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武道沧桑:宋代军事训练研究
16124600000022

第22章 南宋协同作战训练

南宋立国一百余年,战争也断断续续打了几十年,而且南宋骑兵比之北宋更显不足,实现传统的步骑联合作战有一定难度。所以南宋将步兵中的武器发挥到很高水平,尤其是南宋末年又加入一定数量火器,各军种协同作战取得效果很明显。

南宋初年面对女真铁骑,宋人殚精竭虑,思考用何种方式遏制金军骑兵的攻击。这时宋代“文人谈兵”的弊端暴露无遗,书生不懂得从当时已经初显威力的火器上想办法,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创新意识,而是从故纸堆中寻找抗衡骑兵的方法,此时战车这一古老的武器进入人的视野,其实咸平四年(1001),职方员外郎、秘阁校理吴淑即提出过战车之法,敌人冲阵时以战车设防,“上为重楼,施强弩,贼至击鼓为节以射之,敌不能犯,必当散去,乃出骑兵击之,此中国制敌之要术也。”至和二年(1055)韩琦的战车阵法,大概与此相似,不过又考虑到骑步兵的作用,将三者结合,相互保护,发挥各自优势。

这两种战车之法反映训练思想是以稳重为主导,防守为要务。认为战车作用类似于现代坦克,作为士兵掩体,士兵以战车为单元,有序连接,保证队形,避免在敌人骑兵快速机动冲击下失去战斗序列,将车与步兵结合,遏制骑兵,还有安营扎寨之用,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战车行动缓慢,搭载武器也就是传统弓弩等,而且战车的防护力不足抵抗骑兵,面对骑兵攻击比步兵更显笨拙,尤其是金军的重甲骑兵,因而这两种训练思想也就没有下文。

南宋初年宗泽在东京积极谋划军事行动,再次复兴战车训练,造战车一千二百两,每辆用兵五十五人,一人操纵,八人推车,两人扶持车轮,六个人执盾牌掩护战车,二十人持长枪在牌手后掩护,其后是弓弩手担任远距离攻击任务。每十辆为一队,每日训练。此方法是为了防备金骑兵的奔冲,利于弓弩手进行攻击,近战用枪手,战车可以作为士兵掩体。但金骑兵惯披重甲,善用弓弩,短于白刃近战。其肯定避免与宋军进行近战,用这种方法训练出来的战车在战场上对金兵就没有效果,宗泽的训练思维建立在对金兵特点不了解的基础上。

李纲也认为用车保护步兵,防备金军骑兵冲击,在步兵有效杀伤敌人后,骑兵伺机而动。其训练内容则是每车用步兵二十五人,四人推车,一人在车上发弩机,剩下二十人执牌、弓弩、长枪、斩马刀平均排列在战车两侧。战斗中,牌手居前,弓弩手在其后,枪刀手最末。敌人在百步之内,牌手掩护弩手射击,敌人逼近,则弓弩手退后,枪刀手迎战,“枪以刺人,而刀以斩马足。”敌人撤退,车、步兵与骑兵互相配合,共同追击。

李纲与宗泽训练战车的办法随着二人或去世或去职就再也未有下文,而曾经在宗泽麾下的岳飞也没有将战车引入自己军队训练中,说明这些训练措施并不实用,难以针对女真骑兵。

绍兴十一年(1141),吴璘创立“叠阵”:“每战,以长枪居前,坐不得起;次最强弓,次强弩,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约贼相搏至百步内,则神臂先发;七十步,强弓并发;次阵如之。凡阵,以拒马为限,铁钩相连,俟其伤则更代之。遇更代则以鼓为节。骑,两翼以蔽于前,阵成而骑退,谓之‘叠阵’。”

这与北宋的阵法类似,还是枪刀手排列在前,弓弩手在后,但是北宋阵内要求“阵间容阵,队间容队,曲间容曲,人间容人。出入来往,不斗驰逐,以长参短,以短参长。”枪手与弩手位置有退有进,排列也较复杂。

