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疯狂地吻着,身体也随之剧烈地扭动。
洗澡后两人相拥着进入梦乡。
杨尚武的一觉睡得真甜,醒来以后,看着一旁仍在睡眠中如花似玉的小敏,他不由得再次兴奋起来。但这一次,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有条不紊地舒缓地亲吻着熟睡中的小敏。
他为刚才的粗鲁急躁羞愧,在刚才的整个过程中,他感到小敏对自己是真心付出的,不是那种虚与委蛇的应付,作为结婚几年的男人,这一点他还看得出来。
虽然他是一个农民工,但农民工也了解女人,这一次他做得十分耐心。
小敏在他的轻吻中,慢慢醒来。
与其说是杨尚武的爱抚起了作用,不如说是杨尚武的憨厚和年轻强劲的肌体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渴望。而这种渴望一直埋藏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很久没有爆发出来了,自从和阿杰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苏醒过。
和其他客人做这事时,她也很希望自己能有感觉。有感觉,彼此都会舒服些,可就是没有。那些人压在她身上时,小敏虽然说不上讨厌,但对没有感觉的机械性运动,不免有些麻木。
客人在她身上“忙碌”的时候,她只希望过程快些,再快些。
有时候,她会在心里默默数数,一、二、三,四、五、六。当数到差不多的时候,她就会假装娇喘,假装叫床。尖叫不是因为高潮迭起,而是因为表演的需要。
小敏知道自己的表演和叫床功夫一流,大多数客人,总在她叫翻了的时候结束战斗。
肖建华如此,其他的客人也如此。当然,陶亚伟是个例外。
性起的小敏,迅速投入杨尚武的温柔之中,她张开手指插进杨尚武的头发里。
杨尚武的舌头在小敏身上从上到下一路游离,嘴唇、耳后、脖子、胸脯逐一滑过,似乎不想放过她的每一个毛孔。他感觉小敏的身子光滑如丝绸。
当他温润的舌头继续的时候,小敏伸手捂住了自己。杨尚武用手扳,但小敏更用力,杨尚武没扳开。
杨尚武再次默默用力的时候,小敏说:“别,不能……”
“怎么不能?”杨尚武问。
“那里面……很脏。”
“那里脏?刚刚不是洗过了吗?”杨尚武不解。
“不是那回事,你知道的,有好多男人进去过。”小敏说。
杨尚武听小敏这样说,加大力气把小敏捂住下体的手扳开。他一边吻一边说:“敏姐瞎说什么呢?在我心里你是最纯洁的,你是天上的仙女,是圣洁的女神。”
这个时候,小敏忽然出现了时空交错的错觉,她感到压在身上的不是杨尚武而是阿杰,他们俩的动作很像,身材也像,阿杰也喜欢这样。
完事以后,躺在杨尚武满是硬硬的大块肌肉的胸脯上时,小敏突然明白了自己那天在邮局怎么和杨尚武这个农民工熟悉得那么快。原来,杨尚武身上有阿杰的影子。
从那以后,杨尚武隔三差五地来找小敏,他大多下午来找,他知道小敏早上要睡觉,而晚上又没有时间。小敏对他也向来顺从。
在知道杨尚武是在工地上做苦力,每天只能拿到五十块钱的时候,小敏让肖建华接收他到工地上做钢筋工。钢筋工是技术工,相对于苦力来说,活要轻松许多,还可以学到技术。
更为重要的是,每天工资也不再是那可怜的五十块,而是八十块。
杨尚武因此对小敏更加感激。
小敏回到自己公寓楼下的时候,远远看见杨尚武在灯光下踱步。
寂寞的街灯静静地照着他,橘黄色的灯光洒满他的一身,杨尚武整个人看上去便有些模糊。小敏走到杨尚武的跟前时,才看清他露出的灿烂的笑容。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小敏说。
“哪能这么说呢,敏姐,耽误你上班,实在不好意思。”杨尚武说着低下了头。
“不要紧,我喜欢你来。”
上楼进了家门后,杨尚武便急切地抱住了小敏。他总是这样,和小敏混熟了以后,总是热情似火。小敏笑着推开他。
“别急,有的是时间,先喝杯水吧。”小敏说。
小敏倒茶时,杨尚武说:“敏姐,知道苏州浒墅关的‘浒’为什么读‘许’而不读《水浒传》的‘浒’吗?”
