沈开朗喝了那么多酒,又是一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长得还不错,要是被人打劫了呢?或者遇到变态什么的?手机通了也不接,如果他是清醒的为什么不接?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着急,催着司机转了几圈之后,索性下车来自己找。
就在焦虑得快哭出来时,她看到他了,那个舒服惬意地躺在花坛上,连醉死了都笑得很迷人的男人。
“唉!”她大大地松口气,长长地喟叹一声,在他身旁蹲下,怯怯地伸出手指,终于禁不住诱惑,轻轻地抚上他的俊脸,细细地描画他的眉眼。他睡得那么沉,那么舒服,仿佛他天生就可以做一个流浪汉,在街边桥下睡觉也可以显得安静恬然的英俊流浪汉。爱情这东西实在没道理,她甚至不知道对他的迷恋到底是不是爱情,就已经深到不可自拔了,他所有的缺点她看来都是优点,他所有的优点她看来都是亮点。
“嗯——”他呻吟一声,用力皱起眉头,她吓得猛然收回手,这才惊觉应该叫醒他,他这样睡很容易着凉。
“小老板,小老板?”
“嗯——”他又呻吟一声,眼睛死死地闭着。
“小老板?醒醒。”她轻推他的肩头,“沈开朗,醒醒。”
“唔!嗯!”他挣扎着把眼睛张开一条缝,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两个女人晃动的影子,不对,他用力甩甩头,应该是一个女人重叠的影子,该死的,怎么甩脑袋都是沉沉的。
“小老板,别睡在这儿,会着凉的,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嗡嗡嗡嗡,这女人在吵什么?回去?回哪里去?对了,很晚了,该回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回答了什么,然后那女人就吃力地扶起他,准确地说是半扛着他上了计程车,一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晕晕吐吐地回到家,看到那张熟悉的大床。呼——他一头扎进去,好舒服,还是自己的家好,比刚才那冷冰冰硬邦邦的水泥床好多了。
白飞飞无奈地看着瘫在床上攒紧眉头的男人和他一身的酒气秽物,犹豫良久,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好心地把他弄回来,就再好心一点把他弄干净吧,而且还可以趁机多欣赏一会儿美男沉醉图。暗恋了一年,好不容易有机会这么近地看他,不好好把握,不但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老天爷给她创造的奇迹。
她帮他脱了外套和鞋袜,又倒了水帮他漱口。在外面吐了很多,喝几口水,沈开朗感觉舒服许多,他意识到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半捧着他的头,柔柔的秀发轻拂他的脸颊,笼罩着淡淡的清爽的洗发水的香味。嗯,这味道好熟悉,好像不久前还闻过,似乎是柠檬的味道。哦!对了,今晚泡的妹妹就叫柠檬茶,原来她还没走,呵呵,看来他沈开朗果然魅力无穷,那妹妹居然甘心等他一个晚上,还好心地送他回家。唉!这人要是走桃花运,想躲都躲不掉,真没办法。酒吧找的妹妹,当然是要one night stand了,大家心知肚明嘛,虽然他醉得神志不清,但本能还是有的,绝对不会让妹妹失望,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照顾一场的良苦用心?沈开朗手臂一伸,轻轻松松地将白飞飞困进怀抱,顺势一翻将她压在身下,凭借花丛老将的经验准确地堵住她的香唇,成功地制止了她的惊呼。
“唔唔唔唔……”白飞飞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惊叫含在嘴里,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声音,手忙脚乱地要推开他,却只换得他更紧的钳制。酒精令沈开朗有些意乱情迷,分辨不出身下女人的挣扎是抗拒还是挑逗,他只是依照本能不断地加深这个吻,炽热、缠绵、火辣、沸腾,他的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长发,鼻端是清爽的柠檬味道,口中却是香甜的奶味儿,舌根深处似乎还有些乳酸味道,他喜欢,非常喜欢。深长的吻持续了好久好久,久到白飞飞的手不知何时由推拒变成了拥抱。他醉了,她也醉了,他醉在酒里,她醉在他的吻里。她明知道他醉了,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但当他半眯着醉眼,用宿醉沙哑的声音柔声说“我喜欢你的长发,喜欢你的嘴唇,喜欢你的味道”时,她就彻底沦陷了。她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孩子,普通到有点花痴,有点单纯,有点贪婪,有点自卑的女孩子,所以当梦想中的奇迹出现时,理智就长了翅膀,毫不眷恋地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