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只是爱你你不知
连续跑了几家商店和咖啡厅都没有她要的货，白飞飞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看到对面有家超市，规模还不小，不如去碰碰运气吧。跟店员打听的结果还是没有，唉，看来今天是注定要无功而返了。她给自己买了块小蛋糕，也算是慰劳，正打算付款，突然发现窗外台阶上一个男人的背影。那男人头靠着超市的落地玻璃，一手垂在膝上，一手还捏着一束白玫瑰。白飞飞冲出去，看到他的侧脸，是沈开朗！他失魂落魄地靠在那儿，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他的睫毛很长，刘海遮住半边眼睛。
从未见过他这样沮丧的样子，她的心不由一紧，小心翼翼地走近，在他面前停下。
一双女生运动鞋出现在脚边，沈开朗缓缓抬起头，看到白飞飞站在眼前，满脸关切。
“嗨！”他懒懒地招呼，涩涩地微笑。
“嗨！”她蹲下，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皱皱眉，“你这样笑真难看。”
“呵！”这次他真的笑了，拿花敲她的头，“居然让你逮到机会糗我！怎样？老大的咖啡买到了没有？”
她耸耸肩，“没有，跑遍了整个开发区也没找到，不晓得明天维娜姐会不会怪我偷懒，不给我报销车费。”
“财迷，走吧，带你去完成任务，证明你没有偷懒。”他起身，拍拍衣服，那股朝气蓬勃的气息又回到脸上。
“去哪儿？”她追在他身后跑。
“去找咖啡啊，我刚才在一家小店恰好看到。”
飞飞高兴地喊：“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哇，小老板，我好崇拜你哦，我找了这么久，你居然恰巧就能看到。”
“少拍马屁，快点走，等一下人家关门了我可不负责。”他打开遥控锁，顺手把那束白玫瑰塞进路边的垃圾桶。
车子缓缓启动，白飞飞坐在车里，看着鲜花映衬垃圾桶，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她自己更可怜，人家宁愿把花扔掉，也不会想到送给她。
沈开朗的车在一家名叫“smell”的小店旁边停下，指给她看，“那儿，就是那家店，里面都是欧洲进口的咖啡饮品什么的，你去买吧。”
“你不进去？”
沈开朗神色一闪，“我在车里等你，快去快回。”
“哦。”白飞飞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快步跑进去。
“欢迎光临。”老板娘声音甜美，一头飘逸的长发，是个标准的美女，飞飞想，沈开朗不进来真是没有眼福。
报了咖啡的牌子，果然有卖，老板娘转身取货。飞飞猛然怔住，这背影——似乎是那晚在梦幻之都的柠檬茶。她看向门外，发现沈开朗正望向这边，神色有些挫败，像是叹了口气，便又偏过头去。不会错了，这位美丽的老板娘一定就是柠檬茶。
“小姐，小姐？”老板娘的声音惊醒她，“你没事吧？”
“哦，没事，谢谢。”飞飞付了钱，忍不住又偷偷多看了对方两眼。
回到车里，她还忍不住在想：这位柠檬茶小姐的美，成熟中透着睿智，温柔中透着活力，难怪能吸引沈开朗的目光。那束白玫瑰应该是要送她的吧，只是不知为何竟可怜地进了垃圾桶。
“任务完成了，要去哪儿？我送你。”
“哦，”飞飞讷讷地应，“我回家，维娜姐说我可以直接下班了。”
沈开朗笑，“下班就回家，可真是个乖乖女。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
赶上下班高峰，车行很慢。飞飞偷偷看沈开朗，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抿着唇，反常的不多话。想要不去臆测，但大脑却不由自己控制。她一直在猜，为什么沈开朗知道“smell”里面有老大要的咖啡，他一定去过了，一定见过柠檬茶，那怎么没送花给她？难道他是去问那一夜的事情？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越想越心虚，越心虚越想知道，想要开口问，又怕露了底。忐忑之间，觉得时间分外难熬。
沈开朗突然转过头，将她的目光逮个正着，他扬扬眉，“干吗一直看我？”
“没、没有啊。”飞飞强装镇定地将目光移开，“随便看看嘛，今天怎么堵得这么厉害？”
“还说没有？”沈开朗瞄了下她的手，“你的手指都快扭断了。”
“啊。”飞飞惊呼，急忙放开双手。
“不明白你们女人怎么都喜欢口是心非。”
“才——不是。”不是两个字说得好小声，连她自己都心虚得听不见。
沈开朗也没跟她抬杠，车内一时陷入安静，气氛竟有些尴尬。车阵越堵越长，喇叭声此起彼伏，沈开朗的脸色也越来越不耐烦，突然啪啪用力按了两声喇叭，吓了她一跳。
白飞飞解开安全带，“我看我还是走回去好了，从这边小区穿过去很快就到我家了。”
“别。”他按住她的手，语气诚恳，“对不起，飞飞，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今天心情不大好。”
她急急解释：“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就乖乖坐着，不要害我内疚。”
他既然这样说，她只好继续坐着，车内再次陷入安静。她想要找个话题，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结果还是他先开口：“飞飞，你是女孩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但是你不能笑我。”