杨尚武其实是在没话找话,他想以此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每次见到小敏,他都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做那事,工地上几乎清一色都是男人,他已经憋得太久了。但他知道小敏不喜欢他这样急,小敏喜欢慢慢来,喜欢情调。
于是,他只有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来分散一下自己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也借此缓解一下一直绷紧着的神经。
“我还真不知道。”小敏说,其实她是早就听人说过的。
“那我说给你听听,”杨尚武深喝了一口茶说,“其实我开始也不知道,刚刚到工地上时总说是‘虎关’,被他们笑死了,后来才知道,应该就读‘许关’。”
“哦,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小敏逗他。
杨尚武一下子来了精神,卖关子似的说:“据说啊,从前啊,那个乾隆皇帝下江南,船行到浒墅关时,码头上的写有地名的旗子被风吹卷了,挡住了“浒”字的三点水,乾隆一看说,噢,到许墅关了。底下大臣明知有错,但不敢纠正,还忙附和,纷纷说,是,到许墅关了。皇帝金口玉言,从此‘浒墅关’就读‘许墅关’了,但写法还一直没变。皇帝他老人家也是,自己看错了不说,还害得我闹笑话。”
小敏笑得前仰后合,不是因为杨尚武说的笑话,而是看到他裆部的裤子鼓得很高。
在小敏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杨尚武再也忍不住了,他从后面拦腰一把抱住了小敏。此时的小敏正好笑弯了腰,她感到臀部被硬硬的东西抵住了。
小敏止住了笑,屋子里寂静无声。
杨尚武手伸向她腰间时,她不再推挡,任由杨尚武从后面扒了自己的裤子。
小敏忽然想起《红楼梦》里“女儿乐”后面的一句来。
一般来讲,和杨尚武刚见面的第一次,小敏大多没什么感觉,杨尚武来得太猛,性子也急,她只是被动地响应。今天也不例外。所以在杨尚武的猛烈撞击中,小敏忽然想起这一句来。
想着想着,小敏就再次笑出了声,小敏的笑声和沙发“吱吱呀呀”的响声汇成一片。
疯狂过后,两人才上床。
每次酣畅淋漓以后,杨尚武都要昏睡一会儿。这个时候,小敏也会躺在他的身边。
窗外起风了,风吹着楼下的树叶“哗哗”作响,银色的月光透过窗纱洒进屋里,床前一片朦胧。朦胧如水的月色中,躺在杨尚武身边的小敏忽然又想起了阿杰。
曾几何时,小敏和阿杰也是这样躺在床上。
阿杰和杨尚武一样,亲热以后总要昏睡一会儿,这个时候小敏也会温柔地躺在他的身边。相似的场景,不同的心境。和阿杰在一起,那是因为爱,先有爱才有情,最后才是性。
而和杨尚武在一起,小敏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性?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似乎不全是,仅仅因为性,小敏不会选择杨尚武。是怜悯他吗?好像也不是。
总之,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但有一点小敏是清楚的,那就是和杨尚武在一起,完全没有爱的成分。她不想也不可能和杨尚武有丝毫感情上的纠葛,小敏想,杨尚武大约也是。
现在的小敏已经不敢轻易想起“爱”这个字眼。和阿杰的那场恋爱,使小敏懂得了很多,分手以后她终于明白,其实,所谓的爱情,就******是一场疯病。
当初,阿杰那样信誓旦旦地说爱她,他所谓的爱也感染了小敏,以至于小敏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那天当众给小敏送花以后,两人一起到一家上等酒店吃晚饭。饭桌上,阿杰极力地向小敏敬献殷勤,乐得小敏心里开了花,就像放在饭桌旁的那打玫瑰一样灿烂。
“其实我很早就注意你了,也一直想给你送花。”阿杰说。
“是吗?”小敏歪着头问,脸上溢满笑意。
“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阿杰举起了右手,一脸的天真。
“那为什么等到现在呢?”