“叠阵”虽然也是长枪在前,弓弩在后,不过,战时“甲军、弓弩手并坐,视敌兵距阵约一百五十步,令神臂弓兵起立,先用箭约射之,前之所至,可穿敌阵,即前军俱发。或敌兵距阵约百步,令平射弓兵起立,用箭约射如初,然后全阵俱发。或敌兵直犯拒马,令甲军枪手密依拒马,枕、桧、枪、刺”,这就避免因队列换位时形成的战斗空隙,不善步战的弓弩手处于阵后方利于保护,而敌人必须在承受了连续不断的杀伤性箭雨后,马上就面对枪手依靠拒马的攻击,这样的攻击波在战斗中给予敌人非常大的伤害。

阵以步兵为主体,有左右翼,骑兵在步军阵与左右翼之间,拒马在步军之外,马军之内,专保护步军。阵的规模不大,共3263人,步军1207人,居于阵中1000人,包括枪手502人,神臂弓手202人,弓手202人,200人保卫拒马,左右翼各283人,主要是弓手和神臂弓手,左右骑兵各261人。

此阵比起北宋时期动辄数万人阵法来说,既适于战斗,又便于训练,是吴璘在实战中总结的经验。将步兵各部分和骑兵协同作战能力发挥到最强。再配以纯阵与花阵等新阵法,纯阵就是将弩手、箭手、枪手分别编队的方式,而花阵则是将各种武器混合编队,每一种的目的都在于发挥集团优势。尤其是纯阵将各兵种单独列阵,迭次出战,给敌人的杀伤力更大。

绍兴三十二年姚仲与金兵战于北岭,其所列六阵中,前五阵皆为金兵所破。金兵攻至最后一阵,将官姚志命令“枪手尽坐,神臂弓先发,平射弓次之。起伏凡五”,这才击退金兵,说明叠阵的实战威力非常可观。

吴璘的这种训练方法看来很受欢迎,宋孝宗年间虞允文在荆鄂训练鄂州屯驻大军,鉴于此部军队不善在平原地带作战,“多以其兵不能战于平原为忧”,就用吴璘教法训练士兵,“臣见荆、鄂两军诸将,多以其兵不能战于平原为忧。臣比与王彦商量,造木拒马,用陕西阵法教习两军。盖中原平夷,骑兵所利,而议者多欲造车以当骑,而不知拒马之用如车,而其便利捷疾,兵不能溃去,车所不若也”。

南宋的阵法以实战经验还有更多创造,张威为将,认为在平原地带骑兵一旦冲击步兵阵,“叠阵”就失去了战略优势。自创“撒星阵”:

分合不常,闻鼓则聚,闻金则散。骑兵至则声金,一军分为数十簇;金人随而分兵,则又鼓而聚之。倏忽之间,分合数变,金人失措,然后纵击之,以此辄胜。威御军纪律严整,兵行常若衔枚,罕闻其声。

这种阵法模仿了骑兵作战方式,属于典型的偷袭式作战。

南宋时期由于火器逐渐增多,出现了将火器与战车等传统武器混合编队、训练的趋势,魏胜的如意战车阵:

列阵则如意车在外,以旗蔽障,弩车当阵门,其上置床子弩,矢大如凿,一矢能射数人,发三矢可数百步。炮车在阵中,施火石炮,亦二百步。两阵相近,则阵间发弓弩箭炮,近阵门则刀斧枪手突出,交阵则出骑兵,两响掩击,得捷拔阵追袭,少却则入阵间稍憩。士卒不疲,进退俱利。伺便出击,虑有拒遏,预为解脱计,夜习不使人见。以其制上于朝,诏诸军遵其式造焉。

作战时仍远以弓弩,近以枪刀,不同的是加入炮车,威力自然更大。

朱熹说:“后世用兵,只是胡厮杀,那曾有节制……当吴璘那时,军势勇猛,将来隔了,一齐都斫开突前去,有甚阵法?看来兵之胜负,全在勇怯。”否定了阵法,这是典型的外行,“军而无阵,等于不教。”教战之时都有阵形排列,等到阵形散架,那么战斗的胜利也是很难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