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虽然主要实行募兵制,但由于募兵问题较多,而且耗费国家财政巨大,所以包括厢兵、乡兵、蕃兵、土兵和弓手等在内大量非正规军,一直是宋政府军事力量的重要补充,也发挥了应有作用。
一、训练时间
由于非正规军通常是由农民充当,因此训练时间往往会选择不影响正常生产的农闲时节进行。所谓“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先王之政也,应京畿三路保甲,并于农隙时敎阅。”
大中祥符二年(1009)宋廷下令,在河北“河北诸州疆自今每岁十月至正月以旬休日召集校阅,免夺农时。”当然这样的规定并非完全固定,在边境地区,集中训练时间就可以随时调整。景德元年(1004)“遣使分诣河北、河东集强壮,借库兵给粮训练,非缘边即分番迭教,敌骑入寇,悉入守城,寇退放营农。”
宋初北方广大地区均推行非正规军训练,但实际效果不一定显著,宋太宗年间时任开封尹的陈王元僖上疏:
窃睹仲春以来,分遣使臣于诸州点集乡兵,其数甚众。春气方盛,农事正勤,况属久安,岂可遽扰!且所取义卒,乃是丁夫。畎亩之氓,本难拘率,行伍之内,岂易指呼。虽教习之有方,终驱使之无效。若鸠集益广,即经费倍多。以此思之,止为劳弊。今寇戎出塞,边境已宁。至于防秋,须预经画,望于将相之内,选材谋之人,付之兵权,委以阃政,精择锐旅,分戍边城,优恤其妻孥,激发其勇力。至于保障城寨,州郡官寮,遴拣当人,责成倚办。此外深沟高垒,炳燧鸣刀,来则御之,去则勿逐。有备无患,古之道也,所集乡兵,虽众何用。况又河南久为内地,人户非能便习武艺,不可尽置戎行。河北累经戎马,颇有娴习驰射,或可选置军中。望且于河朔缘边诸州点集,止令本处守捍城池,河南诸州一切停罢。
春季正是农忙时节,宋廷于此时召集民兵训练,本就不合时宜,再加上于很少遭受河南地区推行训练效果当然不会十分明显。
澶渊之盟以后,北宋边防压力大大减轻,对于边境地区的民兵建设也有所忽视。随着宋仁宗年间西北边事吃紧,康定元年(1040)订立陕西、河北边境民兵训练制度:
河北、河东路强壮,陕西、京东西路新置弓手,皆以二十五人为团,置押官;四团为都,置正副都头各一人;五都为指挥,置指挥使,各以阶级伏事。年二十系籍,六十免,取家人或它户代之。听私置弓弩。每岁十月后正月前,分番上州教阅,半月即遣归农。或遇非时勾集守城及捕盗贼,日给粮二升。岁正月县以籍上州,州以籍奏兵部,按举不如法者。
而庆历年间陕西开始推行弓手训练规制:
遂县创置教场,每岁起十月后至正月终,当分番勾集教阅,自教阅时,每人支口食米二升者……自教阅时量借甲弩器械,教习披带,教罢便仰管辖官员收纳入库;其弓箭刀锯及木枪杆棒之类,即许自置,以备本乡村教习者……所差弓手,每五百人内选差会武艺有身手者一名充指挥使者……所点弓手,须是少壮者充,与免户下诸杂差配……每岁教阅之时,乞令逐州知州、通判一次巡行诸县,以按阅之。或所点人非壮健,器械不完利,行列不整,训习不精,移易簿帐,减削粮食诸事,其逐县令佐各行勘罚;其弛慢甚者,具事闻奏,严加黜责。
庆历六年(1046)并州郑戬为防止河东民兵“因循惰废武艺”,建议“每岁九月农隙之际,分两番,数多处分四番,番于本县教阅半月,逐州军吏教半月放归田里。从之。”
不过,随着军事威胁的消退,北宋非正规军训练趋于表面化,治平年间陈襄看到河北地区非正规军训练几乎名存实亡,其对于陕西非正规军训练提出一定建议:
臣昨奉使北蕃,久留边郡,窃见高阳关一路沿边州郡戍兵甚冗,马步之卒,不减三万九千余人,岁费刍粮,动以万计。诸州储峙之数,出于贵籴,多者无数岁之备,少者微三年之蓄。一甲未擐,则财用已匮,而边民困矣。幸而亭障无虞,可以姑息,一有警急,如何支持?臣愚以为方今安边息民之要,莫先于减戍卒而用土兵。戍卒减则财用省而民力纾,土兵用则战守易而城池固,此祖宗御戎之遗策,不可废也。今延安本路七州四军义勇之籍,无虑四万七千余人,可以当马步戍兵之数,但官司因循,失于训练,岁时虽有教阅之名,而无可用之实,甚可惜也。况边防诸郡,深池高垒,有陂塘沮洳之阻,无犬羊奔冲之患,万一有寇至,不过坚吾壁以守之,清吾野以待之,则昔时义勇之军,足为防扞之用,不有屯戍,又何患哉?臣欲请朝廷先遣才望之臣,按行一路,令与监司长吏将所籍义勇人数重行检点,去其老弱,而补之壮勇,舍其征役,而授以骑耕,每于农隙之时,给与口食,选差教队,使臣分往诸邑,精加简阅,务令精锐,可以效用。然后减去戍兵之半,食于近辅之郡,遇大征伐,则发内卒以应之。如此则土有精兵,塞有余粟,守御有备,而边民苏矣。
随着北宋中叶统治危机的加深,军费支出庞大,越来越多的人建议大力推广民兵,节省经费。
古之人创立法制,皆可以宜民,而后世行之者少,其故何也?非法制之不足经远,后世不能谨守,而用之多从而废坏也。古之法既已废坏,则时异事变,不可得而复用矣,得其近于古者而用之,斯可也。有近古之法可益于当世,而又不能讲修循奉,以用于天下,使之渐至废坏,而乃求考三代之空文,掇拾汉唐之故事,欲变常动众,大有兴作,以补斯世之弊,不已迂乎!此与夫家有良田而不勤三时之务,以图敛获,必得井牧沟洫之制而后耕者何异矣?盖天下之情,难于更新而易于袭故,将有所为而遽变其耳目,则震骇惊惧而不从,因其素所习熟之势而渐以驱之,则为力不劳而享利甚博故也。然则有可用之法者,不可使之废;有可因之势者,不可舍而谋他。方今之事,固有类此矣。天下皆知兵之为弊,而欲救之者必曰复府兵也。府兵之法,废坏已久,臣愚窃知其不可复矣,田不足以处兵,而兵不可使之耕也。然有近于府兵者,可举其法而用之,三路之民兵是也。晋、魏、秦、雍,自古干戈百战之地,山川气势,刚劲猛健,土风豪勇,有舍生取义之俗,武卒锐士,着称前世。国家之兴,亦尝籍而为兵矣。陜右之振武、保毅、河朔之忠烈、宣勇,河东之广锐、神武,其初皆民而遂兵之,尝有战斗之劳于祖宗之世,此民兵已试之効也。今三路义勇之籍凡数十万,集而拘之者盖累年矣,非一日恐之而骤募也。田事既隙,常有讲阅之令。行阵之出入,金鼓之进退,粗识其略,皆知其欲使之战也。武力勇锐,亦有超然于伦类,可以赴敌而御暴者。田畴庐舍,各安其居;父母昆弟,各得其养。其心皆自爱重而不忍为不义,茍为术以诱之而致其力,则必有敢死立胜之功,非若四方凶悍之徒,群聚而异情,骄惰而不用命也。所谓法之可用,而势之可因以驱者此也。兵说有之:凡人之所以守战至死而不怨其上者,亲戚坟墓之所在也,田宅富厚足居也;不然,则州党宗族足怀,则民兵之情有余于此矣;若乃慈爱于民,厚无所往,则上之人犹有不足与此焉。何者?取之于农,而拘之以为兵,列以部伍,而教以杀伐;是将使之战也,则抚而待之,宜有加于农矣。今平居无毫毛之惠,铢两之报,以示宽假,一旦有不幸,则欲蹈白刃以效死,彼之心安所利而乐为哉?郡县之吏又多弃略其事而少尝经意,此民兵所以名存而实去也。岂非有法而不善用以至于废,有势而不能因以就其功欤?昔秦人有并吞六国之志,使其民所以要利于上者,非战不可得。故能斩捕甲首则自复其役,小者相长其邻里,大者或优以爵禄。是以四世有胜,谓之数而不谓之幸。后世见秦之速亡,而遂讥其使民之不以义,亦已过矣。茍能为术以使天下而享其利,皆善使者也,顾其利之何如耳。国家有民兵而欲讲修其法,以强中国,又何愧哉!臣愿以义勇为上下之籍,精其阅习而课其艺能,择其武壮健勇而中于式度者,处之上籍,或蠲不急之役,或宽过重之敛,以慰其为兵之心,以闭其奔走不已之渐。则人人要利而竞劝,举三路之农夫半为异时之精兵而不可胜用,抑亦善使天下之术欤!