“我……不敢。”
“那今天怎么有胆了?是不是女朋友分手了?”
“哪里,我还没谈过女朋友呢。你是我第一个送花的女孩。”
阿杰说着低下了头。凭感觉,小敏觉得阿杰不像在撒谎。后来小敏知道,阿杰确实没有撒谎,自己确实是他的第一任女朋友。
吃过晚饭,阿杰送小敏回家。路上两人迅速进入状态,手牵着手,情意绵绵。
记得那晚天上的星星特别多,也特别亮,夜风很温柔地吹着,小敏怀里的玫瑰,在夜风中荡漾了一路浪漫。浪漫的场景使得小敏心旌激荡。
当时,小敏和一个叫莉莉的女孩合住一个两居室的房子,每人一间,房租平摊。
莉莉经常带男朋友回家,并且还经常换人。有时深夜里,隔壁房间里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常常弄得小敏彻夜难眠。
小敏急于找男朋友的想法,也有一半来自于莉莉房间那些神妙莫测的声音。看着他们出双入对,小敏想,总有一天我也带个帅气的男朋友回来让你看看。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可是,到了楼下,当阿杰真的要送小敏上楼时,小敏还是保持了少女的矜持。
“不,就到这儿吧。”小敏说。
小敏知道,凭着当时两人似火的热情,进屋以后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虽然小敏很想很想,但她还是把持住了。有幻想,并不等于真的要付诸实践。
她是一个现代女孩,对性有幻想,她认为很自然。但她骨子里还是趋于传统,她不能和一个不是自己结婚对象的人发生肉体上的关系,她不能为了****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在没有摸清阿杰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以前,绝对不能和他发生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意志可能薄弱,所以绝不能给阿杰和自己这种机会,尤其是现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更不能让阿杰送自己回房。
“让我到你家里坐一会儿吧,就坐一会儿,坐一会儿就走,我保证。”阿杰拉着她的手不放。
“不行,绝对不行。”小敏笑吟吟地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的房间目前为止还没有让一个男孩子进去过,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不是我男朋友的男孩进去。”小敏半开玩笑半认真。
“那就让我做你男朋友吧。”
“起码,现在你还不是。”
“好吧,我会让你有请我到你家里做客的那一天。”阿杰在小敏的手上吻了一下,虽然心有不甘,但不再坚持。
第一次约会,非常圆满。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约会次数的增多,随着小敏对阿杰的进一步了解,随着两人感情升温到近似沸腾,阿杰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午夜,走进了小敏的闺房。
小敏清楚地记得,那晚的风很大,肆意的风吹得整幢房子的窗户“哗哗”作响。那是夏末季节,天气并不冷,但带着阿杰走到门口的小敏,用钥匙开门时,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以前小敏心里总是想着,带男朋友回家的时候,一定要让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莉莉看看,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刻,小敏心里却是像做贼似的心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终于抖动着手打开了门,小敏牵着阿杰的手,摸黑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他们没有开灯,也忘记了关上大门。客厅里很黑,黑得看不见对方的鼻子、眼睛,黑暗中,小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乱跳。他们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响声。
在终于进入了小敏的房间时,客厅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他们这才想起,进门时忘关大门了,是风帮忙把门关上的。
隔壁莉莉大声地问:“谁啊?”
小敏慌忙回答:“是我。”
“死丫头,怎么不开灯啊。”
小敏不再回答,隔壁也不再追问。黑暗中,阿杰“扑哧”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小敏问阿杰。
“你怎么像做贼啊?”
“我怕。”
“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敏说。
阿杰上来抱住了小敏,小敏没有躲避。
在阿杰开始吻小敏的时候,小敏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这一次,她没有忘记。
本来让阿杰到家里来之前,小敏在心里就想好,最多只让他坐一会儿,坐一会儿就赶他走。可是还没有进家门,那些矜持,那些顾虑,那些预先设想好的步骤,早已在她的心里人仰马翻,踪影全无。
当两个人相拥着滚到床上的时候,小敏忽然想起以前种种有关这个场景的想象。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是在想象和回味中才是最为美妙的,而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其实很平常。
这个时候小敏很清醒,她把以前的想象和现实作对比的时候,脑子一直保持着清醒。在阿杰终于开始脱她裙子的时候,清醒的小敏用手按住了阿杰哆嗦的手。
“阿杰,你明白吗?这是我的第一次。我问你,你是真的爱我吗?”