怪了，什么问题能让情场浪子沈开朗这样尴尬？“你问吧。”
“你说，如果一个女人将初夜给了一个男人，那代表什么？”
“啊？”飞飞感觉热血哄的冲上脸颊，他、他干吗这么问？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纯粹的巧合？
沈开朗见她半天没反应，转头看她，惊呼：“天那！你怎么脸红成这样？”
“我……”飞飞下意识捂住脸，“你怎么，怎么问人家这么尴尬的问题。”
“哈哈哈……”沈开朗拍着腿笑，“看你羞的，我假设而已嘛，又不是问你的初夜。”
天那，他还说，白飞飞觉得自己快脑溢血了。
“等等，”沈开朗顿住笑，盯着她，“只是问你一句就尴尬成这样，你该不会……”
咚咚！咚咚！白飞飞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猜到什么？
他的脸凑近她一些，“该不会是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吧？”
呼——原来他想说的是这个，吓死了。
“不是吧？”他上上下下打量她，那眼神吓得她急忙用双手抱住自己，头撤开一大段距离，“你干什么？”
他像是自言自语：“还好啊。你虽然算不上什么量级美女，可也算清秀可人啊，怎么可能从来没男人追呢？”
“关你什么事？”她白他一眼。
“话不是这样说，妹妹。现在二十一世纪了，女孩子到你这个年纪还没谈过恋爱，很土耶。”
“喂！”飞飞抗议，“什么叫到我这个年纪，我很老了吗？”
“结婚当然还早，可是说到恋爱么，不是我伤你自尊哦，十八九岁还没恋过的，就已经算过时了。”
飞飞愤愤地咕哝：“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滥情。”
“我承认，我这个人呢是多情了一点，不过像老大那么保守的男人，大学时候也追过女生啊。何况现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开放，像你这么纯情的，真的找不到喽。”
“也不知道你是在夸人还是讽刺人。”
“我在夸你，”他很认真地点一下头，“真的。刚才的问题当我没问。”
他不问了，她却很想答，因为她猜这个问题肯定跟柠檬茶有关。
“我是觉得——女人跟男人那个那个，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喜欢他，而且要很喜欢很喜欢。”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问了也白问。算了，这个世界多情的人又何止我一个，干吗这么计较呢？大千世界锦绣繁华，我沈开朗何时也变得这么执着了。”
“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今天已经糗够了，今后柠檬茶这三个字在我的字典里面翻过去了。”
“柠檬茶？”她很小心很小心地问，“你是说上次在梦幻之都你约的那个柠檬茶？”
“是啊，上次你也见了，很辣的女人对不对？那天散了之后我带她回家，你也知道大家出来玩嘛，最后还不是上——”他顿了顿，“就那么回事。说出来你也不信，第二天早晨醒来我发现她居然是个处女。”
飞飞倒抽一口气，她当时太慌张，根本没想到会被他发现这个。不过想到了又能怎样？她总不能拖着他的床单逃跑。
“很离谱是不是？更离谱的还在后面，我这个人虽然多情，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说实话，我有些放不下，于是透过各种渠道找她。其实我也没想过找到了要怎样，或者，只是我的处女情结作祟，不论如何今天总算找到了，结果你猜怎么样？她居然不承认，说那晚她根本没跟我上过床。”他突然一把抓起她的手指着他自己的鼻尖，“你说，我长得很难看吗？我这个人很差劲吗？她干吗用那种很瞧不起人的语气跟我说‘用这种借口泡妞，太老套了吧’。开玩笑，我沈开朗泡妞什么时候想过借口？”
她抽出自己的手指，迟疑地问：“所以，你心情不好是因为很气愤？”
“当然气愤，不过，更多的可能是挫败，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女人拒绝过。想想她今天说话的眼神我都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我现在都怀疑那天我是不是喝醉了眼花，那女人绝对是个情场老手，怎么可能会是处女？”
“或者——或者她有她的苦衷呢？既然她一声不响地离开，就是不愿意再提那天晚上，你反而要去追究，她只能不承认咯。”
“嗯……”他摸摸下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我真的那么差吗？”
他当然不差，这一点她很清楚。可是看到他很介意的样子，又很想笑。能够让他如此牵肠挂肚，如此有挫败感，她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得意。
那晚堵车堵了好久，他们也聊了好久，他愤愤地说完柠檬茶，又得意地给她讲以往的情史，讲他第一次追女孩子，第一次在网上泡妞，第一次跟人家玩one night stand。她很认真很认真地听，很大声很大声地笑，很小心很小心地把失落压进心底。她知道，他肆无忌惮地跟她说这么多是把她当成哥们，所以她只能谨守住哥们的界限，不能越过，否则那份偷偷的暗恋就要破灭。最后送她进家门之前，他还搭着她的肩，很认真地说：“飞飞，今天谢谢你，改天有机会介绍个好男人给你，你这么好的女孩子，该找个好男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