宋神宗即位之后,加强了非正规军训练力度,在全国范围内实行保甲制,对保甲的训练时间也作出规定:“府界、三路保甲,自来年正月一日,依义勇法,冬教二月。每月赴县教阅,五都保以上,分四番,自十月起教,至正月罢。”应该说,当时众多地区还是遵循了这一规定,“虔州枪仗手千五百三十六人,抚州、建昌军乡丁、关军、枪仗手各千七百十八人为定额。每岁农隙,输监司、提举司官按阅武艺,以备奸盗。”尤其是边境地区:“河北、河东保甲教阅,乞自今年十一月起,至来年二月罢。”“陕西路保甲冬教,并自十一月一日起教,至次年正月终罢。”
一般来说,只要遵循农闲训练这一大原则,在具体细节方面是可以调整的,如熙宁三年(1070)南西路经略安抚转运司认为:“土丁每年冬勾赴本县教,阅次年赴州,并一月放散,有妨农务,已令诸州用十一月。”得到宋中央政府批准。
而河北等边境地区的训练时间可能还要更加严格一些:“河北、河东等路义勇、保甲,令于巡检、县尉下上番,第减放兵级弓手,其上番人并半月一易。自上番三日后,每二日一次,取二分事艺精熟人先放归,至三次止,仍不得放过充填。逐处所减兵级弓手人数,每年于农隙之月,并下番人令巡检、县尉聚教五日,其替下巡检兵级,即于本路兵额内豁除,更不招补。其所减兵级弓手,旧合支钱物,委坚司勾收封桩,每季具数申兵部、中书点检,以备移用。”
熙宁九年(1076)宋廷下令:“河北西路义勇、保甲分三十六番,随便近村分,于巡检、县尉下上番,半月一替;岁于农闲月,并下番人并令所辖巡检、县尉择宽广处聚教五日。”
出于保家卫国思想,北宋在边境地区开展民兵训练历时悠久,这部分地区民兵对于训练已经习以为常,元祐元年(1086),据苏辙说:“河北、河东,旧有义勇,自来每年冬教以为边备,民所习惯,不以为怪。”相比而言,内地训练则更多是强迫式居多,因此苏辙上奏建议在内地暂停民兵军训:
右臣窃见仁宗朝,河北、河东初置义勇,至英宗朝推行其法,渐及陕西,皆以地接胡羌,有守御之备。每岁冬教一月,民虽以为劳,而边防之计有不得已。及熙宁中,更置保甲,使京畿三路之民,日夜教习。二圣临御,知其不便,率皆罢去,民得归秉耒耜,盗贼因此衰息。歌舞圣德,无有穷已。惟有冬教一月之法,三路以被边之故,民习为常,不敢辞愬。至于京畿诸县,累圣以来,为辇毂所在,素加优厚,今乃与三路边郡为比,一例冬教,情所未安。伏乞圣慈,深念根本之地,所宜寛恤,特与蠲免。兼访闻京畿三路,见今皆修盖冬教场屋宇,州县颇以为劳。臣昔守官河北,窃见义勇冬教,并不置教场屋宇,每遇教日,皆权于系官屋宇及寺院等处安泊,别无阙事。朝廷若允臣所奏,免畿内冬教,则其教场屋宇,已自不修。如三路冬教,乞下逐路监司相度,只如目前权于系官屋宇及寺院等处安泊,有无不便。如别无不便,亦乞罢修,以宽民力。谨録奏闻,伏候敕旨。
二、训练方式
非正规军的训练方式与内容基本不脱出正规军的训练内容,但是在具体细节与实施方面还是有显著不同。
与正规军训练相似,非正规军训练也是以弓弩训练为主:“诏义勇、保甲所习武艺,弓须及七斗以上,弩两石以上,仍以十分为率,弓及枪刀各毋得过二分,余并习弩。”非正规军在集中训练之后,一般均进行考核,要求比试所学技艺。如广南东路枪手“户自第四等以上,有丁三者以一为之,每百人为一都,五都为一指挥。自十一月至次年二月,每月轮一番阅习,每三日一比试,事艺高者先次放归。”“三路集教,大保长除教骑人兼习马枪外,其教步弓弩兼习步枪,其团教保丁依元降指挥,二分教骑,兼习马枪;四分教弓,四分教弩,如不堪教弩者,即依开封府界敕,教枪虽多,不得过二分。”