“当然。”阿杰在她的耳边说,热气熏得小敏发晕。
“你会真娶我吗?”
“当然。”
“我要你一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
“当然。”
然后小敏就松了手,任由阿杰粗鲁地将自己的裙子、内裤、上衣、胸罩一件件地扒下。
从阿杰的粗鲁和笨拙中,小敏看出他和自己一样没有经验,于是小敏很配合。一对没有实战经验的年轻人,在做这事的时候,就像摸黑蹚过一条陌生的河,一切只能摸索着前行。
窗外的风仍在使劲地刮,风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隔壁的莉莉,却对墙这边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毫无察觉,以至于第二天清早她上卫生间看到只穿内裤的阿杰时,吓得花容失色。
那个时候,莉莉不知道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所以她上卫生间时,赤身裸体,浑身光溜溜的。莉莉有裸睡的习惯,夜里上卫生间,也从不穿衣服。
只穿黑色内裤的阿杰和莉莉,在卫生间门口愣住了,足足对视了三秒钟之久。
莉莉胡乱地捂住了身子,但不知道该捂哪儿才好。
小敏一直觉得,他们俩在卫生间门口尴尬的碰面,是罪恶的开始,也是缘分的注定。
是老天故意让两个臭味相投的男女以那样的方式碰面的?
那一瞬间,其实已经预示了后来的一切,只不过当时的小敏没有意识到罢了。
这天过后不久,小敏和阿杰同居了。
本来,有过卫生间和莉莉尴尬的碰面,阿杰一直对莉莉耿耿于怀,想换房子。他觉得两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有诸多不便,但小敏否决了阿杰的提议。
小敏对阿杰说,那天只不过是个意外,意外的发生是莉莉不知道她带男朋友回家了。现在她知道你住在这里,就不会不穿衣服出来走的。
小敏还开玩笑地说,你不用耿耿于怀了,让你免费看了一场******还不好?你又没损失什么。
小敏不想换房,其实是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两家均摊房租,便宜、省钱。
两个人既然恋爱了,就要准备结婚,要结婚就得买房,但两个人都大学毕业不久,没有多少存款,现在的房子又那么贵,一套像点样子的房,首付起码也要十万,所以一切都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要尽快存足首付。
小敏当时只一门心思地想省钱,没想到会因小失大,为了省下每月几百元的房租,结果连男朋友也丢了。
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小敏永远不会忘怀。
那是一个雨天——小城的春天总是多雨,一年四季的雨水似乎只集中在春天似的,过了春天就进入少雨季节。一连几天的雨水,让小城受到了难得的滋润,整个城市因此显得春意盎然,温温润润,各色花儿在雨中竞相绽放,万紫千红。
小敏和阿杰已经恋爱半年多了。
那天,小敏因为一个重要的文件忘在家里,所以还在上班途中的她不得不返回家拿。但当她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瞠目结舌。
她的床上,阿杰和莉莉赤身裸体地在一起。
最初,全身的血液以极快的速度往小敏大脑里冲,小敏只觉得一阵眩晕。
她眼冒金星,站立不稳。
但仅仅过了一分钟,她又显得出奇的平静,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看着她最爱的人在床上表演。小敏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怎么会显得那样冷静,有可能是被吓傻后的反应。
而眼前的两个人,似乎也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对小敏的到来,浑然不知。
小敏这时候才知道,阿杰以前说的只爱自己一个的话,完全是假的。看他在莉莉身上的动作,比在自己的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敏像看猴戏一样看着俩人在床上天翻地覆,完全忘记了此时压在别人身上的是自己准备结婚的对象。
莉莉的叫声一如开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叫声婉转、悠扬,还有一点骚味,只不过很淡。阿杰也一点不知道疲惫,动作依旧如狼似虎。
当他们终于忙完时,才发觉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小敏这么个不速之客。
挽救,已经无济于事。在和阿杰分手这件事上,小敏显得很决绝。
这场被健身房里的姐妹称之为童话般的爱情,终于随风而逝……
大约半夜的时候,睡在小敏身边的杨尚武醒了。
杨尚武醒后,照例在小敏的身上抚摸起来。或许是刚才想起往事的原因,小敏“兴趣”全无,在杨尚武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她用手制止了。
“怎么了,敏姐?”杨尚武有点胆怯地问。
“尚武,我现在不想。”小敏幽幽地说,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中。
杨尚武很听话,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两人相拥着躺在一起。
躺在杨尚武身边,小敏觉得特别轻松。或许在其他人面前,小敏看上去很放松,其实神经是一直紧绷着的,现在的小敏格外需要这种轻松。
在杨尚武身边,她无须伪装什么,想怎样就怎样,更不用伪装。
在他的身边,小敏能做回自己。
电话响了。
深更半夜的,谁打电话来?莫非是今晚在酒吧碰到的那个奇怪的李德贵?
小敏拿起电话一看,不是他,是肖建华。这让小敏有些意外。
肖建华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是从来没有过的。在小敏的记忆里,他找自己一般都是下午,即使是晚上,也在九点以前。他晚上一般不会超过十点就要回到老婆身边。
在小敏的印象里,肖建华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她还知道肖建华有个当官的情人。在老婆、情人和像自己这种女人之间,肖建华周旋自如,游刃有余。
但这么晚了,肖建华还打电话给自己,说明此时他不在老婆身边。
“啊,肖总啊,这么晚了有事吗?”小敏对着电话说。
一旁的杨尚武,一听说是肖建华,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和小敏的事被肖建华知道。
“哦,没事,只是忽然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肖建华说。
“噢,是这样啊。这么晚了,你在哪儿呢?怎么不在家陪老婆?”
“这……你就别问了。”肖建华支吾了一下,然后又说,“今晚你去白夜酒吧了吗?”
“去了啊。”
“那个狗屁警察去了吗?”
“肖总,您好像喝酒了。”小敏从肖建华的语气里听出来,他喝了不少酒。
“嗯,喝了一点,你告诉我他到底去了没有。”
“你说陶队长啊,没有。”
“没有就好。他要是敢为难你,我让黑虎带人收拾他。”肖建华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小敏,听我话,别去酒吧上班了,我养你。”
小敏咯咯地笑起来:“肖总,这是你的醉话吧,又来了。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放下电话,杨尚武靠了过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小敏再无睡意,寂静之中,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纱,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
窗外,错落有致的城市建筑笼罩在月光里,影影绰绰,朦朦胧胧,诗情画意。忙碌的城市在这个时候终于安静下来。
小敏凭窗而立,思绪又回到了一年以前。
往事历历在目。
一年前,就是肖建华让小敏走上酒吧女这条路的。
小敏知道,其实这样说对肖建华有失公平。走上这条路,主要还是因为自己。
如果自己不愿意,如果自己能够抵挡住诱惑,随他肖建华怎样勾引也无济于事。人家也没有强迫你,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小敏是一个是非分得很清楚的人。
那个时候,小敏在上海找工作未果,刚刚来到华城。
当初告别老家小城到上海时,小敏本以为工作很好找。可是到上海找了一个月以后,小敏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找了很多家,都不是小敏想要的工作,大公司,她进不去,她那一点引以为豪的工作经历,在人家大公司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更为关键的是工资问题。在老家时小敏已经拿两千多了,没想到到上海后人家只开一千多点。一千多元,离小敏的目标太远不说,在上海简直就难以养活自己。
在上海,最大的开销是房租。市区自不必说,就连地铁一号线终点站的莘庄,房租也贵得吓人。小敏去那地方看过房子,那里简直是像她这样沪飘一族的聚集地,大量收入不高的外来白领阶层,云集于此。那里的房子,一个普通的三室一厅,要被分隔成十个以上的单间出租,鸽子笼似的。一个只够放张床的小单间,要价也在六百左右。
所以小敏想,在上海找工作最少不能少于两千每月,少于这个数,就难以保证正常的生活了。
起初小敏还不着急,因为她带了足够的钱。
她把和阿杰共同的六万存款取出,一半给了阿杰,余下的她全部放在卡里带在身边。这笔钱,是他们当初节约下来准备买房子的,随着小敏远走上海,显然已经用不着一起买房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卡里的钱不断地从银行往外取,而工作还没有着落,小敏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她从每晚一百元的酒店,搬到了每晚四十元的私人旅馆。