宋神宗朝开始大力推广非正规军训练,尤其是保甲训练,规制极为详细:
枢密院上开封府界诸县教阅法,令有五指挥处日输一指挥赴都教场,都监、监押临视。无都教场,即就本营日一教,事艺疏者日两教。应轮当赴教,指挥内守衣甲、巡仓之类,亦差人抵替。子垛方一丈,射帖方二尺五寸,距所射五十步。弓以九斗、八斗、七斗为三等,弩以二石七斗、二石四斗、二石一斗为三等,枪刀手亦以事艺之高下分三等。遇旬休、节假、请衣粮草日及为雨雪沾湿,并许权住教。余分四日,初射等第弓弩,次射亲,次打阵,次射,周而复始。提举官所至县,因教阅日并以酒食犒军员如春秋大校,其弓弩手射亲并床子弩炮手并支银楪。在京及京东、西教阅准此。诏从之。其开封府界仍差官提举。
之后,随着军事训练广泛开展,宋廷又对训练内容进行调整:
(元丰)二年十一月,始立府界集教大保长法,以昭宣使、入内内侍省副都知王中正,东上合门使狄谘兼提举府界教保甲大保长,总二十二县,为教场十一所;大保长凡二千八百二十五人,每十人一色事艺、置教头一。凡禁军教头二百七十,都教头三十,使臣十。弓以八斗、九斗、一石为三等,弩以二石四斗、二石七斗、三石为三等,马射九斗、八斗为二等,其材力超拔者为出等当教时,月给钱三千,日给食,官予戎械、战袍,又具银鍱、酒醪以为赏犒。三年,大保长艺成,乃立团教法,以大保长为教头,教保丁焉。凡一都保以相近者分为五团,即本团都、副保正所居空地聚教之。以大保长艺成者十人滚教,五日一周。五分其丁,以其一为骑,二为弓,三为弩。府界法成,乃推之三路,各置文武官一人提举。
北方地区保甲训练进行也影响到南方的保甲训练,提举广南东路常平林颜就认为:
今天下之民,家为之保,保为之长,长为之正者,岂特不容其奸而已,盖归兵食于农,藏武士于耕夫,所谓教而后使之道也。故其法一总于兵部,而畿内之人,陛下又岁赐引见,旌其艺能以劝之。其在五路,则又使有司以时遣官,分行案视。法既久而令益信。然则举而加诸四方,其无不听者。今二广之民,亦有五保之籍。窃闻广西缘边稍已肄习武艺。东路虽间有枪手,然保甲之教尚阙。欲乞本路沿江海诸州,依西路法训阅,使其人既熟山川之险易,而又知夫弓矢金鼓之习,则一方自足为备,可以不劳北兵矣。诏下广南东路经略、转运、提举、钤辖司相度,皆言广、惠、潮、封、康、端、南恩七州皆并边及江海,外接蛮贼,可依西路保甲教习武艺。
宋廷也鼓励在训练中表现优异的保甲参加正规军:“承代保甲教阅之人,愿投军者,如中保甲第一等弓弩,许令招刺;所增例钱物,给其保甲正身并家人。如投军年二十六已上、中等弓弩,减一指招刺。二十五已下,更不用事艺累减。”
当然,频繁的训练必然会带来负面影响,不断有人提出改革训练方式。元丰八年(1085)宋哲宗刚刚继位,知庆州的范纯仁就上奏:
臣伏覩提举保甲司牒,准枢密院札子指挥,钤束保甲子弟,不令聚集饮博,即遇闲暇,于本家阅习事艺。切缘保甲每月虽蒙指挥,并教两日或三日,比之自来全少,然未免往来聚集,有妨农务。盖子弟惯入镇市,渐喜游惰,托以修葺弓弩箭器,或期约同保私阅为名,不肯专意生业,官司及父兄终难钤束觉察。自古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又曰皆于农隙以讲事,此古人不易之法。所以东作西成,得尽其力,三年之食可足,武艺不废,民力不穷。三代兴王,同此道也。盖农事播种敛获,不可少有失时,常若寇盗之至。茍一日愆期,或致终岁之阙,则职在劝农者所当申陈也。臣今欲乞应三路教阅保甲,计一岁合教日数,并就农闲之月,其余月分并归农业。则官司与父老易为拘管,不唯农不失时,亦因并教多日,事艺必得精熟。