对工作,她也降低了要求,不再选什么大公司,只要能每月出两千以上的工资,什么样的单位她都愿意。
终于有一家答应她的要求。那是一家私营公司,老板要招一名秘书。
尽管文秘不是小敏的本行,但她想秘书就秘书吧,先稳住脚跟再说,等稳住脚跟再找别的适合自己的工作。按照老家的话说就是骑驴找马,总比空着手找强。所以当小敏知道对方开出的工资是两千元时,便毫不犹豫地应聘了,并在同时应聘的几个人中胜出。
上班的第一天,老板把她叫到办公室,说是要做一下最后的心理测试,只有过关了,才能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
老板是一个五十岁开外的人,但保养得很好,细皮嫩肉,满面红光。他关上门,示意小敏在椅子上坐下。小敏小心地坐下后,老板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小敏一一轻松作答。
然后,老板起身走到小敏身后说:“我们公司的主要业务是销售,做销售的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现在我来测试一下,你坐着别动。”
小敏说:“好的。”
老板双手搭在小敏的肩上,小敏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她仍旧龇牙咧嘴地保持着笑容,坐着纹丝不动。
老板说:“嗯,很好,再来。你准备好。”
小敏心想,一家破公司还有这么多规矩,但她仍旧没动。
老板的双手由小敏的肩部下滑,最后停在了小敏的胸部不动。小敏的心里很慌,脸红得像猪肝,但她还在不住地告诫自己:别慌,这是心理测试,一会儿就好。
终于,小敏知道这不是什么心理测试了,因为老板看她没有过激的反应,变本加厉,手在她的胸部揉搓起来。
小敏醒悟以后,怒不可遏。她迅速站起身,对着老板破口大骂:“你他奶奶的想干吗?”
老板开始还有点怯意,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在做心理测试啊。”细皮嫩肉的老板一脸无辜。
“你还装,你这是心理测试吗?滚你妈的心理测试。”
“你不愿意早说啊,干吗骂人呢?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耽误彼此时间。”老板倒是埋怨起小敏来了。老板很从容,也很沉稳。从容和沉稳中,甚至还带有几分理直气壮。
“我——呸!”小敏对着老板的脸上啐了一口口水,然后提起自己的小包扬长而去。
出公司门的时候,小敏对着大门狠狠踢了一脚。大门“咣当”一声巨响的同时,小敏也感到脚在锥心地疼痛。
然后小敏就到了华城。
在上海待腻了的小敏听别人说,华城虽然也很发达,但相对来说,来此找工作的人才比上海要少,华城的外企也多,工作也许会好找一点。
更为重要的是,华城的房租,比上海便宜。华城果然不同于上海,主城区不大,四周有大量的农民房出租,并且交通方便,一趟公交便可直达市中心。
接受了在上海住酒店花销太大的教训,小敏到华城的第二天,就在城乡结合部租了个农民房。小敏把自己安顿好,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现在她知道找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必须准备长期抗战。她不能这样回去,老家的工作也辞了,钱也花去大半了,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不是办法。
之所以不顾一切地远走他乡,小敏除了想丢开阿杰以外,还有更加宏伟的目标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不能半途而废。
小敏也想好了,一旦找到工作,她就会告别这种农民房,在市区找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然而,华城的工作也不好找。
找了几天之后,小敏才发现,原来和她一样经历的人有很多,不少也是和自己一样从上海转战华城的。
华城是一座以制造业为主的城市,城市的四周乃至各个区县,散布着大量的工厂,一线工人奇缺,不缺的就是像她这样想坐办公室的所谓的人才。
在莺歌燕语的氛围里,她标准的北方普通话,找工作时并不占任何优势。到工厂去做一线工人?那更是突破了小敏期望的底线。
十多天过去了,工作仍无着落,小敏心烦意乱。
让她心烦意乱的,还有租住的房子。
租住的农民房,房东除了提供一张晚上睡在上面“吱吱”叫的床以外,什么都没有,整间房子空空荡荡,生活上很不方便。房东为了照顾她是一个漂亮的来自远方的女生,特地在提供一张床后,又提供了一个木制马桶。
那马桶小敏从未见过,做工很精细,外面雕花且上了红漆,小敏在初见它的时候,还以为是这里农村人盛饭用的。房东提供这个给她,是让她夜用,因为这里晚上解手极不方便,村里的公共厕所离她住的地方,足足有一里路。
开始几天,小敏一直没用,她坚持到公厕方便。但村里公厕卫生极差不说,里面还没灯。有一天晚上小敏胆战心惊地到厕所时,黑暗中突然蹿出一条高大的黑狗,那狗闪着碧绿的眼睛对着惊恐的小敏汪汪乱叫,吓得小敏魂飞魄散,飞也似的逃离了险境。
半路上,一只高跟鞋跑丢了,小敏浑然不觉,回到房里才看到自己一只脚是光着的,但也不敢回去找,那鞋当初可是花了六百多元买的。
第二天去找,早已没了踪影。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去公厕了,只好用马桶。用马桶最大的麻烦是清洗,每次清洗的时候,小敏都要龇牙咧嘴好一阵子。
小敏观察了一下住在周围的人,大多是农民工。现在她的这种生活,是标准农民工的生活,这种生活,小敏不能适应。
一连多天没找到工作,小敏不免心灰意冷。小敏正是在心灰意冷的时候,碰到了肖建华。
那天晚上,小敏在一条商业街里漫无目的地转悠,转着转着,就到了白夜酒吧门口。
酒吧门前停着许多高档轿车,吸引了小敏的目光。看着这些车,小敏就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人过得如此潇洒,他们不但不为生计担忧,还纸醉金迷,夜夜笙歌,而有些人奔波流浪,还碌碌无为。上帝真他奶奶的不公平。
想着这些,小敏就产生了进去喝一杯的想法。
小敏怯怯地走进灯红酒绿的白夜酒吧后,才知道这是一个高档酒吧,这里的酒卖得奇贵。问了酒的价格后再走出去,显然面子上过不去,小敏在老家毕竟也算是高收入的白领阶层。
小敏要了最便宜的长城干红,坐在角落自斟自饮。
酒吧里的环境,一下子吸引了小敏,这和她住的那间农民房简直天差地别。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小敏,仿佛进了仙境,眼神不知不觉就有些迷离。有钱真好,小敏想。
“小姐,你是到这里上班吗?上班的话要先联系领班。”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小声并且神秘地问小敏。
“什么?上班?”小敏被问得云里雾里。
见小敏只是普通的顾客,服务员赶紧道歉:“哦,对不起小姐,我认错人了,实在对不起。”
小敏感到莫名其妙,低着头继续喝酒。
喝了半瓶酒的小敏忽然想,自己是不是该回小城了。在老家的小城,不管怎样工作总归好找,用不着过这种漂泊的农民工式的生活。
这时候,肖建华向她走了过来。
“小姐,一个人吗?这里可以坐吗?”肖建华用手指了指小敏对面的空位置。
小敏抬头看了一眼肖建华,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很斯文的男人正优雅地对着自己微笑。
“可以。”小敏点了点头。
肖建华坐下以后,瞟了一眼小敏喝的长城干红。“小姐,怎么喝这种酒啊?”
“怎么?这酒不能喝吗?”小敏心想,你******管得真宽。
“那倒不是。”肖建华说,“我请你喝一杯怎样?”
“不用了,谢谢。”
“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看得出来,你需要别人帮助。”
小敏一愣,心想,你怎么知道?但她没问。
“你是来华城找工作的对不对?”
“……”小敏无语。
“工作还没有找到对不?”
“你是算命的?”小敏想真******邪门了,竟被他猜中了。
“呵呵,我是一个吃过苦的人,能体会别人的不易。我还看得出来,你是读过大学的人。来,我请你喝一杯,威士忌怎样?”