之后其提出更为具体的措施:
臣伏覩进奏院状报,七月六日奉,圣旨府界三路保甲,自来年正月以后,并罢团教,止令每岁农闲月分,依义勇旧法赴县教阅一月,所有差官、置场、准备军器及教阅法式、番次、按赏费用等,仰枢密院取索会校,措置条画,与三省同共立法,取旨施行。臣愚窃以先帝留神训练保甲,今已是累年,其间甚有人材。武艺超群众者,乞并给盘纒赴阙,委殿前司拣阅,其间人材事艺可及诸班者,与等第于诸班至散直、殿侍安排;如不愿者,委逐路安抚、都总管司合量材于敢勇效用,或弓箭手、军员十将内安排;更不愿者,即于本乡保甲守阙副都保正,或依弓箭手例,特置正副都头、指挥使、都虞候、都指挥使等阶级,及立定年限迁转,候至都指挥使,与换近下班行。则人人皆有进身之望,有所顾藉,不肯轻易犯法。其间武艺寻常、惰于作业者,即委郡县觉察,仍许父母尊长陈告,与刺充本土禁军,上可以增壮禁卫,次可使强民有归,下可绝败群游惰之人,及免凶年饥岁聚为宼盗。如此,则圣制曲尽,久远无弊,兹古人所以虑事于未然。弭患于未萌也。天下幸甚!
御史上官均也说:
臣闻天下之事,小大核实,则为而有成,作而有功,无劳民费财之害。臣窃见福建路往年因廖恩为寇,逐处召募义勇有武技者,使之追捕。彼皆乡闾无赖之民,素无约束,所至村落,往往恃众攘夺、强买,未经斗敌,已有骚扰之病。其后逐县籍向来召募之人,号为枪仗手,多至数百人,少不下一二百人。每岁监司亲至按试,支散钱米及银帛之类。臣元丰元年,尝知邵武军光泽县因监司按试,召集枪仗手,比至阅视,其老弱不闲武技者十之七八。访闻得皆出于当时保正及同类任情纠举,实非素习趫勇之民,询之他邑,亦多此类。其枪仗手所居,距县远处或一二百里,监司所至,多先期呼集。既至,往往代名充数,冒受支赏,徒有呼集之劳,而无校试之实。朝廷比来颇知扰民之害,只令逐县知县令每年就近集试,然呼集之劳,费财妨业之弊,犹如前日。臣窃计福建一路枪仗手不减数千人,率多无赖之民,教习无素,一旦有警,驱之捕盗,往往溃散,挫弱军气。无事之际,呼集教试,在上有费财之患,在下有妨业之弊,其实无补。不若罢集,俾闾井之民安居乐业,公私两便。如朝廷未欲悉行罢去,亦乞下本路,令逐县重行考核,不必充满旧数,庶几得实,免致虚有劳费。
这样的言论,遭到相当多不同意见,元祐四年(1089)王存上奏:
臣伏见范纯仁札子,奏畿内保甲乞今后更不教阅。臣窃详先帝教阅畿内保甲,思虑深矣。盖以京师之地四达而平,非有重山峻岭之险,金城汤池之固,所以维御四方,威制中外,为根本之固者,以宿众营卫严也。庆历、治平间,禁厢之籍至百余万,新城里外连营相望。其后论者以兵冗费广,供馈不给,乃议并营裁决。其后中外禁军五十八万为额,而京师兵籍益削。于是三路添籍民兵,畿内亦置保甲,四时教阅,使人为胜兵,平日不费县官钱粮,缓急得为武备。此先帝之意也。但当时教阅之法太密,官吏之责太苛,以此人情有所不安。陛下即位之初,罢三时之阅,止冬间一教。教阅条制:事伎精熟者十日便放,稍精熟者二十日,生疏者止于一月。每教至旬日,往往放者太半。如是灾伤放税五分,又即权免。此法既宽,人情未有所害。前此荐饥,法当权免,今岁丰稔,若遂不教,即其法遂废,甚可惜也。大率民兵之法,创置则难,放罢即易。先帝不惮艰难而为之,数年之间,人既就绪,一旦无故而废之,深为可惜。臣非不知附会时论,可以干百姓之誉,但职任至此,为国家长久之虑,不敢嘿嘿耳。伏望圣慈再三思虑,不胜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