“不,我不喝那种酒。”
“那好,路易十三吧。”
肖建华说着,潇洒地对服务员打了个手势。服务员走过来后,肖建华说:“一瓶路易十三,我请这位小姐。”
服务员支支吾吾:“这位小姐,她……”
肖建华打断服务员:“什么这个那个的,快去。”
当晚,小敏和肖建华喝了整整一瓶路易十三。小敏有些醉意,但脑子还很清醒。
分别的时候,肖建华给了小敏电话,说:“有事尽管找我,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帮你。”
第二天白天,很希望有人帮助的小敏,没有打肖建华的电话。萍水相逢,人家凭什么帮你?无非是开心的时候说说过年话罢了。
但晚上,小敏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白夜酒吧。
小敏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刚刚走进酒吧,就有服务员找上来。服务员对她说:“小姐,请随我来一下。”
小敏懵懵懂懂地随服务员进了酒吧里的一个小房间,酒吧的领班坐在办公桌前,对她微笑。小敏莫名其妙,心想,神神道道的搞什么鬼?
“小姐贵姓?”领班问小敏。领班坐在办公桌前手里转着笔。
“我姓费,你有什么事?”小敏答。
“呵呵,小姐别紧张,是这样的,欢迎你到我们这里工作,我们这里需要你这种高素质的工作人员。”
“工作?什么工作?”小敏很疑惑。
“你昨天不是已经工作了吗?喏,这是你昨天的工资三千元,你点点。”领班说着,递给小敏一个装有钱的信封,小敏拿在手里,感觉挺厚的。
“你是第一次来我们酒吧上班吧?我们这里呢,工资每天一结也可以,几天一结也行,随你的意。凡是有人请你喝酒,你都可以提成30%。”领班进一步解释。
小敏这一下明白过来,他们把她当成三陪女了,小敏哭笑不得。
有一股怒火在小敏的心头燃烧,很汹涌,但她压抑着,没让怒火冒出来。
她掂了掂手里的钱,转而一想,误会就误会吧,白捡了这三千元。这个时候,她太需要钱了,有了钱,她就可以留在这里继续找工作,有了钱,她就可以搬离那和农民工混在一起的农民房。
走出领班办公室,小敏照昨天的样,要了一瓶干红坐在角落里喝酒。
这个时候,小敏反倒希望肖建华能够再次出现。
肖建华果然来了。
肖建华进酒吧后,径直朝小敏走来。他亲切地朝小敏笑着,这种笑在当时的小敏看来,是亲切的。
“您好!”肖建华伸出了手。
小敏坐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握手的时候,小敏注意到肖建华的手温和柔软但又不乏力度。
“再请你喝一杯?和昨天一样的酒怎样?”肖建华问。
小敏不置可否。心想,你要请就请吧,反正你有的是钱,和你一起喝喝酒又能把我怎么样?
酒上来的时候,小敏主动帮肖建华倒了一杯。
举杯相碰的时候,小敏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梦中。摇曳的灯光,醉人的音乐,这一切只有梦中才会有。
终于有一天,肖建华把小敏喝到了床上。
那个时候,肖建华和妻子结婚已经十年有余。都说夫妻有七年之痒,十多年的夫妻,已经痒得不再痒了。和妻子虽然恩爱有加,但晚上睡在一起的时候,肖建华总是没有感觉。
美丽的妻子尽管温柔依旧,但总不能激起肖建华的激情。有时候,他感觉睡在旁边的妻子就是一个男人。
肖建华三十刚刚出头,体内蕴藏的激情,如夏季暴雨后滔滔不绝的淮河之水。淮河的水有固定的河道流入大海,实在来不及流的时候还有泄洪区,但他体内的激情无处发泄。
虽然有一个保持了多年,关系若即若离的情人伍思雨,但她还不是能够让肖建华发泄的对象,肖建华不能在她身上发泄太多。
肖建华和其他男人不同,那种宾馆酒店桑拿房里以此为业的女人,他觉得俗,没有兴趣。他在憋得难受时,也找过,陪客人时也找过,但她们不是他想要的,在她们身上,他一样找不着当初和丽娟结婚时的那种感觉。
所以他找了小敏。